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一安 肖福平
摘要:“語言現象”作為信息交流、知識傳播的重要載體,存在于語言經驗應用過程的自然環節和心理環節,涉及自然與心理的表現形式及其統一。一旦“語言現象”的定義范圍和對象基于人類經驗的過程和內容,其存在就既指向外在的自然世界,又指向內在的心理世界。作為“語言現象”概念下的對象內容會表現出不同的形式系列,或為自然形式,或為心理形式,即自然語言現象和心理語言現象,前者以聲音、符號、文字的方式呈現,后者以感覺、印象、觀念表現的方式呈現。自然語言現象聯系于心理語言現象,擁有人類心理的形成性源泉。自然語言現象的自然屬性與功能因心理語言現象而得以確立,兩者的形式區分與統一因語言行為者的理性地位存在而必然發生。文章首先探究心理語言現象與心理內容,然后剖析自然語言現象經驗中的意義,進而深入探討自然語言現象與心理語言現象關聯與共識。文章認為,不論是個體交流的過程,還是大眾媒體交流的過程,實現語言經驗過程的交流功能都不是單一的過程,語言行為者都需面對自然語言的應用和心理語言的呈現,并根據語言現象經驗的普遍情形和特殊情形采取有效策略,探尋適合交流需要的語言現象的表現路徑和方式,并在語言現象的自然形式層面和心理形式層面形成適當的對應標識,以及相互對應中的意義統一。
關鍵詞:自然語言;心理語言;經驗;語言現象;信息傳播
中圖分類號:H0-06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4-8883(2024)02-0039-03
基金項目:本論文為2016年度四川社科規劃項目外語專項“洛克語言哲學研究”成果,項目編號:SC16WY024
信息交流與知識傳播總是基于語言應用的過程而發生[1]。在這一過程中,語言經驗的自然內容、心理內容以及兩者的統一,無疑是信息交流傳播得以進行和成功的重要內容,所有知識信息交流都不能離開語言現象的經驗。如果以“經驗內容”的標準來看待語言現象,那這樣的語言現象除了存在于自然過程,還應存在于人類的心理過程。因為語言現象的經驗既在自然的世界,又在心理的世界,表現為一種從自然到心理的統一過程。相對于自然形式的呈現,心理形式的語言現象主要體現為一種形成于心靈之內的非自然形式的感覺、意象圖景或意識內容[2]。
倘若語言現象可以作為人類的心理表現形式,那它就不僅僅是語言行為者的外在自然形式,還是其內在心理形式[3]2。對于憑借心理語言現象顯示的內在對象而言,盡管它作為被顯示的心靈對象,即一種內在載體[4],但它與心理語言現象的關系卻要保持“同在”。任何涉及表象、觀念與思想的存在都離不開心理世界里的表現形式,即心理語言現象。
就此而論,人們在談論心理過程的思想觀念時,其實也在談論心理過程的語言現象,兩者的關系“同在”且不可分離。心理語言現象自然化為自然語音符號的實質,就是內在思想觀念的自然語言現象展示。人類所擁有的共同語言形式應該體現在個體的心理語言現象或思想觀念的外在傳遞或自然化交流中。唯有如此,個體經驗的心理語言現象或思想觀念才會被加以語音、語言、文字的自然性描述與確立。
語言行為者既是個體的,又是社會的。一旦語言行為者的個體心理語言現象或思想觀念走向社會性的他人世界,個體心靈世界的表現形式和內容就會獲得某種可以經驗直觀并加以固定下來的參照世界,即一種具備自然存在特征的自然語言現象世界。
在語言行為者的心理世界里,如果從內在的表現形式(心靈印象、圖畫形式、觀念形式)來審視,它應該被視為心理語言現象;如果從內在的對象結果來審視,它應該被視為思想觀念。而在人們試圖分辨出同自然語言現象對應的心靈部分時,這一心靈部分一定是作為心理表現形式與內容之“共生體”的整體組成部分,它既作為思想觀念的心理對象存在,又作為心理語言現象的形式存在。于是,人們在依據“經驗”標準將語言現象世界從自然的過程拓展到內在心理的過程后,常常將這樣的過程稱為自然語言現象之意義獲取的過程。由此,自然語言現象的意義源泉在最為直接和本質的意義上應該為人類自身的心理語言現象及其所承載的思想觀念,而非自然語言本身。
