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要:在共同富裕的視角下,通過對城市流動人口相對貧困的治理,實現流動人口的全面發展,逐漸消除城市新“二元”,具有一定的緊迫性和現實性。根據馬克思關于人的全面發展理論,構建以促進城市流動人口相對貧困群體全面發展的“五維”分析框架:以“動力”為核心,緩解精神貧困和心理貧困;以“智力”為關鍵,緩解能力貧困和教育貧困;以“體力”為基本,緩解生活貧困和身體貧困;以“財力”為保障,緩解收入貧困和就業貧困;以“人力”為平臺,緩解權益貧困和融入貧困。從治理路徑來看,激發動力需打破窮人思維和內化致富使命;擴展智力需優化教育資源和促進自我發展;增強體力需改善居住條件和提高身體素質;積累財力需培訓職業技能和挖掘創業潛能;集聚人力需構建社會網絡和培育社會資本。
關鍵詞:城市流動人口;相對貧困治理;“五維”分析框架;人的全面發展;共同富裕
DOI:10.3969/j.issn.1674-7739.2024.01.003
2020年,黨的十九屆五中全會提出,到2035年,我國要基本實現社會主義現代化遠景目標,其中包括“人民生活更加美好,人的全面發展、全體人民共同富裕取得更為明顯的實質性進展”。2021年,在中央財經委員會第十次會議上,習近平總書記強調,要“在高質量發展中促進共同富裕”;同年,黨的十九屆六中全會進一步提出,要“促進共同富裕”。共同富裕具有鮮明的中國特色,是全民共富。2020年后,我國絕對貧困已徹底清除,城鄉二元結構的矛盾相對淡化,但城市本地居民與流動人口之間形成了一種新的“二元”結構。根據“七普”結果,2020年我國城鎮人口9.01億,常住人口城鎮化率63.89%,但戶籍人口城鎮化僅為45.4%,這意味著2.60億左右的城市常住人口為非城鎮戶籍的流動人口①,即是從農村到城市的流動人口。由于就業不穩定、城市房價高企以及公共服務供給不足等因素,導致部分流動人口與流入城市常住居民相比,無論是在收入和消費,還是在能力和權益方面,存在著一定的差距,從而形成城市流動人口中相對貧困群體,該群體融入城市困難重重。
隨著我國經濟社會的持續發展,人口遷移流動趨勢將更加明顯,我國已逐漸進入“城市中國”的時代,市域治理現代化將逐漸成為城市治理的目標和方向,其城市治理要求精細治理、協同治理和中國特色治理,最終實現城鄉一體化,市域政治、經濟、社會、文化、生態“五位一體”,公共服務均等化和共同富裕。因此,城市流動人口相對貧困的治理問題不僅影響到市域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也影響到我國能否有效解決新時代的新問題——城市內部的二元結構問題,從而最終影響全體人民共同富裕的進程。因此,從共同富裕的視角來分析城市流動人口相對貧困治理的困境及破解之道,具有一定的緊迫性和現實性。
對于農村精準扶貧來說,其目標即是實現“兩不愁三保障”,而對于大多數城市流動人口而言,“兩不愁”并不是特別突出的問題,只是“吃”和“穿”的質量問題;“三保障”也基本能予以實現,只是義務教育、基本醫療、住房安全保障與流入城市居民之間存在著一定質的差異。可見,2020年后城市流動人口的相對貧困應從發展的角度而不是從生存的角度去看,其治理目標、治理戰略、治理模式、治理機制和治理政策也應在農村絕對貧困治理的基礎上予以調整。因此,2020年后,城市流動人口相對貧困的治理目標不僅僅是滿足流動人口相對貧困群體物質方面的基本生存需求,而且是要滿足其個人素質提升、城市社會融入和公共事務參與的多層次發展需求,滿足其對美好生活的需要,實現人的全面發展,從而實現城市階層之間的社會主要矛盾轉化,為2050年“全體人民共同富裕基本實現”的城市治理打下堅實的基礎。
一、人的全面發展觀與城市流動人口相對貧困治理的“五維”分析框架
