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樹畫畫》中的詈詞運用

劉玲榮

《老樹畫畫》的作者是老樹——劉樹勇，其作品將詩歌與繪畫相結合，表達了老樹生活中的所見及所想，色彩輕快，風格詼諧，俗中帶雅，雅中帶俗，雅俗共賞，尤其在“俗”這一方面更具有自己的特色，其中主要體現在詈詞上。

東漢許慎在其《說文·網部》中的解釋是：“詈，罵也。從網，從言。網辠人。”可見，“詈”的含義即為今人所說的“罵”。許慎在《說文·網部》中用“詈”解釋“罵”：“罵，詈也。從網，馬聲。”從說文中“詈”與“罵”可互訓可以看出，二者實為同義詞。直至今天，詈的含義仍然是罵。《現代漢語詞典》對“詈”的解釋如下：“‘詈：<書>罵：～罵，～辭（罵人的話）。而對‘罵的解釋為：用粗野或惡意的話侮辱人：～街、張嘴就～；斥責：他爹～他不長進。”詈詞也有罵的得體與不得體之分，罵的得體的詈詞不僅讓讀者在心里上能夠接受，反而會產生強烈的共鳴，罵的不得體的詈詞就會顯得很庸俗。統計《老樹畫畫》中所使用的詈詞數量、頻率，以及詈詞的結構、音節、語義等，通過分析詈詞的特點來體會作者所表達的真實情感，運用詈詞也讓讀者產生強烈共鳴。

《老樹畫畫》共出現詈詞31個，在詩歌中共使用78次，這些詈詞分別為“去他娘、操蛋、瘋狗、裝逼、破事、靠、丫滴、罵娘、混蛋、扯淡、扯閑淡、特么、真特么滴、屁東西、光腚、混球、瞎毬忙、傻逼、扯扯淡、太爛、他奶奶滴、王八蛋、瞎球忙、廢物、真他媽的、老子、去他個娘、壞蛋、傻子、爛人、噎死個人”。

有些詈詞使用頻率高，有些詈詞使用頻率低，其中“扯淡”出現次數最多，為18次，其次是“破事”頻率為6次，“靠”出現5次，“特么、壞蛋”出現4次，“混蛋、混球、傻逼、真他媽的”出現3次，“操蛋、裝逼、罵娘、爛人、老子、扯扯淡、傻子”分別出現2次，其余詞均出現一次。各頻率詈詞所占比重如表一所示。

通過對《老樹畫畫》中詈詞的整理與統計，我們發現除每個詈詞出現的頻率不同外，它們的內部結構與音節也有所不同，它們所表達的語義也不一樣，所以才使詈詞的形式與內容豐富多樣。

詈詞的結構及分類

（按結構、音節與語義劃分）

《老樹畫畫》中詈詞共有31個。這些詞語看起來庸俗，但讀者在閱讀過程中能更深刻體會出作者所表達的真實感受，產生強烈共鳴，反映了作者在現實生活中遇到的麻煩事，以及對社會及生活的真實體會。

這些詈詞由單純詞和合成詞構成，其中“丫滴、特么、靠、傻子、王八蛋”等均為單純詞，其余為合成詞，合成詞由動賓型、偏正型、補充型構成。在這些詈詞的合成詞中，偏正型居多，動賓型和補充型數量相當。“瘋狗、破事、混蛋、屁東西、光腚、混球、瞎球忙、瞎毬忙、傻逼、太爛、廢物”等為偏正結構，即用定語或狀語來豐富詈詞的內容，從而讓被詈罵者明白詈罵者所表達的意思；“操蛋、裝逼、娘”等均為動賓型，動賓結構能夠體現出詈詞的主要內容；而“太爛、去他個娘、噎死個人、去他娘”均為補充型，用來補充說明這件事的結果或補充過程。在這些詞的內部結構方面，詈詞主要以合成詞為主，單純詞約占百分之十九，其他均為合成詞，合成詞因為有“合成”部分，其“合成”部分起到了修飾的作用，使詞表達的內容及形式更豐富，說明詈詞是與表達的豐富情感有關的。

這些詈詞按音節來劃分主要分為單音節詞、雙音節詞、三音節詞、四音節詞，如表二所示，單音節詞一個，雙音節詞最多，共18個，三音節詞7個，四音節詞5個。音節的數量與單純詞、合成詞的效果相似，單音節詞比較簡單，在形式內容上也比較簡潔，多音節詞相對比較復雜，音節的復雜也說明了其內容的復雜。“多”出來的音節也起到了修飾作用，使詞在單調內容與情感的基礎上更豐富多彩。

