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境脈的學習為何有效

【摘 要】學習方式的轉型是當前基礎教育改革的關鍵問題，境脈學習是推進學習方式轉變的有效路徑之一。境脈學習側重于解決真實問題，關注學科核心概念，強調學習過程的互動與學科實踐，通過加強知識共享和共同解決問題促進學生“理解性視界”的拓展，進而為其知識結構的內化及后續學習創造新的基礎。

【關鍵詞】境脈；學習科學；理解性視界

【中圖分類號】G624"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5-6009（2024）17-0021-03

【作者簡介】吳剛，華東師范大學（上海，200062）教育高等研究院副院長，教授，博士生導師。

什么是有效的教學方法？如何讓所有學生都能記住和使用學科知識？如何跟那些對所學內容相關性材料感到疑惑的學生進行有效溝通？這些是教師每天都面臨的問題。基于境脈學習的教學方法可以幫助教師有效地解決這些問題。

一、境脈的意蘊

在過去的一個世紀里，教育思想家越來越強調學習境脈的重要性。“境脈”一詞是1999年左右筆者由英文context翻譯而來的。詞典上把context翻譯成“上下文、情境”等，并沒有充分表達context的英語涵義。筆者把情境和脈絡組成新詞“境脈”，“境”是空間在時間中的關系延展，“脈”是上下文內容的時間延伸。“境脈”一詞不僅表達了場景和情境、上下文的意思，還強調事物的發展脈絡、前后歷史緣由等豐富的文化內涵。換言之，境脈不僅關注當下情境，同時凸顯當下情境在歷史脈絡中的位置、條件和影響。

美國教育家杜威認為，境脈是行為主體理所當然的時空背景和選擇性興趣，思想的內容在此基礎上脫穎而出。瑞士兒童心理學家皮亞杰和蘇聯心理學家維果茨基都以不同的方式探討了社會境脈對兒童認知發展的重要性。英國社會學家格雷戈里·貝特森認為，“沒有境脈，就沒有交流”，為了更好地理解一種現象的交流方式，人們必須在“境脈的語境層次”中尋找更大的語境單位。眾所周知，學習不僅是一種個人行為，還是一種交流現象。學習具有境脈依賴性。更具體地說，境脈在塑造認知中所扮演的角色，無論是理論的還是經驗的，都已經成為當代教育研究中反復出現的主題。

“學習”是人在做事，而不是事情發生在人的身上。人們不是被動地接受學習，即使人們并不是總會意識到學習過程正在發生。相反，通過在這個世界上的行動，人們會遇到各種情境、問題和想法。通過處理這些情境、問題和想法，他們獲得了社會的、情感的、認知的和身體的經驗，并適應之。這些經驗和適應塑造了一個人向前行進的能力、技能和傾向，從而影響并組織著個體進入未來的思想和行動。由此，境脈學習理論認識到，學習是一個復雜的、多方面的過程，遠遠超出了以練習為導向、刺激和反應的方法。

二、境脈與學習

實際上，我們在課堂和書本上學習的大量概念是脫離其產生的情境和條件的，這是課程知識的組織形態所決定的，任何課程知識都是對直接經驗的提煉和抽象。但在教學過程中，學生往往無法還原知識與概念產生的環境和條件，而只是把它作為理所當然的真理來接受，至于如何將其應用和遷移，并不在考慮范圍之內，這也是“惰性知識”的由來。根據境脈學習理論，只有當學生處理新信息或知識的方式在他們自己的參考框架（他們自己的記憶、經驗和反應的內心世界）中有意義時，學習才會真正發生。大腦通過尋找有意義和有用的關系，在境脈中尋找理解。基于這種觀念，境脈學習關注任一學習環境的多個方面，鼓勵教師選擇和（或）設計學習環境，結合許多不同形式的經驗，以實現期望的學習成果。在這樣的環境中，學生發現抽象概念與現實世界中實際應用之間的有意義的關系，以及概念是通過發現、強化和關聯的過程得以內化的。在許多具有實際意義的職業中，學科知識的境脈學習是司空見慣的。例如，水管工、電工和外科醫生都需要能夠使用他們的理論知識在日常的現實環境中解決問題。如電工僅僅了解電氣設備“是如何短路的”是不夠的，他們還應該知道如何修理它。同樣，學生將自己的已有經驗作為學習輔助，境脈學習能使他們根據手頭的主題，利用自己的已有經驗來構建意義。通過動手練習的學習活動，學習者可以借助“嘗試—錯誤”來學習，并最終利用已有知識來發展他們的技能。境脈學習不是先學習理論再把技能付諸實踐，而是鼓勵學習者在學習過程中通過特定的情境解決問題。境脈學習鼓勵小組合作學習，鼓勵學生發揮更多的主觀能動性積極解決問題，教師則主要發揮指導作用。境脈學習通過促進知識共享和共同解決問題，幫助學生相互分享知識，學會有效地溝通。境脈學習支持自主學習，通過理解大概念或特定任務背后的原因，學習者更容易反思理論并將其吸收到特定的環境中去。既然學習成了學生的責任，學習就應該按照每個學生自己的節奏進行，這就使教育者有了一個更清晰、更真實的技能水平評估。

