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防滅火漏水殃及樓下，責任誰擔？

樓上住戶發生火災，消防滅火過程中，消防用水滲漏，導致樓下住戶被淹

樓上消防滅火引發漏水，樓下被淹，兩家因賠償問題鬧上法庭

家住湖北省荊門市東寶區的袁奎、葛小旭夫妻，住在某小區某單元的402室，樓下302室住著鄭志才、鄭志慶兄弟。兩家平時聯系不多，相安無事。

2023年2月12日12時許，袁奎、葛小旭家中因插線板線路老化，發生火災。當地消防部門接警后，迅速出警，很快撲滅了大火。

然而，正所謂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消防用水滲漏到302室，致使鄭家房屋墻面、地面、家具、衣服、被褥等均遭浸泡。鄭家兄弟無法在此居住，只好到別處租房。相關證據顯示，兩人租房支出2100元（按3個月算），在旅店居住4天支出800元。另外，兩人還因搬家和對被淹財產修復支出相關費用，其中支付搬家費1200元，支付棉絮加工費450元。

事后，鄭家兄弟委托湖北循其本價格鑒定評估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循其本鑒定公司”）對損失進行鑒定并出具了評估報告，報告評估鄭家的損失為70223元，兩人為此支付鑒定費3511元。

弄清具體損失后，鄭家兄弟遂與袁奎、葛小旭交涉，要求賠償，但雙方就賠償數額未能達成一致意見。鄭家兄弟遂向荊門市東寶區人民法院（以下簡稱“東寶法院”）提起民事訴訟，要求袁奎、葛小旭賠償他們各項損失合計78284元。

本案賠償的法律依據到底是緊急避險還是過錯責任，二審法院給出明確答案

東寶法院經審理認為，鄭家的經濟損失，直接原因是滅火過程中消防用水滲漏，但發生火災是因為袁奎、葛小旭家中插線板線路老化，袁奎、葛小旭對家中的插線板線路沒有盡到維護義務，存在過錯。因此，鄭家的經濟損失，與袁奎、葛小旭家中發生火災有著直接的因果關系，袁奎、葛小旭應依法對鄭家的損失承擔賠償責任。

2023年7月，東寶法院依據民法典第1165條、第1166條做出判決：被告袁奎、葛小旭于判決生效之日起7日內賠償原告鄭志才、鄭志慶經濟損失78284元。

葛小旭不服，于7月21日向湖北省荊門市中級人民法院（以下簡稱“荊門中院”）提起上訴，請求撤銷一審判決或依法改判。

二審開庭后，雙方當事人圍繞實際損失的構成及認定，以及袁奎、葛小旭是否構成侵權展開了激烈的辯論。

葛小旭指出，一審判決的主要依據是循其本鑒定公司出具的評估報告，她對該報告有六點異議：一是評估方法。該公司評估損失采用的既不是市場法，也不是成本法，未對涉案有關財產進行折舊，對損失的認定存在偏差。二是損失面積。涉案房屋只有3個房間漏水，但該公司是按照全屋面積計算的損失。三是電路的損失。涉案房屋電路均可正常使用，不存在產生損失的事實。四是地面損失。地面損失應當有責任劃分，房屋起火屬于無妄之災，因滅火出現滲水，她第一時間采取了措施，及時清理了地面水漬，而兩被上訴人并未第一時間采取搶救措施，應對因此導致的損失擴大部分擔責。五是裝修損失。按照相關規定，一般裝修費用占房屋總價的5%～10%，鄭家的房屋估價35萬元，裝修損失應為17500元，評估報告認定的裝修損失過高。六是租房損失。涉案房屋可以正常居住，評估報告認定的該部分損失不合理。

綜上，葛小旭認為一審判決違背了民法典關于損害賠償的填平原則，判賠金額高于實際損失，應當予以糾正。

鄭家兄弟不同意葛小旭的意見，指出循其本鑒定公司在對自家損失進行鑒定時，持有價格評估機構資質登記證書，具有鑒定資格，出具的評估報告分類分項并結合不同物品損失情況，給出的評估意見合情合理。葛小旭認為評估報告缺乏事實依據，但并未申請重新鑒定，也沒有提交相反的證據支持，一審法院依據該評估報告認定的事實做出判決并無不當，應當予以維持。

關于葛小旭稱涉案房屋不存在不能居住的情況，鄭家兄弟反駁，評估報告載明，案涉房屋的主、次臥地板，全屋墻面及天花板墻漆、全屋水電等，損壞均較嚴重，需拆除，確實不能居住，租房損失理應由袁奎、葛小旭承擔。

荊門中院經審理認為，關于本案的法律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第182條規定：“因緊急避險造成損害的，由引起險情發生的人承擔民事責任。危險由自然原因引起的，緊急避險人不承擔民事責任，可以給予適當補償。緊急避險采取措施不當或者超過必要的限度，造成不應有的損害的，緊急避險人應當承擔適當的民事責任。”第1165條規定：“行為人因過錯侵害他人民事權益造成損害的，應當承擔侵權責任。依照法律規定推定行為人有過錯，其不能證明自己沒有過錯的，應當承擔侵權責任。”第1166條規定：“行為人造成他人民事權益損害，不論行為人有無過錯，法律規定應當承擔侵權責任的，依照其規定。”

本案中，鄭家兄弟的損失系因消防用水滲漏導致，故這是一起因緊急避險引發的賠償糾紛，而不是因葛小旭夫妻的侵權行為導致的損害。一審法院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第1165條、第1166條關于民事侵權損害賠償的規定進行判決，屬適用法律不當，應予糾正。

緊急避險造成他人損失時，避險人應當承擔民事賠償責任的前提是，發生了險情，且險情系人為原因引起。本案中，雖然滲水系在滅火過程中引發，但火災險情系因袁奎、葛小旭家中插線板線路老化而導致，這一導致險情的誘因應當歸入人為原因，故袁奎、葛小旭作為避險人及避險的受益人，應當對鄭家兄弟的損失承擔賠償責任。

荊門中院認為，遠親不如近鄰，鄰里之間的糾紛應盡快得到解決，否則對雙方都不利，也不利于社會和諧。為此，荊門中院根據現有證據，結合生活經驗和本案實際，針對涉案評估報告的項目明細及其他開支明細，充分聽取了雙方的意見，最終認定袁奎、葛小旭應承擔的損失金額為43760元。

2023年9月13日，荊門中院做出終審判決：一、撤銷東寶法院的一審民事判決；二、袁奎、葛小旭于二審判決生效之日起7日內賠償鄭志才、鄭志慶經濟損失43760元；三、駁回鄭志才、鄭志慶的其他訴訟請求。

（文中人物均為化名）

【編輯：潘金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