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言言,劉鐘泠,馬 玲,陳凌燕,吳 丹,姜 蓮,楊 帆,仇曉艷,洪 霞,王 瑜,陳津津
(1.上海市兒童醫院 上海交通大學醫學院附屬兒童醫院兒童保健科,上海 200062;2.長崎大學大學院醫齒藥學綜合研究科保健學,長崎 852-8520)
近年來,全球兒童肥胖的患病率呈上升趨勢[1],超重肥胖是兒童面臨的健康問題之一,也是公共衛生行業面臨的嚴峻挑戰[2]。如果不采取有效的干預措施,到2030年,我國0~7歲兒童肥胖率將達到6.0%[3],與此同時,消瘦現象依然存在,兒童正面臨著營養不良、超重與肥胖的多重考驗[4]。為深入了解兒童消瘦、超重和肥胖現狀,本研究基于真實世界研究理念[5],回顧性分析2020至2022年上海市兒童醫院兒童保健科2~6歲兒童消瘦、超重肥胖的流行現狀,探究真實醫療條件下兒童出生情況、父母體質量指數(body mass index,BMI)對兒童體型勻稱度的影響,以期為臨床和家庭促進兒童體格生長發育相關干預措施的制定提供科學依據。
本研究采用回顧性分析方法,研究時段覆蓋四季。選取2020年5月至2022年5月于上海市兒童醫院兒童保健科進行常規健康體檢的4 962名2~6歲兒童為研究對象,對所有兒童進行體格測量、臨床數據收集等。排除標準:體重、身高(長)、出生胎齡、出生體重等凡有一項缺失值者即排除。所有研究對象的監護人均知情同意自愿參與研究。
1.2.1測量方法
體格測量方法參考《兒童保健學》第4版,由經過規范培訓的兒童保健科醫護人員使用符合標準的統一身高計及電子秤(使用前進行校正),按照體格測量標準方法測量身高(長)、體重,讀數分別精確到0.1cm和0.01kg。所得結果經2名醫護人員核對無誤后,輸入兒童生長發育智能評估系統。
1.2.2數據采集
通過兒童生長發育智能評估系統采集臨床數據,內容包括兒童性別、年齡、出生體重、出生胎齡(gestational age,GA)、兒童身高、兒童體重,父母身高、父母體重等數據。其中GA是指從最后1次正常月經第1天起至分娩時止,通常以周表示。
1.2.3評價標準
依據2006年世界衛生組織(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WHO)頒布的兒童生長發育標準[6],參照同性別兒童年齡的BMI定義兒童消瘦、超重、肥胖。當兒童的BMI在同性別、同年齡段參考值的P85~P95為超重,超過P95為肥胖,低于P3為消瘦。
依據中國成人超重和肥胖癥預防控制指南,通過計算BMI定義父母超重、肥胖。BMI=體重/身高2(kg/m2),當BMI<18.5kg/m2為體重過輕,18.5≤BMI<24.0kg/m2為正常體型,24.0≤BMI<28.0kg/m2為超重,BMI≥28.0kg/m2為肥胖。
根據兒童出生體重和胎齡的關系定義小于胎齡兒(small for gestational age,SGA)、適于胎齡兒(appropriate for gestational age,AGA)、大于胎齡兒(large for gestational age,LGA)。兒童的出生體重在同胎齡平均出生體重的P10以下為SGA、P10~P90為AGA、超過P90為LGA。
運用R4.2.1軟件,基于唯一隨訪編號對原始數據進行核對、復查、邏輯檢查等多次反復校審,確認無誤后建立電子數據庫。為保護研究對象隱私,數據處理完成后進行脫敏工作。統計分析采用SPSS 26.0軟件,計數資料用例數(n)和百分比(%)表示,組間比較采用χ2檢驗或Fisher確切概率法。影響因素采用多因素Logistic回歸分析,以P<0.05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調查的4 962名兒童中,男童2 986名(60.2%),女童1 976名(39.8%);足月兒4 460名(89.9%),早產兒460名(9.3%),過期產兒42名(0.8%);出生體重正常(2 500~4 000g)兒童4 360名(87.9%),出生體重<2 500g兒童448名(9.0%),出生體重>4 000g兒童154名(3.1%);小于胎齡兒602名(12.1%),適于胎齡兒4 004名(80.7%),大于胎齡兒356名(7.2%)。在本研究中,兒童消瘦173例,總檢出率為3.5%(男3.7%,女3.1%);超重357例,總檢出率為7.2%(男7.3%,女7.0%);肥胖270例,總檢出率為5.4%(男5.7%,女5.1%),見表1。父親體重過輕、超重、肥胖的比例分別為2.2%、37.3%、11.4%,母親體重過輕、超重、肥胖的比例分別為14.0%、14.2%、2.7%,見表2。