上述觀點在洛克的語言觀里得到了明確說明,“語詞符號,在其最初的和直接的意義只代表使用它們的人們心中的觀念,而不代表其他任何別的東西”[5]386;“所有的語詞只直接指示說話者心中的觀念”[5]402(這里的“觀念”既作為心理經驗的結果,又作為心理經驗的表現形式,即心理語言現象[6]60)。基于語言行為者的理性主體地位,自然語言現象的心理指向并非自然的發生過程,它必然貫徹著語言現象經驗的需要和目的,并且這樣的需要和目的終究還是由人類自身確立和規定,一旦自然語言現象與心理語言現象的關系得以建立,其內在的理由根據就是可還原、可解釋和可證的。語言行為者既作為語言經驗的個體存在,又作為語言經驗的群體存在。個體經驗的心理語言現象及其外在自然語言現象的指派,只有在向他人的傳遞和公開的過程中才能真正成為語言經驗的現實。
人們在談及自然語言現象中符號的功能作用時,無疑是在考慮它對于心理語言現象和思想觀念的外在化貢獻。這一貢獻主要體現在對心理語言現象的不同形式(表象語言、觀念語言、知識語言)[4]88的言說、辨析、記憶、轉化、標記等方面。心理語言形式作為內在的語言現象在沒有自然語言現象的描述時,就只能作為內在的顯示形式,或為生理機能的反應形式,或為心靈的某種先驗形式,且只是針對個體顯示的形式。只有在人們指明這樣的顯示或使用自然語言留住了這樣的顯示內容時,才可以說心理語言現象成了辨析、記憶、自然化的對象,內在的思想觀念才可以進入自然語言現象的世界,并成為具有某種客觀性的對象存在。正是基于這種心理語言現象的自然地位的確定,今天的語言學研究特別是心理語言學研究,才具有了走向科學的前提[7]。在最為直接和最為原初的意義上,人們所說的自然語言總是聯系著心理語言現象,反映著內在的思想觀念,而非外在的自然物對象,所有對于自然語言現象的理解也是關于心理語言現象的理解,而非關于自然物及其世界本身的理解。任何缺失心理語言現象或思想觀念的自然語言理解,都不會成為真正意義上的理解。在自然語言現象的經驗中,人們發出自己的聲音、寫下自己的文字符號,同時也在聆聽他人的聲音、觀看他人的書寫。這是一種交流與互動的過程,其目的就是要洞開語言行為者個體心中的心理語言現象世界,達成言說者和聽說者的共識。
自然語言現象之意義的自然源泉只能心理語言現象存在決定下的情形發生,不管人們如何看待自然語言現象的語言符號表現,這些語言符號的產生都具有一種工具性特征,那就是:它們源自人類自身的經驗需要而非其他,且同經驗的成果獲取聯系在一起。人們常將這樣的成果稱為知識,一種關于世界的知識。知識在最為原初的意義上除了作為人類心理經驗中的共識性結果或心理語言現象,并無其他的形式存在,自然語言現象的出現是反映這種心理成果或心理語言現象的表現[6]151。自然語言現象的自主地位看似在其存在事實和存在功能方面都可以加以清晰的說明,但如此“說明”正好表明了“自然語言自主”的存在之偽。因為“說明”只能是語言行為者的說明,自然語言現象的自主仍是一種人為規定中的結果。如果說人類的“此在”由于語言現象的經驗而敞開,那這樣的“敞開”就是一個從心靈的澄明走向自然世界的澄明的過程,“當我們走向井泉,我們穿越森林,我們總是已穿越了‘井泉字眼,穿越了‘森林字眼,甚至當我們沒有說出此字眼和沒有思考任何語言相關之物時”[8]。我們可以說自然語言符號表示了某種不清晰的對象,但不能說自然語言符號在指稱時沒有我們所知道的東西,也可以想象沒有意義的自然語言符號或語音存在形式,但想象活動本身就在不可避免地賦予這樣的自然語言符號以“知”的內容存在。所以,自然語言符號不論在什么方面表達意義,都離不開語言行為者的原因根據。總之,使用自然語言現象的交流表面地被人們視為關于自然世界的討論,但這樣的情形并不能掩蓋其關于心理語言現象討論的實質。
