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賴”行為傷人害己

在全面依法治國的市場經濟時代，當事人隱瞞“老賴”身份的行為純屬“掩耳盜鈴”，藏得了一時，藏不了一世。

今年4月，南京越博動力系統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ST越博”）收到中國證監會江蘇監管局下發的監管措施決定，核心內容是賀靖沒有如實向公司告知自己是失信被執行人（俗稱“老賴”），繼而當選董事長、總經理，構成違規。按法規，“老賴”在出任企業管理者（董事、監事、高管）、收購上市公司、購買不動產、高消費等多方面受限，意味著其在職業生涯、經濟利益、日常生活等方面均受影響。

隱瞞真相被曝光

賀靖1972年出生，畢業于中南財經政法大學，2007年起任湖北雷雨新能源汽車投資有限公司董事長。2023年12月入職＊ST越博，任總經理；今年2月辭去總經理職務；3月辭去董事、董事長職務，繼續擔任公司其他職務。

看似風光的履歷背后，其實早已暗藏危機。2023年10月11日，上海市浦東新區人民法院因賀靖有履行能力而拒不履行生效法律文書確定的義務，將賀靖認定為失信被執行人，并采取限制消費措施。而賀靖作為公司董事長、總經理候選人，未如實向公司提供個人簡歷，沒有如實告知自己的“老賴”身份。當選為董事長、總經理，代行董事會秘書職責后，他也未及時更正有關自己的真實信息。因此，＊ST越博于2023年12月披露的《關于聘任公司總經理的公告》《關于補選公司第三屆董事會董事的公告》中，關于賀靖不是失信被執行人的表述不真實。

＊ST越博上述行為違反《上市公司信息披露管理辦法》，賀靖是公司上述信息披露違規行為的直接責任人。4月，江蘇證監局下發對＊ST越博、賀靖采取出具警示函措施的決定。

早在2013年，最高人民法院發布關于公布失信被執行人名單信息的若干規定，第一條是“被執行人具有履行能力而不履行生效法律文書確定的義務，并具有下列情形之一的，人民法院應當將其納入失信被執行人名單，依法對其進行信用懲戒：（一）以偽造證據、暴力、威脅等方法妨礙、抗拒執行的；（二）以虛假訴訟、虛假仲裁或者以隱匿、轉移財產等方法規避執行的；（三）違反財產報告制度的；（四）違反限制高消費令的；（五）被執行人無正當理由拒不履行執行和解協議的；（六）其他有履行能力而拒不履行生效法律文書確定義務的”。從此“老賴”被制度化、集中化地公開曝光，包括姓名、身份證號碼、失信行為的具體情形等，公眾通過網站可以查詢到。

上市公司的利益相關者眾多，股東成千上萬，員工、客戶、供應商及債權人也多，此外公司面臨證券監管機構及證券交易所等監管、媒體等監督，眾多人有動力去查詢企業、管理者是否是“老賴”。因此，在全面依法治國的市場經濟時代，當事人隱瞞“老賴”身份的行為純屬“掩耳盜鈴”，藏得了一時，藏不了一世。

“老賴”的日子不好過

目前，企業家“老賴”已經不在少數。由于企業家過去光鮮亮麗，當昔日業界傳奇被稱作“老賴”時，難免會引發外界關注。今年3月，因“未按執行通知書指定的期間履行生效法律文書確定的給付義務”，鐘薛高及其法定代表人林盛被法院出具限制消費令；4月，他被曝坐了一夜綠皮火車到北京，引發網友熱議。

選擇做“老賴”，利益在于可一時逃避法律文書確定的義務，可是弊有哪些？2016年，國家發展改革委和最高人民法院牽頭44家單位簽署《關于對失信被執行人實施聯合懲戒的合作備忘錄》，懲戒力度大、影響范圍廣，涉及金融機構審批、限制消費等32個領域。如，對失信情形嚴重的被執行人，限制其收購上市公司；限制失信被執行人發行企業債券；依法限制參加政府采購活動；限制擔任國有企業法定代表人、董事、監事；限制乘坐飛機、列車軟臥等其他非生活和工作必需的消費行為，限制住宿較高星級賓館、酒店；限制在夜總會、高爾夫球場消費，限制購買不動產及國有產權交易。

