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德·姜科幻小說 中的審美焦慮

閆思潔 張如云

近年來，隨著科技與媒體的迅速發展，有關審美焦慮的文學在國內乃至全球迅速發展，極大豐富了文學的表現形式，對大眾的審美觀念與審美行為帶來極大沖擊。以特德·姜小說《賞心悅目——審美干擾鏡提案風波紀實》（以下簡稱《賞心悅目》）為切入點，關照當代媒介場域里“審美焦慮”癥候，并從新媒體時代影響與人類本能的美學追求入手分析其成因，闡述其展現的人文關懷，緩解人類的精神困境。

互聯網時代的發展使得生活節奏加快，人際交往流于表面，相貌在求職、交際中發揮著比以往更大的作用，擁有良好的相貌可獲取的紅利也日益增多，催生出各類顏值經濟、整容風潮，容貌焦慮在當下迅速蔓延，成為現代人的精神危機。在校大學生由于戀愛、應聘等方面的原因越來越多地受到容貌焦慮的影響，易陷入自卑情緒無法調節。擬通過比較研究特德·姜的小說《賞心悅目》來初步探討以現代科技手段來干擾文學審美從而最終達到小說“相貌平等”目標的歷史可行性，以及它可能的出現帶來的利弊，緩解現代人的焦慮情緒，揭示特德·姜科幻小說構建的更宏大的真善美世界，給讀者提供精神力量。

審美焦慮的具體表現

審美焦慮，指人們在審視“美”的過程中感受到與之相對的“不美”的壓力，因為主體與客體是相對的，“美”是被審視的客體，但同時主體也在經受著“美”的標準的規訓。這種壓力往往在人們審視自身時轉化為焦慮，即因他人之美而意識到自己的“丑”，又因“丑”而自慚形穢。

《賞心悅目》中的審美焦慮現象。特德·姜在《賞心悅目》中圍繞“審美干擾鏡提案”廣泛討論了關于美的話題，其中也涉及了對審美焦慮的探討。

在塞布洛克學校創始人理查德·漢密爾的第一次發言中，他說道：“每一位家長的孩子都要求做美容手術，變得像時裝模特那樣漂亮。做父母的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但總不能讓孩子們與世隔絕。孩子們生活在追求外表形象的文化氛圍里。”這種人人都追求變得像模特一樣漂亮甚至不惜做手術的氛圍，實際上就是全社會對美的狂熱造成的審美焦慮現象，為了避免孩子們在這種氛圍里迷失自我，理查德校長和家長們決定創造一個利用審美干擾鏡達成的不以貌取人的小環境。

全國審美干擾鏡協會主席沃特·蘭伯特的演講中也涉及了容貌焦慮問題，他說外表美慢慢主宰了生活，“怎么個主宰法？和毒品成為問題的方式一樣：影響人與人之間的關系。我們對普通人的相貌變得不滿意了，因為他們無法與超級模特相比”。這里所說的對普通人的相貌不滿意實際就是在審視模特相貌的過程，模特的這種美給自身造成了壓力，壓力只能徒添焦慮，影響人們與自己的關系、與周圍人的關系。

對于相貌稍顯平庸甚至不太好看的人，這篇小說給予了關注，一年級學生華倫·安威森表示“我一直討厭自己的長相。讀中學的時候我曾經一度連鏡子都不想照”，所以他選擇安上審美干擾鏡，并且感覺不錯。另一個男生加雷特在取下審美干擾鏡之后發現“要和學校里的女孩子交朋友，比他想象得更難。他覺得是因為自己長相的緣故”。最后加雷特選擇了重新打開審美干擾鏡。這兩個人的經歷表現出這個社會的確對相貌不佳的人不太友好，所面臨的壓力或許是其他人難以想象的，在這種焦慮的影響下，他們最終都選擇了戴上審美干擾鏡，用技術手段為自己造就一個平靜的心態。

