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食中的至味人生

飲食之中氤氳著裊裊的煙火氣，琳瑯滿目的美食，不僅是味蕾的需求，也是心靈的慰藉，更是文化的傳承。北京師范大學歷史系副教授李凱的文化隨筆《至味人生：三千年飲食文化與人物風流》，在美食與名人的熱情互動中，探尋著悠長的中華人文精神。

作者選取了伊尹、孔子、屈原、劉安、杜甫、蘇軾等14位耳熟能詳的歷史名人，講述了他們與美食的深厚淵源。書中的每位歷史人物都有不同的處世哲學和人生境遇，透過他們與食物間的心心相悅，一段段由美食而演繹的至味人生，便活靈活現地躍然紙上。

萬世師表孔子對飲食有著很高的要求。在他看來，菜蔬也好，肉葷也罷，都要切得精細，否則難以消化吸收。食物發霉變質了，就要果斷丟棄，不可食用。在教書育人上，孔子顯得寬容大度，但對美食，他卻顯得苛刻，顏色難看、氣味難聞、烹調不當的食材，以及不是按一定方法切割的肉類，他一律不吃。他主張飲食之道，一張一弛，暴飲暴食最終只會害了自己。

美食，不但能滿足人們的口腹之欲，還能讓人們從意蘊深邃的飲食觀中一窺眾多歷史名人的精神境界和道德操守。愛國主義詩人屈原就用食物表達出自己的心志，“朝飲木蘭之墜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早晨飲用木蘭花上的露滴，晚上用菊花的殘瓣充饑，只要我的志向堅貞不渝，形銷骨立又有什么關系。其不媚俗，不向黑暗勢力低頭的高潔品質，不禁讓人肅然起敬。在屈原的心目中，這甘露和菊瓣采天地之靈氣，集日月之精華，就是他心中最愛的人間美食。

美食的誘惑難以抵擋。大文豪蘇軾不僅在吟詩作畫上恣肆灑脫，也在鍋碗瓢盆的激情碰撞中表現出對美食的執著偏愛。雖然，仕途上他幾經貶謫，但文學場上他肆意飛揚，在飲食領域更是率性而為，東坡肉、羊蝎子、宏場雞、鹽焗雞、梅菜扣肉……一個個創意十足的地方美食相繼被他創制出來。從他特立獨行的一詩一食中，這位文化巨擘“一蓑煙雨任平生”的豁達情懷一覽無余。

同樣是文學家，明末清初的張岱在對待美食上卻少了一番率性，多了一絲精致。少年時期，他好游歷，在吃喝方面尤其講究。中年時，他把品鑒美食的心得與體會悉數寫進一篇篇小品文里，讓人們看到了他獨特的飲食之道。張岱對食材十分考究，制作方法精致繁密，對于食物味道的把控，宛若音樂家般擁有著“絕對樂感”。

此外，書中還介紹了士大夫休閑生活的代表性人物李漁、“揚州八怪”重要代表人物鄭板橋、文學理論家兼美食家袁枚的美食人生。李漁，儉約中追求精美、平淡中尋覓清趣；鄭板橋，一粥一飯，百般珍惜；至于袁枚，則是位特立獨行的精致美食家，他主張“口餐”，反對“耳餐”，強調美食要注重它的實用性，實踐出真知。

這是一部承載著民族共同回憶和情感的美食圖譜，在名人學士們手中，簡單的食材生發出無數種佳肴，不僅承載著個人的審美品位，也暗合了時代精神與民族命運，他們的至味人生，既精彩熱烈又美麗動人。

劉昌宇：書評人，文學愛好者，作品散見于多家報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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