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強國視域下高質量榜樣教育體系的構建路徑

王曉娟

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五次集體學習時指出,“建設教育強國,是全面建成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的戰略先導,是實現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強的重要支撐,是促進全體人民共同富裕的有效途徑,是以中國式現代化全面推進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基礎工程”,“要堅持把高質量發展作為各級各類教育的生命線,加快建設高質量教育體系”〔1〕。高質量教育體系是辦好人民滿意教育的路徑選擇,也是加快推進教育強國建設的根本前提。建設高質量榜樣教育體系是建設高質量教育體系的重要內容,“榜樣作為人格化的價值觀與價值化的引領者,具有崇高信仰與價值追尋,其引領功能與示范意義的彰顯是其存在、生成與實踐的內在屬性”〔2〕。然而,隨著信息化的普及,榜樣選樹主體多元化、榜樣宣傳駁雜化、榜樣效仿低質化,傳統榜樣教育體系受到前所未有的沖擊。在建設高質量教育體系背景下,有必要把榜樣“人格”從范本之中抽離出來,實現人格的“獨立化”,從而構建“選樹、宣傳、效仿及維系”榜樣的教育體系,形塑價值引領,強化高質量榜樣教育理念,為教育強國建設提供有力支撐。

一、建設教育強國與構建高質量榜樣教育體系的互動機理

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教育強國的核心在于培養什么人、怎樣培養人和為誰培養人。榜樣教育是傳統思想政治教育的重要方法,在新時代“立德樹人”中仍然發揮著不可估量的作用。榜樣教育通過對“榜樣”的塑造引領人們學習榜樣的精神品質,以期達到自我品質的提升,在實現“為黨育人、為國育才”方面有著特殊的意義。因此,不斷深化榜樣教育的時代內涵,構建高質量的榜樣教育體系,是構建教育強國的必然要求。

(一)構建高質量榜樣教育體系對建設教育強國的現實意義

首先,于國家來說,有助于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回溯近代以來中華民族的發展歷程,1840年西方炮轟中國大門,面臨著“三千年未有之變局”,打破中國人“天朝上國”的美夢。先進知識分子開始“睜眼看世界”,舊思想、舊文學、舊道德都遭到質疑,中國人的精神世界受到前所未有的沖擊。在各階層的一再覺醒中,中國人從“器物”救國到“制度”救國,都未能取得成功,最終認識到文化救國的重要性。事實上,文化救國的本質在于豐富人民的精神世界,在這一點上與高質量榜樣教育體系的構建一致。中國共產黨始終高度重視榜樣教育方法的運用,通過高質量榜樣教育體系的構建,推動人民群眾道德水平的整體性提高,促進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在新時代,通過構建高質量榜樣教育體系,有利于依靠榜樣的力量推動我國教育從內涵式到高質量的發展,促進教育大國向教育強國的躍升。

其次,于社會來說,有助于形成良好的社會風尚。高質量榜樣教育體系的構建旨在催生積極向上的社會正效應,形成良好的社會道德風尚。一方面,高質量榜樣教育體系的構建通過優化每個個體的品質來提升社會的道德水準。學習優秀榜樣的社會風氣,是提升民眾凝聚力的關鍵,也是矯正人的世界觀、人生觀和價值觀的重要參考。通過效仿榜樣的精神品質,人人崇尚向上向善、積極樂觀的生活態度,形成愛國、敬業、誠信、友善的社會道德規范。另一方面,良好的社會風尚有助于提升人們對榜樣的價值認同。優質的社會環境能夠浸潤人的道德品質,使人的價值認同趨于主流。對榜樣的價值認同既需要激發個人的內生動力,也需要和諧的社會環境引領,最終促使榜樣教育的實效性得到充分發揮。

