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的自然

戴榮里

做人要自然，讀書也要自然些。

這幾年我幾乎以每天一本書的速度進行閱讀，知識量確實豐富了，價值觀也多元起來。文史哲和自然科學書共讀，書所闡述的做人的道理就互相打架。所以，一個人的道德觀，與讀書的多寡真不能簡單畫等號。把一字不識的人看做愚昧或者沒有人情味，那就大錯特錯了，許多文盲卻是生活中的好人；把讀書人當做君子，互敘衷腸，被“君子”所害的事例太多了。一個人讀書越多，對這些現象體會越深。做人要自然，讀書也要自然些。

讀書的自然，影響做人的自然。年輕時有個朋友，喜歡讀歷史人物傳記，讀深了，就熱衷于民國時期的人物傳記，再后來喜歡上打打殺殺的人物傳記，忽略了那些為人處世走向高端的名人傳記。這類書讀多了，就難免在生活中嘗試使用書中人物的手段，以至于犯了“高智商”的錯誤。

一位農學專業的研究生，喜歡閱讀土壤學著作。海外求學歸來醉心田園，種植起有機蔬菜。她利用自己對田野的熟悉，辦起土壤科普田園，讓城里人享受真正的綠色食品。她把讀書的自然與生活、工作的自然聯系起來，令人羨慕。

我之讀書，猶如雜食動物。今天讀《紅樓夢》，明天就可能讀莎士比亞，后天就會讀元宇宙的著作。這樣讀書的結果，雖然不能鉆深鉆透，但多方面的閱讀卻也能起到觸類旁通的效果。我讀書善寫書評，看看這些年發表的上百篇書評，回想與各類書共處的美好時光，感覺到自然閱讀的幸福。我沒有科學家就某一領域深研細究的功夫，但我在廣泛的閱讀中感受到自然、歷史、科學、文化各自的魅力。猶如一位四海漫游的旅游者飽了眼福，閱讀中找到了自然的生活方式。淺嘗輒止的閱讀何嘗不是一種讀書的自然。某些有爭議的書也曾閱讀過，讀前樹立起閱讀屏障還是很有必要的。猶如你不贊賞張三的行為方式，但未必用銳利的語言排斥方式對待張三一樣。

有位文科同學特別愛數學，工作后，業余時間喜歡撰寫數學論文，這位同學后來成了小有名氣的業余數學家，有人對其“不務正業”耿耿于懷。但他感覺這種方式對自己是最好的調節。工作是求生，研究數學是樂趣，各有所得也，所以他生活很充實。無獨有偶，有位從事工科專業的女生，業余時間愛好文學，每天筆耕不輟。文學作品頻頻見諸報端，這位女生從文學的浪漫里得到了人性的舒暢，身心獲得極大的調整和平衡。別人感覺到工作勞累，她卻因為文學的滋養，讓工作與愛好各有所成，融合性閱讀，是最自然的閱讀方式吧！

以前我衡量人常看他讀不讀書，現在我研究人則從他讀什么書開始。既然讀書不讀書不能作為衡量人品德高下的標準，看一個人讀書的自然方式，就會知道這個人正在補充或強化什么。一位收藏家室內擺著大量金銀珠寶鑒定書，有些書打開還沒合上，就像那些凌亂擺放在地上的金銀珠寶一樣。當我詫異他的收藏室如此凌亂時，他指著一個隨便擺放的白玉對我說，這玉，廁所里打開的那本書上有介紹。我跑過去翻開書一看，果真是價值連城的一塊玉也！洗臉池中浸泡著各類玉石，收藏家說，這叫浸沁，門口那本書上有介紹……我笑了，收藏家凌亂無序的閱讀，藏著自然閱讀的味道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