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廣利
1(澳門科技大學可持續發展研究所,澳門 999078)2(珠海科技學院商學院,珠海 519041)
企業創新模式可分為漸進性與突破性技術創新,其中漸進性技術創新是對市場上現有產品與技術的創新與延伸,而突破性技術創新更強調產出新產品或新技術,是更高風險與更高層次的創新。在全面推進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現代化建設的時代背景下,突破性綠色技術創新成為有效解決環境污染與資源耗竭日益嚴重的主要方式,對于人類社會可持續發展具有重大意義。所謂突破性綠色技術創新,是指企業脫離現有技術軌道,通過開發友好型技術,實現對現有產品、服務或流程的根本性或革命性改變[1]。作為企業全面綠色轉型的關鍵基礎,突破性綠色技術創新能有效拓展落后企業技術邊界,推動企業科研向綠色技術創新前沿領域延伸,為企業綠色轉型及其競爭優勢不斷提升注入全新動能。2019 年4 月,國家發展改革委、科技部下發《關于構建市場導向的綠色技術創新體系的指導意見》 指出,要“突破關鍵材料、儀器設備、核心工藝、工業控制裝置的技術瓶頸,……,切實提升原始創新能力。” 在此政策指引下,各類企業加快吸收、配置外部綠色資源,提高企業對外部環境的洞察水平,積極響應國家綠色低碳發展號召,推動突破性綠色技術創新。
為推進綠色低碳發展,國家發展和改革委員會于2010 年7 月印發《關于開展低碳省區和低碳城市試點工作的通知》 (以下簡稱《通知》),旨在推進低碳產業體系構建,驅動產業綠色轉型,為城市低碳發展提供關鍵力量支撐。隨后,國家發展和改革委員會相繼確定81 座試點城市,進一步擴大低碳城市試點政策實施范圍,為產業綠色轉型與城市低碳發展提供驅動力。而企業作為城市發展的重要微觀主體,其突破性綠色技術創新水平的提升是否受到低碳試點政策的影響? 如果是,這一政策效應是否具有異質性? 科學回答上述問題,對于推廣低碳試點政策和加快企業突破性綠色技術創新具有重要現實意義。
突破性綠色技術創新是企業實現可持續發展的決定性因素。因此,理解企業突破性綠色技術創新的概念與驅動因素對學術界與政府政策制定均至關重要。學術界關于突破性技術創新的研究較為豐富。邱強和朱睿彤[2]實證指出,董事網絡能夠顯著促進企業突破性技術創新。李正鋒等[3]研究發現,企業技術鎖定范圍與突破性技術創新呈現出倒U 型關系。楊瑾和于妍慧[4]實證考察得到,在本土創新網絡嵌入初級階段及在國際創新網絡嵌入高級階段,企業知識深度與寬度、探索式與利用式學習方式共同構成突破性技術創新發生條件組態。馬亮等[5]研究指出,協作研發能夠顯著促進在位企業突破性技術創新績效提升。此外,縱觀現有關于突破性綠色技術創新的研究成果,王娟茹和張思琪[1]創新性的實證發現前瞻性外部知識搜索能顯著促進企業突破性綠色技術創新能力提升。
與此同時,學界同樣就低碳試點的影響效應展開討論。宏觀來看,學者們將目光聚焦于低碳試點政策對城市經濟發展[6]、綠色創新效率[7]、土地綠色利用[8]、綠色技術創新[9]、碳排放效率[10]、綠色經濟增長[11]等方面影響效應的探討。微觀層面,部分學者研究了低碳試點政策對企業環境社會責任[12]、環境績效[13]、出口產品質量[14]的影響。值得注意的是,部分學者也探討了低碳試點政策與企業綠色技術創新間的關系。鐘昌標等[15]研究發現,低碳試點政策實施能夠顯著促進企業綠色技術創新能力提升。徐佳和崔靜波[16]研究認為,低碳試點政策能夠引導企業產生綠色技術創新行為,有助于企業綠色轉型升級。楊菲等[17]指出,低碳試點政策能夠顯著促進企業綠色技術創新。
綜上所述,既有文獻為本文奠定深厚理論基礎,但主要側重于泛化探討低碳試點政策對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影響效應,尚未探索低碳試點政策驅動企業突破性綠色技術創新的機理,存在一定研究空白。本文基于現有理論成果,將低碳試點政策與企業突破性綠色技術創新納入統一框架進行研究,填補現有文獻空白,并創新性引入企業環境信息披露與綠色金融兩個機制變量,探討低碳試點政策驅動企業突破性綠色技術創新的作用機制,深化相關領域研究內容。進一步地,本文從企業、行業、市場3 個方面分析低碳試點政策對企業突破性綠色技術創新的異質性,豐富完善二者關系分析框架,拓展相關領域研究寬度。
