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體性治理視域下總體國家安全觀的系統邏輯

摘" " " 要：總體國家安全觀涉及內涵和外延豐富、時空領域寬廣、內外因素復雜。運用整體性治理理論系統分析其整體邏輯，根據“發展時景-安全時景-關系時景”的分析框架，從“發展和安全的關系”系統分析傳統安全觀、綜合安全觀、新安全觀、總體國家安全觀的生成邏輯，從“國家安全和社會穩定”研究總體國家安全的內部邏輯，從“統籌四對重要關系”探討總體國家安全的關聯邏輯。結果顯示，社會穩定是國家安全向公共安全的下沉，社會治理是國家安全的重要手段，民生福祉是國家安全的首道防線;統籌外部安全和內部安全為空間關聯，統籌國土安全和國民安全為主體關聯，統籌傳統安全和非傳統安全為內容關聯，統籌自身安全和共同安全為命運關聯。

關" 鍵" 詞：總體國家安全;生成邏輯;內部邏輯;關聯邏輯

中圖分類號：D261" " " 文獻標識碼：A" " " 文章編號：1007-8207（2024）03-0013-15

引" 言

2014年，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央國家安全委員會第一次會議上首次提出“總體國家安全觀”。面對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國內外安全因素愈發復雜，總體國家安全觀涉及的內涵和外延不斷豐富、時空領域不斷擴展。為了把握如此復雜的總體國家安全體系，避免犯“坐井觀天”“盲人摸象”“以偏概全”的錯誤，需運用整體性治理理論，全面分析總體國家安全觀的系統邏輯。“整體性治理”由英國學者佩里·希克斯提出，是公共治理的一種新范式[1][2]。整體性治理理論強調的整合分析主要表現為三大治理面向的整合（見圖1）。[3]

從圖1可知，整體性治理需要對不同層級或同一層級進行整合。筆者借鑒這一分析視角，從生成邏輯、內部邏輯、關聯邏輯三個方面將總體國家安全觀分為三個層級進行系統研究（見圖2）。

一、第一層——從“發展和安全的關系”看總體國家安全的生成邏輯

2016年1月，習近平總書記在省部級主要領導干部學習貫徹黨的十八屆五中全會精神專題研討班講話時強調：“推動創新發展、協調發展、綠色發展、開放發展、共享發展，前提都是國家安全、社會穩定。”黨的十九大報告提出：“統籌發展和安全，增強憂患意識，做到居安思危，是我們黨治國理政的一個重大原則。”[4]黨的十九屆五中全會提出“統籌發展和安全，建設更高水平的平安中國”[5]，并在《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2035年遠景目標綱要》中以專篇（第十五篇）的形式詳細作出戰略規劃，這是“統籌發展和安全”的相關內容首次出現在國家的五年規劃之中。習近平總書記在關于《中共中央關于制定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二〇三五年遠景目標的建議》的說明中強調：“我們越來越深刻地認識到，安全是發展的前提，發展是安全的保障。”黨的二十大報告進一步強調：“全面加強國家安全教育，提高各級領導干部統籌發展和安全能力，增強全民國家安全意識和素養，筑牢國家安全人民防線。”[6]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以來，我國的國家安全觀經歷了傳統安全觀[7]（1949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至1978年改革開放前）、綜合安全觀（1978年改革開放至2002年黨的十六大前）、新安全觀（2002年黨的十六大至2012年黨的十八大前）、總體國家安全觀（2012年黨的十八大至今），而貫穿其中的一條主線就是“發展和安全的關系”。筆者根據“發展時景-安全時景-關系時景”[8]的分析框架，探討適合相應時期發展時景的安全觀生成邏輯。