最后,于個人來說,有助于加強個人道德品質的完善。新時代教育強國的建設旨在“立德樹人”,“榜樣”的初衷也在于通過“立德”來塑造人的道德品質。自古以來,我國都十分重視榜樣對個人價值的形塑。譬如,在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中,孔子強調“三人行,必有我師”,向他人學習是擇取他人“善”的重要來源,是提升個人思想道德品質的重要方法。在中國共產黨百余年來的發展史中,榜樣教育法一直是十分重要的教育方法,也是提升個人道德素養的重要渠道。一直以來,雷鋒同志艱苦樸素、勤儉節約、助人為樂的高貴品質,影響著一代又一代的中華兒女。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新時代更是不乏張桂梅、黃文秀等具有優秀品質的榜樣人物。不同時期各式各樣的榜樣都凝結了中華優秀傳統和社會主義新風尚推崇的高貴品質,是國家主流價值觀的正能量代表。通過高質量榜樣教育體系的構建,能夠矯正個人的言行舉止,提升個人的道德素養,從而促進人的自由而全面發展。

(二)建設教育強國與構建高質量榜樣教育體系的辯證關系

教育強國是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的戰略先導,高質量榜樣教育體系是建設教育強國的有力支撐。一方面,構建高質量榜樣教育體系能夠豐富人民精神世界,促進教育強國的建設。黨的二十大報告提出“豐富人民精神世界”是中國式現代化的本質要求之一,為構建高質量榜樣教育體系提供了破題來源。就已有文獻來看,榜樣教育的研究成果頗豐,但對現代化進程中所呈現出來的精神發展速度滯后于物質發展的問題研究較匱乏。因此,亟需重塑高質量榜樣教育體系,提升榜樣教育的實效性,加速教育強國的建設。從人的基本需求來講,人的發展離不開榜樣的引領。人是社會性的存在,在紛繁復雜的社會關系中形成不同的社會圈層,通過人與人之間的互相影響而發展。從現代化發展的要求來講,人的精神發展是促進社會發展的內生動力。只有人的內在素養得到全面提升,才能激發人的主觀能動性,投身到教育強國的建設之中。另一方面,建設教育強國能夠為高質量榜樣教育體系的構建提供先進的教育理念和體系,促進榜樣教育的內涵式發展。教育強國要求以高品質的道德促進教育現代化的發展,榜樣教育通過塑造和宣傳“榜樣”,引導人們學習和效仿榜樣人格,進而趨近榜樣的人格品質,達到自我道德體系的構建。通過高質量榜樣教育體系的構建明確目的、完善功能、把握規律,賦予榜樣教育新的時代內涵。高質量、系統性的榜樣教育體系構建能夠通過社會教育加速教育強國建設,從根本上促進教育現代化。

建設教育強國與構建高質量榜樣教育體系的本質內涵具有同一性。黨和國家的高質量發展需要優秀的高質量人才,“榜樣”在其德性上就是黨和國家事業發展的需要,教育強國從本質上來講就是要實現教育的飛躍式發展,“在世界上具有領先地位、成為領導力量和發揮引領作用”〔3〕,二者的內在建設目標具有一致性。新時代教育事業取得了突破性的進展,如何從教育大國躍升到教育強國是當務之急。構建高質量榜樣教育體系為“怎樣建設教育強國”的時代命題提供了實踐思路,即促進高質量的教育發展,深化系統性構建。教育強國重在“強”,榜樣教育的構建是教育強國建設中的一個重要的“子課題”,只有通過提高質量、完善體系來達成二者的同向性。也即,榜樣教育是教育體系中不可或缺的教育方法,唯有通過高質量的體系構建,才能促進教育體系的發展。總的來講,構建高質量榜樣教育體系是建設教育強國的根本前提,建設教育強國為構建高質量榜樣教育體系提供方向指導,二者在本質上具有一致性。

二、共情—模仿—追隨:高質量榜樣教育體系的生成機制

在高質量榜樣教育體系的建構過程中,共情是前提與基礎,模仿是動因與過程,追隨是目標與向導。榜樣受教育者對榜樣的人格產生共情意識,從而有模仿榜樣人物言行舉止的沖動,最終通過追隨與榜樣的德性共融,形成自己的人格。因此,在榜樣“共情—模仿—追隨”的生成機制中,以榜樣“追隨”為原發機制,本著共情意識而模仿范本,實現對人格的有效追隨,是構建高質量榜樣教育體系的理論與實踐基礎。

