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綜合檔案館公共文化服務對于健全公共文化服務體系、激發公共文化治理效能具有重要作用,但打通其“最后一公里”面臨一定可及性障礙。基于檔案公共文化服務“供需適配”的核心要旨,“可獲得性”“可接近性”“可接受性”“可適應性”四個要素共同構成了用于評價綜合檔案館公共文化服務可及性的分析框架。文章在對綜合檔案館公共文化服務可及性的歷史邏輯、理論邏輯、現實邏輯進行闡釋的基礎上,提出促推檔案公共文化服務可及性提升的實踐策略:聚焦供需適配,實現檔案公共文化服務對象分眾化;謀求開放共享,促進檔案公共文化服務主體協同化;突出技術賦能,推動檔案公共文化服務模式數智化;強化監督評價,追求檔案公共文化服務效能精細化。
關鍵詞:綜合檔案館;檔案公共文化服務;檔案利用服務;可及性
分類號:G273.5
Research on the Accessibility of Public Cultural Services of Comprehensive Archives: Components, Internal Logic and Improvement Strategies
Wang Xingguang1, Kong Tong2
( 1. School of Information Resource Management, Renmin University of China, Beijing 100872; 2. School of Public Policy and Administration, Chongqing University, Chongqing 400044 )
rq00+GL3sIfXH0Z1Lwy/myQKD9XWR//ekQWxIqKnP5w=Abstract: The public cultural services of comprehensive archives play an important role in improving the public cultural service system and stimulating the effectiveness of public cultural governance in China, but there are certain accessibility obstacles in the “last mile”. Based on the core principle of “matching supply and demand” of archival public cultural services, the four elements of “availability”, “accessibility”, “acceptability” and “adaptability” together constitute an analytical framework for evaluating the accessibility of public cultural services of comprehensive archives. On the basis of explaining the historical logic, theoretical logic, and realistic logic of the accessibility of public cultural services of comprehensive archives, the paper proposes practical strategies to improve the accessibility of archival public cultural services: focusing on supply and demand matching, and pursuing the differentiation of archival public cultural service objects; seeking openness and sharing, and promoting the synergy of archival public cultural service subjects; highlighting technical empowerment, and promoting the archival public cultural service mode digital intelligence; strengthening the supervision and evaluation, and pursuing the effectiveness of archival public cultural service refinement.