（一）從“發展和安全的關系”看傳統安全觀

⒈發展時景（1949-1978年，如表1所示）。這一發展時期可以劃分為兩個階段：第一個階段為1949-1956年（從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到黨的八大召開）。此階段中國共產黨領導人民取得了農業、手工業、資本主義工商業的社會主義改造的全面的決定性的勝利[9]，標志著社會主義建立建設過渡時期結束。客觀上，國內的主要矛盾是“工人階級和民族資產階級之間的矛盾”[10]，國內發展環境是農業生產方式落后，工業基礎薄弱，資本主義工商業仍然存在。主觀上，此階段的發展理念是建立新的生產關系解放生產力，發展目標是為社會主義生產力的發展奠定物質、制度基礎，重大戰略政策包括發展重工業、實現社會主義三大改造。第二個階段為1956-1978年（社會主義建設探索時期）。客觀上，國內的主要矛盾是“先進的社會主義制度同落后的社會生產力之間的矛盾”[11]，國內發展環境是在基本確立社會主義制度之后全面開展社會主義建設工作。主觀上，此階段的發展理念從保護和發展生產力變成了忽視客觀規律、片面強調生產關系的調整，發展目標是趕英超美，實現“工業、農業、國防和科學技術‘四個現代化’”[12]，重大戰略政策是現代化“兩步走”戰略，即“第一步，建立一個獨立的比較完整的工業體系和國民經濟體系;第二步，全面實現農業、工業、國防和科學技術的現代化，使我國經濟走在世界的前列”[13]。

[發展階段劃分 時間 1949-1956年 1956-1978年 歷史時期 社會主義建立建設過渡時期 社會主義建設探索時期 發展的客觀方面 主要矛盾 工人階級同民族資產階級之間的矛盾 先進的社會主義制度同落后的社會生產力之間的矛盾 國際形勢 西方資本主義國家的封鎖、敵對 蘇聯社會主義建設正值高潮;兩極化世界格局初步形成 國內環境 落后的農業國，工業基礎薄弱;封建經濟與資本主義經濟殘余 社會主義制度基本確立，全面開展社會主義建設 發展的主觀方面 發展理念 建立新的生產關系，解放生產力 保護發展生產力，強調生產關系的調整 發展目標 為社會主義生產力的發展奠定物質、制度基礎 趕英超美、“四個現代化” 重大戰略政策 三大社會主義改造、發展重工業 現代化“兩步走”戰略 ]

⒉安全時景。1949年10月1日，中華人民共和國宣告成立，“徹底結束了舊中國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的歷史，徹底結束了極少數剝削者統治廣大勞動人民的歷史，徹底結束了舊中國一盤散沙的局面，徹底廢除了列強強加給中國的不平等條約和帝國主義在中國的一切特權，實現了中國從幾千年封建專制政治向人民民主的偉大飛躍”[15]。這標志著中國人民從此站起來了。但是受到國內外諸多不安全因素不穩定因素的影響，中國人民并沒有“站穩腳跟”。從國內來看，戰爭剛剛結束，國家百廢待興，需要對生產資料私有制進行社會主義改造;國內匪患未消，嚴重地破壞了社會穩定;蔣介石政權退守臺灣，千方百計想“反攻大陸”。從國際來看，1947年美蘇冷戰開始，中國被動卷入冷戰之中;1950年朝鮮戰爭爆發，為了捍衛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安全，抵御帝國主義的侵略擴張，中國人民志愿軍抗美援朝出國作戰;1951年，美國加大對蘇聯和中國的軍事封鎖，在中國外海形成“彎刀型包圍圈”（即島鏈）;1958年，中蘇交惡造成中國的安全形勢更加嚴峻。

⒊關系時景。綜合分析這一時期的發展和安全的關系，可凝練為在“積極備戰”的前提下搞建設。一是在國土安全的前提下謀發展，黨的九大報告強調：“決不可以忽視美帝、蘇修發動大規模侵略戰爭的危險性。”[16]二是在政治安全的前提下謀發展，防止國民黨反動殘余勢力的破壞，確立社會主義基本制度。三是在軍事安全的前提下謀發展，確立了準備“早打、大打、打核戰爭”[17]的指導思想。國土安全、政治安全、軍事安全被稱為三大傳統安全。

（二）從“發展和安全的關系”看綜合安全觀

⒈發展時景（1978-2002年，如表2所示）。黨的十一屆六中全會提出“必須在公有制基礎上實行計劃經濟，同時發揮市場調節的輔助作用”[18]，這標志著我國進入社會主義市場經濟轉軌探索時期。客觀上，國內的主要矛盾是“人民日益增長的物質文化需要同落后的社會生產之間的矛盾”[19]，國內發展環境是計劃經濟的弊端日益顯現。主觀上，這一時期的發展理念是社會主義生產關系的變革和完善必須適應于生產力的狀況，發展目標是建設小康社會，重大戰略政策是“三步走”戰略。

