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復雜網絡探析針灸治療眩暈腧穴的應用規律

摘要：目的 基于復雜網絡技術，分析臨床針灸治療眩暈的穴位選擇和配伍規律，為臨床針灸治療和眩暈穴位處方選擇研究提供了參考。方法 通過檢索中國期刊全文數據庫（CNKI）近5年關于針灸治療眩暈的臨床研究類文獻，依據納入、排除標準篩選出符合本次研究的文獻，并建立針灸治療眩暈原始數據庫。通過IBM SPSS Modeler18.0進行關聯規則分析，再利用Gephi0.9.2對腧穴數據進行“Fruchterman Reingold”算法建模，進行k-core層次分析，通過modularity class算法進行社團分析。結果 最終篩選出符合本次研究類型文獻102篇，提取針灸處方169條，包含103個腧穴，腧穴使用總頻次1163次。其中，使用腧穴以足少陽膽經為主，而足少陽膽經中又以風池穴使用頻次最高（128次）。關聯規則分析顯示風池-夾脊穴在腧穴間支持度最高；風池-天柱在腧穴間置信度最高。運用 k-core 優化腧穴處方，得到31個核心腧穴，通過modularity class算法聚類得到3個社團。結論 針灸治療眩暈處方所選腧穴主要分布于頭部，特定穴中以五輸穴、原穴以及背俞穴使用較多，而在選穴和腧穴配伍方面則以遠近配穴為主。

關鍵詞：眩暈；針刺；腧穴應用規律；復雜網絡分析

中圖分類號：R255.3""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7-2349（2024）02-0071-07

Exploration of the Application Law of Acupuncture and Moxibustionin the Treatment of Vertigo Based on Complex Network

QIN Shuai-hui1， LI Fei2， HAN Shu-yu1， GU Na1， WANG Pei-yun1

（1. Anhui University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Hefei 230038， China;2. The Second Affiliated Hospital of Anhui University of Chinese Medicine， Hefei 230021， China）

【Abstract】Objective： To analyze the acupuncture point selection and compatibility of clinical acupuncture treatment of vertigo based on complex network technology and to provide reference for clinical acupuncture treatment and vertigo point prescription selection. Methods： The clinical research literature on acupuncture and moxibustion for vertigo in the past 5 years were searched in CNKI， and the literature were selected according to the inclusion and exclusion criteria， and the original database of acupuncture and moxibustion for vertigo was established. IBM SPSS Model 18.0 was used for association rule analysis， and Gephi0.9.2 was used for A “Fruchterman Reingold” algorithm modeling， k-core hierarchical analysis and modularity class algorithm for community analysis of acupoint data. Results： 102 literature conforming to the type of this study were finally selected and 169 acupuncture prescriptions were extracted， including 103 acupoints， and the total frequency of acupoints was 1163 times. Among them， the main used point was Shaoyang gall bladder meridian of foot and Fengchi point was the most frequently used （128 times） in Shaoyang gall bladder meridian of foot. Association rule analysis showed that Fengchi-Jiaji acupoint had the highest degree of support among the points and Fengchi-Tianzhu acupoints had the highest degree of confidence among the points. 31 core acupoints were obtained by the optimization of acupoint prescriptions by the k-core and 3 associations were obtained by clustering with modularity class algorithm. Conclusion： The selected acupoints in the treatment of vertigo are mainly distributed in the head， and Wushu， Yuanshu and Beishu points are used more in the specific acupoints， while the proximal and distant acupoints are mainly used in the selection of acupoints and the compatibility of acupoints.

【Key words】Vertigo; Acupuncture; Application Rule of Acupoints; Complex Network Analysis

以眼花、頭暈或感覺自身與外界景物旋轉為主要臨床表現的病癥，中醫統稱“眩暈”，輕者閉目可止，重者感覺天旋地轉，難以站立，或伴有汗出、面色蒼白等癥狀。西醫認為眩暈是對自身平衡覺及空間位象覺的自我感知錯誤，其發病機制復雜，常將病因分為中樞性及外周性兩大類［1］，具體表現為頭暈、頭痛、嘔吐、惡心、耳鳴、肢體無力等癥狀，是臨床上的常見疾病。在生活節奏日益加快的現代，眩暈給患者帶來了極大的苦惱［2］。目前西藥在治療眩暈急性發作所導致的嘔吐、眩暈等癥狀方面具有一定療效，但其遠期療效不明顯，且長期服用抗眩暈藥會對心臟、內分泌及肝腎功能帶來一定的不良反應［3］。而今，針灸作為極具特色的中醫藥治療手段，在越來越多的疾病中發揮著獨特的作用。同時，眩暈也屬于世界衛生組織認可的64種針灸適應證之一［4］。現代研究表明針灸治療眩暈可改善交感神經、增加椎-基底動脈供血、調節局部軟組織張力有效治療眩暈的癥狀［5-9］。本研究采用復雜網絡分析技術，對針灸治療眩暈的腧穴配伍與核心腧穴的選擇進行數據挖掘分析，以期為臨床應用與科研設計提供參考依據。

