向美而行

中國的漢字因字而生句，積句而生章，積章而成篇。希望兒童通過看見漢字的美好去熱愛漢字，有主動寫字的愿望，以逐步養成主動寫字的能力，再到快樂書寫出美的漢字。如果兒童能學會書寫出有形體美的這種技能，可以幫助兒童更好地欣賞這個世界，不單是為了寫出漢字的美，而且經由它去往更遠大也更細微的地方，讓自己更快樂。蘊藏在漢字中的漢字思維，更多地需要兒童思維的參與，學習漢字的過程，不僅僅是學習語言文字本身，也是發展思維、獲得審美、學習和傳承中華傳統文化的過程。當然，寫一手漂亮字是需求，但去體會其中的內涵，以及可以起效于生活的益處，就變成了更有價值的美育需求。

翻看今天部編版教材一上語文，作為兒童語文學習的識字單元開篇就是識字1“天地人”，體現教科書“立德樹人”的編寫意圖，先認識“天地人，你我他”這六個漢字，由此開啟漢字學習之旅。而在《義務教育語文課程標準》（2022年版）第一學段識字與寫字中提到有“喜歡學習漢字，有主動識字、寫字的愿望”的目標要求，從國家層面再次明確了漢字教育的重要性。識字教學與寫字教學是語文教學中啟蒙教育極其重要的內容，而“寫好字”更是素質教育的基本要求。

《義務教育語文課程標準》（2022年版）中第二學段的要求是“對學習漢字有濃厚的興趣，養成主動識字的習慣”，感受漢字的書寫特點和形體美。第三學段的要求則是“有較強的獨立識字能力”。感受漢字的構字組詞特點，體會漢字蘊含的智慧，在書寫中體會漢字的優美。由此可見，兒童書寫素養在兒童的寫字教育尤為重要。自古以來，書法就是中華文化的一道亮麗風景線，受惠于時代發展的多元時風，今天的我們可以幸運地更容易接觸到書法帶給我們的豐盈體驗。書法有很多價值，隨著筆墨的呈現與紓解，時至今日，雖然不是筆墨隨身，但我們把古人的智慧用盡時的種種機遇與需求，盤活文化記憶——硬筆規范漢字書寫教學，以聯結傳統的活記憶。由此，在兒童黃金期的書寫啟學正是推開規范漢字書寫大門的關鍵之舉。

課程目標也寄望于學生可以通過自己自主去感受、理解、欣賞語言文字及其作品，獲得較為豐盈的審美經驗，能初步感受美并發現美，再運用語言文字來表現美，甚至生出創造美的能力。因此，在兒童書寫中滲透美育，更具新時代發展意義，更珍貴的是培養兒童欣賞這世界里難得的筆墨之美。美是我們觀看世界愛悅之道的開始，既然如此，推己及人，領著兒童由白紙黑字到筆尖行云流水的循循示教與兢兢傳授，遵從漢字淵源的規范性去對待教學，再善作調理使教學有趣，年年月月地修習濡染，向學之事便不再是功利和擺設，而是能內化為精神生活，又可使日常教學生活平添亮色，何樂而不為？魏晉唐宋太遠，而文字是聯結傳統的活記憶，總要有新的思路得以傳遞。若以文字的本質美，“出新意于法度之中”引導兒童從小小的一個方塊字，感受凝聚著來自祖先的智慧，源源不斷、好像沒有首尾的學字時光，對于之后的筆墨之路而言，是一個非常重要的開頭。

