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粉癥面面觀

尹傳紅

這一醫學上公認的最古老的過敏癥，也可能是21世紀的主要慢性疾病，現代醫學常常把它跟過敏、免疫聯系在一起。

從早春到晚春，媒體有關花粉過敏或花粉癥的報道就沒有間斷過。最早的花粉癥病例出現在1819年，它同時也被視為人類最早發現的的免疫功能障礙。當時，英國一位名叫約翰·博斯托克的醫生在一份（他自己的）病例中，描述了一種讓他“眼睛和胸腔有周期性感染感覺”的怪病，并認為是陽光太強導致。將近50年后，與他同樣患有此種怪病的另一位英國醫生查爾斯·布萊克利，在嘗試吸入一些花粉并做了自我觀察后得出了正確的結論：真正的致病因子是花粉！

布萊克利的思維跟他的眼光一樣犀利。他注意到花粉癥患者是在一個時期以來漸次增多的，而且最容易接觸到花粉的人群卻是患花粉癥人數最少的階層——農民。據此他推斷說，要么是教育使人變得更容易感染花粉癥，要么就是農民因為頻繁接觸花粉而對花粉癥生成了某種抗性。

有意思的是，與布萊克利同時代的他的同胞們看起來都樂于接受前一種解釋，因而易患花粉癥這一特點竟被“上升”到“階級”優越，乃至花粉癥一度成為象征身份高貴的“上流病”。不過，布萊克利本人或許傾向于贊同后一種解釋，因為他緊隨那句話之后做出了一個頗有遠見的預判：隨著城市化規模的擴大，罹患這種疾病的人數也會大大增加。

如今，世界上10%-30%的人口患有花粉癥，花粉過敏已變得相當普遍和廣泛。這一醫學上公認的最古老的過敏癥，也可能是21世紀的主要慢性疾病，現代醫學常常把它跟過敏、免疫聯系在一起。事實上，“allergy”（過敏，又稱變態反應）一詞是由奧地利維也納一家兒科診所的醫生克萊門斯·馮·皮爾凱于1906年首先創造的。皮爾凱提出的假設是：過敏原激活了病人體內的抗體反應。這在后來也被證明是正確的。那是對某些無害物質的過度免疫反應。

近年來多個領域的綜合研究認為，花粉癥是一種免疫過敏性疾病。過敏不是單純的免疫系統缺陷，而是身體為了應對來自外部環境、生態系統的傷害而產生的防御反應。換言之，花粉癥其實是一種極其正常的身體反應。也有研究者聯想得更遠，指出：花粉癥是人類創造出來的疾病。人們過度開墾土地，破壞了植被，而大自然要恢復植被，會引起花粉癥的雜草便以自然救星的身份走上了前線。

確實可以打開視野來看，人類并不是隔離于其他物種之外的“孤島”。譬如我們的身體，就可以看作是一個微生物群的宿主。地球上每種生命與其他物種的互動關系（即生態學家所稱的“種間交互作用”）對自身演化方向的影響力，絕不亞于生存、攝食、呼吸及繁衍等基本需求。倘若“互動物種”消失，那么對原本應“運”而生的某些生理特征必定會產生影響。芬蘭過敏癥專家塔里·哈提拉2009年就在《芬蘭過敏癥項目》中發出呼吁：人類必須更加包容地對待事物。其理由如下——

我們應該慎重地對蝴蝶加以保護！如果蝴蝶消失，有人亦會因此而失去生命。當印度最后一只猛虎被奪去性命，我們看到的不僅僅是這一新聞上了頭條，我們身處其中的微生物世界、生物多樣性也同時降低，但人們對此卻毫不知情。保護生物多樣性，對過敏癥乃至更多現代文明帶來的疾病都能起到有效的預防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