[發展階段劃分 時間 1978-2002年 歷史時期 社會主義市場經濟轉軌探索時期 發展的客觀方面 主要矛盾 人民日益增長的物質文化需要同落后的社會生產之間的矛盾 國際形勢 世界科技飛速發展;社會主義國家推行改革 國內環境 計劃經濟的弊端日益顯現 發展的主觀方面 發展理念 生產關系的變革和完善必須適應于生產力的狀況 發展目標 實現經濟快速增長，建設小康社會 重大戰略政策 “三步走”戰略 ]

⒉安全時景。從國內來看，“新舊體制正在交替，許多制度尚不健全”[21]，“物價波動大了一點”[22]，“捍衛了社會主義國家政權”[23]，“黨風、政風、社會風氣和社會治安的狀況人民群眾還不滿意”[24]。從國際來看，1989年東歐劇變，東歐各國的政治經濟制度發生根本性改變;1991年蘇聯解體，偌大一個社會主義國家分崩離析。

⒊關系時景。綜合分析這一時期的發展和安全的關系，可凝練為經濟建設是中心工作，有效應對國內外的政治風波是重要的安全工作。因此，除了要重視國土安全、政治安全、軍事安全三大傳統安全，還需要重視經濟安全和社會安全等，綜合安全觀逐漸形成。

（三）從“發展和安全的關系”看新安全觀

⒈發展時景（2002-2012年，如表3所示）。黨的十六大報告指出：“我國進入全面建設小康社會、加快推進社會主義現代化的新的發展階段。”[25]這標志著我國進入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建立完善時期。客觀上，國內的主要矛盾仍然是“人民日益增長的物質文化需要同落后的社會生產之間的矛盾”，國內發展環境是“城鄉、區域、經濟社會發展仍然不平衡;農業穩定發展和農民持續增收難度加大;部分低收入群眾生活比較困難”[26]。主觀上，這一時期的發展理念是“以人為本，全面、協調、可持續發展科學發展觀”，發展目標是全面建設小康社會，重大戰略政策是“四位一體”總體布局。

⒉安全時景。從國內來看，“社會治安狀況不好”[27]，“腐敗現象仍然突出”[28]，“經濟增長的資源環境代價過大”[29]，“關系群眾切身利益的問題仍然較多”[30]，“思想道德建設有待加強”[31]，非典疫情、汶川地震等讓我國開始重視突發事件的應急管理。從國際來看，“9·11恐怖襲擊事件”影響深遠，2002年7月在東盟地區論壇外長會議上發布的《中國關于新安全觀的立場文件》中，我國提出“除防止外敵入侵、維護領土主權完整等傳統安全領域外，重點對打擊恐怖主義、跨國犯罪等非傳統安全領域予以關注”。2008年美國金融危機加劇席卷全球，讓世界各國更加注重金融和經濟安全。

⒊關系時景。綜合分析這一時期的發展和安全的關系，可凝練為經濟建設工作有序推進，社會安全、科技安全、文化安全、資源安全、環境安全等非傳統安全因素與傳統安全因素相互交織，形成了既注重傳統安全威脅又注重非傳統安全威脅的新安全觀。

（四）從“發展和安全的關系”看總體國家安全觀

⒈發展時景（2012年至今，如表4所示）。黨的十九大報告指出：“經過長期努力，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了新時代，這是我國發展新的歷史方位。”[33]黨的十八大以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了新時代。客觀上，國內的主要矛盾變為“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發展之間的矛盾”[34]，國內發展環境是改革進入深水區，創新成為經濟發展的必由之路。主觀上，這一時期的發展理念是“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發展目標是兩個一百年的奮斗目標，重大戰略政策是“五位一體”總體布局。

[發展階段劃分 時間 2012年至今 歷史時期 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新時代 發展的客觀方面 主要矛盾 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發展之間的矛盾 國際形勢 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保護主義抬頭 國內環境 創新成為經濟發展的必由之路;改革進入深水區 發展的主觀方面 發展理念 新發展理念 發展目標 兩個一百年的奮斗目標 重大戰略政策 “五位一體”總體布局 ]