貧困是一種綜合的、復雜的社會經濟現象。西方學術界關于貧困的研究可追溯至18世紀,學者們從不同的學科視角對貧困內涵及原因進行分析,主要有三種:一是能力貧困,包括:有效地參與社會的基本能力[1]、技能水平[2]、有形與無形資本[3]、社會資本和教育程度[4]等;二是權利貧困,包括:創造收入能力和其交換權利的短缺[5]、無助和孤立[6]、缺乏權力和發言權[7];三是文化貧困,包括:貧困的思維模式和行為方式[8]、有危害的病態文化。[9]我國學者一般把貧困分為絕對貧困、基本貧困和相對貧困,認為貧困是經濟、社會、文化落后的總稱[10-12];也有學者將貧困分為收入貧困、人類貧困以及知識貧困。[13]中外學者對貧困理論的研究維度不斷得以豐富,并逐漸成為一個綜合的、多層次的概念。[10]對于相對貧困的治理,學者提出了“人的發展—社會保障—開放平臺”的分析框架,[14]其核心思路在于通過社會保障和開放平臺建設,促進相對貧困群體的可持續發展。
綜合國內外城市流動人口相對貧困治理的研究,可以看出,流動人口的自身發展是相對貧困緩解的根源和關鍵,無論是社會保障還是開放平臺,其目的均是為了促進其發展,最終緩解相對貧困。因此,促進城市流動人口的全面發展,是城市流動人口相對貧困治理的根本目標與最終目標。根據馬克思關于人的全面發展理論,可以概括出以下觀點:其一,人的全面發展既指人身體的自由充分發展,也指人精神的自由充分發展;既指人個體性的自由充分發展,也指人社會性的自由充分發展;其二,社會條件決定人的發展方向和發展程度;其三,社會分工制約人的發展;其四,人的全面發展與現代大工業生產的高度發展息息相關;其五,能真正實現人的全面發展的社會只有共產主義社會;其六,教育與生產勞動相結合是實現人全面發展的唯一方法。[15]馬克思關于人的全面發展理論與城市流動人口相對貧困治理具有內在的理論耦合關系,其理論揭示人的全面發展的多維度空間場域和歷史性時間場域,并促進對城市流動人口相對貧困治理的本質性解析。[16]按照馬克思關于人的全面發展理論,城市流動人口相對貧困治理的關鍵在于通過不斷滿足流動人口在自身個人能力的發展、精神的發展、個性的發展過程中逐步實現人的自由發展,最終縮小城市流動人口與城市居民之間的差距,為我國最終實現共同富裕奠定基礎。流動人口相對貧困群體發展越全面越充分,越有利于提升其韌性,應對各種危機。基于此,本文結合現有研究與國內外城市流動人口相對貧困治理實踐,根據馬克思關于人的全面發展理論,構建以促進城市流動人口相對貧困群體全面發展的“五維”分析框架,即以“動力”為核心、以“智力”為關鍵、以“體力”為基本、以“財力”為保障、以“人力”為平臺(圖1)。
(一)動力分析:緩解精神貧困和心理貧困
城市流動人口相對貧困群體(以下簡稱為“貧困群體”)自我全面發展的動力指的是其內生動力和自驅能力。貧困群體自我全面發展的動力主要來自兩個方面:一是來自他們的內在想法;二是來自他們所處的外在環境。從內在想法來說,要調動貧困群體的積極性、主動性和創造性,釋放其自主奮斗的潛在能量;從外在環境來說,要發揮貧困群體聚居社區基層黨組織的戰斗堡壘作用,將“散落”于城市各個崗位的流動人口有序化和組織化。動力是貧困群體自我全面發展“五個力量”的核心。提升貧困群體自我全面發展動力的目的在于緩解其精神貧困和心理貧困。
(二)智力分析:緩解能力貧困和教育貧困
貧困群體自我全面發展的智力主要指其認識、理解客觀事物并運用知識、經驗等解決問題的能力。貧困群體自我全面發展的智力主要來自其自身的教育水平及流動到城市后的繼續學習習慣和學習能力。擴展貧困群體自我全面發展的智力主要可以從以下幾個方面著手:一是通過政府和社會的持續幫助和環境營造不斷提升其思考能力、判斷能力和信息獲取能力;二是不斷培養其通過改變自身、環境或找到一個新的環境去有效地適應環境的能力。智力是貧困群體自我全面發展“五個力量”的關鍵。提升貧困群體自我全面發展智力的目的在于緩解其能力貧困和教育貧困。
(三)體力分析:緩解生活貧困和身體貧困
貧困群體自身全面發展的體力主要指該群體的健康狀況。健康狀況是影響城市流動人口陷入相對貧困境地的重要因素,較多的城市流動人口陷入相對貧困狀態均為因病致貧。必須有效保障貧困群體的健康。增強其自我全面發展體力主要從以下方面著手:一是增強貧困群體自身的健康水平,提升其身體素質;二是為貧困群體營造一個健康的居住環境,改善其居住和生活空間質量。體力是貧困群體自我全面發展“五個力量”的基本。提升貧困群體自我發展體力的目的在于緩解其生活貧困和身體貧困。