(一)共情:構建高質量榜樣教育體系的前提與基礎

共情是人類意識共融的情感基礎,是構建高質量榜樣教育體系的前提。共情又稱為同感、同理心、投情等,是德國哲學家羅伯特·維舍爾在19世紀中期首次提出的概念,被認為是人類的核心能力。在高質量榜樣教育體系的構建中,共情意識是促進受教育者與榜樣意識交融的中介,通過情感共鳴達致人格的完滿。馬克思強調,“一個種的整體特性、種的類特性就在于生命活動的性質,而自由的有意識的活動恰恰就是人的類特性”〔4〕。可見,人的獨特性恰恰體現在其具有意識性。從人類誕生來看,人猿揖別產生意識而確證自我身份,通過“共情傳播”形成紛繁復雜的社會關系。腦體分工使精神和勞動分離出來,促進人類精神活動向“屬人性”的自覺地意識活動發展,脫離了“純粹動物式的意識”,使人的主體性得到了確證。在社會關系中人與人首先通過肢體語言、文字、口語表達等多種交流方式達成情感共識,在社會實踐中不斷改造自然界和人類社會。從人類的生產與發展來看,人類通過勞動獲得基本物質生活資料,并結成一定的社會關系,萌發人與人之間的情感交流。一方面,人們對彼此的內心生活、動機、恐懼等有足夠多了解時更容易產生共情,這種情感的融通往往基于自身經驗,亦或契合個人理想。另一方面,共情的產生是深層次人格品質的共鳴。人通過自我價值的甄別,選擇與自我價值體系相符的榜樣而產生效仿行為。不難看出,共情的產生基于自我價值體系又超越個人價值標準,通過模仿與追隨實現個人價值的超越。從本質上來講,改造自然界與人類社會都是人本質力量的對象化,是人發揮主觀能動性,凸顯其主體性和創造性的實踐表達。正是這種主體性和創造性的實踐表達,實現人感性和理性的統一,從而成為自己思維的主體,主動與他人產生共情并效仿,最終形成自己的人格,為構建高質量榜樣教育體系奠定價值基礎。

(二)模仿:構建高質量榜樣教育體系的動因與過程

模仿是指在沒有外界因素的控制下,個體通過效仿他人的行為舉止而引起自身學習的行為活動,其目的是希望能夠達到與模仿對象相一致的行為。簡言之,就是在特定的思想支配下展開的自我教育活動。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五次集體學習時指出,“加快推進教育現代化,以教育之力厚植人民幸福之本,以教育之強夯實國家富強之基,為全面推進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提供有力支撐”〔5〕。榜樣教育是教育現代化中不可忽視的教育方法,模仿是人自主且自發的行為向導,是加快教育現代化的重要環節。因此,人的內生動力是決定其外在行為的關鍵,只有激發人的內在模仿動力,榜樣教育的實效性才能得以充分發揮,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教育強國才有更強勁的思想動力。

人的思想問題是榜樣教育的核心所在,通過模仿實現人思想價值的躍遷。心理學家認為,簡單模仿是一種本能的傾向,兒童最初的知識經驗一般都是通過模仿父母、老師等身邊人而獲得的,模仿的對象由近及遠、由小及大。在當代德性倫理學代表人物扎戈澤波斯基看來,這種模仿是原發性的,就算一個未接受德性理論知識洗禮的人,亦可通過模仿成為一個道德高尚的人。恩格斯指出:“任何事情的發生都不是沒有自覺的意圖,沒有預期的目的。”〔6〕對榜樣的模仿亦然,它是基于“意圖”而產生的行為效應。實然,模仿榜樣的“意圖”是在人的自然思維之下依據社會經驗而產生的本能,其社會經驗包括直接經驗和間接經驗。無論基于哪種社會經驗,模仿都會不可避免的偏向經驗主義、表面化、工具主義等。這種偏向就需要我們打破自然感性思維,上升到哲學的理性思維去思考解決問題的方案。在哲學思維當中需要區分榜樣和范本、正視“反像”的價值、體認榜樣的原發生成,進而促使高質量榜樣教育體系的構建。

