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鈞卓 邢偉 王瑞瑩 郭璐瑤 孫萌
(1.鄭州大學第二附屬醫院,河南 鄭州 450014;2.浙江大學醫學院附屬第二醫院,浙江 杭州 310051)
分娩恐懼(fear of childbirth,FOC)是孕婦想到未來的分娩不良事件,或經歷分娩疼痛的過程后產生的一種恐懼情緒[1-2],在我國約50%的孕婦存在FOC情緒[3]。FOC對孕婦身心健康造成負面影響,包括妊娠并發癥、劇烈疼痛、產程延長、圍產期抑郁和創傷后應激障礙等[4]。妊娠晚期孕婦各器官功能負荷達到妊娠期峰值,即將面臨分娩[5],容易產生多種負性情緒,我國有研究妊娠晚期孕婦抑郁的檢出率高達35%[6]。孕婦圍產期抑郁是FOC的一個重要風險因素[7],基于此,本研究假設產前抑郁情緒直接預測FOC,但其內在的影響機制還需要深入探討。母親角色適應過程中,與配偶的親密關系能緩解孕婦妊娠壓力,提高其幸福感知,而較高的抑郁水平會導致夫妻親密關系質量下降,增加孕婦FOC心理[8-9]。因此,本研究假設產前抑郁情緒可能會通過親密關系的中介作用間接影響FOC水平。根據班杜拉自我效能感的信息源理論,個體的自我效能感會受到生理與情感狀態的影響,調查發現抑郁等不良心理作為信息源會降低分娩自我效能感[10],而分娩自我效能是FOC的預測因素[3],因此本研究假設分娩自我效能可能在產前抑郁情緒對FOC的影響中起中介作用。此外,親密關系對個體的自我效能會產生顯著的正向預測作用[11],鑒于此,本研究假設產前抑郁情緒可能通過親密關系和分娩自我效能感的鏈式中介作用對FOC產生影響。由此,本研究針對妊娠晚期孕婦進行問卷調查,探索產前抑郁情緒、FOC、親密關系和分娩自我效能之間的關系,為構建孕婦的FOC干預方案提供參考。
1.1研究對象采用便利抽樣法,選取2022年6-9月在鄭州市某三級甲等醫院產科定期進行產前檢查的孕婦為調查對象。納入標準:(1)年齡≥20周歲,單胎。(2)孕周28~40周。(3)妊娠方式為自然受孕。(4)自愿參與本研究。排除標準:(1)患有嚴重軀體疾病和精神障礙者。(2)有剖宮產指征者。樣本量計算:在影響因素相關研究中,樣本量需在分析變量數基礎上擴大5~10倍[12],因本次研究變量數為18,考慮到20%的問卷無效率,故取247例。所有孕婦均對本研究知情同意,本研究已獲得鄭州市某三級甲等醫院醫學倫理委員會批準(審批號:2022325)。
1.2研究工具
1.2.1一般資料調查表 包括社會人口學資料(年齡、文化程度、現居地、家庭人均月收入)和產科資料(孕周和孕產史)。
1.2.2分娩態度問卷(childbirth attitude questionnaire,CAQ) CAQ適用于妊娠后期FOC的測量[13],由Lowe等[14]于2000年編制,問卷Cronbach′s α系數為0.83。經危娟等[15]漢化調試,Cronbach′s α系數為0.91,共16個條目,分為胎兒健康、產痛傷害、自我控制和醫療護理4個維度。采用1~4級評分,總分為16~64分,得分越高表明FOC程度越高。本研究問卷的Cronbach′s α系數為0.926。
1.2.3愛丁堡產后抑郁量表(Edinburgh postnatal depression scale,EPDS) EPDS由Cox等[16]于1978年編制,本研究采用由我國學者郭秀靜等[17]翻譯的可用來評估產前抑郁癥狀的中文版量表,量表Cronbach′s α系數為0.93。EPDS量表共10個條目,采用1~4級評分,總分為0~30分,劃分為情感、焦慮和抑郁3大分量表,總分以>9.50分為臨界值[18]。本研究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數為0.81。
1.2.4親密關系滿意度問卷(the quality of relationship index,QRI) 采用Patrick等[19]2007年修訂的簡版親密關系滿意度問卷的中文翻譯版,問卷Cronbach′s α系數為0.92。親密關系滿意度是衡量親密關系質量的有效指標[20]。該問卷共包含6個條目,采用7級計分,總分為6~42分,分數越高表示個體對當前親密關系的滿意度越高。本研究問卷的Cronbach′s α系數為0.89。
1.2.5簡化分娩自我效能量表(short form of the Chinese childbirth self-efficacy inventory,CBSEI-C32) 采用學者[21]翻譯并簡化版的CBSEI-C32測量孕婦的自我效能感,量表Cronbach′s α系數為0.86。該量表有32個條目,分為自我效能感和結果預期2個部分,采用1~4級標準,總分為32~128分,得分越高表明分娩自我效能越高。本研究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數為0.95。
1.3資料收集研究者發放與收集所有資料,向研究對象解釋說明研究的目的和意義,問卷采用不記名的方式,由孕婦獨立完成并填寫后,現場回收并初步審核,確保問卷真實和有效。共發放問卷247份,回收247份,有效問卷238份,有效回收率96.4%。