(四)財力分析:緩解收入貧困和就業貧困
貧困群體自我全面發展的財力主要是指該群體的收入水平和財富水平。改變貧困群體的相對貧困狀態是一個長期的過程,其財富需要不斷地積累。貧困群體財力的積累主要從以下兩個方面著手:一是豐富貧困群體獲取財富的多元途徑,包括提升其就業、創業和經營等方面能力;二是提升貧困群體獲取家庭財富的經濟韌性,增強其規避突發性危機及風險的能力。財力是貧困群體自我全面發展“五個力量”的保障。提升貧困群體自我全面發展財力的目的在于緩解其收入貧困和就業貧困。
(五)人力分析:緩解權益貧困和融入貧困
貧困群體自我全面發展的人力主要指幫助其緩解相對貧困的公共資源和社會資源。聚集貧困群體緩解相對貧困的人力主要包括兩個方面:一是改善其獲取公共資源或公共服務的權力環境,更好地實現公共服務對于貧困群體的可及性;二是不斷提升貧困群體從社會關系網絡中獲取各種資源的能力,豐富其社會資本。人力是貧困群體自我全面發展“五個力量”的平臺。提升貧困群體自我全面發展人力的目的在于緩解其權益貧困和融入貧困。
二、人的全面發展、共同富裕與城市流動人口相對貧困治理的內在邏輯
2020年,黨的十九屆五中全會提出,要“完善共建共治共享的社會治理制度,扎實推動共同富裕,不斷增強人民群眾獲得感、幸福感、安全感,促進人的全面發展和社會全面進步”。2021年,習近平總書記在文章《扎實推動共同富裕》中系統地闡述了共同富裕,從文章中可以梳理出幾點:其一,共同富裕要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思想,在高質量發展中促進共同富裕;其二,共同富裕要正確處理效率和公平的關系,構建初次分配、再分配、三次分配協調配套的基礎性制度安排,形成中間大、兩頭小的橄欖型分配結構,促進社會公平正義;其三,共同富裕要促進人的全面發展,使全體人民朝著共同富裕目標扎實邁進。可見,人的全面發展、實現共同富裕與相對貧困治理之間有著緊密的聯系。[17]共同富裕是社會主義的本質要求,經濟社會發展的最終目的就是要實現全體人民共同富裕;而要實現全體人民共同富裕,必須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理念,讓人民在收入、教育、醫療、養老、居住等方面不斷提升質量,不斷促進人的全面發展,促進社會公平正義;而要實現人的全面發展,需要通過各種政策措施緩解相對貧困,逐步完善共建共治共享的社會治理制度,正確解決相對貧困的問題,建立相對貧困治理的長效機制,從而實現“全體人民共同富裕取得更為明顯的實質性進展”這一社會主義現代化的遠景目標。對于城市流動人口相對貧困治理來說,在共同富裕的框架下,一方面要提升流動人口相對貧困群體的自身能力,實現其全面發展;另一方面通過社會保障及開放平臺逐漸縮小差距,實現機會平等,成果惠及全體人民,不斷促進人的全面發展,最終實現共同富裕。
2020年后,我國已經進入相對貧困的階段。相對貧困是一種多維貧困,因此,要從多維的視角去看貧困;[18]同時,相對貧困也是一種比較視角下的貧困,是體現出城鄉差距、區域差距和城市內部差距的一種貧困。城市流動人口相對貧困治理的關鍵在于幫助其提高自身能力,實現個人的全面發展;通過城市流動人口相對貧困群體個人的全面發展,在城市內部縮小流動人口與城市本地居民的差距,逐步消除城市內部的“二元化”結構,從而使得城市流動人口的相對貧困問題得以緩解,最終實現共同富裕;而共同富裕又反過來促進人的全面發展。可見,在三者的關系中,實現人的全面發展是關鍵,是相對貧困治理與共同富裕的連接點。一方面,通過提升人的能力,促進人的發展來緩解相對貧困;另一方面,共同富裕的最終目標就是以人為中心,增進人民福祉、促進人的全面發展。因此,人的發展、共同富裕與相對貧困治理三者相輔相成,互為影響和目標(圖2)。
(一)共同富裕的目標就是實現城市流動人口的全面發展