(三)追隨:構建高質量榜樣教育體系的目標與向導

相較于本能的模仿,追隨是理性判斷之上更具目的導向的行為,是基于自身內生動力對榜樣人格的追逐。追隨的人格是剝離于榜樣人物表象而呈現出來的精神特質,譬如性情、氣質、品德等,是符合主流價值觀念的價值表達。事實上,中外文化歷來都注重對人格的培塑,并在哲學、心理學、現象學等多個領域形成了相對成熟的體系。譬如“內圣外王”是儒家文化中所推崇的“修身、為政”等理想人格,強調具有圣人的才德,以仁義治國,實施王者之政。德國哲學家和社會學家舍勒認為,“人格具有‘成年性’特征,這里的成年并不是年齡上的劃分,而是看是否能夠克服‘自身欺罔’”〔7〕,即對自我行為表現及未來發展方向所持有的自我知覺與期望。在構建高質量榜樣教育體系的過程中,榜樣是承載主流價值的人格化表達,其品質的高低決定了榜樣教育的質量。事實上,每個人都是獨立的社會個體,但同時生存在紛繁復雜的社會關系之中,需要通過相互效仿而形成精神共同體,為實現每個人自由而又全面的發展提供精神文化空間。

榜樣的人格追隨是有效避免榜樣人物變質的有效方法,是維持榜樣教育生命力的精神保障。通過人格追隨能夠規避模仿的弊端,提煉榜樣的內在價值,形成深層次的精神認同。因此,判斷榜樣好與壞不是基于其淺在表象去甄別,而是要看榜樣是否具備可被追隨的人格,通過效仿最終能否解決效仿者的現實困頓。通過挖掘效仿者的原發動機,探索構建高質量教育體系的源頭,也是確保榜樣教育實效性的關鍵。只有榜樣與效仿者的原發動機高度契合,才能萌發教育對象的共情意識和模仿意愿,進而產生榜樣人格的追隨。在此過程中,效仿意愿需要經歷一個從認識到深化的過程,效仿者通過觀察、判斷和分析榜樣人物,最終擇取可追隨的人格,達致對自我人格的改進與升華。故此,在高質量榜樣教育體系的構建中,尋繹受教育者的最初動機并加以引導,是榜樣教育能真正發揮效用的關鍵。

三、選樹—宣傳—效仿:構建高質量榜樣教育體系的時空境遇

榜樣教育體系的構建在時間上要歷經“選樹—宣傳—效仿”榜樣的過程,通過持續效仿榜樣人格來維持榜樣的生命力。然而,在信息時代受多重視像媒介傳播的影響,人的價值追求多樣化、駁雜化,在“虛實交融”的場域中,傳統單一的榜樣教育體系日漸式微。因此,榜樣教育體系同時面臨著時空的境遇,在選樹、宣傳和效仿榜樣的過程中分別存在著資本利益扭曲傳統價值生態、信息濫觴僭越傳統道德體系、感官饜足沖擊中華傳統美德等偏位現象,致使主流價值觀下塑造的榜樣顯得曲高和寡,與榜樣教育的目標漸近疏離。是故,亟需廓清榜樣教育體系構建中存在的現實矛盾,破解高質量榜樣教育體系建設的難題,助力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教育強國建設。