1 喚醒美，用美育滋潤兒童心靈，成為美的使者

美育是最基礎的人生觀教育，同時也是最重要的，知名教育家蔡元培先生曾這樣大聲疾呼。可見，美育是承載著啟蒙心性、熏陶心靈的美好載體。中小學寫字教學的重點是硬筆規范字，但可以從書法三要素：筆法、結構、章法這三個方面對兒童寫字提出相應的期望，漢字是音形義的完美統一，在教學過程中，就要結合漢字思維培養兒童字感，用兒童能接受且喜歡的方式學習漢字，才能進一步引導兒童發現漢字形義之中美的文化內涵。如果兒童能通過身體力行，多感官地參與，更靈動地去感受漢字的美，使得煩冗的說教讓位于更為平易近人、更為通俗易懂，有規范而又自由，重法度卻仍靈活的教育方式。在一個快速的、忙碌的、消耗性的向外求的時代，對于向內的平衡需求也會隨之更大，而對兒童的寫字素養教育需要更加深入的沉浸式學習，這種美感才能更自由地散發出來。

2 遇見美，至美童心在兒童書寫素養中滌蕩

2.1 以典雅端方、天真風趣等各色形貌的漢字承載著文化自信

文字，大自然的巧工之作，每一個漢字背后都是遙遠的風景。漢字，是一種記錄中華文明的載體，也是一個中華文明形成的標志。不單是許慎在《說文解字·序》中的敘道，更是神話中的倉頡以其“仰觀奎星圓曲之勢，俯察龜文鳥跡之象”衍生的造字偉業，是揭穿天地萬物的秘密。在數千年的歷史長河中，仍成為我們極其重要的文化涵養。而學習漢字的黃金時期正是兒童期，我們應正向思考的課題是，如何帶領兒童建構一個怎樣的線條世界，這是在支持兒童天然去內化進而讓美善在兒童的筆觸下呈現，盡可創造適宜的條件，讓漢字去奕然生動富有靈性，也是兒童傳承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初印跡。

2.2 在漢字美育思維關照下識字，再對漢字啟蒙的書寫

（1）書寫前準備：“一技、雙姿、四操”（在日常書寫中孩子們已有概念意識）

“一技”：在書寫過程中粗的筆畫是指部下按形成，輕的筆畫是由指部放松形成的，即教授給孩子們的“松按”技法。“雙姿”：坐姿（頭正、身直、臂開、胸離、足安），執筆姿勢（指實、掌虛、腕正、力柔）。

（2）借助田字格，教師先范寫并講解

小小方塊字，既不“頂天”也不“立地”，用畫輔助線的方法，簡明告訴兒童怎樣讓每一個漢字都站在田字格的中間，占八分的空間，留白二分可以展現字之美，這樣，對規矩的辯證意識讓兒童從書寫之初就開始萌芽。有句古話“字如其人”，不只是說把字寫美，鋪展開漢字構形中的思考，如“天”字就如人頂天立地的形象，書寫時兩橫要平，還注意對其撇和捺的齊平，感受大寫的人腳踏實地、正大光明的偉岸之美；書寫“從”字時，秉承中國人講究禮節的思想，第一個人字需縮回捺腳，改為短撇，引導兒童感受與人相處要懂得多為別人著想，學會禮讓，自然延伸到生活中和諧相處的品性之美等，這也啟示教師可以通過培養學生性情、態度、審美趣味養成的過程，達到識字寫字教學的“立美”，而按照規范寫好漢字是識字教學的根本要求。

（3）符合兒童書寫的要求落實

筆者認為，兒童的漢字書寫蒙學是基于視覺、聽覺和內在邏輯的融會貫通。這些漢字思維讓漢字不是簡單抽象的符號，而是成為智慧和文化的載體，“我思故我在”，引領兒童通過自己的觀察和思考，察覺漢字里的天地。方塊字很像一個模型，經由它，兒童一筆一畫地去觀察，有對于規矩、秩序的了解，也有美感的養成、自我的成長，并且為抒發和表達提供著積淀和可能。遵循兒童的認知規律，抓住兒童以形象直觀為主的認知應用于教學兒童書寫，于兒童而言，更能發揮漢字的視覺思維，引導其想象和聯想對漢字的整體感知和識記，融通兒童的已知經驗和漢字的視覺思維，以化抽象為直觀，降低識字的難度，更愿意將所識的漢字用筆尖來書寫，使漢字書寫規范融通。