⒉安全時景。從國內來看，“發展不平衡不充分的一些突出問題尚未解決”“發展質量和效益還不高，創新能力不夠強”“生態環境保護任重道遠”“民生領域還有不少短板”“社會矛盾和問題交織疊加”，“意識形態領域斗爭依然復雜”。[36]從國際來看，2018年美國單方面挑起貿易摩擦，破壞全球化進程，為世界的經濟貿易安全造成影響;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爆發，除了危害生命安全，還對世界各國的經濟社會造成巨大影響;2022年俄烏沖突爆發，為世界的和平與發展帶來極大的不確定性。

⒊關系時景。綜合分析這一時期的發展和安全的關系，可凝練為國家安全形勢日趨復雜，不能只顧發展不顧安全，應該發展和安全并重，統籌發展和安全。

二、第二層——從“國家安全和社會穩定”看總體國家安全的內部邏輯

在黨的十九大報告中，國家安全和社會穩定的內容被放在了“提高保障和改善民生水平，加強和創新社會治理”章節中。在黨的二十大報告中，國家安全和社會穩定的內容被獨立成章——“推進國家安全體系和能力現代化，堅決維護國家安全和社會穩定”。這一變化足見中央對國家安全和社會穩定工作的重視。2016年1月，習近平總書記在省部級主要領導干部學習貫徹黨的十八屆五中全會精神專題研討班上發表講話，強調“推動創新發展、協調發展、綠色發展、開放發展、共享發展，前提都是國家安全、社會穩定”。黨的二十大報告進一步指出：“國家安全是民族復興的根基，社會穩定是國家強盛的前提。”[37]系統分析國家安全和社會穩定的內在聯系（見圖3），有助于研究總體國家安全觀的內部邏輯。

（一）社會穩定是國家安全向公共安全的下沉

當前我國國家安全內涵和外延比歷史上任何時候都要豐富，體現在國家安全體系的層次結構變得復雜，國家安全體系可分為三個層級（見圖4）。最底層為公共安全，中間層為傳統國家安全，最上層為新型國家安全，可以看出總體國家安全觀是將傳統國家安全的內涵向世界安全“上移”、向公共安全“下沉”。因此，堅持總體國家安全觀，必須重視公共安全工作，以社會安全為保障。習近平總書記強調：“平安是老百姓解決溫飽后的第一需求，是極重要的民生，也是最基本的發展環境。”[38]社會安全與人民群眾切身利益關系最為密切，是國家安全的“晴雨表”。當前社會安全形勢趨于復雜，人民群眾對社會安全有了更高要求。2003年上半年突如其來的“非典”疫情，由地方性安全問題升級為國家性安全問題進而成為世界性安全問題，凸顯了公共安全問題“國家化”和“國際化”后可能產生的重大影響。[39]隨之，中國開始把公共安全問題全面納入國家安全范疇，在國家安全思維上初步體現出內部安全與外部安全兼顧的特點。黨的十七大報告首次把國家安全的內容放在“加快推進以改善民生為重點的社會建設”中，這部分內容在以往黨代會報告中被放在“軍隊國防建設”部分或“國際關系和對外政策”部分。“國家安全問題在報告中的位置變化，說明中共中央認為當前中國國家安全重點問題既不在外部，也不是軍事問題，而是國內存在的各種社會矛盾和社會問題以及如何有效化解這些社會矛盾和社會問題。”[40]在黨的二十大報告中，國家安全和社會穩定的內容被獨立成章。

（二）社會治理是國家安全的重要手段

在黨的十七大和十八大報告中，國家安全的內容被放在了“加強和創新社會管理”中，同時把信息安全等非傳統安全納入國家安全范疇。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首次提出了“社會治理”的概念。從“社會管理”到“社會治理”，雖只一字之差，但反映出國家管理思路、方式的調整（如表5所示）。“管理”一定會有管理者和被管理者，相對于被管理者，管理者的人數少，所以“管理”是少數人管多數人。而少數人往往受能力、精力、時間等因素的限制，就會出現管理不到位、管理能力不足等問題。“治理”是協同共治，人人都是治理的參與者，因此，“治理能力”要大于“管理能力”。