Keywords: Comprehensive Archives; Archival Public Cultural Services; Archives Utilization Services; Accessibility
檔案公共文化服務彰顯了檔案工作“為民服務”的價值理性,是國家公共文化服務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可及性”這一概念誕生于西方公共行政學領域,歷經拓展應用與批判性發展后,逐步進入我國基本公共服務的政策語境,同時成為衡量公共文化服務供需效能的重要指標。2022年,黨的二十大報告著眼于完善公共服務體系,重點強調“提高公共服務水平,增強均衡性和可及性”[1]。在此背景下,推進檔案公共文化服務可及成為檔案界應當關注的重要議題。
截至2024年5月5日,以“SU%= (‘檔案’ * ‘公共文化服務’) and KY%= ‘可及性’”為檢索式在中國知網和中國人民大學學位論文庫進行專業檢索,共檢得2篇文獻;同時,以“Topic: archiv* + public cultural services + accessibility”為檢索式在Web of Science進行專業檢索,共檢得12篇相關文獻,篩選后獲得2篇有效文獻。可見,檔案公共文化服務可及性研究尚處于起步階段。其中,國內研究圍繞“可及性”進行理論回溯,明晰了檔案公共服務可獲得性、可接近性、可接受性和可適應性四個分析維度,并在此基礎上對綜合檔案館公共服務可及性的內在價值、現實問題與優化策略進行探究。[2-3]國外研究主要涉及對南非公共檔案館的可及性進行考察,提出與政府管理層、立法者和非公開檔案捐贈者等開展合作[4];順應數字文化革命的時代趨勢,倡導GLAM應致力于提升數字文化服務的包容性與可及性水平[5]。
縱觀已有研究成果,國內外檔案學者已意識到從“可及性”視角探究檔案公共文化服務這一議題。然而,現有研究對“可及性”應用于檔案公共文化服務領域的合理性、適用性的分析有所忽視,并且對檔案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內部的要素關聯與主體分析尚不充分。基于此,本文引入“可及性”的概念框架,重點對綜合檔案館這一特定主體公共文化服務可及性的構成要素、內在邏輯與提升策略展開深入探究,以期對綜合檔案館提升檔案文化治理效能、融入國家公共文化體系有所助益。
1 綜合檔案館公共文化服務可及性的構成要素
分析綜合檔案館公共文化服務可及性的構成要素,首要前提是明確其基本概念。1968年,Ronald Andersen最早從公共衛生的視角提出“可及性”這一概念,即“全體公民平等獲取和使用公共衛生服務的權利”[6]。此后,Katarina Tomasevsk將“衛生服務可及性”引入受教育權評價領域,提出由“可獲得性(Availability)”“可接近性(Accessibility)”“可接受性(Acceptability)”“可適應性(Adaptability)”構成的“4A”框架。[7]這一框架由于具備較強的解釋力,其應用范圍得到了相當程度的拓展。本文將“可及性”引入檔案公共文化服務領域,認為“綜合檔案館公共文化服務可及性”是指綜合檔案館場域中檔案公共文化服務體系與其服務對象的“契合度”,核心目標在于保障全體公民獲取和享用檔案公共文化服務的權利。
本部分以Katarina Tomasevsk提出的“4A”框架為基礎,總結提煉王前、馮獻、戴艷清等學者對“可及性”概念指標的共性認知[8-10],對綜合檔案館公共文化服務可及性的構成要素進行具體闡釋(見表1)。
1.1 可獲得性