(一)選樹主體:資本利益扭曲傳統價值生態

選樹榜樣首先要解決的是由誰來選的問題,即榜樣選樹主體。在傳統榜樣教育體系中,選樹主體是榜樣的“塑造者”和“發起者”,通過挖掘榜樣價值而呈現榜樣的人格特質,激起效仿者對榜樣人格的情感共鳴,并自愿效仿和追隨。然而,互聯網同時改變了人的生活方式和思維方式,傳統自上而下的榜樣選樹方式已然無法適應人的多樣化需求,選樹榜樣的主體由主客二分向主體間性嬗變。教育者和受教育者被看作是共時性“異質主體”,在現實境遇與虛擬場域中發揮著主導與主動主體的作用。榜樣選樹主體的變化,一方面在于“主體”的認知從自然感性思維轉向了哲學理性思維,完成了質的蛻變。傳統的以模仿為核心的自然思維方式無法滿足信息時代主體性地位提高的需求。另一方面,隨著“第五媒體”的深化給互聯網的技術賦能,傳統“垂直注入”榜樣的模式被徹底消解,“受教育者”以更加強勁的力量融入到“教育者”主體當中,致使主體的交錯與混亂。由是觀之,榜樣教育的主體由傳統的“垂直注入”方式向“主體—客體”雙向主體轉變,為構建高質量榜樣教育體系帶來“源頭式”的挑戰。

榜樣選樹主體的改變,影響榜樣的質量和榜樣教育的實效性。其中,最突出的是受資本利益驅動,“造星”亂象盛行而僭越傳統道德底線。“造星”現象盛行,實用性價值無限僭越,導致榜樣教育的內容低俗化、娛樂化,形成了扭曲的價值生態。“在流水化的商業制作過程中,最重要的是生產機制,而非初始材料”〔8〕,資本利益驅動下所產生的“偶像”群體掩蓋了能夠代表主流價值觀的榜樣人物,成為大眾所追捧的對象。一方面,榜樣的受教育者置身于短、快、平等“快餐文化”,沉浸在視覺、聽覺等多感官交互影響的智能圖景中,實現自我需求的傾訴和自我價值的體現。另一方面,榜樣的選樹者迎合受教育者的心理需求,在利益的驅動下唯利是圖,觸碰道德底線而以其“隱匿”的身份打造“速成偶像”,誤導大眾的價值觀念,造成各種網絡平臺中亂象叢生。基于此,我們有必要對榜樣教育重新審慎哲思,回歸榜樣教育的本質,構建高質量榜樣教育體系,提升榜樣教育的實效性。

(二)宣傳媒介:信息濫觴僭越傳統道德體系

宣傳是連接選樹與效仿榜樣之間的“橋梁”,有效的宣傳是構建高質量榜樣教育體系的關鍵。馬克思指出,“一種技術,只要它的目的不是充當手段,而是充當最終目的,它的要求就是無限的,因為它總想更加接近這個目的”〔9〕。網絡技術讓“人”的主體地位凸顯,成為新興媒介的關鍵力量,推動榜樣教育媒介由靜態向動態轉變,提升了榜樣宣傳的技術性變革。傳統的榜樣媒介受技術限制,局限于現實生活的場域之中,而網絡技術的發展讓榜樣教育的媒介延展至虛擬空間之中,拓寬榜樣教育場域的同時,也打破了榜樣宣傳的時空屏障。榜樣宣傳特點從“又紅又專”的絕對化向多層次多元化轉變,宣傳媒介由傳統的報紙、廣播等靜態的傳播方式向視頻、互聯網等復雜的動態化方式轉變。網絡中大量數據信息迅速更迭,短時間內一則消息即可家喻戶曉,與傳統宣傳方式相比時效更快、范圍更廣。然而,宣傳媒介的轉變也提升了人的自主權和話語權,人人都可成為榜樣的發布者和評論者,榜樣宣傳效率提升的同時也為榜樣教育帶來“信息濫觴”的負效應。信息量的龐雜和網絡的虛擬性一方面成為資本利用的契機,通過網絡平臺收集和推介信息,以達到利益的最大化;另一方面網絡成為不法分子肆意詆毀、抹黑榜樣的場域,宣傳歷史虛無主義而削弱了主流價值觀下榜樣的效用。

