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渭：南腔北調人

徐渭，明代之奇人！奇人有奇才，渭自許：“吾書第一，詩二，文三，畫四。”實則在書法、詩文、戲劇、繪畫各方面都造詣精深。書法善行草，取法蘇軾、米芾而自成一家，破中有立，奔放如其人；雜劇有《四聲猿》《歌代嘯》流傳，所著《南詞敘錄》是宋元明清唯一南戲理論專著；詩文有《徐文長全集》《筆玄要旨》等著述傳世；繪畫開水墨花鳥大寫意之新氣象，運筆豪縱，施墨酣暢，成就卓著。但其人生卻歷經坎坷，多災多難。

明正德16年徐渭生于浙江紹興山陰，初字文清，改字文長，號天池山人、青藤居士等。徐父舉人出身，在貴州、四川為官，晚年納妾得子渭，由繼母撫養；渭百日父亡，生母遭驅；年十四，養母去世，隨長兄生活，兄弟異母，年齡相差又大，手足之情淡漠。徐渭孤傲寡歡的性格與其幼年失怙，歷盡世態關系深重。渭天資聰穎，六歲讀書，九歲能文，十四歲學琴，二十歲中秀才，但此后八次鄉試“俱未進”。三十七歲入胡宗憲幕府，渭有才華，亦有才能，明史載“渭知兵，好奇計，宗憲擒徐海，誘汪直，皆預其謀”，平倭有功，二人相知頗深。嘉靖末，嚴嵩倒臺，胡宗憲遭彈劾，下獄“竟瘐死”，渭精神受刺激，幾度發狂，自此癲狂之癥伴隨徐渭余生。次年，渭病發，誤殺繼妻，身陷囹圄，癲狂中九次自殺“九死輒九生”，直至七年后逢大赦出獄，年已五十三。此后，徐渭下江南、上宣府，游歷江湖，主要以詩文書畫相伴。晚年鄉居故里，杜門謝客，以賣字畫度日，過著貧病交加的生活。萬歷21年，窮困潦倒的徐渭凄冷地走完了七十三載人生，只一條老狗相伴，書桌上陳放著自述一生的《畸譜》，屋外“幾間東倒西歪屋，一個南腔北調人”的對聯隨風拂動。

徐渭繪畫上追求的“寫”是書畫相交，運筆跡化，是跌宕縱橫，大刀闊斧，筆意奔放的寫。“意”是繪畫不刻求形似，而追求神似，意在筆先，筆隨心運。這樣的大寫意，極富創造力，一揮而就，狂放奔逸，盡在似與不似間，是“信手拈來”的自然天成。大寫意為文人畫的發展貢獻了更廣闊的空間和可能，對后世影響深遠，八大、石濤、揚州八怪、黃賓虹、吳昌碩、齊白石等大家都深受其影響，最著名的是鄭板橋有一印“青藤門下走狗”，大寫意代有傳人。本期封面選自徐渭《水墨牡丹圖》之局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