“可獲得性”是指綜合檔案館面向用戶提供的公共文化服務數量、類型與覆蓋率能否滿足用戶的實際檔案文化需求。其中,綜合檔案館的公共文化服務設施、檔案文化資源、檔案服務設備(平臺)、服務人員等是“可獲得性”的具體要素構成,其衡量指標涉及綜合檔案館覆蓋人數、人均享有檔案文化服務量等。調研發現:截至2022年底,全國共有國家綜合檔案館3301個,檔案工作專職人員36582人,檔案館建筑面積1536.1萬平方米。[11-12]2022年,我國各級綜合檔案館舉辦檔案展覽3115個,接待431.3萬人次參觀。[13]在檔案開放方面,我國各級綜合檔案館開放檔案數量由2011年的7828.4萬(卷、件)增長至2022年的20976.6萬(卷、件),增幅高達267.96%。[14]
1.2 可接近性
“可接近性”主要用于考察不同區域、類型的社會公眾在享用綜合檔案館提供的公共文化服務時所遇到障礙的多寡,即其均等化獲取檔案公共文化服務的能力大小。其中,公眾獲取檔案公共文化服務的空間是否可接近、時間是否充裕、參與或享用檔案文化服務是否受到阻礙等是“可接近性”的具體要素構成,直接攸關綜合檔案館提供的公共文化服務能否實際轉化為滿足公眾切實需求的文化活動。
一方面,公眾享用檔案公共文化服務是否遭受“空間排斥”,如到館交通不便、可達成本高昂、檔案館無障礙設施和輔助服務設備不完備、檔案館的開放時間與公眾的空閑時間相沖突等。一定程度而言,面向弱勢群體的可接近程度決定了綜合檔案館公共文化服務的“底線水平”。當前,我國綜合檔案館提供的公共文化服務對老年人、殘障人士、農民工等弱勢群體的可接近程度相對較弱,如絕大部分省級綜合檔案館的檔案網站在無障礙瀏覽功能實現方面存在較大提升空間。[15]
另一方面,公眾享用檔案公共文化服務是否存在心理障礙,如綜合檔案館面向社會公眾構建的信任形象是否能夠支撐其服務效能持續提升。例如,社會公眾對檔案館、圖書館、博物館的認知印象調查結果顯示,大多數受調查者認為檔案館僅是“查檔場所”或呈現出“嚴肅封閉”特征,僅有2%的受調查者認為其具備“休閑佳選”功能,揭示出社會公眾普遍認為檔案館較之博物館、圖書館難以親近。[16]以檔案館、博物館展覽的觀眾數量為例,2022年,我國文物系統管理的國有博物館接待觀眾高達45647萬人次[17],而國家綜合檔案館同年接待觀眾僅431.3萬人次[18]。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綜合檔案館公共文化服務的“可接近性”相較于圖書館、博物館等存在可提升空間。
1.3 可接受性
“可接受性”具體是指檔案公共文化服務(設施設備)利用的便捷水平、公眾需求與檔案文化服務內容的契合程度以及服務環境、服務體驗等是否符合公眾對檔案公共文化服務的期待。這一指標旨在進一步考察綜合檔案館公共文化服務與檔案用戶的特點、需求等之間的匹配程度,可以通過檔案利用成效調查、用戶利用檔案滿意度調查等方式開展評量。究其實質,“可接受性”重在衡量綜合檔案館提供的檔案公共文化服務能否被社會公眾樂于接受,其強調從文化心理層面深度挖掘不同受眾群體的切實需求和利益訴求,實現檔案文化服務場景的“多主體兼容”。當前,由于我國檔案公共文化資源配置與服務供給的不均衡,致使其服務的“可接受性”程度在城鄉、區域等不同層次存有顯著差異。例如,黃夏基等調研發現,檔案館的公共服務未能有效覆蓋鄉村群體、特殊群體等,同時其服務滿意度有待提升。[19]
1.4 可適應性
“可適應性”主要用于考察綜合檔案館公共文化服務體系與公眾之間的動態適合度,見于公眾文化需求反饋與檔案公共文化服務體系自我調整的雙向互動過程中。[20]具體而言,該維度涉及檔案公共文化服務制度設計與服務體系建設的可適應、檔案文化服務供給內容與受眾需求關系的可適應、監督評價與服務質量提升的可適應等。檔案公共文化服務制度設計應當契合檔案工作基本規律與客觀實際,充分彌合檔案公共文化服務供給側與需求側之間的實然錯位差異,著眼于公眾檔案文化需求感知效果不靈、反饋渠道單一等現實痛點,對檔案公共文化服務體系進行適時調整與優化,在此過程中追求檔案公共文化服務質量的動態持續提升。
總體而言,“可獲得性”“可接近性”“可接受性”“可適應性”這四個要素共同構成了用于評價綜合檔案館公共文化服務可及性的分析框架,四個要素之間并非各自割裂,而是相互關聯。就要素維度而言,四要素分別表征了綜合檔案館公共文化服務可及性分析框架的基礎維度、支撐維度、主觀維度與動態維度,旨在基于“供給”“能力”“需求”“效果”的導向,回答檔案公共文化服務“有沒有”“能不能”“行不行”“好不好”的問題。這一框架聚焦檔案公共文化服務“供需適配”的底層邏輯,不僅僅強調供給側視角下以綜合檔案館為主體的公共文化服務生產或提供的實然目標追求,同時更加關注精準滿足不同層次或類型的檔案利用者的多元文化需求,使之公平可及地獲得高質量的檔案公共文化服務。綜合檔案館公共文化服務可及性的分析框架如圖1所示。