1 研究方法

1.1 檢索方法 在中國期刊全文數據庫（CNKI）中，模糊檢索“針灸”或“溫針”或“電針”或“灸”并且“眩暈”主題詞，檢索時間限定在2017年5月1日至2022年5月1日。

1.2 納入標準 （1）患者明確診斷為眩暈病。（2）針灸作為眩暈患者主要治療方法的臨床研究類文獻。（3）針灸作為主要治療手段，可以聯合其他中西醫療法。（4）具有完整且明確的針灸腧穴處方。

1.3 排除標準 （1）動物實驗、機制研究、綜述等類型文獻。（2）Meta 分析等數據挖掘類文獻。（3）個人醫案報道。（4）重復文獻按發表時間順序取最近的一篇。

1.4 數據規范與錄入 針灸處方以“１組主穴＋１組配穴＝１條處方”的形式進行錄入。參考國家標準《腧穴名稱與定位》（GB/T 12346-2006）［10］對腧穴的名稱和歸經進行規范化處理。如“后神聰”改為“四神聰”，“絕骨”改為“懸鐘”，“頸夾脊”改為“夾脊穴”。采用Microsoft Excel 2019 建立“針灸治療眩暈原始數據庫”，錄入條目為針灸處方編號、腧穴名稱、腧穴部位、經脈歸經以及特定穴的歸經等。

1.5 統計學方法 使用 Microsoft Excel 2019 統計所有針灸處方中腧穴的使用頻次、經脈歸經及特定穴歸屬情況，并通過“針灸處方編號”和“腧穴名稱”2組數據建立矩陣。采用IBM SPSS Modeler 18.0對針灸治療眩暈的腧穴進行關聯規則分析，利用 Apriori 算法得到組穴規律，依靠Gephi.0.9.0軟件進行復雜網絡分析，運用拓撲中的“k-core”分析法來研究針灸治療眩暈處方的核心腧穴組成，依據節點的屬性，運用 modularity class算法分析處方中腧穴選擇的類別。

2 結果

2.1 文獻篩選結果 通過模糊檢索主題詞得到文獻601篇，研究員按照上述文獻的納入與排除標準，閱讀全文后，共得到符合標準文獻102篇，提取針灸處方169條，涉及14條經脈，103個腧穴，腧穴的總使用頻次為1163次。

2.2 針灸治療眩暈腧穴和歸經的使用頻次 經過統計分析針灸處方，得到了針灸治療眩暈所選頻次最高的前10個腧穴，依次為風池（128次）、百會（121次）、夾脊穴（78次）、天柱（41 次）、足三里（39次）、大椎（37次）、完骨（29次）、太沖（28次）、內關（27次）、腎俞（26次）。特定穴中五輸穴所使用的頻率最高（35.46%），其次為原穴（14.36%），見圖1。

針灸治療眩暈使用腧穴總頻次最高的前３條經脈分別為足少陽膽經（230次）、督脈（228次）、經外奇穴（143次）；所選腧穴個數最多的前三條經脈為足太陽膀胱經（15個）、足少陽膽經（14個）、督脈（13個），見表1。

2.3 腧穴關聯規則分析 采用軟件SPSS Modeler18.0建模，導入針灸治療眩暈腧穴數據進行關聯規則分析，運用Apriori算法［11］，當設置支持度gt;15％，置信度gt;80％，總共得出17條關聯規則數據；當設置支持度gt;20％，置信度gt;80％，總共得出8條關聯規則數據（見表2），設置的閾值越高得到的結果相關性越強。支持度代表兩個腧穴在同一針灸處方出現的概率，如風池-夾脊穴支持度為44.97％，代表風池和夾脊穴同時在一個處方中出現的概率為44.97％。置信度則代表在一個針灸處方中，一個腧穴使用的情況下另外一個腧穴也同時被使用的概率，如風池-夾脊穴的置信度為86.84％，表明在一個針灸處方中使用風池穴時，也選用夾脊穴的概率為86.84％。

2.4 腧穴復雜網絡基本結構 建立針灸治療眩暈腧穴的邊表格和點表格并以CSV格式保存，保存后導入軟件Gephi.0.9.0進行分析，可得到腧穴配伍網絡的基本拓撲統計參數，見表3。