特德·姜科幻小說審美焦慮問題的成因

新媒體時代影響。現代社會中新媒體技術的發展，極大改變著人們的傳統生活樣態。審美，這種原先個人化或是小團體化的事件也在新媒體的傳播與渲染下，成為社會化的群體活動。大數據的選擇以及商業手段的介入，使主流社交平臺中傳播的審美內容日益同質化，讓受眾在長期重復性的輸入與觀賞中，誤以為審美有完美單一的對象，從而在受到新媒體影響的社會催生出一種“理想美符號”的幻象，社會性的審美焦慮也由此產生。對完美的審美對象的宣傳與夸張化，廣泛存在于商業廣告，以及與消費相關的一系列活動中。傳統社會中，此類宣傳很大程度上受限于媒介，停留在街頭海報、報刊贊助版塊，或是廣播電視插播廣告的形態，媒介信息的接收者對此類有較大的自由選擇空間。然而隨著新媒體的出現與普及，因特網通過電腦、智能手機等設備變得觸手可及，受眾對媒介的主動規避變得格外困難。除此之外，對審美標準的商業化渲染方式也有了極大變化，一方面互聯網承載的海量信息使廣告信息的插入有了更靈活的手段與更廣闊的空間，另一方面受眾日均攝入的碎片化信息數十倍甚至數百倍于以前，商業的宣傳已經融入這些信息與觀念之中，潛移默化地使受眾心中對一些重復出現的元素根深蒂固，并讓其誤以為是審美的標準答案。當受眾發現自己與這些答案不相符時，審美焦慮也就產生或加重了。

小說通過審美干擾鏡引發的風波將現代社會審美焦慮的各個層面熔于一爐。在《賞心悅目》的科幻呈現中，商業勢力憑借自身在經濟、話語權等方面的優勢，對當下社會審美風向的掌握仍然占有顯而易見的優勢。文學作品作為反映社會生活的一面明鏡，就是如此既反映出新媒介時代對審美焦慮的影響，又借科幻元素和獨特的文字形式展望了科技介入審美的圖景，深化了對審美焦慮的討論。

人類本能的美學追求。追本溯源，在分析某一問題時往往有助于探究其深層本質。容貌焦慮產生的原因，從人類本能的美學追求中是可以窺見的：人對美的喜愛是與生俱來有據可循的。

許慎在《說文解字》中對美從兩個層面進行了探討。從心理學角度分析，認為羊大為美。在物資十分匱乏的時代，生存需要是第一位的，滿足了生活必要條件的壯碩的肥羊被認為是美的事物。人類在特定的環境下以“大”為美，從滿足生存最基本需要的心理體驗進而轉為對美的一種直接判斷，感官中和大腦中直接接收此種信號與美的標準進行比較。美是有實用指向的一種心理愉悅感。具體而言，從心理學來看，容貌焦慮的成因有外界的負反饋、個體的自我認同與自我實現，美的準則干擾審美判斷和理想美內化水平而導致的自我物化。“人與人之間的互動作用主要圍繞在臉部，所有動物都具有評價它們未來配偶的生殖潛力的標準，而大腦的神經路徑能夠演化出識別這些標準的神經‘線路，動物本能地對符合美的標準的同類產生好感，從而固化對美的心理體驗。”《賞心悅目》中，塔瑪娜就與朋友探討了容貌和愛情的關系，并深刻反省自己希望加特雷摘掉審美干擾鏡，其目的不是讓他體驗審美的自由，而是希望通過個人的魅力重新獲得愛情。

從社會學角度分析，美是羊大為美，在原始的巫術儀式中，帶著羊頭形狀進行各種活動被認為是美的。巫術禮儀的作用本身就是原始人類對其生存環境的一種反映，巫術信仰與造物追求的多重關系，巫術活動和社會問題的緊密聯系，已經包含著社會含義的內容。當今社會，當種族歧視和性別歧視被激烈地討論時，人們卻往往選擇對相貌歧視避而不談。美作為一種壓迫的工具，現代社會卻在強化這種容貌焦慮的問題。例如對于女性而言，在社會生活中總是經歷著被“凝視”的體驗和壓力，女性被灌輸的理念是價值與美貌密不可分，她們作為女性的成就無形之中被貶低。在當今經濟飛速發展的時代，互聯網助推容貌偶像、監管缺位下的虛假宣傳和財富初具后的浮躁心態，無疑更加激化了容貌焦慮的存在。