2 綜合檔案館公共文化服務可及性的內在邏輯
本部分聚焦歷史、理論與現實三重面向,對綜合檔案館公共文化服務可及性的內在邏輯予以論述,由此闡釋“可及性”概念框架應用于檔案公共文化服務領域的理據支撐。
2.1 歷史邏輯:由“政治本位”向“人民至上”的價值嬗變
可及性在檔案公共文化服務領域落地運用,其邏輯起點在于滿足社會公眾平等享用檔案公共文化服務的基本權利訴求,充分彰顯國家“以人為本”的施政導向和檔案事業發展“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定位。檔案古已有之,其最初因只為統治階級和少數人服務而呈現出鮮明的政治性特征。直至18世紀末,法國首創檔案開放原則,要求國家檔案館面向公眾開放和免費審閱文件,促使國家檔案館真正成為服務社會公眾的開放性文化事業機構。[21]由此,以法國檔案工作改革為標志,可以認為檔案利用服務“可及性”的思想雛形初顯。
我國于1958年召開的全國檔案工作會議確立了“以利用為綱”的檔案工作方針;1987年頒布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檔案法》(以下簡稱《檔案法》)明確了“國家檔案館保管的檔案,一般應當自形成之日起滿三十年向社會開放”的規定。此后,我國積極順應時代變革,在檔案立法、制度建設和政策供給中注重縮短檔案封閉期、放寬檔案開放限制、優化檔案服務程序,為提升檔案公共文化服務的可及性提供了保障。《“十四五”全國檔案事業發展規劃》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思想,強調檔案資源體系、檔案利用體系建設應當達到“覆蓋人民群眾”“方便人民群眾”的價值目標。基于上述分析,檔案利用服務的歷史來源和演化脈絡揭示出檔案工作由“政治本位”向“人民至上”的深層價值嬗變,構成了理解檔案公共文化服務可及性的重要基礎。
2.2 理論邏輯:以新公共服務理論為核心的立論支撐

綜合檔案館公共文化服務可及性,本質上以追求公共利益的實現為價值旨歸。以綜合檔案館為主體開展的檔案公共文化服務屬于公共文化服務的特殊范疇之一,對其可及性的探究自然應置于新公共服務理論的視域之中。新公共服務理論秉持“服務而不是掌舵”的基本主張,高度重視公民、公民關系的關鍵作用以及對公共話語、公共利益的整合,強調政府提供公共利益和公共服務不應以自己參與生產或者壟斷公共服務為基礎。[22]
總體而言,新公共服務理論基于對公民權利和價值的體認,倡導在公共服務體系建構中打破以政府為主導的傳統行政格局,構建一種以“多中心”為樣態表征、具備信任互動功能的社會治理結構。這與檔案治理理論倡導的檔案工作參與主體的多元化、運行模式的互動性等核心要義相契合。此外,基于18世紀末的“檔案開放原則”演變而來的“檔案限制利用觀”“檔案利用類型觀”“檔案休閑利用觀”“檔案服務社會化觀”等檔案利用服務理論,無一不強調滿足檔案用戶文化需求之于檔案價值實現的關鍵作用,與可及性語境下保障社會公眾的檔案文化享有權和治理權意涵相通。其中,以文化享有權、文化治理權耦合相生的公民檔案文化權利是基于新公共服務理論、檔案治理理論、檔案利用服務理論等開展制度設計和政策供給形成的產物。公平可及地享有以綜合檔案館為核心、“一主多元”樞紐式的檔案公共文化服務是《檔案法》等法律賦予公民的基本權利,充分彰顯出可及性語境下檔案公共文化服務的價值理性與倫理關懷。
2.3 現實邏輯:融入國家公共文化服務格局的應有之義
加快構建現代化公共文化服務格局,是我國在新時代全面深化文化體制機制改革、扎實推進文化強國建設的重要任務。綜合檔案館作為我國公共文化服務的重要陣地,有必要主動融入國家公共文化服務整體格局,積極推動檔案公共文化服務實現普遍均等、惠及全民。近年來,國家通過頂層設計與政策規劃,積極倡導檔案館融入公共文化服務體系,以破解其作為文化事業機構但在公共文化服務體系中長期缺位的尷尬處境。例如,《“十四五”文化發展規劃》強調“發展檔案事業”,對檔案館在完善公共文化設施網絡、保障人民基本文化權益等方面的應然作用予以肯定;《“十四五”全國檔案事業發展規劃》更是將“促進檔案公共服務均等化、便捷化”確立為檔案利用體系建設的基本目標之一,明確指出“扎實推進各級國家檔案館開展互聯網和移動端查詢利用服務”“推動檔案查詢利用服務延伸到村、社區基層一線”,為打通檔案公共文化服務“最后一公里”的現實難題指明了方向。