表1 兒童不同體型勻稱度檢出情況 [n(%)]

表2 父母不同體質量指數檢出情況 [n(%)]
消瘦、超重、肥胖的檢出率在不同性別、不同出生胎齡之間的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出生體重>4 000g的兒童超重、肥胖檢出率分別為14.3%、13.0%,均高于正常出生體重組,其OR值及95%CI分別為2.337(1.458~3.747)、2.875(1.754~4.715);相較于正常出生體重,出生體重<2 500g的兒童發生消瘦的風險增加,其OR值及95%CI為1.718(1.117~2.642);與適于胎齡兒相比,小于胎齡兒消瘦的風險增加,超重的風險降低,其OR值及95%CI分別為2.015(1.391~2.920)、0.605(0.403~0.907);與適于胎齡兒相比,大于胎齡兒發生超重、肥胖的風險均增加,其OR值及95%CI分別為1.599(1.111~2.300)、2.792(1.976~3.947),見表3。

表3 不同組別兒童消瘦、超重、肥胖檢出情況比較
父親超重肥胖、母親肥胖的兒童發生超重肥胖的風險均增加(其OR值介于1.439~4.466之間,P<0.05),母親超重的兒童發生肥胖的風險也增加,其OR值及95%CI為1.848(1.358~2.516);父親超重的兒童發生消瘦的風險降低,其OR值及95%CI為0.564(0.395~0.807);母親體重過輕的兒童發生消瘦的風險增加,發生超重肥胖的風險降低,其OR值及95%CI分別為1.982(1.369~2.871)、0.486(0.322~0.734)、0.539(0.333~0.873),見表4。

表4 父母體型與兒童消瘦、超重、肥胖的關聯
以兒童發生超重、肥胖分別作為因變量,納入兒童性別、出生體重(1=<2 500g,2=2 500~4 000g,3=>4 000g)、出生體重與胎齡關系(1=SGA,2=AGA,3=LGA)、父親BMI(1=體重過輕,2=正常,3=超重,4=肥胖)、母親BMI(1=體重過輕,2=正常,3=超重,4=肥胖)為自變量,構建多因素Logistic回歸方程。結果顯示,兒童出生體重與胎齡關系偏大(LGA)及父母BMI增加是兒童期發生肥胖的危險因素,其OR值及95%CI分別為2.397(1.523~3.774)、2.886(2.027~4.108)、1.820(1.293~2.562)、3.927(2.386~6.462)、2.313(1.344~3.981),見表5;同時父母BMI增加是兒童期發生超重的危險因素,其OR值及95%CI分別為2.425(1.777~3.308)、1.742(1.279~2.373)、2.212(1.312~3.732)、1.996(1.123~3.546),見表6。

表5 兒童肥胖相關風險因素的二元Logistic回歸分析

表6 兒童超重相關風險因素的二元Logistic回歸分析
以兒童發生超重、肥胖分別作為因變量,納入兒童出生體重(1=<2 500g,2=2 500~4 000g,3=>4 000g)、出生體重與胎齡關系(1=SGA,2=AGA,3=LGA)、家庭體型結構(1=父母均正常或偏瘦,2=僅父親或母親一方超重肥胖,3=父母均超重肥胖)為自變量,構建多因素Logistic回歸方程。結果顯示父母中僅一方為超重肥胖,兒童發生超重、肥胖的風險增加,其OR值及95%CI分別為2.233(1.561~3.193)、4.036(2.788~5.841),見表7和表8。