2.1共同方法偏差檢驗結果析出13個特征根大于1的公因子,其中第1個公因子可以解釋所有變異的27.0%,小于推薦臨界值40%。因此本研究受到共同方法偏差影響在可接受范圍內。
2.2妊娠晚期孕婦一般資料見表1。

表1 妊娠晚期孕婦一般資料(n=238)
2.3妊娠晚期孕婦的FOC、親密關系、分娩自我效能、產前抑郁情緒得分情況及相關性分析238例妊娠晚期孕婦FOC得分為(31.18±8.86)分、親密關系得分為(35.95±4.82)分、分娩自我效能得分為(98.83±14.84)分及產前抑郁得分為(8.50±3.79)分。Pearson相關分析結果顯示:妊娠晚期孕婦親密關系得分與分娩自我效能得分呈正相關,與產前抑郁情緒、FOC得分呈負相關;分娩自我效能得分與產前抑郁情緒、FOC得分呈負相關;產前抑郁情緒與FOC得分呈正相關。見表2。

表2 妊娠晚期孕婦親密關系、分娩自我效能、產前抑郁情緒、FOC得分相關性分析(n=238,r)
2.4親密關系、分娩自我效能在產前抑郁情緒與FOC的中介作用檢驗親密關系和分娩自我效能在產前抑郁情緒和FOC關系中的中介效應,回歸分析表明:產前抑郁情緒對孕婦FOC的直接預測作用顯著(β=0.36,P<0.01);產前抑郁情緒負向預測親密關系(β=-0.28,P<0.001)和分娩自我效能(β=-0.50,P<0.05);親密關系正向預測分娩自我效能(β=1.06,P<0.001),負向預測FOC(β=-0.32,P<0.01);分娩自我效能則負向預測FOC(β=-0.22,P<0.001)。見表3和圖1。

圖1 產前抑郁情緒與FOC的關系:親密關系和分娩自我效能的鏈式中介效應

表3 鏈式中介模型中變量關系的回歸分析(n=238)
Bootstrap檢驗產前抑郁情緒與FOC之間的中介效應,發現95%的置信區間不包括0,說明中介效應達到顯著水平。結果顯示:親密關系和分娩自我效能的鏈式中介效應成立,部分中介了產前抑郁情緒與FOC,總的間接效應值為0.258。親密關系和分娩自我效能在產前抑郁情緒與FOC中的鏈式中介作用占總的間接效應的10.13%,見表4。