近年來的學習科學發現，每個個體的學習深受其所處特定境脈的影響。包括學校在內的所有學習場景都是由文化形塑且在社會性境脈中建構的。學校的設計不僅提供各種特定主題（如閱讀、數學和科學）的文化知識，也提供人如何彼此互動的知識，以此為年輕一代提供適應現代社會所需的經驗。學校的社會性實踐，如活動和日常事務的協調安排，反映了一所學校的文化，也反映了這所學校所處的更廣闊社會的目標和價值。個體要學習如何遨游于這一文化之中，并通過反映自己在家庭和社區中獨特經驗的不同方式在這一文化中穿行。

另一方面，個體認知的發展因社會互動而發生。在這些互動中，兒童與更有能力的同齡人或成年人共同解決問題。成年人幫助兒童學習如何使用自己文化的心理工具和技術工具，如計數與書寫系統、計算器、電腦等。這些工具內置了技能與思想，學習如何使用這些工具是認知發展的重要方面。兒童不需要重新發明這些工具，這些工具是一代代人傳遞下來且得以調適的，認知發展因個體與他人的社會互動而發生。將文化生活和課堂加以連接的另外一種方式是創設“第三空間”。“第三空間”即通過教師和學生間的真正對話而產生的社會環境。這種社會環境是教師和學生合作建構的，為學生提供了一個空間，他們可以將自己的個人敘事和經驗加以利用，融合到更大的課堂空間中去。這種類型的共享空間，可以在學生于校外經歷的種種知識和話語與學校所重視的常規知識和話語之間建立聯系。

三、境脈學習的優勢

境脈學習有四個明顯的優勢：其一，側重于解決真實問題，而不僅僅是記憶知識和理論；其二，當學生在應用環境中學習時，他們能夠將自己的經驗作為更有效的學習工具；其三，學生作為一個小組共同學習時，概念和理論的理解性更強，教師在教學環境中轉換了角色，學生更加活躍；其四，重視并鼓勵獨立學習和在實踐中學習，最重要的是，促進了學生“理解性視界”的拓展，為其后續學習創造了新的基礎。

法國社會學家戈德曼和同事進行了一項“概念性的元分析”，在這項分析中，他們識別了與文學、科學、歷史相關的閱讀、推理和探究實踐。他們運用下述五個核心構念來說明學科知識的特點：（1）認識論，也就是關于知識的本質和求知的本質的信念；（2）探究實踐和推理策略；（3）統領性的概念、主題和框架；（4）信息表征的形式，包括不同形式的文本；（5）話語實踐，包括用于傳遞信息的口頭和書面語言。其中的每一構念都能在各個學科中發現，不過，各學科中具有典型性的各構念的特定形式——也就是這一學科運用的構念的范式——是各不相同的。因此，了解一個構念的哪些形式對于一個學科組織和信息傳遞的方式而言是最重要的，能夠幫助教育者以學科特定的方式進行教學。

與上述學科的要求相似，《義務教育數學課程標準（2022年版）》（以下簡稱“新課標”）提出了數學課程要培養的學生核心素養，即會用數學的眼光觀察現實世界、會用數學的思維思考現實世界、會用數學的語言表達現實世界（簡稱“三會”）。在小學數學境脈學習中，蘇州市金閶實驗小學校楊明媚校長倡導教師用“三會”的要求統整所有教與學行為，把“三會”的主要表現作為教學目標的關鍵要素，將具體的學習內容視為核心素養生成的載體。由此，整個教學目標是學生學習過程的導引圖，也是教師思維方式和課堂文化價值轉型的表現。其次，通過“三步六環節”，用周期迭代的方式引領學生進行意義煉制和探究，強化了課堂教學結構化的轉換。然后，關注學生學習內驅力的培養，重視學生核心素養的發展，通過多種方式促進學生學習方式的多元化轉型。最后，對標新課標中的學業質量標準，把課堂評價視作反饋、迭代和調控的手段，使其充分發揮激勵學習、改進教學的作用，促進課堂教學成效的轉型。這是一種基于中國本土經驗的小學數學教育模式，其探索不僅凸顯了境脈學習的應用，也反映了小學數學理解性視界的學科特色，將有效推進小學數學課堂教學模式轉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