在治療眩暈的針灸處方中共包含103個腧穴、1027組對穴，其中網絡直徑為4，提示該網絡中任意一個腧穴可最多與4個腧穴進行配穴組方；平均路徑長度為1.843，表示任意腧穴間建立聯系平均需要經過1.843個腧穴；聚類系數介于0～1 之間，本網絡聚類系數為0.792，說明該網絡連通程度較高［12］。本網絡平均路徑長度與平均聚類系數比值（L/C）為2.32，遠小于隨機設置一個網絡所得的比值（L/C=3.786/0.108）35.06［13］，由此可說明治療眩暈的針灸處方復雜網絡具有小世界效應，更能表明針灸治療眩暈并非處方中腧穴之間的隨機組合，而是通過核心腧穴將所有腧穴間建立起密切聯系，共同發揮治療效果。

2.5 針灸治療眩暈腧穴節點分析 在通過復雜網絡節點分析針灸治療眩暈所使用的腧穴規律時，主要通過度、緊密中心性及介數中心性進行評估［14］。在復雜網絡分析中，節點即代表腧穴，度相當于該腧穴與其他腧穴配伍的次數，度值越大，說明其可配伍腧穴數越多，則其在針灸處方中的作用越核心［15］。通過對針灸治療眩暈腧穴度值分布分析可發現，在治療眩暈的針灸處方中多數腧穴度值偏低，且此類腧穴數量偏多，只有少數腧穴度值高，但數量偏少，說明在治療眩暈的針灸處方中有少量腧穴發揮著治療的核心作用。見圖2。

緊密中心性表示節點與網絡圖中心的緊密程度，其值越小節點越居于網絡圖的中間位置，也就表明該節點發揮的作用越重要。介數中心性表示經過該節點和邊的數量，可反映出其在網絡中的樞紐程度，值越大，該節點在網絡中的發揮的作用越明顯。在針灸處方選穴配伍中，介數中心性數值高的腧穴，可增強網絡的連通性［16］，提高針灸治療效率。選取度值大于50的腧穴并按由高到低的順序進行排列，發現前三位緊密中心性、介數中心性與度值排名一致，見表4。

2.6 復雜網絡k-core分析 將針灸治療眩暈腧穴處方復雜網絡進行k-core運算，每個腧穴節點的度≥ｋ，對度小于ｋ的節點及相應的邊進行篩選，直到結果中不再含有度小于ｋ的腧穴節點［17］。便可得到復雜網絡 k-core的最大值，并得到針灸治療眩暈腧穴處方的核心腧穴。結果顯示當k-core≥22時，復雜網絡圖消失，可確定針灸治療眩暈腧穴處方復雜網絡的最大值為21-core，共涉及31個核心腧穴節點，401條腧穴配伍的邊，見圖3，這些核心腧穴之間的配伍可反映出針灸治療眩暈處方中主穴的組成。

2.7 復雜網絡腧穴社團分析 社團分析是依據節點的屬性將網絡進行區塊化分布，每一塊區域即代表一個社團，每個社團都代表一種屬性，而社團中的所有節點的屬性均與此社團代表的屬性相關［18］。通過Gephi0.9.2將度值范圍設置在21～85，對節點進行 modularity class算法，運行后可得出社團圖，如圖4所示。該網絡中共出現３個社團，分析后可發現藍色社團所含腧穴多屬頭項部和四肢部，提示針灸治療眩暈的規律為遠近配穴，而綠色社團多屬于陽經，“手之三陽，從手走頭；足之三陽，從頭走足”，“經絡所過，

主治所及”的針灸治療規律由此可見；橘色社團多屬于督脈及脊柱附近處腧穴，督脈總督一身之陽，調節全身陽經氣血，陽明經循行于脊柱兩側，陽明經多氣多血，反映針灸治療眩暈的規律與調節氣血運行有關。除此之外，社團內部節點連接相對緊密，而不同社團之間節點連接相對稀疏。根據社團中節點的分布可以更為直觀地觀察針灸治療眩暈的選穴規律。

3 討論

在古代中醫文獻中凡有眩、暈、旋、瞀、眼運、徇蒙招尤、冒、員員等描述字樣的疾病，均屬于＂眩暈＂范疇［19］。此外，眩暈的病因復雜多樣，《靈樞·衛氣》云：“上虛則眩”；《靈樞·海論》中有：“髓海不足，則腦轉耳鳴”；《素問·氣交變大論》言：“歲木太過，風氣流行，脾上受邪，……，眩冒績疾”；《重訂嚴氏濟生方·眩暈》中說：“六淫外感，七情內傷，皆能致眩”。針灸治療眩暈以其療效顯著、治療簡便、無副作用的特點受到越來越多的人的認可，而針灸的療效與腧穴的選擇和配伍密切相關，如《席弘賦》中所云“凡欲行針須審穴”，現將本次研究發現的針灸治療眩暈的取穴規律總結如下。