為盡快實現“碳達峰” 與“碳中和” 戰略目標,國家發展和改革委員會在《通知》 中確定在廣東、天津等五省八市啟動試點工作。隨后于2012 年和2017 年批復了北京、海南、烏海、沈陽等75 個省份和城市,旨在推動我國加快突破現有綠色技術桎梏,促進企業突破性綠色技術創新。為探究我國低碳試點政策實施成果,2023 年上半年,生態環境部針對81 座試點城市進行關于低碳工作經驗的整體評估,并于7 月發布《國家低碳城市試點工作進展評估報告》,公布了40 座“優良” 試點城市。可以知悉,低碳試點政策對城市碳減排具有積極影響。2023 年11 月,國家發展和改革委員會再次印發《國家碳達峰試點建設方案》,并確定35 個碳達峰試點城市及園區,要求“堅持積極穩妥、堅持因地制宜、堅持改革創新、堅持安全降碳”,進一步擴大低碳試點政策成效,以賦能企業突破性綠色技術創新。
波特理論假說提出,企業受到適當的環境制度刺激時,能夠針對綠色創新加大研發投入,以此彌補環境規制帶來的額外成本,從而實現“降碳減排” 目標[18]。作為針對城市層面所實施的一項環境規制措施,低碳試點政策能夠引導試點城市政府不斷加強對企業低碳發展的財政、技術支持力度,提高企業突破性綠色創新的積極性。低碳試點政策能夠促使地方政府踐行綠色發展理念,積極發揮其財政職能作用,從而為企業攻克現有綠色技術研發瓶頸提供資金支持,助力企業突破性綠色技術創新; 同時,低碳試點政策實施能夠為試點地區吸引綠色產業入駐,倒逼當地企業在“鯰魚效應” 影響下加快綠色轉型升級,提高綠色項目的市場核心競爭力,引導企業為參與綠色項目積極突破技術瓶頸,促進企業開展突破性綠色技術創新。據此,提出以下假設:
假設1: 低碳試點政策能夠有效驅動企業突破性綠色技術創新。
低碳試點政策能促進試點城市政府積極宣傳低碳生產理念,強化企業環境責任感,鼓勵企業自愿參與環境信息披露工作。這能夠促使企業更加關注自身節能減排能力不足的問題,引導其加強突破綠色技術研發投入,以打破“碳減排” 技術阻滯,賦能企業突破性綠色技術創新。(1) 低碳試點政策能夠推動試點地區政府加強對“碳減排” 的宣傳,倒逼企業參與環境信息披露工作,進一步提升企業公眾形象與市場價值。這能夠推動企業為實現可持續發展積極破除“碳減排” 技術短板,促進突破性綠色技術創新; (2) 低碳試點政策的實施可推動試點地區政府建立碳排放權交易市場,激發企業參與碳排放權交易的積極性,倒逼企業主動參與環境信息披露,促使企業加強“碳減排” 意愿,從而助推其實現突破性綠色技術創新。基于此,提出以下假設:
假設2: 低碳試點政策通過推動企業加強環境信息披露,促進企業突破性綠色技術創新。
低碳試點政策有助于引導地方金融機構開發綠色信貸等金融產品,推動地方政府與金融機構加快建設綠色金融體系,促進資本向低碳產業流動,激發企業綠色轉型積極性,從而賦能企業突破性綠色技術創新。(1) 低碳試點政策的實施能夠推動試點城市政府積極培育多元化綠色投資者,提升地區綠色金融發展水平,從而為企業突破性綠色技術創新注入“資金” 活水; (2) 基于低碳試點政策優勢,試點地區政府通過制定相應政策,倒逼金融機構提升綠色金融發展水平,引導資本要素向綠色產業及低碳企業流動,從而拓寬企業突破性綠色技術創新融資渠道。由此,提出以下假設:
假設3: 低碳試點政策可以通過綠色金融促進企業突破性綠色技術創新。
本文采用我國2005~2022 年滬深A 股上市公司數據作為研究樣本。微觀層面數據來源于國泰安數據庫、國家知識產權局、上海證券交易所、中國研究數據服務平臺,宏觀層面數據來自《中國環境年鑒》、《中國城市統計年鑒》、Wind 數據庫、國家統計局官網以及各地級市統計年鑒。為提高參數估計有效性與研究結論可靠性,剔除樣本期內持續虧損的ST、PT 上市公司以及相關財務和綠色專利數據缺失的企業樣本。另外,考慮到離群值影響,對連續變量進行1%分位和99%分位的縮尾處理。最終樣本為3054 家上市企業,獲取54972 個觀測值。
2.2.1 被解釋變量