按照《“十四五”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建設規劃》的政策要求,系統構建新時代國家公共文化服務發展格局的理想狀態在于“布局科學均衡”和“質量梯次提升”。為此,綜合檔案館在檔案公共文化服務建設過程中,應著眼于供需雙側不相適配的現實狀況,聚焦城鄉和不同區域之間不相協調的發展短板,不斷激發檔案公共文化服務提質增效的內生動力,為實現國家公共文化服務的均等可及貢獻力量。
3 綜合檔案館公共文化服務可及性的提升策略
基于綜合檔案館公共文化服務可及性的構成要素與內在邏輯,本部分遵循服務對象、服務主體、服務模式和服務效能四方面的分析思路,提出促進檔案公共文化服務可及性提升的實踐策略。
3.1 聚焦供需適配,實現檔案公共文化服務對象分眾化
“可及性”作為一個專門概念出場的基本依據在于空間權利的具體質性以及空間權力的運行導向,與“公平性”相互表征為抽象與具體的關系。[23]由此,在空間秩序中認識檔案公共文化服務,可以將其理解為檔案公共文化空間結構中介于供給與需求之間的一種“適配關系”。這種適配應當以檔案公共文化服務均等化為基本原則,在保障全體公民享有檔案公共文化服務機會均等、結果均等的基礎上,以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助推檔案公共文化服務可及性的實現。作為立足于批判空間視角下的一種正義性審視,“空間正義”理論便于深刻把握空間維度下檔案文化生產的內在機理,為消弭檔案公共文化服務中潛在的社會空間排斥現象提供了全新的問題解決思路。作為形塑社會正義之結果,空間正義表達同時亦在創生著檔案場域中對社會正義議題的關注。[24]
為此,聚焦供需適配原則,綜合檔案館在提供公共文化服務的過程中應立足于檔案正義的空間維度,統籌兼顧不同地域、群體的實際需求,實現檔案公共文化服務的均衡可及與分眾下沉。美國國家檔案和文件署(NARA)以“一個多元和包容的NARA”作為發展目標,在其發布的《2022—2026財年戰略規劃》(Strategic Plan 2022—2026)中明確提出“擁抱多元性、公平性、包容性和可及性”,注重面向所有背景的公眾尤其是沒有得到良好服務支持的社群開展檔案利用服務。[25]反躬自省,我國綜合檔案館在公共文化服務中應秉持“差異正義論”的思想,著眼于檔案文化空間生產與資源配置的現實差異,實現對不同受眾群體特定服務的精準供給。
一方面,面向鄉村地區、邊遠地區、革命老區、欠發達地區等特殊區域進行檔案文化服務資源的布局傾斜,依據不同區域檔案資源分布狀況重點加強鄉村檔案、少數民族檔案、紅色檔案等優質檔案文化服務的精準性供給,實現檔案公共文化服務的均衡發展。另一方面,通過受眾細分,針對殘障群體、老年人群體、青少年群體等開展特殊類型的檔案文化服務,如面向殘障群體提供無障礙服務設備、面向老年人群體開展個體化的數字技能培訓等。
3.2 謀求開放共享,促進檔案公共文化服務主體協同化
現階段,我國綜合檔案館公共文化服務呈現出空間差異性與需求多樣性的特征,在基層分配時存在“空間配置失衡”問題,具體表征為服務設施選址、資源分布、內容供給等尚不完全具備空間上的中心可及。為此,綜合檔案館應著力規避“一主多元”治理格局下,因檔案公共文化服務多元主體的話語爭奪而潛藏的效能乏力、資源浪費、合作不暢、功能式微等問題,著力消解檔案公共文化服務在不同區域、不同層級的現實差異,以及社會力量參與檔案公共文化建設能力薄弱等難題,推進檔案公共文化服務可及性提升。
(1)跨部門:積極倡導公共文化機構實現橫向協同
在國家立法層面,《檔案法》第十八條已明確規定了檔案館應加強與博物館、圖書館、紀念館等互相協作,推動聯合舉辦展覽、共同編輯出版史料等,為公共文化服務機構在檔案領域的橫向協同提供了法律遵從。綜合檔案館在公共文化服務中可探索構建與鄉鎮(社區)文化站、圖書閱覽室等機構的聯動機制,加強不同公共文化機構的功能融合,不斷優化檔案公共文化服務的發展生態。此外,綜合檔案館應積極依托各級公共文化云,以縣級為重點,聯合公共圖書館、博物館、文化館等共同發力,彌補基層檔案公共文化服務的短板劣勢。例如,上海市奉賢區檔案館創新探索搭建“三公里文化服務圈”,與區文化館、圖書館、博物館、美術家協會等首批10家共建單位共同發布共建項目清單,確定了合作共建特色項目10項,為檔案公共文化服務的資源共享與協同發展提供了經驗借鑒。[26]
