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

王一軒

那是一個星期天，我隨媽媽回老家，住在遠離鬧市的鄉(xiāng)居小院。老家的書屋格外寧靜，我提起筆，想寫下昨日的見聞。

鳥鳴聲擾亂了我的思緒，心，驀地亂了。

拉開窗簾，一陣強光蒙蔽了我的雙眼，只聽三兩聲尖細的鳥鳴從后院的密林中傳出。我起身走出屋門，跨下臺階，順著鳥聲尋去。兩三米遠處有什么東西在動。我輕輕撥開樹叢，映入眼簾的是三只通體血色、還未睜開眼一睹世間美麗的小鳥，小小的頭只有指甲蓋大小，它們躲在窩中亂蹭，互相取暖。這樣子多么討人喜愛啊！我立刻投身到這世間賜予我的美好事物中，想讓疲勞的身心得到一絲放松與慰藉。

一陣風(fēng)襲過我的發(fā)梢，老母鳥回來了！它蹣跚著進了窩，行動遲緩，眼神無光，翅膀上一塊皮膚裸露著，帶有一絲血跡。我不由得心疼起來，站起身，想要碰碰它，甚至有了幫它和它的孩子們重新搭個窩的打算。可剛一走近，它便下意識地用羽翅護住了小鳥，眼神銳利，張著嘴對我低吼著。我苦笑一下，又坐回臺階，開始遠遠觀察。

老母鳥見我走遠，便蹣跚著，將捉來的蟲子送進其中一只小鳥的嘴邊，眼睛仍不時朝我看，很警惕的樣子。小鳥對周圍的“危險”一無所知，叫得更歡了，依偎在老母鳥懷中，用鵝黃細嫩的尖嘴毫不客氣地吞下，盡顯幼崽的天真爛漫。接下來的一幕讓我驚呆了。老母鳥的目光變了，突然有了光，那光里有我很熟悉的東西。它靜靜地看著自己的三個孩子，仿佛所有的傷痛和疲憊都是為了這一刻。我嘴角一揚，喜悅、感動，五味雜陳。

幾乎沒有太久的停留，它展翅一躍，又飛向更深的密林，只留下一根掉落的羽毛飄落到我手心。這一去，不知前方等待它的是什么，我悵然若失。

彷徨之間，我不知所措地起身，緊攥著那根羽毛，腦海里浮現(xiàn)出了一幅奇異的畫面：

狂風(fēng)暴雨中，一只老母鳥奮力向前，展翅高飛，它緊緊地叼著幾只蟲子，始終不肯張開嘴巴喘口氣，也始終不肯停下來歇一歇……

突然，身后傳來媽媽喚我吃飯的聲音，我回過頭，看到媽媽站在屋檐下的身影，鼻子不由得一酸。

媽媽啊，您就是那只憔悴的老母鳥，我就是雛鳥，只不過，是長大了的強壯的雛鳥，我永遠無法忘記您對我的恩情，那可以抵擋一切風(fēng)雨溫暖的羽翼……

（指導(dǎo)老師：金小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