表4 Bootstrap中介效應檢驗結果(n=238)
3.1妊娠晚期孕婦FOC的現狀本研究結果顯示:孕晚期女性的FOC得分為(31.31±8.84)分,與Qiu等[22]的結果一致,表明孕晚期女性FOC水平較高。FOC是妊娠的主要問題之一[23],嚴重的FOC會導致睡眠障礙、恐慌癥發作等癥狀,影響孕婦的日常生活,降低應對分娩的能力以及導致產后的心理疾病[7],需要采取適當措施降低FOC。孕期保健人員應針對孕婦FOC的主要方面,結合健康教育等方式降低孕婦的FOC。
3.2妊娠晚期孕婦產前抑郁水平可正向預測FOC水平本研究結果顯示:產前抑郁情緒可正向預測FOC,這與Dencker等[24]闡述FOC的原因相同。一項研究[9]發現,在懷孕期間有高度抑郁癥狀的孕婦發生FOC的可能性是較低抑郁癥狀的孕婦的2倍以上;其原因可能是抑郁等負性情緒使孕婦體內下丘腦-垂體-腎上腺軸功能紊亂,并引起相關生理-心理反應,危及母嬰安全及分娩結局[25-26],加重FOC。有研究[27]表明,產前抑郁會影響孕婦的身心健康以及嬰幼兒正常發育,包括嬰幼兒的認知、情感與行為方面。提示產前抑郁需引起重視,應進行產前篩查并且采取相應措施改善產前抑郁情緒。
3.3親密關系和分娩自我效能在妊娠晚期孕婦產前抑郁情緒與FOC的中介作用本研究結果顯示:親密關系在妊娠晚期孕婦的產前抑郁情緒與FOC間起中介作用,且中介效應量在3條路徑中最大,驗證產前抑郁情緒可通過降低親密關系水平,加重FOC。首先,在適應母親角色的過程中,孕晚期孕婦面臨身心雙重壓力,易產生抑郁情緒,而生活壓力與不良情緒放大家庭的內部矛盾,加劇婚姻的不滿,導致夫妻關系質量下降[28]。其次,根據夫妻相互依賴理論,親密關系滿意度減少會對個人的心理情緒產生負面影響[29-30],包括增加FOC等[31]。另外,本研究結果還顯示:分娩自我效能在產前抑郁情緒與FOC間起中介作用。一方面,根據自我效能感的信息源理論,產前抑郁情緒作為不良信息源會降低分娩自我效能水平[10]。另一方面,Carlsson等[32]發現分娩自我效能高的孕婦使用硬膜外鎮痛及負性情緒更少,FOC水平更低,幸福感更高,因此促進孕婦分娩自我效能有助于緩解FOC情緒。
最后,本研究結果顯示:親密關系及分娩自我效能在產前抑郁情緒與FOC之間的鏈式中介作用顯著。孕婦孕期的抑郁情緒會影響與配偶的親密關系水平,導致家庭婚姻滿意度下降[28]。與伴侶低下的親密關系水平增大家庭間溝通和解決問題的難度,削減孕婦積極心理資本。積極心理資本包括自我效能等方面,因而孕婦的分娩自我效能下降,應對分娩的信心缺乏,進而加重FOC,證實了本研究的假設[3]。鑒于此,建議當需要對圍產期抑郁進行臨床干預時,伴侶雙方都應該參與治療,鼓勵配偶參與產前保健。班杜拉的自我效能理論提出,提高自我效能感的方法包括獲得體驗感與收獲感、看到成功的榜樣、受到他人的鼓勵與激勵以及減少軀體與情緒應激反應[33]。醫務人員可以結合理論提升分娩自我效能,如可進行基于分娩技巧的訓練準備[34]來提升孕婦的分娩自我效能,使孕婦能夠提前體驗并適應分娩過程,從而降低FOC水平。
綜上所述,本研究探討了產前抑郁情緒與FOC的關系,并進一步驗證了親密關系和分娩自我效能的中介作用,結果表明產前抑郁情緒能直接預測FOC,還能通過親密關系的中介作用、分娩自我效能的中介作用及親密關系和分娩自我效能的鏈式中介作用影響FOC,為FOC的預防與干預提供了新的方法和思路。提示針對FOC的干預措施不應僅限于其本身,醫務人員可以結合產前抑郁情緒的影響與親密關系及分娩自我效能二者的中介作用,對孕婦進行心理方面的干預指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