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個困境少女和一群擦星星的人

沈英芝

周五下午一下課，花花（化名）就在微信群里預告了第二天逛街的行程：先陪同玲玲（化名）去買內衣，再帶文文（化名）去買衛生用品，并教會她怎么使用。五個小姐妹一致通過這個“提案”，并提議了一個附加項目：看櫻花。

每到三月，太湖邊的江蘇省蘇州市吳中區就會被漫山遍野的櫻花裝扮得像個粉色的夢境，但生活在這里的花花她們不在這個美好的夢里面。這個微信群里，有五個和花花一樣的困境少女，她們或是孤兒、事實孤兒，或是精神病家庭兒童、服刑人員家庭兒童、特困兒童，在匱乏的生活里搖晃著成長。她們曾經對人生充滿絕望，直到幾年前，社會公益組織蘇州市吳中區書香全民閱讀研究院的志愿者找到她們，彌補她們親情上的缺憾和陪伴的空白，解決她們的心理問題，和她們一起走過了最艱難的人生階段。

此刻，這五個女孩也試圖接近粉色的夢境，像無數平常的少女那樣。此刻，她們相信自己也可以創造美好的未來。

五個困境少女

周曉燕是在四年前認識花花的。周曉燕是蘇州市吳中區書香全民閱讀研究院的發起人，在推廣閱讀的過程中，她接觸了很多家庭和孩子，深感家庭教育對孩子成長的重要性，團隊的工作也從提升青少年閱讀能力和文化藝術水平擴展到提升家長育兒理念、促進和諧的親子關系。為了提升自己及團隊的服務能力，周曉燕不斷學習充電，先后考取了美國正面管教協會認證學校講師、國際婚姻鼓勵咨詢講師、高級家庭教育指導師、繪畫心理分析與咨詢師。團隊也不斷吸納教育咨詢師、心理咨詢師、正面管教家長講師、青少年生涯規劃師、沙盤游戲師等專業人員二十多名。

2020年，周曉燕在走訪時聽說了花花的故事。花花7歲時，因為家庭變故成了父母監護缺失兒童，與年邁的爺爺相依為命。因為特殊的家境和缺失的父母關愛，花花內向而自閉，升上初中不久，就因為學業壓力和青春期叛逆幾次輟學，甚至一度離家出走。

周曉燕第一次見到花花時，這個14歲的小姑娘像一只流浪貓，邋遢、疲憊，眼神警惕地躲避著人群。周曉燕當即就決定，一定要幫助花花。

要打開一個長期缺乏情感依戀的女孩的心扉是很難的。周曉燕和心理咨詢師常常被花花拒之門外，每當這時候，她們就用遞紙條、寫信留言、給她帶女孩子喜歡的小禮物等方式，給花花傳遞關注、愛和依靠。

花花收養了很多流浪狗，和它們同吃同住。由于屋子里有異味，遭到鄰居的投訴，爺爺要求她不要養狗了。花花說，她覺得流浪狗和她一樣，也想被人關心，也想有個家。周曉燕認可她和小動物之間的陪伴，和社工一起幫著花花打掃了屋子。

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花花漸漸敞開了心扉。她跟著這些陪伴她的姐姐學會了做個人衛生，學習如何和他人溝通。有時，周曉燕會和花花說起研究院的活動，發現花花感興趣的項目，就邀請她一起參加。漸漸地，花花走出了自我封閉的世界，還成了活動的志愿者。在活動中，花花認識了其余四位困境少女，她們也是周曉燕團隊幫扶的對象。

花花是五位女孩中年齡最大的，她想像那些幫助她的姐姐那樣，幫助這些和曾經的自己一樣迷惘的女孩。周曉燕把五個女孩和幫助她們的心理咨詢師、社工拉進了同一個微信群，在這個只有十個群員的群里，女孩們可以毫無負擔地傾訴自己的煩惱、痛苦，也真誠地分享著彼此的快樂和進步。生活的困境并不會驟然消失，但女孩們漸漸勇敢了起來，因為她們知道，她們并不孤獨，有一群人始終在關注著她們，在她們披荊斬棘、奮力奔跑時，這群人在持續地給她們力量。

如今，花花18歲了，這四年來，周曉燕看著她考上中專，然后升上大專；她一邊上學，一邊兼職，已經成為家里的頂梁柱；她與同學和同事相處良好，有了固定的好朋友；對未來的規劃舉棋不定時，她會向周曉燕求助。

周曉燕說，每次微信群有消息，她總會第一時間打開，一開始是出于擔心，后來，是為了開心。她喜歡看這五個女孩旁若無人地聊天，喜歡看她們像所有未曾受過傷的女孩一樣，盡情地期待明天。女孩們曾害羞地對周曉燕說，“姐姐像一道光，讓我能感受光，走進光！”但那一刻，周曉燕覺得，是她自己感受到了光。

擦星星的人

采訪中，周曉燕多次提起自己的奶奶。周曉燕的爺爺奶奶都是老黨員，從小奶奶就經常給她講黨員故事和紅色事跡，還用毛主席的話語教育她：“一個人做點好事并不難，難的是一輩子做好事。”周曉燕牢牢記住并實踐了這句話，更影響了家中的孩子和身邊的人一起參與到公益活動中來。

周曉燕團隊的社工把她們的工作比喻為“擦星星的人”，來自詩人謝爾·希爾弗斯坦的小詩《總得有人去擦星星》：“總得有人去擦星星，它們看起來灰蒙蒙。總得有人去擦星星，因為那些八哥、海鷗和老鷹都抱怨星星又舊又生銹，想要個新的我們沒有。所以還是帶上水桶和抹布，總得有人去擦星星。”

是的，總得有人去擦星星，才能有光。蘇州市吳中區書香全民閱讀研究院成立六年來，周曉燕帶著她的團隊走遍蘇州的8個縣市區、27個街鎮，組織閱讀推廣、家庭教育能力提升、困境兒童幫扶等活動4000余場，惠及數萬人。蘇州市全民閱讀先進單位、蘇州市巾幗志愿服務十佳組織、蘇州市未成年人保護案例評比一等獎、第三屆全民閱讀大會“鄉村閱讀推廣人”……一項項榮譽的背后，是周曉燕帶著書香人在播撒書香的種子、愛的種子、奉獻的種子。

2022年11月，周曉燕多了一個新身份——吳中區社會組織行業婦聯主席，這讓她對自己的工作更加充滿信心：“社會組織行業中女性的人數原本就占比較高，在我們的成員中有活躍在兒童關愛一線的，有致力于家庭教育提升的，有深耕于閱讀與文化傳承的，有積極探索人與自然、人與社會的，也有各個領域的專家和老師，行業婦聯的成立，能夠更好地凝聚合力、發揮女性獨特的光和熱，賦能婦女兒童及家庭。”

用女性獨特的光和熱，賦能婦女兒童及家庭；用女性獨特的光和熱，點亮和溫暖這個世界。

編輯 閆清 1453337028@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