根據詈詞的語義特征，我們可以發現詈詞的構成部分多種多樣，形式與內涵也豐富多彩，根據語義特征將詈詞分為動物類、雜物類、生殖器官（身體部位）類、昵稱類、事物類、揭人短處類、新興詞類等七種，如表三所示。涉及動物的主要是“瘋狗、王八蛋”等詞，人類在與動物交往的過程中，會將感情融入動物身上，創造出不少含有動物的詈詞。狗是人類最常見也是最親近的動物，生活中我們可以把溫順的狗當寵物養，可以讓狗看門，而也有一些“咬人”的瘋狗會給我們帶來麻煩，作者在詩中使用“瘋狗”一詞。“王八蛋”中的“王八”本應為“忘八”，即忘掉“孝悌忠信禮義廉恥”，而“忘八”與“王八”讀音相近，“烏龜”也代表極端侮辱人，所以稱為“王八蛋”。涉及昵稱的詞比較多，有“罵娘、他奶奶滴、去他娘、去他個娘、老子”等，所涉及的親昵稱呼有娘、奶奶、媽、老子等，正是因為關系親昵才會被人聯系到所以進行詈罵；涉及身體部位（生殖器官）的詞有“裝逼、傻逼、光腚”等詞，利用身體部位進行詈罵也能很好發泄詈罵者的個人情感。涉及雜物類的有“操蛋、混蛋、屁東西、混球、廢物、壞蛋”等詞，這些詈詞的組成部分在生活中隨處可見，人們頻繁提到，所以才會成為詈詞的重要構成部分，運用一個修飾詞修飾中心語，能更好地表達詈罵者的情感。新興詞類主要包含“丫滴、靠、特么、真特么滴”4個詞。這類詞的出現體現了詈詞形式的多樣性，“丫滴”一詞表示詈詞由普通的中文詞演化到含有英文的詞，而“靠”本為動詞，但在此處為作者的口頭禪，表達一種厭煩的情感。“特么”等詞表達與“他媽”意思一致，因“特么”與“他媽”讀音相近，所以使用“特么”來表達“他媽”的意思。揭人短處類詈詞有兩個，分別為“傻子、爛人”，“傻和爛”來體現被詈罵者的屬性，通過“傻和爛”的修飾成分來體現作者的氣憤。事物類詈詞有8個，分別為“破事、扯淡、扯閑淡、扯扯淡、瞎毬忙、太爛、瞎球忙、噎死個人”，這8個詞表達對事物的看法，以及事物所造成的后果，運用這些詈詞表現出作者對現實生活最真實的體驗，同時表達了作者對生活瑣事的不耐煩。

通過對以上詈詞的統計，不難發現，某些詞的構詞能力強，衍生的相關詈詞數量較多。比如“淡”字，衍生出來的有“扯淡、扯閑淡、瞎扯淡”等，再如“蛋”字，衍生出來的有動賓式、偏正式等，有“操蛋、壞蛋、王八蛋、混蛋”等，甚至還會衍生出很多生活中常用的詈詞，如“滾蛋”等，這些詈詞的出現，不僅使詈詞的數量增加，還使詈詞的形式更加多樣化。

詈詞的表達功能

詩歌中運用詈詞讓讀者打破傳統思維去審視另一種詩歌風格，同樣使詩歌形式更加豐富多彩，詩歌給大多數人的第一印象是高雅的，作者在詩歌中雖然使用了詈詞，但我們并不覺得它俗氣，反而認為詈詞使用得恰到好處，使詩歌詼諧幽默，有讀下去的欲望，甚至在閱讀過程中會產生強烈共鳴。詈詞的使用最真切地體現了作者對生活瑣事的不耐煩，以及對現實的無奈。

在總結老樹畫畫的31個詈詞中，我們能夠看出，這些詈詞的運用，不僅說明詩歌詈詞形式的多樣化，使詩歌風格詼諧，也使詩歌表現的主題及情感更豐富。詩中表現的主題大多是生活及工作中發的牢騷，以及對社會生活的不滿。比如涉及“破事、操蛋、瞎球忙、罵娘、丫滴、瘋狗”等詞大多都體現出對生活的不滿，帶有“特么”的詩——“天氣特么真冷，什么也不想干。”表面上看起來是對天氣的不滿，實際還是對生活瑣事的厭煩。涉及“扯淡”的基本上是在與朋友、同事交往時出現的，如“兄弟多年沒見，喝酒扯淡涮肉。”“能有什么正事，基本就是扯淡。”“著名畫家做畫展，官員名人先扯淡。”“扯淡”是對與朋友、同事見面情況的一種描寫，體現出見面時的一種常態。還有一類是想表達對自己的告誡，“有空多睡覺，無事少扯淡”這句話，作者寫到沒事的時候睡覺是一種比較適合自己的方式，而不是多說話。

31個詈詞在詩中共出現78次，也體現出不同情境下作者對生活最真切的感受。比如，在“生活雖操蛋，花開總歡喜。小狗可為伴，浪跡春風里”這首詩中，涉及的詈詞是“操蛋”這個詞，意為生活中雖然有很多令自己不滿意的地方，但是也有很多值得留戀的地方，例如開著的花、可愛的小狗等，它們可以成為自己的伙伴，生活中總會有值得期待的人和事。再如“夜雨入舊夢，春風梳新柳。出門須留意，到處有瘋狗”這首詩，詩中寫到的詈詞是“瘋狗”，前兩句“夜雨入舊夢，春風梳新柳”，為全詩奠定了感情基調，第三四句直接轉折，出門需留意，到處有“瘋狗”，體現出作者在生活中遇到了很多麻煩事，也表達了作者對生活中麻煩事情無奈的真切體會。

這些詩歌中雖然涉及很多俗氣的詞語，但使讀者在閱讀之后耳目一新，這就是《老樹畫畫》詩歌的獨特魅力所在，詩歌中雖有詈詞，但風格詼諧幽默，使讀者產生強烈的共鳴。它的閱讀受眾面會更廣，不僅有淵博學識的人能讀懂它，更重要的是“只識字的讀者”也能體會其中的情感。詩歌本是一種雅的文學，但在它的結構中增添了一些“俗”的東西，使詩歌“雅中有俗”，俗字用在雅詩里，讀者感覺還可以。

通過對《老樹畫畫》中詈詞的分析，詈詞不僅數量多，音節與結構形式也比較豐富，它們表達的語義也有所不同，它們所表達的效果與程度也不一樣，但目的都是為詩歌服務。詈詞的運用不僅直接表達了作者對社會、生活瑣事的厭煩與不滿，達到在一定程度上警示自己的目的，詈詞本是“俗”詞，然而用在詩歌里，不僅使詩歌達到“雅中有俗”的效果，同樣使詩歌詼諧幽默，更重要的是詩歌的讀者也極其廣泛。

（作者單位：山西師范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