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胞宮陰液與生理病理的關系*

盛夢貞 梁瑞寧

任脈發源于胞宮,主胞胎,有促進女子生殖功能的作用;任脈總任一身之陰經,調節陰經氣血,為“陰脈之海”,總司全身陰液;任脈為病,女子不孕;“任脈-胞宮”對婦人生殖生理至關重要。男精壯、女經調是女子妊娠的基石,而陰液的盈虧關乎機體調和且直接影響生殖功能。歷代醫家頗為重視沖任理論與女子生殖生理的關系[1-6],前期研究提出沖任新說理論[7],重視腎氣主導,任通沖盛。然而沖任理論雖有發揮,但對胞宮陰液與女子生殖生理及病理機制的關系卻語焉不詳。故本研究將探討胞宮陽液與女性生理病理特點的關系,從胞宮陰液角度來論述“任脈-胞宮”對女性生殖生理功能及病理機制的影響。

1 認知任脈-胞宮 釋義任脈通

1.1 中醫任脈-胞宮關系任脈一詞最早見于《難經》,屬奇經八脈,有“陰脈之海”之稱。歷代名醫對任脈循行的關注度都很高[8-13]。如《奇徑八脈考》曰:“起于中極以下,少腹之內,會陰之分……會足少陽、沖脈于陰交……會手太陽、少陽、足陽明于中脘”。可見,任脈起于小腹內,行走于身前。從循行部位來說,任脈是與女性胞宮生殖相關的經脈。任,有任養之意,《釋名》曰:“壬,妊也,陰陽交,物懷妊”。《史記·律書》曰:“壬之為言任也,部日氣任養萬物于下也”。任脈行于小腹正中,與諸陰經相互交會,包括全身50%的募穴,均與女子生理機制有關[14]。《靈樞·五音五味》云:“沖脈、任脈皆起于胞中”。《素問·骨空論》介紹:“任脈者,起于中極之下,以上毛際,循腹里,上關元”,明確了任脈與胞宮具有密切聯系。

1.2 中醫任脈通基本內涵“任脈通”最早記載于《素問·上古天真論》中,“二七而天癸至,任脈通,太沖脈盛,月事以時下,故有子”。“任脈通”和“太沖脈盛”在女子生殖生理中極其重要。現代醫家尤其重視“任通沖盛”,關于“通”和“盛”的解讀眾多,常以互文為譯[15]。即“互參成文,合而見義”。通,順也;盛,多也。“任脈通”的“通”與“太沖脈盛”的“盛”就屬于互文,即“通”為“通盛”,“盛”亦為“通盛”。語意簡潔,也符合現代漢語規范。筆者認為,“任脈通”可以理解,任脈通的內涵主要有三個方面:一是任脈自身經脈氣血的流暢通盛;二是任脈所司之“陰液”運行通道暢通,且量盛滿;三是任脈所司“陰液”化生之道通暢[16, 17]。可以理解為任脈“通盛”

2 腎氣充盛任脈調濟以化胞宮陰液

腎藏精,主封藏,主生殖。腎氣的盛衰主導女子的生長發育及生殖等功能,腎氣是推動女子正常生殖生理的原動力[7]。任脈起于會陰,行腹部正中,止于承漿。會陰穴所在雖為至陰之區,但任脈為何能稱為陰脈之海?以之陽行于陰,陰交于陽,則陰氣生。若再得陽助,必幻化無窮,是謂海量者,《針灸大成》中有言:“其亦如人之脈絡周流之諸陰陽之分,譬猶水也,而其任脈者亦為其總任焉,故曰陰脈之海”。《中醫大辭典》記述:“因體液屬陰,故名陰液。因此陰液為精、血、津、液等各類體液的通稱”。任脈總司全身陰液,則統調精血津液。脾胃化生精血津液等精微物質,五臟藏精血津液于內,六腑傳化水谷,汲取精氣而散布于全身內外。中焦化赤,灌溉周身;腠理發泄,汗出溱溱;淖澤注于骨,補益腦髓,皮膚潤澤,皆由任脈司之。其余陰液,如淚、涕、涎及唾等無不是由任脈所司,各行其道。反之陡然過者,亦會傷及任脈。任是人身生養之本,溯其根為任脈總司全身陰液,為陰脈之海也。

胞宮為藏胎之所任脈與胞宮直接相連。胞宮有“臟”與“腑”兩種特性且二者轉化有序:臟則藏而不瀉,腑則瀉而不藏。在腎氣主導下,女性孕育之“器”—“天癸-胞宮”調節著月經及的候周期規律性活動[16]。當腎氣充盛,胞宮處于“臟”之屬性時,腎氣主導下,任脈調濟,精、血、津液等陰液匯聚于胞中,最終形成胞宮之陰液。

3 胞宮陰液助攝精而成子

《沈氏女科輯要》中記載:“匯而觀之:精也、液也……血也,皆可由任脈下行而為帶”。在腎氣主導下,任脈調濟,任通沖盛,精血津液等陰液化生灌注胞宮,此為女子月經及養育胞胎提供充盛的陰液來源。腎者水臟,主津液;腎者主蟄,封藏之本,為精之處;胞宮陰液由腎精所化,滿盛則溢,流于陰股而為帶下。

人之始生,先成精,胎元發育始于先天之精。袁了凡云:“天下生物,必有氤氳之時;萬物化生,必有樂育之時”。《血證論·崩帶》云:“胞中之水清和……乃種子之的候”,的候期乃生化之真機,順而施之則成胎。此時,女子體內腎氣、腎精充足,血氣壅盛,津液充潤,任通沖盛以備血能攝精而成子。胞宮陰液滿溢于外表現為質清,晶瑩剔透,具有韌性,可拉絲之帶下,則氤氳有時,助男女動欲媾精而懷子。胞宮陰液與生殖生理密切相關,陰液的“潮涸”直接影響女子的受孕與生殖[16]。