黨的十九大報告中提出了關于2020—2050年的兩階段民生目標,該目標中包含了未來30年內我國解決相對貧困的長期目標。報告提出:到2035年,全體人民共同富裕邁出堅實步伐;到本世紀中葉,全體人民共同富裕基本實現。在《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2035年遠景目標綱要》中也明確指出,展望2035年,人均國內生產總值達到中等發達國家水平,人的全面發展、全體人民共同富裕取得更為明顯的實質性進展。可見,共同富裕的實現必然以“人民”為中心,讓“全國人民將享有更加幸福安康的生活”。全體人民共同富裕的目標真正體現的是“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思想,把增進人民福祉、促進人的全面發展作為發展的出發點和落腳點。[19]因此,對于城市流動人口相對貧困治理來說,就意味著通過治理要實現城市流動人口的全面發展,逐步縮小流動人口與城市居民之間的收入及發展差距,最終實現全民共同富裕。
(二)實現城市流動人口的全面發展能緩解相對貧困問題
實現共同富裕,即要解決城市流動人口的多維貧困問題,最大限度地降低城市流動人口多維貧困的發生率和多維貧困的深度,最終實現城市流動人口在多維度指標上達到體面生活的標準,實現城市流動人口的全面發展。根據馬克思關于人的全面發展理論,人的全面發展是指通過個人能力的發展、精神的發展和個性的發展,最終實現人的自由發展。根據城市流動人口相對貧困群體全面發展的“五維”分析框架,城市流動人口相對貧困群體全面發展需要提升“五個力量”,即提升動力緩解精神貧困和心理貧困、提升智力緩解能力貧困和教育貧困、提升體力緩解生活貧困和身體貧困、提升財力緩解收入貧困和就業貧困、提升人力緩解權益貧困和融入貧困。
(三)城市流動人口相對貧困治理的結果是實現共同富裕
基于對共同富裕以及解決相對貧困的理解,本文嘗試提出在現代化和共同富裕目標之下,城市流動人口相對貧困的治理目標:到2035年,解決城市流動人口相對貧困取得明顯進展;到本世紀中葉,城市流動人口相對貧困基本解決。一旦確立了解決城市流動人口相對貧困的長遠目標或愿景,在“十四五”時期,城市流動人口相對貧困治理便可在此圖景下有序地展開;而城市流動人口相對貧困治理的最終結果,就是逐步縮小與城市本地居民的收入與發展差距,在城市內部逐步實現基本公共服務均等化,最終實現全體人民的共同富裕。
三、人的全面發展與共同富裕視角下城市流動人口相對貧困治理路徑
共同富裕的目標是實現城市流動人口的全面發展,而城市流動人口的全面發展能緩解相對貧困問題,最終通過流動人口相對貧困治理實現共同富裕。基于人的全面發展與共同富裕的視角,城市流動人口相對貧困治理的關鍵在于幫助其提高自身能力。因此,可從貧困群體全面發展的“五維”分析框架出發,從提升其全面發展的“五個力量”方面去構建城市流動人口相對貧困的治理路徑(圖3)。
(一)激發動力:打破窮人思維,內化致富使命
從提升貧困群體全面發展“五個力量”的維度來看,緩解其精神貧困和心理貧困,激發其全面發展的內生動力,這是城市流動人口相對貧困治理的核心;而激發動力的方向在于打破窮人思維,內化致富使命。在此過程中,思想教育和技能培訓是挖掘其潛能、改換其慣性思維的最重要的橋梁和紐帶。因此,需要貫徹“思想教育+經濟幫扶+能力培養”模式,打破“貧困—心理特征及行為—返貧”惡性循環,[20]緩解其精神貧困和心理貧困,構建相對貧困治理的長效機制。城市流動人口相對貧困治理需關注流動人口群體在相對貧困緩解中強勁的內生力量,給予其廣泛的發展機會、參與機會與發展環境。
一是著力改變貧困群體的貧困慣性思維和貧困想法。著力消除其安于現狀的思想觀念,激發他們在城市發展的自信心和自豪心;增強他們在流入城市的主人翁意識,保障其在城市發展的各項權利,創造條件讓其融入城市的經濟社會發展中,逐步消除其對社會及他人的依賴性;以培養貧困群體自身發展能力為重點,在技能培訓、產業培訓、社會參與、戶籍限制等方面給予其發展機會,保障其享有流入地所在城市的福利保障;充分發揮流動人口群體在城市發展的榜樣示范作用,樹立典型,激發其競爭性和好勝心。