[區別 社會管理 社會治理 權威來源 單一性：權威來自政府 多樣性：權威來自政府、市場、社會 運作過程 主輔性：自上而下為主，自下而上為輔 雙向性：上下互動、雙向結合 ]

“社會治理從提出之時便與國家安全統合在一起。”[42]在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中，“創新社會治理體制”被寫在了第十三章，包含“改進社會治理方式”“激發社會組織活力”“創新有效預防和化解社會矛盾體制”“健全公共安全體系”四部分內容，值得關注的是“設立國家安全委員會，完善國家安全體制和國家安全戰略，確保國家安全”被寫在這章的最后。從這個設置可以看出，創新社會治理體制的重要做法包括三個方面，即社會治理、公共安全、國家安全。“關于什么是好的社會治理、怎樣開展社會治理的討論，實際上始終貫穿著‘維護國家安全’這一原則。”[43]

從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到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國家安全總是以“社會治理目標體系的國家安全維度”[44]出現在“社會治理”的相關章節中。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通過的《決議》第九章“堅持和完善共建共治共享的社會治理制度，保持社會穩定、維護國家安全”[45]，其中第五部分為“完善國家安全體系”。黨的二十大報告第十一章“推進國家安全體系和能力現代化，堅決維護國家安全和社會穩定”總共包括四個部分，其中第三部分為“提高公共安全治理水平”，第四部分為“完善社會治理體系”。對比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和黨的二十大關于“社會治理”和“國家安全”的內容可知：第一，這兩部分內容緊密相連、密不可分、統一于一章;第二，在兩次會議中，這兩部分內容的“包含”與“被包含”的關系發生了變化，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的提法是“社會治理”包含“國家安全”，黨的二十大的提法是“國家安全”包含“社會治理”，這充分證明了社會治理是國家安全的重要手段。[46]

（三）民生福祉是國家安全的首道防線

“追求幸福的欲望是人生來就有的，因而應當是一切道德的基礎。”[47]這說明人民追求幸福的生活是與生俱來的，而且是最基礎的需求。做好民生福祉工作，增進民生福祉，才能為群眾筑牢堅實的幸福底線、繪出鮮艷的幸福底色。黨的十九大報告強調“增進民生福祉是發展的根本目的”[48]，要把增進民生福祉、促進社會公平作為發展社會保障事業的根本出發點和落腳點。增進民生福祉關系到社會公平正義，因為補齊民生短板是促進社會公平正義的主要抓手。新發展階段，我國現在面臨的主要問題之一就是發展的不平衡問題，集中體現為東西部發展不平衡、城市間發展不平衡、城鄉間發展不平衡、收入分配不平衡等。這些客觀發展的不平衡會造成人民內心的失衡，這種內心的失衡映照在現實生活中就會表現為社會矛盾、社會沖突甚至是暴力事件等一些危害社會穩定的安全問題。縱觀幾千年中國歷史、橫看世界各國歷史不難發現：在追求生產力的解放中，在改革開放的進程中，在經濟發展的過程中，一個必然的規律就是會出現一部分有能力、能吃苦、有干勁、有魄力的人先富起來，這就造成了社會的不平衡現象。因此，社會不可能保持靜態的平衡，出現社會失衡是正常的。正如加拿大著名管理學家亨利·明茨伯格提出的那樣：“社會平衡是一種動態的平衡，不是靜態不變的絕對均衡，社會在‘平衡—失衡—再平衡’的動態中往復變化。”[49]

促進社會公平正義就是為了讓社會重新恢復平衡。堅持在發展中保障和改善民生，增進民生福祉，使得“幼有所育、學有所教、勞有所得、病有所醫、老有所養、住有所居、弱有所扶”，是促進社會公平正義的關鍵。對此，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堅持在發展中保障和改善民生，統籌做好就業、收入分配、教育、社保、醫療、住房、養老、扶幼等各方面工作，更加注重向農村、基層、欠發達地區傾斜，向困難群眾傾斜，促進社會公平正義。”[50]從“增進民生福祉→促進公平正義→利于社會穩定→保障國家安全”這一脈落可以看出，民生福祉是國家安全的首道防線。