表7 家庭體型結構對兒童超重的影響因素分析

表8 家庭體型結構對兒童肥胖的影響因素分析
兒童生長發育水平不僅是反映兒童營養和健康狀況的重要指標,也反映出一個國家在政治、經濟和文化等方面的綜合發展水平。目前,兒童正面臨著營養不良、超重與肥胖的多重考驗。2017年《中國兒童肥胖報告》指出[3],20世紀80年代,我國兒童的超重肥胖率仍處于一個較低水平,90年代以后,出現快速上升趨勢,2006年中國九城市七歲以下兒童超重、肥胖總檢出率分別為6.25%和3.19%[7],2016年分別增加至8.4%和4.2%[8]。本研究顯示2~6歲兒童超重肥胖的總檢出率為12.6%,超重總檢出率為7.2%,肥胖總檢出率為5.4%,相較于2016年中國九城市七歲以下兒童,超重總檢出率略有下降,但肥胖總檢出率持續增加。雖然調查對象、調查時間與地點不同,但肥胖檢出率的持續增加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兒童肥胖發生的嚴峻形勢。此外,兒童消瘦現象依然存在,2012年中國七個城市學齡前兒童基線調查時消瘦的檢出率為2.12%[9],本研究發現,2~6歲兒童消瘦檢出率為3.5%。
研究表明,兒童的飲食結構、生活方式、家庭環境、社會因素等與兒童體型不均衡發展密切相關[10]。Pan等[11]人指出不良的飲食結構和缺乏體育鍛煉是兒童超重和肥胖的主要原因之一。此外,家庭環境中的營養教育和家長的身體活動水平也與兒童體型發展有關[12]。因此,社會各方應重視兒童的體格發育,警惕消瘦、超重、肥胖的發生,幫助兒童實現適度追趕,促進兒童良好發展。
消瘦、超重和肥胖的早期防控對兒童的健康發展至關重要。本研究顯示,出生體重<2 500g、SGA、母親體重過輕的兒童發生消瘦的風險增加。出生體重>4 000g、LGA及父母超重肥胖的兒童發生超重、肥胖的風險均增加。通過回歸分析進一步橫向對比后發現,父母超重肥胖情況和出生體重與胎齡關系為兒童2~6歲兒童發生超重肥胖更核心的影響因素:父親或母親中一方發生超重肥胖的兒童發生肥胖的風險約是父母均正常或偏瘦兒童的4倍,且對于肥胖的發生家庭體型結構可能比兒童的出生體重與胎齡關系起更大的作用(β=1.395),可能提示后期家庭的養育和喂養習慣對兒童肥胖的發生起更主導的作用,在一定程度上印證了對肥胖兒童進行家庭干預的重要性。
因此,超重肥胖的防控應從多方面著手、盡早開展,如加強孕期宣教,注重合理營養,積極預防妊娠期并發癥,使兒童出生體重盡可能在同胎齡平均出生體重的第10~90百分位之間。針對父母超重肥胖的兒童,需加強對父母的營養教育,提供健康飲食指導,推廣均衡膳食和適量攝入的概念。此外,學校和社區應提供豐富多樣的體育活動和運動項目,為兒童提供充足的運動機會,鼓勵兒童參與適齡的體育鍛煉和戶外活動,減少久坐時間。同時,政府也應制定相關政策和法規,促進兒童健康的飲食和運動習慣,有針對性地進行預防和干預,從而改善兒童體型,促進兒童健康發展[13]。
在數據統計方面,本研究所納入研究對象存在性別上的數量差異,為排除其性別不平衡的影響,故在探究風險因素時的回歸時將性別納入,以降低其對結果偏倚的影響,結果顯示不同性別并無明顯差異性。在探究兒童期肥胖的相關風險因素時,發現母親超重肥胖相比父親影響更大,且LGA兒童發生肥胖風險更大,原因可能為孕期母親飲食習慣造成生命早期宮內體重增長較快,生后哺乳期母親體脂含量增高導致乳汁脂肪含量更高[14],兒童期母親主要負責兒童日常飲食,其飲食習慣更易影響孩子等因素相關。與肥胖組相比,超重組在父母之間的影響差距不明顯,兒童期發生超重更多受到家庭整體環境影響。
在分析家庭體型結構對兒童超重肥胖發生的作用時,本研究的結果顯示,父母雙方均為超重肥胖的兒童發生超重肥胖的風險并沒有超過僅父母一方為超重肥胖時的風險,這可能是受到社會整體健康意識提高的影響,當父母都存在超重肥胖時反而父母更加關注健康問題,對兒童的體型給予更多的關注,主動地進行早期管理。另外,本研究顯示14%受調查母親存在BMI偏低的情況,若排除此部分人群可能造成偏倚,因此為了更完整地反映不同家庭體型結構下兒童體型的變化,研究分析設置對照組時同時納入父母BMI正常和偏輕作為對照。
本研究為單中心研究,研究人群均為主動隨訪、依從性較高的家長和兒童,缺乏不愿參與隨訪的兒童及父母數據,隨訪時間也未完全覆蓋兒童生長全過程。此外,本研究僅考慮了父母體質量指數和出生體重、胎齡等因素對兒童不同體型勻稱度的影響。因此,未來的研究可以探索其他潛在的影響因素,如進行多中心研究,比較不同地區或人群之間的差異,從而進一步加深對兒童體型不均衡問題的理解,為制定針對性的干預措施和防治策略提供具有參考價值的數據依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