信息濫觴通過擾亂人的精神世界解構傳統道德體系。精神世界關涉人的心理、知識、道德、信仰等多個層面,是決定人言行舉止、道德境界的重要內在構成。黨的二十大報告中將“豐富人民精神世界”作為中國式現代化的本質要求之一,是針對目前我國物質文明與精神文明發展不匹配而提出的實踐要求,是構建高質量榜樣教育體系的方法指引。如今人們生活在信息數據時代,榜樣宣傳的渠道多樣化,與傳統單一的宣傳方式形成鮮明的“場域差”。在多種場域綜合宣傳下,多平臺交互,多渠道拓展,讓榜樣的塑造主體也有了更大的隨意性,這種模式在資本利益的驅動下不斷更替,打破了榜樣“自上而下”的塑造態勢,讓受教育者的主體意識得到空前的高漲,也使得榜樣教育的視覺化傳播更加多樣化、駁雜化。冗雜的網絡信息干擾人的精神世界,扭曲人的價值觀念,解構人的道德體系,致使網絡亂象盛行,榜樣的實效性難以提高。

(三)效仿榜樣:感官饜足沖擊中華傳統美德

在榜樣教育體系的構建中,效仿榜樣是樹立與宣傳榜樣的目的。榜樣的選樹主體賦予榜樣以人格特質,通過多渠道宣傳,引致人們對榜樣人格的效仿與追隨。馬克思坦言,“動物只是按照它所屬的那個種的尺度和需要來構造,而人卻懂得按照任何一個種的尺度來進行生產,并且懂得處處都把內在的尺度運用于對象,因此,人也按照美的規律來構造”〔10〕。可見,人開展一切社會活動是有意識、有目的、有計劃的,而這些活動都基于一定的審美水準。在構建高質量榜樣教育的過程中,選樹主體與效仿者之間的審美相投是保證榜樣生效的關鍵,通過審美共識來激發榜樣的人格魅力,提高榜樣的正面示范效應。然而,在多種新興媒體的交互影響下,人的審美愈發追求感官饜足而忽略榜樣的實質內涵。

單向度的感官饜足扭曲人的審美觀念,沖擊著中華傳統美德。在互聯網中為博得關注、獲取利益,“以丑為美”現象依然存在,潛移默化地影響著大眾的審美觀念。在畸形審美觀念下,效仿者的“依循對象從榜樣的價值理念轉變為偶像的身體展示,從而催生出情感認同的異化。他們將理想自我投射到偶像身上,視其為具身形態文化資本,并加緊對自身景觀的型塑”〔11〕。然而,那些由時代所產生的典范反倒成為網絡抹黑和誹謗的對象而顯得曲高和寡。除此之外,消費型的社會形態以“資本”為依托,借助于各種龐雜的娛樂產業,不斷塑造出一個又一個的娛樂偶像人物供大眾效仿。在偶像速成的產業鏈中,外觀、形態等身體審美是主要的塑造參考,也讓受教育者耽溺于視覺審美當中,滿足自我的低層次視覺需求而非價值認同。我們不可否認“美”可以成為人們選擇和效仿榜樣的標準之一,但“內在美”更能立足于人的思想深處,產生更持久的影響力。是故,榜樣塑造的標準一定是符合社會發展的、內在價值的審美,而非僅僅感官上的饜足。

四、構建高質量榜樣教育體系助力教育強國建設的路徑指向

構建高質量榜樣教育體系是建設教育強國的必然要求,是實現中國式教育現代化的前提保障。習近平總書記強調“‘兩個一百年’奮斗目標的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中國夢的實現,歸根到底靠人才、靠教育”〔12〕,教育集政治、社會、文化等功能于一體,是中國式現代化實現的必然路徑。榜樣教育作為教育的一種手段與方法,自古以來都發揮著至關重要的作用。高質量榜樣教育體系必須堅持以人民為中心選樹榜樣,構筑良好的榜樣教育生態,激發榜樣示范的主動效應。在榜樣宣傳上,規整多元渠道宣傳榜樣,夯實“最美”榜樣的價值認同,夯實榜樣教育的認同基礎。榜樣教育需要通過超越范本表象維系榜樣,達致高品質榜樣的人格追隨。

