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外婆家

文／浙江省新昌中學 俞家茵 圖／朱大鳳

兒時許多美好的回憶都是關于外婆家的。那時的我十分調皮搗蛋，給外婆添了不少麻煩，但是脾氣好的外婆從來不會生氣，也不會給我立一些規矩——她更喜歡讓我無拘無束地自由成長。這種寬容當時我并沒有察覺，但隨著年齡的增長，我越來越懂得外婆的好。正因如此，外婆家才會成為我記憶中一個無比溫暖的存在。

只可惜外婆住在鄉下，與城里有好一段距離。上學之后，我就很少有時間去外婆家玩了。所以，得知父母決定讓我帶著弟弟一起回鄉下看望外婆并小住幾天時，我是無比興奮的。

車子停在了外婆家門前。才下車，我便覺得眼前一亮。之前聽父母提起過，外婆家重新裝修了一番，但我腦中還沒有什么概念，如今一看，確實變了樣子。外婆家是棟小樓房，原本斑駁泛黃的墻被粉刷得干干凈凈，老舊的鐵門也換成了更時尚大方的防盜鋼門。小院子里依舊種了不少蔬菜，想吃什么就直接下地去摘，絕對新鮮。

雀躍不已的弟弟飛快地沖上天臺去玩耍。我追著他來到天臺，眼前的景象已經和小時候完全不一樣。曾經用來晾曬的一根根竹竿換成了锃亮的金屬晾衣桿，四周的欄桿也變得更加美觀和牢固，還建起了陽光房，里頭放著餐桌和椅子。我想象著一家人看著晚霞在這里吃飯的場景，嘴角不自覺地上揚了幾分。

弟弟在天臺上玩得不亦樂乎。我看著他滿場飛奔的模樣，曾經的美好回憶也漸漸浮現在眼前。記得那會兒，我常拿著竹棍在晾曬的被子間穿梭，把自己想象成一個勇闖武林的女俠。經過無數次生死決斗，我終于成了絕代高手，江湖人士想要奉我為武林盟主，我卻瀟灑地轉身離去，深藏功與名。這一切并非只是幻想，至少那些被子上，還殘留著我的“戰斗”痕跡。知道錯了的我會主動向外婆交代，得到的也總是外婆拿我沒辦法的那聲“你哦”……

弟弟的歡笑聲把我從記憶中拉回，我也忍不住笑了起來。想想真是神奇，雖然天臺變了模樣，但它在孩童的眼中，卻還是那個令人激動的武林。弟弟所體驗的快樂，跟我當年并沒有什么不同。

這天的晚飯也不再那么急匆匆了。善解人意的外婆把這頓難得的“接風宴”從一樓的餐廳搬到了天臺上：“你們還沒有在這里吃過飯吧？我們早點吃就不冷了，陽光房里還有一個空調可以取暖。”這個主意自然得到了我和弟弟的極力支持。

外婆的廚藝一如既往地出色，我和弟弟在餐桌上吃得好開心。外婆把我喜歡吃的菜夾到我碗里：“慢點吃，這回可以住幾天了，不著急。”“嗯。”“你現在就是太忙了，我們那會兒讀書哪有這么累的。”外婆憶起了從前，“還記得你小時候，每次來這兒都笑嘻嘻的，可后來上學了，即便吃飯時吃得津津有味，也總是很快吃完就趕回家寫作業了。”“沒辦法嘛。”我和外婆一邊吃一邊聊，早就吃完的弟弟則在一旁玩著父母準備好的玩具。看著弟弟玩樂的樣子，外婆笑了出來：“你沒上學時也這樣，吃完飯了就在旁邊玩玩具，也不離開，說是一邊玩一邊陪我們。”

外婆的目光中充滿了無限柔情，我看著她的白發和皺紋，心底升起了無限感慨。時間真是一眨眼就過去了。曾經我是多么喜歡留在外婆家啊！只是不知道什么時候起，一切都變了。此刻，時光終于慢了下來，讓我得到了重溫這份寶貴親情的機會。

吃完飯，我們打開了陽光房的玻璃門透氣。因是冬天，多少擔心我們凍著，外婆拿了一個小暖爐放到門口給我們烤。在噼里啪啦的烤火聲中，我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聊外婆在院子里面種了什么，聊我在城里的生活……冬夜暗得早，我們看不清對方的臉，卻分明可以感受到彼此心里那份濃濃的愛意。

之前看作家楊本芬的《秋園》時，我無比感動。楊奶奶在書中詳細描寫了母親秋園的故事，讓我也好想聽聽外婆的故事。如今，這個心愿終于實現了。與外婆聊天的時候，我真切地感受到了家族故事所帶來的能量。外婆平靜地回憶著自己的青春，而我也從她的敘述中感受到了歲月的滄桑，感受到了生命的悸動，感受到了血脈的綿延。

很多人都說，這年頭感動不易。其實感動并不難獲得，它就存在于這不大卻足夠溫暖我的鄉間外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