3 創造美，向美而行，開啟孩子審美意識與提升文化素養的第一步

創造美亦即成長型思維，是認同并懂得自己的基本能力可以通過努力來培養，可以通過刻意練習達成的，教師可以有意識去鍛煉這種思維。漢字是在心中埋下的一粒興趣的種子，在勤加練習外，需要口傳心授，我們從前人的經典中取法，以練習功夫，才能長出自己的樣貌來。筆者將自身的書寫經驗和教學實踐做了一個小小的梳理，按照一種可行的學習的次第，嘗試做以下構想。第一，遠不只是提筆寫字。在拿起筆、拉開架勢之前，我們需要思考一個問題——回到原點，為什么要寫字？第二，從提筆開始，是在寫字這條路上的實質性的開始。第三，積糧。在習字過程中探索積累的見地和心法是關鍵。第四，漸進耕耘，從一筆一畫到筆勢等等。第五，長路做伴。真正的收獲總是需要付出時日，落成于一定的積累中，在前行的途中必然會出現種種阻礙，知道用一些方法去消解或繞行，給自己以護持。而在寫字教學的主線，筆者則認為如何幫助兒童把字寫好可以做以下的思考和嘗試。

3.1 返璞歸真

誠然，在教學過程中，可以有很多花哨的方法，但筆者認為最好的指導卻是“扶手潤字”。動畫片、游戲、PPT等視覺形式盡然能讓孩子知道什么字才好看，但是有些孩子書寫比較不容易，而實踐顯示讓孩子寫好字的最經濟有效的方法就是“大手握小手”——老師握著孩子的手寫一遍。當然，這也要求教師首先不拔高要求，盡量依據兒童的心理特點進行教學，使學生更有效地掌握字、詞，為學生的后續學習發展夯實基礎。我們都知道，“被看見”是兒童“索取”大人關注認可的重要心理，這點換成成人也一樣，找兒童書寫的優點就顯得尤為關鍵。就算是兒童學寫的橫是歪歪扭扭的，我們也應該告訴孩子“這筆橫寫得很有生命力，但是如果能將橫寫得平直的話，這筆橫就能更聽你的話”。“獎勵”是兒童進步的動力，從言語的不吝表揚到實在的物質肯定，當然，這里的物質都應偏向于書寫工具。寫得像、寫得好也是兒童好勝的啟發點，抓住兒童好學的積極心理，不妨多加些詳細的指點，如借助小尺子可以知道仿寫的字與原來的字是否在同一水平線上；直接明了地指出如撇在田字格中應該從哪里起筆，平撇就像戴帽子一樣斜著向上。再者，兒童的畏難心理比較容易出現，而操縱鉛筆對兒童來講也是有難度的，它不聽兒童的話，很難寫得好。如能讓兒童感受來自手心的溫暖和老師的關心，畏難情緒去掉不少，自然會更想要拿筆寫字。而當兒童手底下長了功夫，不再有與鉛筆搏斗的感覺，工具不再為難兒童，而是與兒童合作了，筆尖在紙上行進時，兒童便可以通過控制它們一起運作，體驗到與筆共舞的感覺，相信這種體驗讓兒童感覺到輕松感之后，書寫漢字就是快樂的。

3.2 培養學生的結構意識，對漢字結構規律的分析與講解要穿插其中

在寫字前，告訴孩子們“眼到、心到、手到”地去認真觀察，先帶孩子分析每個字的結構特點，找出主筆即在橫中線、豎中線的關鍵筆畫；在寫字中，要時刻提醒孩子如何注意字的結構；而在批改時，針對普遍的結構問題進行單獨評點，個別情況再強化書寫。