(2)跨層級:著力推動各級綜合檔案館實現上下協同
各級綜合檔案館在公共文化服務格局中處于主體地位,解決檔案公共文化服務“最后一公里”的關鍵在于基層地區、欠發達地區等區域的可及性實現程度。為此,綜合檔案館在公共文化服務建設中應以服務資源整合、治理機制貫通為重點,立足于區域檔案資源特色和公共文化服務實際,積極加強與同系統檔案部門的多層聯動。在基層公共文化服務設施建設中,縣級綜合檔案館應在充分利用現有公共文化設施的基礎上,積極加強與鄉村(社區)綜合公共文化服務中心建設統籌推進。例如,可探索打造“村史展陳室”“檔案文化社區體驗館”等作為檔案公共文化服務下沉的主要陣地,面向公眾展示檔案專題展覽、特色編研產品或宣介家庭建檔基礎知識等,最大限度地滿足社會公眾的檔案文化需求,盡力規避因“可接近性”的空間成本限制檔案公共文化服務可及性水平提升。例如,上海市檔案館與長寧區仙霞街道面向社會公眾打造開放了“城市憶空間——檔案文化社區體驗館”,旨在通過舉辦檔案展覽、檔案文化沙龍、講座論壇等文化活動,實現檔案活化利用和檔案服務精準下沉。[27]
(3)跨區域:深入推進檔案公共文化服務的內外協同
當前,檔案資源跨區域共享利用在我國京津冀、長三角、珠三角地區等已有諸多探索,為綜合檔案館拓寬檔案公共文化服務對象、延展檔案公共文化服務范圍等提供了啟發。綜合檔案館應充分借助資源分布的集群效應,加強與其他地域檔案機構的協同聯動,合力挖掘能夠支撐檔案公共文化服務可及性提升的場景,推進優質檔案文化服務的廣域性宣傳與均等化享用。例如,圍繞慶祝中國共產黨成立100周年的重要時間節點,長三角“三省一市”檔案部門聯合策劃了“建黨百年 初心如磐——長三角紅色檔案珍品展”,并在長三角地區23個主要城市進行巡展,推動紅色檔案資源的共享利用。[28]
3.3 突出技術賦能,推動檔案公共文化服務模式數智化
《“十四五”全國檔案事業發展規劃》明確提出“推動檔案查詢利用服務延伸到村、社區基層一線”,為檔案公共文化服務實現數字可及與智慧轉型指明了政策方向。綜合檔案館應注重加強優質數字檔案文化資源的內容集成,順應檔案工作全面加快數字轉型的時代趨勢,深化現代信息技術手段運用,助推檔案公共文化服務的普惠性、可及性提升。
(1)契合國家戰略,促進檔案數字文化資源整合
立足于檔案事業發展承接國家文化數字化戰略的內在要求,綜合檔案館應以公共文化服務為抓手,充分認識到自身之于文化數字化基礎設施與服務平臺建設的關鍵作用,積極推進線上線下互動融合、在線在場立體覆蓋的檔案文化供給體系建設。具體而言,綜合檔案館尤要注重數字檔案文化資源向內容層級的延伸,在參與“一主多元”樞紐型文化服務治理的過程中,積極加強與公共圖書館、博物館、文化館、史志館、新聞媒體機構等公共文化數據資源的統一標識與關聯聚合;同時應以檔案公共文化服務效能提升為目標,著力化解數字檔案文化資源的碎片化、離散化,從而為依托國家文化專網搭建檔案文化數據服務平臺、開展數字形式的檔案文化惠民服務[29]、實現檔案公共文化服務的數字可及提供資源基礎。
(2)深化數字技術運用,實現檔案文化服務深入可及
新一代信息技術在檔案工作中的運用,為紓解傳統環境下檔案公共文化服務空間的物理可及性難題提供了現實可能。《中華人民共和國檔案法實施條例》第三十三條明確規定,國家檔案館應當“創新檔案利用服務形式,推進檔案查詢利用服務線上線下融合”。以此為遵循,在檔案文化服務中,綜合檔案館應主動跳出檔案展覽、檔案編研等常規思維框架,積極引入數字敘事理念、技術與工具,沿循“數字敘事—文本組織—記憶活化”的業務發展路線,實現館藏檔案資源組織、呈現、利用的模式創新與效能優化。[30]具體而言,綜合檔案館可樹立場景化思維,深入思索人工智能、虛擬現實、數字孿生、全息呈現等數字技術在檔案公共文化服務中得以運用的創新場景與可行方案。例如,北京市檔案館策劃推出的《檔案見證北京》線上VR展覽,便是依托現代化信息技術開展檔案公共文化服務的有益嘗試。[31]