特德·姜科幻小說審美焦慮問題的哲思

對現代人生存樣態的啟示。科幻小說的想象空間是多元開放的，從不局限于現實生活的空間范疇。但當下傳統道德與現代技術之于人類生存的阻滯，仍然是人類生存不容忽視的問題，對美的追求無可厚非，但程度需要有界定。容貌焦慮是“社會體格焦慮”在社交媒體中的升級，學界將容貌焦慮定義為個體，因為擔心他人對自我體型或體格負面評價所產生的心理反應。

要以深厚、獨特的人文關懷和鮮明的生態意識緩解社會的審美焦慮現象，從而實現和諧共處人人平等。構建正確健康積極和諧的人類現代精神審美觀念，倡導并形成一套科學、理性、正確與和諧并存的人文社會現代審美文化核心價值體系勢在必行。每個人心中也應該有著完全不同色彩的美，人類社會審美教育方式多樣性才是構成人類魅力最重要的教育力量來源，是保障我們文明社會中整個文化審美的知識體系得到豐富完善與多元發展的最大保障。其次，人的美由其人格心靈、品行、外表氣質等多種社會精神元素綜合構成，單純關注相貌顏值，是對人類外貌形象的高度商品化，是種極其膚淺低俗的認知。要建立比較規范完善的行業自律綜合檢查和監管評價工作體系，確立與完善科學系統便捷高效的政治輿論社會文化監督引導及服務創新機制。要進一步加強全社會對當前諸如“娘炮”和“偽娘”等一些低俗病態社會審美價值觀的矯正宣傳的支持力度，反對扭曲一切惡俗病態的審美心態。最后，要著力加強公共文化輿論思想引導與宣傳工作力度建設，強化網絡社會輿情引導，倡導風清氣朗的主流網絡審美道德價值取向。

對大學生群體的引導性啟發。今天的大學充分浸潤在審美化的文化氛圍當中，媒體、科技的快速發展以其特有的功能影響著大學生的成長與自我認同。電子媒介的迅速發展，使大學生的知識經驗發生了變異，大學生的知識經驗很大程度上來自影視作品、電腦游戲，這些也構成了大學生審美觀的基礎。而當代大眾媒介提供的互動方式，基本上能夠實現校園生活對大學生的信息支配。大學生群體由于好奇心強、頭腦簡單、注重個性，其求美之心容易受到新時尚的影響，不可避免地會被新媒體技術中頻繁出現的“理想美形象”所干擾，從而對比自身并被焦慮裹挾。

大學生是國家與民族的希望，大眾審美普遍出現在大學校園，弱化了大學生的精神追求與思想境界。大學教師以及馬克思主義理論工作者更要從現代各種發展的、變化的、真實的審美活動出發，引導大學生真正認識到美的規律，并對普遍的流行審美展開反思，盡力彌合審美泛化與文化反省之間的巨大精神鴻溝，使我們青年大學生永遠保持健康樂觀并與時代精神統一協調的新世紀社會主義科學審美精神狀態。“審美教育的最高目的便是造就一種審美的人，就是具備敏銳的審美能力、良好的審美趣味、健康的人生態度、完善的心理結構、豐富的個性魅力，并具有自由的超越精神和熾熱的理想追求的人。”馬克思主義理論者更要結合大學生不同的信息接受層次、知識接受能力與接受教育狀態，對大學生進行潛移默化的美育教育，要提醒大學生不要隨波逐流，加強審美反思，悅納自我，對自我的明確認識，提升大學生的審美追求，能夠理性甄別娛樂文化與普遍審美樣態展現的娛樂精神，對其創新性進行調整，實現審美超越現存的追求。

（作者單位：中國礦業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