3.3 努力培養學生主動習字的好習慣

寫字教學，是以教會學生正確的學習方法為期望，并不是教學生“就字論字”怎樣寫字。我們首先要有正確的認知：兒童其實是很愛學習的，應激起兒童的好奇心去認識、探索漢字，再有欲望去把漢字的外在具象通過自己的手，哪怕只是臨摹出來都是一種成就，獲得了這樣的進步，知道了這不僅是單一地獲得更多的表揚和認可，更是那個“只有做得好，才能做得更好”的法則，此后再去寫字的時候，相信兒童就主動多了。

讓孩子能在學習的過程中主動思考，能主動發現問題并嘗試去解決問題。但基于孩子的年齡特點，不做過多習字數量要求，更應該注重寫字的質量，寫完一個字，自己先對照評價再寫下一個字。從教育心理學中的心理發展理論來講，在認知構建發展的過程中，兒童從點點面面中模仿，如坐姿的正確美感是怎樣的一種體現形式：頭正身直腳放平；手離筆尖一寸長，眼離桌子一尺高，胸離桌子一拳頭，端端正正寫漂亮；寫字注意三個一：一拳、一尺、一寸……除了圖片的直觀印象，加以簡易明了的口訣輔助，再到初步有意識地端正自己的坐姿和寫字姿勢。“看看別人，比比自己”，回到具體的學習環境中，周圍的哪個同學讓你覺得坐姿和書寫姿勢都很棒，是不是他的書寫也會相應比其他同學的更要美觀。由老師帶領鑒賞評價，再鼓勵兒童去學習同齡人中好的書寫，也學著評價其書寫（一般方式是教兒童先看好的方面，再提建議一起修改），鍛煉其學習力和欣賞力。直到兒童可以基本不需要拿參照物或者是來自老師的督促，自然而然就有了良好的坐姿和書寫姿勢，由外而內養成的不只是外在書寫的進步，更是心性上更上一層的變化。學生積累行為意識后，自然會養成好的寫字習慣，強化與鞏固正確的習字方法，才能一次比一次書寫有進步。

古人說到學習的時候，“游于藝”是個很重要的態度，就是要有一種游戲的、賞玩的心態。其實就是游戲的時候最認真，以更單純的心態投入其中，如果兒童學習寫字的時候可以擁有這種輕盈的態度，日后便也可以以它應對人生中的其他時候，尤其是人生長途中，那些跋涉辛苦的時刻。

4 結語

借用大書法家王羲之在《蘭亭序》中的感慨，“雖世殊事異，所以興懷，其致一也”，是為兒童書寫中以美的趣味融入向美前行的本質原因和追求。寫字是兒童長路做伴中一種長遠的考量，幫助兒童打開漢字書寫傳統文化的那扇大門，去向古人學習，也與古人做朋友。在兒童成長的不同階段，可以將心中所感，通過文字的筆畫來呈現與紓解，最重要的是，通過欣賞越過平面上的書寫，縱身向里，無形中幫助兒童開始內在修為，再到知行合一，達到一種水漲船高式的全方位進步。尋求美、開拓美和創造美，重拾這些美好的漢字，其實都在告訴我們一個道理，即“不忘初心，方得始終”。漢字是神奇的東西，感染了我們也感染了世界。筆者認為，寫字這件事除了具體的進步，以及后來的一切可能之外，帶給兒童的是可以讓它在其生命里一直成長。作為教師，在背后推動兒童去感受、體驗，不再是對于更好的追逐，而是寫字本身讓人心神安寧，并且覺得充實豐盈，生出寫字背后的見地。“在朝在野，在市在隱，伸屈順逆，閉門即深山，寫字就凈土”——擁有一個獨立的精神空間，對事更有余地也更從容，如此長養心中的文心便是好。

本文系廣東省梅州市嘉應學院2023年度基礎教育研究課題立項“兒童漢字書寫的美育素養提升研究——以第一學段寫字教學為例”研究成果，項目編號JCJY20232016。

（作者單位：1.仲愷高新區惠州一中東江學校；2.嘉應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