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真外傳》：梅派藝術的傳承與弘揚

于靖園

傳統文化需要傳承，也需要創新。此次大獲成功、飽受好評的《太真外傳》也印證了這一點。

2024年3月15日，由北京京劇院青年梅派青衣演員、梅派藝術的第三代優秀傳人路潔主演的《太真外傳》在長安大戲院隆重上演，座無虛席。

今年恰逢京劇大師梅蘭芳先生誕辰130周年和梅葆玖先生誕辰90周年，《太真外傳》是梅派名劇，情節跌宕起伏，主要講的是唐明皇和楊玉環的愛情故事。該劇歌舞并重極具觀賞性，唱腔新穎別致富有新意，機關置景流光溢彩繽紛亮麗，加之陣容強大行當齊整，充分體現了梅派神韻和藝術精髓。此劇又經由多位梅派弟子不同程度的傳承演繹，成為久演不衰的保留劇目。

既“整舊如舊”，又“整舊如新”

《太真外傳》創排演出于1925年和1926年的大型歌舞京劇，是那個時期梅蘭芳創演新編古裝戲中的煌煌巨制。為了使這繁長難演的巨著能夠標新立異，梅蘭芳對《太真外傳》傾注了極大的心血，他為楊玉環安排設計了成套唱腔、表情和身段，用這些表演手段來刻畫楊玉環從“入選”到“埋玉”的興衰過程和各個時期的心情變化。

路潔此次演出的《太真外傳》，不是簡單地復刻或是原封照搬，而是從梅派藝術的規律和本源出發，恪守梅派藝術之法，悉心揣摩多位恩師和師友的教導，結合個人的藝術所長和舞臺實踐，力求演繹塑造一個血肉豐滿、形象鮮明的藝術形象，為梅派藝術的創新發展盡添綿薄之力。

在《太真外傳》的排演過程中，路潔得到了著名京劇表演藝術家魏海敏的有力指導。魏海敏是梅葆玖先生的大弟子，1991年拜在梅葆玖先生門下，而路潔是梅葆玖先生生前親手收下的最后一個弟子，兩位同門師姐妹共同傳承先師的經典劇目，書寫了一段梨園佳話。魏海敏將多年來研習梅派藝術的心得和演出《太真外傳》的感悟體會傾囊相授，與路潔一起分析人物、修刻做表、細摳唱腔，為路潔成功塑造人物給予幫助和啟發。

《太真外傳》的劇本整理改編者是北京京劇院原院長、國家一級編劇劉侗。他將梅蘭芳先生的原作與梅葆玖和魏海敏的合作演出版本進行了巧妙的整合和匠心獨具的藝術處理，讓人既有“整舊如舊”之感，又有“整舊如新”的新穎之處。在人物塑造上，結合歷史人物原型，以“霓裳羽衣舞”為主線貫穿楊貴妃唐明皇的愛情發展和演變，在不斷推進展示楊貴妃與唐明皇兩個人物豐富的內心世界與性格邏輯的同時，營造出矛盾沖突發展的氛圍和人物性格命運變化的典型環境，環環相扣，跌宕起伏，引人入勝，形成強烈的戲劇沖突。在音樂創作和唱腔安排上，一方面保留了原劇的核心華彩唱段，另一方面又增加了幾段符合人物、突顯情境的唱腔。同時，為了發揮路潔全面的藝術才華，還特意設計了兩段美輪美奐的舞蹈，使楊玉環這個人物形象更具風采。

《太真外傳》取材于白居易的敘事長詩《長恨歌》、清代劇作家洪昇的《長生殿》等，描寫的是唐玄宗李隆基與貴妃楊玉環的愛情故事，全劇共分四本。它是1927年北京《順天時報》舉辦中國旦角名伶評選中，梅蘭芳榮膺“四大名旦”之首美譽的演出劇目。王瑤卿先生給獲得四大名旦的梅蘭芳、尚小云、荀慧生、程硯秋每個人取了一個字的評價，梅蘭芳獲得的評價是“樣”。

“我們今天來解讀這個‘樣，應該是全面運用嫻熟的‘手眼身法步的功夫，遵循‘唱念做表的藝術之法，在守正創新的理念下開展的創造性成果，是藝術實踐中所形成的標準而規范的舞臺表演范式與藝術風格，這也應該是最高的評價。”劉侗說道。他表示，此劇后世多年均由梅派弟子進行了不同程度的傳承，至今是梅派弟子們爭演不衰的保留劇目。但是由于該劇原作體量極大，年代久遠，語境漸異，思想文化和意識形態環境發生了很大變化，所以在后世的傳承過程中有了不同程度的修改乃至創新表達，代表性的演出是1994年由梅葆玖、魏海敏、馬長禮、梅葆玥、陳志清等整理演出的《太真外傳》版本，以及由梅葆玖和張學津擔綱主演、上海京劇院創作、經深度改編加工后于2003年在上海首演的《大唐貴妃》。2016年和2019年，北京京劇院先后兩次將《大唐貴妃》搬演于北京的舞臺上。

探索戲曲藝術的當代表達

北京京劇院在2019年建立“傳統劇目工作室”，旨在發動全體演職員和社會力量迅速挖掘整理完善久已失傳或亟需提高質量的傳統戲，而路潔此次的《太真外傳》就屬于這項工程的一個項目，得到了劇院從創作研究部到一團再到舞美中心等各個部門的全方面支持，對于完成這部戲形成了極為有利的條件。

該劇在文本主題上進行了開掘拓展。以楊貴妃和唐明皇堅實的共同愛好和藝術追求為愛情基礎，以唐明皇創作音樂《霓裳羽衣曲》為牽引，以楊貴妃完美舞蹈表現《霓裳羽衣舞》為動力，形成千古傳說的神奇愛情故事。又以唐明皇因酷愛舞蹈和音樂藝術陷于奢靡，迷失根本荒廢朝政，導致小人篡權禍亂朝綱，引發了安祿山之亂，終結了盛唐一世，親手釀造了一個蒼涼凄愴的悲劇性命運。通過一前一后喜悲不同的故事情節和人物命運的設計，形成了反差強烈、沖突激烈的戲劇性效果，折射了深刻的人生哲理。作品還貢獻了新的唱腔段落，新撰寫的幾段唱腔唱詞深刻展示了楊貴妃與唐明皇的矛盾糾葛乃至內心的矛盾沖突，在青年作曲家喬欣和琴師左旭的配合下，有望形成膾炙人口的唱段。經過深度整理加工的《太真外傳》文本，為全劇展現新面貌奠定了基礎。

傳統文化需要傳承，也需要創新。此次大獲成功、飽受好評的《太真外傳》也印證了這一點。“在京劇230年發展的歷史長河中，有一個關鍵詞叫創新，有一種重要的精神叫創新精神，創新發展讓京劇煥發強大生命力。”作為文藝工作者，如何根據藝術本身發展規律推陳出新，是劉侗經常思考的問題。“面對時代發展，我們作為戲曲工作者，要向梅蘭芳、齊白石這樣的藝術家學習，勇立時代潮頭，不負文化和藝術使命，吸收一切有益的因素，為我所用，融會貫通，不斷探索實踐戲曲藝術的當代創新表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