(一)堅持以人民為中心選樹榜樣,構筑良好的榜樣教育生態

堅持以人民為中心選樹榜樣,就要堅持馬克思主義,堅持中國特色社會主義,踐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讓榜樣教育與時代發展相符合,與國家主流意識形態同向而行,形成良好的榜樣教育生態。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五次集體學習時強調“要全面貫徹黨的教育方針,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發展教育,主動超前布局、有力應對變局、奮力開拓新局,加快推進教育現代化,以教育之力厚植人民幸福之本,以教育之強夯實國家富強之基,為全面推進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提供有力支撐”〔13〕。在中國共產黨執政的一百多年來,榜樣在各個時期都發揮著不可替代的作用。面對信息時代選樹主體的多樣化,需要秉持“以人民為中心”的基本原則選樹榜樣。一方面,尊重人民在榜樣教育當中的主體性,引導人民的話語方向和行為舉止。當人民群眾成為價值判斷和選擇的主體,榜樣超越現實的傳統桎梏便會得以緩解,榜樣不再是懸浮在空中的道德標桿,而是近在咫尺可觸摸的真實人物。通過引導榜樣選樹的方向,人們對榜樣的認同從外在約束轉化為自覺行動,使主流價值觀在實踐中得以確證。另一方面,利用圈子文化開展榜樣教育。馬克思強調,“人的本質是一切社會關系的總和”,人生來處在親友、婚姻、同事等各種復雜的社會關系中,結成了不同的“圈子文化”,利用不同的社會圈更容易激發效仿動機,是構建高質量榜樣教育體系的根基。

除此之外,合理利用榜樣價值的正負向度,構筑良好的榜樣教育生態。正向榜樣吸引人效仿,而負向榜樣警醒人效仿。在價值的正負兩個向度當中都能汲取激發主體學習的力量,實現價值的正向增長。在榜樣教育中不能規避負向價值的存在與發生,而是需要引導發揮其自身的“警示”作用,促進榜樣受教育者的價值正向增值,形成良好的價值生態。當然,與這種“價值應然”相對的必然有“價值不應然”的現象,舍勒稱其為“反像”,包括顯性反像和隱性反像,或直接或間接的影響著受教育者對榜樣人格的追隨。因此,選樹榜樣需要借助于受教育者所接觸的各大信息平臺,促進正向榜樣的培育與發展,同時巧用負向榜樣的警示作用。

(二)規整多元渠道宣傳榜樣,夯實“最美”榜樣的價值認同

榜樣自古以來是我國治國理政的重要手段,建黨以來更是中國共產黨執政的重要方法。然而,榜樣的生命力在于榜樣的影響力,需要通過一定的媒介對其進行宣傳,這種媒介宣傳與政治治理是相互依存、密不可分的。傳統榜樣宣傳通過報紙、雜志等政治手段由外向內輸入,形成一定的影響力。然而,網絡媒介信息的發展,拓展了榜樣傳播的渠道,打破了時空限制、領域限制,人人皆可塑造榜樣,人人皆可成為榜樣,致使網絡中榜樣亂象叢生。面對這種因信息濫觴而導致的系列問題,網絡媒介重在引導網絡輿論風向,規整多元渠道宣傳榜樣,引導榜樣教育向度選擇。

首先,基于共情意識,厘清“最美”榜樣的產生機制。“最美現象”不僅是新時代人們追求“美好生活的需要”,也是人的自主性得以提升的體現。在既往的研究中,對“最美現象”的產生機制各持己見。主要包括兩種看法:一種是“主體自覺論”,即由大眾自發而引起的對“最美”的判斷與選擇。其中,判斷標準和選擇方式均能夠體現出大眾的主觀能動性。另外一種是“道德需求論”,認為當下社會普遍存在道德失范的情況,使得大眾產生道德困惑與需求。事實上,受教育者對榜樣的學習是在視覺、聽覺、觸覺、愛恨等多種情感體驗的基礎之上,對榜樣進行效仿和追隨。一方面,需要榜樣和效仿者的情感產生共情,只有在共情的基礎之上,才能夠達成價值認同,完成自我身份的轉變。另一方面,為了能夠實現對美好生活的尋繹,新時代榜樣教育需要多方位、多層次的變革,在合理價值取向和層次結構的引導下,警惕亞文化對榜樣的貶黜,結合大眾身心發展規律開展榜樣教育。深入挖掘各地方、部門、行業的先進典型,并通過群眾喜聞樂見、樂于接受的方式推廣普及,作出實驗示范和價值引領〔14〕。