從腧穴應用頻次及主治分析，針灸治療眩暈頻率排名前5個腧穴分別為風池、百會、夾脊穴、天柱、足三里，前4個均為局部取穴，眩暈病位在腦，“腧穴所在，主治所在”的選穴特點不言而喻。風池為“祛風要穴”，且是足少陽膽經與陽維脈之交會穴，“諸風掉眩，皆屬于肝”，針刺風池可平肝潛陽、清利頭目。百會是手足三陽經與足厥陰經相交之處，古人稱之為“三陽五會之所”［20］，針刺百會可升舉陽氣，醒神開竅。夾脊穴與天柱均在項部，位于椎-基底動脈附近［21］，針刺椎-基底動脈周圍穴位可增加腦部缺血區的血液灌注量，加快局部血流速度，有效緩解眩暈［22］。足三里是腧穴使用頻率最高前五位中唯一的遠處取穴，朱丹溪曾提出“無痰不作眩”，足陽明經“屬胃絡脾”，脾既為“氣血生化之源”，又是“生痰之源”，針刺足三里可健脾益氣，祛濕化痰。

通過經脈的使用頻次分析，排名前四的足少陽膽經、督脈、經外奇穴和足太陽膀胱經使用頻率遠高于其他經脈。足少陽膽經位于身體兩側，經絡循行經過頭部，主樞紐，可通達全身陰陽［23］，針刺足少陽膽經的腧穴，可暢通局部經絡氣血。督脈為“陽脈之海”、“人體中央貫徹上下之脈”，其“并與脊里，上至風府，入腦，上巔。”足太陽膀胱經在背部并行于督脈兩側，為多氣多血之脈，且有“巨陽”之稱，足少陽膽經與督脈、足太陽膀胱經在大椎穴處相交，后匯聚于頭部，體現了針灸治療眩暈對調節全身陽氣，促進氣血運行的重視。經外奇穴使用的頻率僅次于督脈，表明在治療程中對癥治療和局部取穴的作用不可忽視。

關聯規則結果表明，關聯規則中相關性最高的腧穴組合為風池-夾脊穴，其次為風池-夾脊穴+百會、風池-天柱、百會-足三里、風池-足三里、百會-大椎、百會-足三里+風池、風池-足三里+百會，表明在針灸治療眩暈選穴處方中，風池、夾脊穴、百會、天柱、足三里、大椎這6個穴位構成的腧穴組合在治療眩暈中發揮著不可替代的作用。此外，復雜網絡分析通過從全局上探究腧穴之間的配伍關系［24］，進一步強調了上述6個穴位在針灸治療眩暈的腧穴組合中的核心地位，并表明本次研究納入的針灸處方多是以這6個腧穴為基礎進行加減，最終組成臨床治療眩暈的各種針灸處方。而復雜網絡及社團分析則直觀表明了治療眩暈時針灸處方穴位選擇的規律［25］，觀察發現其腧穴大多數來自頭部、四肢部，深刻體現了“局部取穴”、“遠處取穴”及“遠近配穴”的針灸選穴原則。

綜上所述，針灸治療眩暈處方所選腧穴主要來源于頭部和四肢部，經脈的使用足少陽膽經、督脈、經外奇穴和足太陽膀胱為主，而特定穴多選用五輸穴、原穴以及背腧穴。在選穴和腧穴配伍方面，以局部取穴和遠近配穴為主。腧穴的使用頻率及配伍是針灸治療疾病應用規律的具體表現，也是組成針灸處方的基石，運用復雜網絡分析技術的k-core和modularity class分析，可將針灸治療眩暈腧穴的選穴和配伍規律圖像化，豐富數據化的文獻研究，便于發現針灸治療眩暈腧穴的潛在應用規律。

針灸是通過激發人體自身正氣，調節機體功能來抵抗病邪，其治療是一個復雜有機的過程，復雜網絡分析方法是對真實世界中復雜問題與現象進行抽象分析的一種方法，具有自組織、自相似、小世界及無標度等性質［26］，與通過針灸治療疾病時機體產生的應答過程有相似之處，該方法可更直觀地還原且再現中醫體系與臨床中的復雜性。本研究旨在運用復雜網絡技術探析針灸治療眩暈腧穴的選穴和配伍規律，以期為臨床針灸治療眩暈與研究眩暈的選穴組方提供有意義的借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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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3-02-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