人們將思想觀念視為人類的認知成果時,也要在心理世界面對相應的承載形式——心理語言現象[9]。心理語言現象是內在心理世界的語言屬性確立,它是關于語言現象的心理經驗形式的存在描述。因此,它雖以“語言現象”加以稱謂,卻要完全區別于自然語言現象的存在。如果說心理語言現象是關于自然世界認知的心理形式,那么自然語言現象就是關于這種形式認知的外在表現。于是,作為經驗的語言現象便獲得了從不可見世界的存在形式走向可見世界形式的轉變過程,心理語言現象及其表象語言、觀念語言、知識語言也就具有了自然化的表現形式。所以,心理語言現象在此絕非僅僅是關于自然語言現象認知的內在形式,它所涉及的是關于所有經驗與認知的心理形式,它以一種特有的心靈語言形式所呈現,或稱為一種理性主體的心理語言現象。
自然語言現象的語音、文字符號總是作為語言行為者進行交流的自然載體,盡管這樣的載體并非完全意義上的自然載體[10],它所指稱的內容就是語言行為者自身的心理語言現象。這樣的內在語言現象既存在于個體的心理經驗對象,又存在于所有語言行為者的心理經驗對象。因此,在使用語音、文字符號等自然語言現象進行思想交流時,每個語音、文字符號都應成為語言行為者共同認可的意義符號,它們不僅是言說者的心理語言標記,而且是所有參與對話或交流人的心理語言標記,如此情形普遍存在于使用同一自然語言現象的群體和社會中。一般意義上,可以將自然語言現象的使用過程稱為外在經驗,要具體展示這種經驗的過程非常困難。人們能思考和能做的就是不斷使用自然語言現象和熟練呈現心理語言現象的關聯,至于自然語言為何如此奇妙地關聯于心理語言現象,除了歸因語言現象的經驗發生和經驗主體自身的語言統一原因,并不會有其他的根據[11]。
在自然語言現象的應用上,人們不僅處在一個永無止境的重復中,而且處在一個永無止境的心理語言現象的關聯中。不管人們是在自然語言現象經驗的言說過程,還是在書寫過程,都秉承著自然語言現象經驗的目的與意義,并將心理語言現象自始至終地貫徹在自然語言符號表現的經驗過程[12]。于是,諸如“自然語言現象—心理語言現象”的關聯就不曾有離開的時候。不僅如此,每種自然語言現象的人類屬性的確立也只能基于這樣的關聯。一旦“自然語言現象—心理語言現象”的關聯從個體語言行為者的任意性[13]朝向了其具有社會群體的共識性,這樣的關聯就不僅僅屬于個體的語言現象認知成果,還會成為社會群體的共識性成果,自然語言現象的意義也就會突破語言行為者的個體而成為約定俗成[14]的共識性成果。
不論是在“自然語詞—觀念語言”的關聯層面,還是在“自然語言現象—心理語言現象”的關聯層面,只要語言現象的經驗現實在人類的進程里不容否認,這樣的聯系及其表現特征對于理性主體存在的人類而言就是一種“事實”,一種展示人類語言現象成功交流的“事實”。唯有憑借語言現象的成功交流,語言現象經驗的心理形式才可以走出語言行為者個體存在的心靈世界,并成為社會群體成員間相互理解、接受、共識和應用的基礎,也只有基于這樣的語言現象經驗,語言行為者個體之間的傳播與交流才可以真正展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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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毛一安,研究方向:英語語言學、翻譯。 肖福平,副教授,研究方向:西方哲學的理性主義、語言哲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