二是充分內化貧困群體全面發展的體驗和使命。引導其深入體驗全面發展的最大效用,并將自身全面發展的使命內化為自身的奮斗動力和未來期望。充分發揮城市流動人口聚居社區基層黨組織的思想教育宣傳功能,幫助他們樹立提升自身全面發展的信心和使命。
(二)提升智力:優化教育資源,促進自我發展
提升智力是貧困群體自我全面發展“五個力量”的關鍵。提升貧困群體自我全面發展智力的目的在于緩解其教育貧困和知識貧困。智力的提升不僅在于貧困群體自身,還要考慮流動人口的子女,從而實現相對貧困治理的長期性和可持續性。
一是縮小城市流動人口與本地居民之間教育水平差異。流動人口與本地居民之間教育的最大差異在于教育機會的可獲性,而可獲性的關鍵依然在于戶籍制度。[21]當前,雖然在較多的城市中,在教育、醫療、社會保障等公共服務方面已逐步實現不以戶籍掛鉤的政策制度,逐步推進流動人口勞動就業、子女教育、醫療衛生、住房租購、社會保障等領域的城鄉一體化,但相對而言,教育方面的推進進程較為緩慢。因此,要在教育均等化方面加快政策的落實與實施,充分發揮流動人口居住證的“戶籍化”作用,通過居住證的嚴格審核,實現流動人口在子女入學方面與流入城市城鎮居民的均等化。
二是促進城市低收入流動人口群體子女的自我發展。其一,提高義務教育的統籌層次。改變城鄉間管理上的雙軌制,在完善管理機制的基礎上明確中央和地方、流入地和流出地對流動子女教育責任的劃分,堅持以流入地政府管理為主、以全日制公辦中小學為主。可考慮實行“義務教育登記卡”制度,流出地政府為流出學生在戶籍地注冊學籍,辦理義務教育登記卡,當人口流動時,登記卡一起流動。建議完善義務教育經費分段機制,在加大政府財政投入的基礎上,實施“錢隨人走”的“教育券”制度,由流入地接收學校享受流入子女的義務教育經費。中央可考慮設立流動人口子女教育專項資金,以流入地流動人口子女的規模為依據進行補貼,緩解流入地財政教育經費壓力。流入地政府要將解決流動子女教育問題納入地區發展規劃,分階段制定切實可行的發展目標,逐步解決流動人口子女教育問題。[22]其二,破除流動人口子女在流入地就學的制度障礙。從政策上進一步對流動人口子女在流入地參加中考的條件做出具體規定,符合規定并且具備一定條件的流動人口子女可以在本地參加中考、接受普通高中階段的學習教育。[23]同時,在不斷擴大學前教育資源供給的基礎上,把流動人口子女的學前教育納入政府公辦幼兒教育機構的范圍。其三,構建家庭、社會與學校“三位一體”的教育體系。引導流動人口重視繼續教育,提高其文化素質和生存能力,幫助其優化家庭教育氛圍;[24]優化貧困群體聚居社區的公共文化環境,大力開展社區營造活動,通過建設社區圖書室、開展社區文化體育活動等方式豐富流動人口子女的業余文化生活;尤其重視貧困群體子女綜合素質的提升,營造其聚居社區的閱讀文化,通過“志愿者走進城中村”“流動兒童走進博物館”等公益文化活動,借助社會力量幫助提升城市低收入流動人口子女的眼界和視野,促進自我發展,從綜合素質方面逐步縮小與城市孩子的差距。
(三)增強體力:改善居住條件,提高身體素質
增強體力是貧困群體自我全面發展“五個力量”的基本。提升他們自我發展體力的目的在于緩解其居住貧困和身體貧困。體力的提升首先在于其居住空間和居住環境的改善,其次是自身身體素質的提高。
一是治理貧困群體的居住空間。其一,規范住房租賃市場,改善流動人口居住條件。逐步試點將流動人口納入當地政府公租房的保障范圍,申請條件與當地居民一致。對于達不到條件的流動人口,政府應規范房屋租賃市場,避免租房價格的大幅度上漲。同時通過政策、資金補貼等手段鼓勵當地企業為本企業職工建設集體宿舍,并改善集體宿舍的居住條件。[25]其二,從政策上將流動人口納入當地住房保障體系。各流入地城市需對本地區的住房保障制度實施標準進行統一劃定,重新整合,在審核申請對象時,應當把符合條件的常住流動人口考慮在享受當地住房保障的福利范圍之內。其三,逐步試點流動人口住房公積金制度創新,適當提供流動人口住房資金補貼。在有條件的企業,可逐步將簽訂固定勞動合同的流動人口統一納入住房公積金補貼范圍,逐步減輕城市流動人口在流入地城市的購房負擔,提升其購房的能力。[26]對于流動人口相對貧困群體,其工作往往不夠穩定,且大多沒有固定單位和固定勞動合同。因此,流入地城市可根據實際情況,對需要購房的流動人口提供一定的住房資金補貼。其四,著力推進其聚居區(如城中村、城邊村和棚戶區等)的人居環境整治,改善其聚居地的人居環境。