4 胞宮陰液涵育胎元以促進胎元生長

胞宮陰液涵育胎元。如《女科要旨·種子》云:“地則母之血也,種則父之精也”。其中“地”是指母親的血,“種”則是父親的精。母親的血是胎元在母體發育的主要營養來源,以母體養后天以補充先天。故《景岳全書》中有云:“補脾胃以資血之源,養腎氣以安血之室,知斯二者,則盡善矣”。若胞宮的陰液缺乏,胎元生長則無法得以濡養,如《石室密錄》中言:“腎水虧者,子宮燥涸,禾苗無雨露之濡”。無津液以灌溉于胞胎之中,欲胞胎有溫暖之氣以養胚胎,必不可得。胞宮之精血津液等陰液濡養、孕育胎元,此即陰液育胎元。

任通沖盛,是生殖生理的基礎,陰液是女子生殖生理的本質[7, 16, 17]。脾胃運化水谷,是以后天之精補養先天之精。腎氣充足,任脈通盛,任脈調濟機體陰液,包括“腎精”所化之陰液互生互化,周流營養全身。腎氣盛,推動諸液轉化并灌注于“天癸-胞宮”之“器”,以布施雨露孕育胎元。因此,胞宮之陰液也是生命之“液”。

5 胞宮陰液衰虧結聚不通則婦人病生

胞宮陰液與女性生殖生理健康息息相關。津血同源,女子月經、帶下及乳汁皆為精血所化。胎元需精血滋養,妊娠分娩需腎氣推動,乳汁營養嬰兒。生理狀態下,機體調和,呈現規律且為周期性的月經和帶下胞宮陰液周布全身,精溢而經水自通,盈滿而化經水外泄,其盛衰外在表現為女子月經及帶下的“潮枯”。人之氣順則津液通流,絕無痰患。反之,病理狀態下,任脈不通,氣道受阻,津液不通,則易停聚為痰飲,如《黃帝內經》所謂:“任脈為病……女子帶下瘕聚”。如多囊卵巢綜合征和卵巢巧克力囊腫等婦科疾病。

《靈樞·經脈》曰:“經脈者,所以能決死生、處百病、調虛實,不可不通”。《靈樞·本臟》曰:“經脈者,所以行血氣而營陰陽、濡筋骨,利關節者也”。均進一步強調了任脈須以通為用。“血脈和利,精神乃居”,精、氣、血、津、液充足,方可生機勃勃。

5.1 腎水虧虛 胞宮陰液衰涸不足則胎不養萬物資始資生,乃陽施陰化,血氣調和感而為妊所得。《傅青主女科》闡述有子之道在于精滿和血足,脾胃所化生氣血精微,乃補腎之精、水也。水谷精微化生無源,則無津液以灌溉胞胎之中,欲胞胎有溫暖之氣以養胚胎,必不可得[18]。書中有言:“婦人之懷妊,賴腎水以蔭胎”“水源不足,則火易沸騰……精必大泄。精大泄則腎水益涸……胎不能固而墮矣”。國醫大師夏桂成認為復發性流產的發生,腎虛是根本[19]。若腎陽虛衰,胞宮則無腎陽溫煦,虛寒凝滯則胎萎不長;若腎陰虧損,氣之生源枯涸,腎氣虛弱,則胎不成實。

5.2 痰瘀為患 胞宮陰液閉塞不行則不孕在全球高達15%的女性不孕癥患者中,僅肥胖型多囊卵巢綜合征合并胰島素抵抗患者就占其中一半以上[20,21]。主要原因是肥胖易誘發胰島素抵抗[22],阻礙卵泡發育導致稀發排卵甚至不排卵。孕婦肥胖體質有遺傳傾向,密切影響著子代的身體素質和健康[23]。此外,肥胖女性的流產風險高達約40%[24, 25]。杜建英等[24]研究發現適度減肥和減少腹部脂肪后,排卵率由4%升高至24%,說明肥胖影響排卵。肥人多痰,任脈為病,陰液之道閉塞不通,無“精”下達胞宮,難以備精受孕。依據《丹溪心法》中“積痰下流于胞門,閉塞不行”及“肥人多痰”的說法,筆者認為:肥胖者,任脈不通,氣不往來,水液代謝異常,痰濕停聚,陰液之道閉塞不行,難以下達入胞宮,導致稀發排卵甚至不排卵而不孕。卵巢巧克力囊腫又稱卵巢子宮內膜異位囊腫,根據其臨床特征歸屬于中醫“癥瘕”范疇,筆者認為卵巢巧克力囊腫的核心機制為任脈為病,即任脈不通,不通則痛,氣不往來,陰液聚而為痰,與瘀血相并。

臨床上治療時,濕熱者多以清利濕熱為法;陽虛者多從溫陽著手;癥瘕結聚者以活血祛瘀為要,方藥多以蒼附導痰丸、桂枝茯苓丸及苓桂術甘湯[25-28];治療婦科癥瘕以蟲類藥物臨證加減[29-31]。陰得陽助而疏運有道,達到助孕保胎療效。

6 小結

女子天癸之時,腎氣盛,任通沖盛,沖脈氣血及任脈所司之陰液輸注胞宮,化生胞宮陰液,婦人之體得以滋養,發揮胞宮孕育功能。在腎氣主導下,沖任氣血充盈、經脈通暢,任脈司陰液化生胞宮陰液,以助孕保胎。胞宮陰液調和是女性正常生殖生理的基礎,亦是母體孕育胎元的重要營養物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