三、第三層——從“統籌四對重要關系”看總體國家安全的關聯邏輯

黨的十八大召開標志著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2021年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后，我國進入新發展階段。當今世界正處于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國內外局勢波譎云詭、周邊環境復雜敏感、改革發展穩定任務艱巨繁重，“黑天鵝”和“灰犀牛”事件隨時可能發生。但無論國家安全體系如何變化，貫穿于其中的一條主線沒有變、一套關聯邏輯沒有變，即在空間關聯方面堅持“統籌外部安全和內部安全”、在主體關聯方面堅持“統籌國土安全和國民安全”、在內容關聯方面堅持“統籌傳統安全和非傳統安全”、在命運關聯方面堅持“統籌自身安全和共同安全”。

（一）空間關聯：統籌外部安全和內部安全

《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安全法》第二條規定：“國家安全是指國家政權、主權、統一和領土完整、人民福祉、經濟社會可持續發展和國家其他重大利益相對處于沒有危險和不受內外威脅的狀態，以及保障持續安全狀態的能力。”從中可以看出，國家安全在空間上可以分為內外兩個部分。從外部安全來看，如果說相當長一段時間以來世界因為貿易全球化被連接成了一個“利益共同體”，那么隨著保護主義抬頭，這個“共同體”正在逐漸被破壞，“全球一統”的時代正在被“春秋戰國”的形勢所取代，尤其是俄烏沖突的爆發、巴以局勢的升級，世界局勢正在偏離“和平”這一時代主題。從內部安全來看，我國正處于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關鍵時期，必須統籌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戰略全局和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這“兩個大局”帶來的安全問題是相互作用相互影響的。一個國家的安全不能脫離外部環境，外部不安全直接會造成內部風險。目前來看，我國的外部安全問題是嚴峻復雜的。

第一，國家的國土管轄層級較多。我國在考慮安全問題時必須考慮到香港、澳門和臺灣等地區的安全與國內安全的不同。如在出臺《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安全法》之后，根據香港地區的實際情況，依據“一國兩制”“港人治港”、高度自治的方針，2020年6月30日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審議通過了《中華人民共和國香港特別行政區維護國家安全法》。

第二，周邊的領土領海爭議問題。從周邊環境來看，美國國土安全的外部壓力相對較小，因為美國從地理環境來看“東西兩大洋，南北無強鄰”，所以美國的國土安全基本沒有來自鄰國的威脅。而中國國土安全的外部形勢是極其嚴峻的，有14個鄰國和6個隔海相望的國家，有的仍存在領土領海爭議，而這些爭議加劇了我國的外部安全風險。

第三，與歐美國家的文化差異。歐美國家之所以打壓中國，除了中國經濟排名世界第二威脅美國的國際地位之外，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是歐美國家與中國深層次的文化差異。中國著名哲學家張岱年研究得出文化的層次由外至內分為：物質層（衣食住行）→制度層（規范規則）→行為層（處事方式）→心態層（意識形態、價值觀念、思維方式）[51]（見圖5）。

（二）主體關聯：統籌國土安全和國民安全

國家安全的參與主體是國民，受益主體也是國民。從馬克思恩格斯的經典著作中不難看出，“人民性是馬克思主義的本質屬性”[52]。馬克思強調“舊唯物主義的立足點是‘市民’社會，而新唯物主義的立足點則是人類社會或社會化了的人類”[53]，足見馬克思主義對人類的重視。歷史的發展離不開人，“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創造世界歷史的動力”[54]，人是物質和精神財富的創造者，人的實踐是社會變革的決定力量，“社會生活在本質上是實踐的”[55]。國家安全應該以民為本、堅持人民至上，以人民為中心、以人民安全為宗旨，緊緊圍繞人這個主體開展安全工作，做到一切為了人的安全、為了一切人的安全、為了人的一切安全。