鑒于部分綜合檔案館數字技術運用能力較弱,故其在實踐過程中可以《關于推動公共文化服務高質量發展的意見》為政策依據,積極加強與數字文化企業的對接合作,大力發展數字空間下檔案公共文化服務類型,探索形成“訂單式”“菜單式”“預約式”等數字檔案公共文化服務創新模式,促推檔案公共文化服務由傳統空間下的被動式、割裂式和粗放式服務向數字環境下的主動推送式、整合性和精準化服務轉型。[32]不容忽視的是,在追求檔案公共文化服務可及性提升的過程中,各級綜合檔案館應警惕陷入“技術中心論”的不良怪圈,聚焦滿足社會公眾的合理文化治理期待,主動防范基于技術化的數字公共文化服務治理可能進一步拉大信息鴻溝、擴大技術壁壘、服務趨向形式化等現實困境,規避復雜化的服務技術、服務平臺等致使社會公眾的檔案文化服務可及體驗更加模糊等潛在風險。[33]
3.4 強化監督評價,追求檔案公共文化服務效能精細化
作為綜合檔案館公共文化服務可及性“4A”評價框架中的動態性維度,“可適應性”具體表征了效果導向下檔案公共文化服務與用戶之間的適配程度,是考察檔案公共文化服務效能是否精細化的重要評判標準。因此,綜合檔案館應當深刻把握“可適應性”與“可獲得性”“可接近性”“可接受性”三個前端維度的內在關聯,通過強化監督評價著力解決影響檔案公共文化服務可及性提升的現實阻礙。
(1)引導社會力量參與,助推服務效能提質升級
引導社會公眾參與檔案公共文化服務的需求感知與效能評價,是真正落實“以人民為中心”價值立場的必然要求。一方面,綜合檔案館應積極探索建立以公眾參與為基礎的檔案公共文化服務監督考核與反JyPPIEyG9XrCxR4Ge2lDXw==饋評價機制,酌情推行第三方機構參與評估,逐步消弭檔案公共文化服務的薄弱環節、供需錯配、區域鴻溝等現實問題。另一方面,綜合檔案館在實踐過程中應著眼于檔案公共文化服務可及性優化的視角,積極引導社會公眾除作為傳統的“服務接受者”外,還要同時承擔“服務糾錯者”的理想角色[34];除以憑證參考為效用導向的傳統查檔需求外,應注重調配內外部資源,滿足社會公眾的其他檔案利用能力需求,推動檔案公共文化服務可及性的提質增效[35]。
(2)發揮主管部門作用,強化服務評價標準支撐
根據浙江省檔案局、浙江大學公共管理學院的實證測評結果,可知我國31家省級綜合檔案館公共服務能力建設整體水平偏低,在一定程度上可推演得出我國檔案公共文化服務能力總體尚處于起步發展階段。[36]強化評價標準建設,對于助力國家檔案公共文化服務能力提升具有重要支撐作用。一方面,各級檔案主管部門應基于《檔案法》賦予的法定職責,加強對綜合檔案館公共文化服務的監督檢查、績效評估與等級評定等[37],引導其積極強化檔案公共文化服務質量承諾、質量監測與記錄追溯等工作。另一方面,各級檔案主管部門應探索推進檔案公共文化服務標準化建設,具體可以《國家基本公共文化服務指導標準》《國家基本公共服務標準(2023年版)》等為參照,科學確立檔案公共文化服務利用率、參與率、滿意率等各項評價指標,為檔案公共文化服務體系的良性運轉提供保障。
4 結 語
“可及性”這一概念為評價新時代綜合檔案館公共文化服務效能提供了一種全新維度,可以從歷史邏輯、理論邏輯與現實邏輯把握其內容實質。實現綜合檔案館公共文化服務的可及性,是倡導將“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思想和“檔案善治”的價值理念真正落實,并有機融入檔案利用體系建設全過程的應有之義。著眼于當前檔案公共文化服務在資源配置、內容供給、技術運用等方面存在一定“可及性”不逮的現實阻礙,追求“檔案公共文化服務供給”與“公眾檔案文化需求”的更趨適配便成為綜合檔案館高質量推進檔案利用服務的內在要求。[38]今后,綜合檔案館應加快深度融入國家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尤其要強化檔案公共文化服務標準有效供給與應用實施,著力促進以標準化支撐檔案公共文化服務均衡可及基本實現。
作者貢獻說明
王興廣:提出研究思路、設計研究方案,論文撰寫與修訂;孔通:設計研究方案,提出部分重要觀點,參與論文撰寫與修訂。
注釋與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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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李倩楠 張 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