其次,堅持自愿原則,促進“最美”榜樣的價值認同。在教育強國的建設中,通過“最美”效應促進典型示范的主動效法,深入推進教育現代化的價值引領。“最美”是在自主自愿的基礎之上,通過自身審美標準而做出的價值認同。其中,價值認同分別在情感層面、行為層面和意義層面劃分為自然認同、強化認同和理解認同,在不同層面體現出不同的情感及道德認同。對榜樣的認同首先需要建立在情感的基礎之上,才會明察榜樣所承載的價值。在價值認同的基礎上,堅持政治引導和公眾參與相結合,促使榜樣更加真實化、生活化。只有基于情感角度自發的認同榜樣,才能將榜樣的人格力量轉換成自己的能量。

(三)超越范本表象維系榜樣,達致高品質榜樣的人格追隨

人格是超越范本表象的價值表達,榜樣選樹、宣傳和效仿都需要追隨人格來維系。教育強國的建設要求構建高質量教育體系,而榜樣教育是中國式教育現代化中不可或缺的教育方法。從榜樣教育體系的生成機制來看,榜樣人格的追隨是能確保榜樣生命力的關鍵,能有效避免榜樣人物變質的問題。然而,在資本主導下塑造出來的偶像是資本“變現”的工具性范本,承載著迎合大眾審美的“人設”表象。如果不從范本中獨立出人格,效仿者極易因榜樣人物的變質而出現信念崩塌。從榜樣教育的目的上來看,從選樹榜樣到促成效仿榜樣都遵循“高品質”原則,榜樣范本承載著高品質人格,是促進教育現代化的價值引領。從此層面看,超越范本表象的人格,是獨立于范本具象的價值表達,是構建高質量榜樣教育體系的關鍵。效仿者推崇和學習的是榜樣的意志、能力、精神、態度等,而非榜樣的顏值、身高、穿著等外在表象。只有追逐榜樣精神品質才不會因榜樣變質而懷疑自身追隨的道德體系,哪怕范本不再能體現人格形式,自然可以不再成為范本,也不會影響到效仿者的人格形成。

榜樣人格的追隨是效仿者從“他律”走向“自律”的過程。康德認為“人類應當通過自己的努力,把人性的全部自然稟賦逐漸地從自身中發揮出來。一個世代教育另一個世代”〔15〕。從人性角度上講,人本身就同時具備自然本性和社會性雙面特質。一方面人和動物一樣具備基本的模仿心理和行為,另一方面人在意識上又具有超越動物性的方面,具有可塑性和創造性。事實上,榜樣教育就是基于人的自然性,對其社會性進行矯正和補充的過程,同時包含“他律性”和“自律性”。“他律性”讓人逐漸脫離自然性的一面,為人的發展提供可塑空間。然而,“自律性”是榜樣教育的目標與方向,通過榜樣人物的人格魅力來引導受教育者認同到追隨榜樣的高貴品質,逐漸形成自我意志自律能力的提升,促進自我人格的完善。因此,追隨正向的榜樣人格才能形成合理、科學的道德品質,促使受教育者從“‘他律’逐漸走向‘自律’,這是所有教育活動必然遵循的客觀規律,也是評價人的教育活動是否成功的關鍵”〔16〕。

偉大時代呼喚偉大精神,崇高事業需要榜樣引領。教育強國建設具有“支撐引領中國式現代化的核心功能”〔17〕,在高質量榜樣教育體系的構建中,范本是人格的具象表達,人格是范本的價值凝結,從范本中抽離出榜樣人格,實現效仿者對榜樣人格的追隨,達致自我人格的形塑,實現“內在超越性—價值共識性—實踐生成性”〔18〕的有機統一,從而提升榜樣教育的實效性。因此,構建榜樣教育體系需要在榜樣選樹、宣傳及效仿的過程中秉持“高質量”原則,錨定人的全面發展目標指向,促進效仿者對優質榜樣的人格追隨,助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教育強國建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