（三）內容關聯：統籌傳統安全和非傳統安全

2002年7月，我國在《中國關于新安全觀的立場文件》中提出要關注非傳統安全。黨的十六大報告做出重大判斷：“傳統安全威脅和非傳統安全威脅的因素相互交織。”[56]隨之，傳統安全和非傳統安全共同構成了國家安全的兩大部分重要內容。從2014年習近平總書記提出“總體國家安全觀”至今，國家安全的內涵和外延在不斷地豐富完善、涉及的時空領域在不斷地擴展，在政治安全、國土安全、軍事安全三大傳統安全沒變的情況下，非傳統安全包含的內容越來越多。2014年，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央國家安全委員會第一次會議上強調：“構建集政治安全、國土安全、軍事安全、經濟安全、文化安全、社會安全、科技安全、信息安全、生態安全、資源安全、核安全等于一體的國家安全體系。”2020年，在教育部關于印發《大中小學國家安全教育指導綱要》的通知中，提出國家安全問題涵蓋“政治、軍事、國土、經濟、文化、社會、科技、網絡、生態、資源、核、海外利益、太空、深海、極地、生物”16個領域。2021年11月11日，在黨的十九屆六中全會上，這16個安全領域被寫入到《中共中央關于黨的百年奮斗重大成就和歷史經驗的決議》中。2021年11月18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召開會議，審議《國家安全戰略（2021-2025年）》，又增加了糧食安全和人工智能安全。2022年4月15日，《總體國家安全觀學習綱要》出版發行，書中指出國家安全體系涵蓋“政治、軍事、國土、經濟、金融、文化、社會、科技、網絡、糧食、生態、資源、核、海外利益、太空、深海、極地、生物、人工智能、數據”20個領域。如果加上黨的二十大報告提到的重大基礎設施安全，國家安全體系涉及21個領域（見圖6）。可見，目前國家安全包括“政治、國土、軍事”三大傳統安全，以及“經濟、金融、文化、社會、科技、網絡、糧食、生態、資源、核、海外利益、太空、深海、極地、生物、人工智能、數據、重大基礎設施”18個非傳統安全。這些傳統安全和非傳統安全既相對獨立又相互關聯，共同構成了國家安全的內容。

（四）命運關聯：統籌自身安全和共同安全

“天下為公”，追求“大同”，一直是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重要內容。將這一思想和中國的具體實踐與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相結合，形成了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的“十個明確”中的第九個明確，即“明確中國特色大國外交要服務民族復興、促進人類進步，推動建設新型國際關系，推動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推動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是我國作為一個大國與世界其他國家相處的宗旨和準則。與美國“有贏必有輸”“你好我不能好”“損人才能利己”的零和博弈思維不同，我國追求的是“共贏”。2013年3月25日，在坦桑尼亞尼雷爾國際會議中心的演講中，習近平總書記強調：“我們還要同國際社會一道，推動實現持久和平、共同繁榮的世界夢，為人類和平與發展的崇高事業作出新的更大的貢獻。”在國家安全方面，我國自身安全與世界共同安全以“人類命運共同體”為橋梁關聯在了一起，旨在跳出只有讓其他國家衰弱和不安全，本國才能更安全的“安全困境”[57]，擺脫大國間“必有一戰”的“修昔底德陷阱”，進而形成既有中國特色的、又具備借鑒經驗的、“統籌自身安全和共同安全”的、世界各國同呼吸共命運的安全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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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Systematic Logic of the Overall National Security Outlook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Holistic Governance

——A Three-layer Analysis Framework

Ping Jian，Liu Fengxia

Abstract：The overall national security outlook involves rich connotations and extensions，broad temporal and spatial domains，and complex internal and external factors.Using the theory of holistic governance to systematically analyze its overall logic;Based on the analysis framework of “development context-security context-relationship context”，systematically analyze the generation logic of traditional security outlook，comprehensive security outlook，new security outlook，and overall national security outlook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development and security”;Studying the internal logic of overall national security from the perspective of“national security and social stability”; Exploring the correlation logic of overall national security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coordinating four important relationships”. The results show that social stability is the sinking of national security to public security，social governance is an important means of national security，and people’s well-being is the first line of defense for national security;The overall coordination of external and internal security is spatially related，the overall coordination of national security and people’s security is the main correlation，the overall coordination of traditional and non-traditional security is the content correlation， and the overall coordination of self security and common security is the fate correlation.

Key words：overall national security;generation logic;internal logic;correlation logic

（責任編輯：劉亞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