公司法規定：個人因所負數額較大債務到期未清償被人民法院列為失信被執行人，不得擔任公司董事、監事、高管。實踐中，“老賴”（不限于上述情況被列為失信被執行人）不得成為管理者候選人是中國企業尤其是上市公司的主流做法。賀靖當初若如實告知“老賴”身份，＊ST越博大概率不會接納他成為總經理、董事長候選人。

“老賴”還可能被追究刑事責任。刑法規定：對人民法院的判決、裁定有能力執行而拒不執行，情節嚴重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罰金；情節特別嚴重的，處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并處罰金。

此外是企業的制衡。管理者尤其是董事長、總經理職權大，對企業價值的影響大，成為“老賴”對企業的負面影響不小。股東會、董事會基于公司價值最大化的立場，通常會對“老賴”采取一定的制衡措施。一些公司規定，管理者在任職期間出現“個人所負數額較大債務到期未清償”情形，公司將解除其職務。

“老賴”的代價還包括聲譽遭受損失、精神承受壓力。市場經濟是信用經濟，在市場經濟時代，基于信用的聲譽是企業、員工的重要資產，而“老賴”身份是重大負資產，有損同他人交往、合作的可能性。對“老賴”個人而言，這也影響其滿足自己的社交需求、尊重需求和自我實現需求。

誠然，“老賴”應該為自己的決策失誤買單，有不少企業家已經迎來了人生的“至暗時刻”。通過本案，我們不難發現，企業家作為特殊的個體，創業、管理企業面臨很大的風險，稍有不慎，就可能招致失敗，甚至破產。

避免成為“老賴”

“老賴”包括自然人和單位，從以身作則、利于自己及企業發展的角度來看，企業家不該做“老賴”。

企業家擁有相對豐厚的薪酬、位高權重利于施展抱負、可以享受較高水平的物質消費、進行較大的投資、社交需求及尊重需求容易在較高層次得到滿足等，若成“老賴”會在多方面受損、受限，還有可能被免職、獲刑。此外，上梁不正下梁歪，企業家做“老賴”是給廣大員工帶了壞頭，進而損害企業健康發展。

實際情況中，一些企業家成為“老賴”，是因為其覺得法律文書確定的義務對自己不合理、不合法，因而不該履行，這種態度在法治時代并不合適。在法治時代，遵守法律是每個人應盡的義務。對于法律文書確定的義務，應該依法履行。若認為法律文書不合法，應該采取合法的手段去應對。如果認為法律文書雖合法，但確定的義務對自己來說過重，可和相關方協商，討論減輕義務的可能。熟知法律、敬畏法治應該是企業管理者的基本素養。

如果認為是相關的法律不合理導致自己沒有受到公平公正的對待，當事人應該去推動法律完善，更進一步促進公平正義，而不是做“老賴”。有時法律存在滯后性，損害公平正義，這是正常現象，當事人需要做的是促進及時完善法律，而不是以法律本身有問題拒絕遵守法律。法律事關每個人的根本利益，促進法律完善人人有責，一些企業管理者是各級人大代表、政協委員，在這方面發力更便捷。

當然，企業家們也應注重規避風險，不應把擴張建立在負債累累的基礎上。一些人做“老賴”是“緩兵之計”，是想通過拖延時間來減輕自己的義務。需要警惕的是，有時拖延可能會惡化結果，甚至被追究刑事責任，因此應避免行為不當成為“老賴”。

（作者系中國海洋大學中國混合所有制與資本管理研究院特邀研究員）

（編輯 謝云鳳 873321463@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