二是保障貧困群體的個體健康。尤其要加強對其公共醫療衛生保健投入,逐步減少并最終消除其因病致貧和因病返貧的問題。為進一步增強流動人口健康意識,提高流動人口健康素養水平,衛健委、疾控中心等部門可聯合開展以服務流動人口為主題的關愛流動人口健康宣傳服務活動,在流動人口就業的企業及聚居社區設立咨詢服務臺,普及優生優育、生殖健康、母嬰保健等知識,倡導文明健康生活方式和新型婚育觀念,提供健康咨詢指導服務,發放免費宣傳資料,向流動人口普及健康知識和技能,倡導樹立“每個人是自己健康的第一責任人”理念,增強流動人口自我保健意識和能力,營造全社會關心關愛流動人口健康的良好氛圍。
(四)積累財力:培訓職業技能,挖掘創業潛能
一是要積極做好流動人口就業和技能培訓的頂層設計。[27]從培訓主辦方來說,可以包括政府的就業服務機構、企業的人力資源部門、高校及職業技術院校;從培訓對象來說,重點是初中及以上文化程度的流動人口;從培訓的內容來說,主要針對流動人口所從事的工作及行業開展就業技能培訓。[28]
二是加大貧困群體的職業技能培訓力度。對農民工群體實行分類職業培訓,大力提升其勞動力市場競爭力。[29]
三是激發貧困群體的創業潛能。鼓勵外出農民工在城市創業或者返鄉創新創業,通過創業培訓對其創業潛能進行挖掘,對其創業技能進行提升,對其內生動力進行激發。
四是積極提升流動人口的人文素養。培訓內容主要包括:法律意識、社交能力、心理疏導、衛生習慣以及城市融入能力;培訓對象包括高中及以下文化程度的流動人口;培訓活動可由社區、街道辦事處聯合社會公益組織進行。[28]
(五)集聚人力:構建社會網絡,培育社會資本
集聚人力是貧困群體自我全面發展“五個力量”的平臺。提升他們自我全面發展人力的目的在于緩解其權益貧困和機會貧困。人力的集聚方向主要在于構建流動人口的社會網絡,培育流動人口的社會資本。
一是以貧困群體聚居社區為紐帶建立社會關系網絡。當前,流動人口社區融合狀況普遍不理想,流動人口難以產生“社區認同”,對獲得本地戶口意愿不強,“社區參與”程度比較低。因此,要加快推進戶籍制度改革,從制度層面打破社區層面的隔閡;創新服務方式,滿足流動人口基本公共服務的底線需求;創新流動人口治理方式,構建社區共建共治共享機制,有效引導流動人口社區參與;[30]優化流動人口人際關系網絡中的多種資源集合,推動其聚集社區信息化建設和社會交往網絡平臺建設。
二是充分發揮城市社會企業和志愿組織對貧困群體的帶動作用。培育流動人口協會、流動兒童關愛協會等社會組織,通過社會組織引導并提升他們的公共事務參與積極性,提高其聚居社區精英的社會聯結效應,增加其獲取公共資源和社會資源的機會。[31]
說明:本文系國家社科基金一般項目“西部大城市流動人口相對貧困及其治理研究”(20BZZ054)和廣西財經學院海上絲綢之路與廣西區域發展研究院開放基金項目“廣西邊境城市流動人口治理研究——以崇左市為例”(2022KFJJ13)的階段性研究成果。
注釋:
①2020年,我國流動人口總量為3.76億人,占總人口的26.62%。通過計算可知,鄉村—城市流動人口為2.60億人,約占流動人口總量的69.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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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overnance of Relative Poverty of Urban Floating Population: A “Five Dimensional”Analytical Framework
Teng Minglan
(Guangxi University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 Nanning 530003, China)
Abstract: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common prosperity, it is urgent and realistic to realize the all-round development of the floating population through the governance of the relative poverty of the urban floating population. According to Marx's theory on the all-round development of human beings, it is proposed to build a“five-dimensional”analytical framework to promote the all-round development of the relatively poor groups of the floating population, that is, to take \"motivation\" as the core to alleviate mental and psychological poverty; take \"intelligence\" as the key to alleviate ability poverty and education poverty; take \"physical strength\" as the basic to alleviate living poverty and physical poverty; take \"financial resources\" as the guarantee to alleviate income poverty and employment poverty; take \"human resources\" as a platform to alleviate rights poverty and integrate into poverty.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governance path, stimulating motivation needs to break the thinking of the poor and internalize the mission of becoming rich; expanding intelligence requires optimizing educational resources and promoting self-development;to strengthen physical strength, we need to improve living conditions and physical fitness; accumulating financial resources requires training vocational skills and tapping entrepreneurial potential; gathering human resources needs to build social networks and cultivate social capital.
Key words: urban floating population; relative poverty control; “five dimensional”analysis framework; people's all-round development; common prosperity
責任編輯:王明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