企業突破性綠色技術創新(BG)。本文從國泰安綠色專利數據庫中選取了綠色專利數據與中國滬深兩市上市公司特征數據展開研究,包括專利名稱、IPC 分類號、所屬綠色專利類別及被引次數等數據。進一步地,結合《國家中長期科學和技術發展規劃綱要(2006 ~2020 年)》 政策文件內容,并借鑒陳詩一和于鴻寶[19]、邱強和朱睿彤[2]的研究成果,提取相關重點領域、前沿技術等內容的bi-gram 語料庫,搭建與突破性綠色技術創新相關的詞庫。值得注意的是,通常情況下外觀專利與實用新型專利不被視作企業的突破性綠色技術創新成果,故本文選用發明專利進行后續考察。具體操作流程為: (1) 對企業專利名稱展開分詞處理; (2) 剔除對應停詞,采用文本分析法預處理企業各發明專利標題文本信息,如詞干提取;(3) 從上述詞庫中提取出突破性綠色技術創新對應專利作為上市公司突破性綠色技術創新專利。
2.2.2 核心解釋變量
低碳試點政策。鑒于傅芳寧和李勝蘭[20]的研究成果,本文以低碳試點城市為基準,采用多期雙重差分變量DID進行計算,構建具體表達式如下:
其中,pilot指代低碳試點政策虛擬變量,所選企業注冊地所在城市為試點城市時,取值為1,反之為0。post為政策實施前后的虛擬變量,企業注冊地所在城市當年被設為試點城市時,當年及以后年份取值為1,反之為0。以第一批低碳城市試點地區為例,2010 年之前取值為0,2010 年及之后取值為1。
2.2.3 控制變量
考慮到其他因素對回歸結果的干擾,從企業與宏觀層面選擇如下控制變量。企業層面: 企業上市年限(YL),選用企業上市年長加1 衡量; 企業員工人數(NE),采用企業年末員工數量來表現; 企業資產規模(ES),取用年末企業總資產對數值指代; 現金流水平(CL),采用經營活動現金流入與投資活動現金流出的比值表示; 固定資產增長率(FG),利用企業當年固定資產值與上年固定資產值的比值表征; 企業負債(CD),以企業年末總負債額對數測度; 企業盈利能力(CP),使用企業年末營收增長率來指代; 托賓Q 值(TQ),借用企業市場價值與資本重置成本之比表征; 機構投資者持股比例(SI),用機構投資者持股總數除以流通股本表示。宏觀層面: 人均GDP(UG),利用企業所在地級市人均國內生產總值對數衡量;財政支持(FS),以企業所在城市科技支出占地方財政支出比重度量。

表1 主要變量描述性統計
本文將低碳試點政策視為準自然實驗,以精準識別低碳試點政策與企業突破性綠色技術創新之間的因果關系。考慮到低碳試點政策為分批設立,不同企業樣本受政策影響的時間各異。同時,傳統DID 模型局僅限于評估單一時點政策效果,參考石玉堂和王曉丹[21]的研究方法,構建多期DID 模型:
式中,BGit表示企業突破性綠色技術創新,下標j、i、t分別表征行業、城市與年份;β0、β1、λj、μi、φt分別指代常數項、待估系數、行業固定效應、城市固定效應與年份固定效應;Xit代表一系列控制變量;εit代指隨機擾動項。核心解釋變量pilotit*postit為低碳試點政策虛擬變量(簡化為DIDit);pilotit的設置是將低碳試點地區賦值為1,非試點地區賦值為0;postit的設置是將政策實施當期及以后各期賦值為1,其余年份賦值為0。
為驗證前文研究假設1,采用遞進回歸策略進行基準回歸檢驗,結果見表2。列(1) 為僅控制年份、城市及行業固定效應的結果。結果表明,政策虛擬變量估計系數在1%水平上顯著為正,證實低碳試點政策能夠促進企業突破性綠色技術創新。為剔除其他因素對企業突破性綠色技術創新的干擾,列(2)、(3) 為先后控制企業層面、宏觀層面因素的回歸結果。研究表明,在加入企業與宏觀層面控制變量后,政策虛擬變量系數仍顯著為正,說明低碳試點政策對企業突破性綠色技術創新產生了強有力的驅動效應,證實假設1 成立。

表2 基準回歸結果
3.2.1 平行趨勢檢驗
平行趨勢檢驗要求在政策實施前,試點城市與非試點城市的企業突破性綠色技術創新發展趨勢應處于平行狀態。由此,本文使用事件研究法進行平行趨勢檢驗,以低碳試點政策第一次實施時間2010 年作為分割點,將樣本劃分為政策實施前5 年與后5 年兩部分,共10 年的窗口期,并以低碳試點政策實施前第6 期數據為基期,檢驗結果如圖1 所示。不難看出,在低碳試點政策實施前,政策虛擬變量各期估計系數均不顯著,證實試點與非試點城市在政策實施前符合平行趨勢檢驗要求。此外,就試點政策動態效應而言,在低碳試點政策開始實施當年,企業突破性綠色技術創新所受驅動效應不顯著。隨時間推移,試點組城市的企業突破性綠色技術創新水平整體呈上升趨勢,表明政策促進效應具有一定的時滯性與動態可持續性,證明研究樣本通過了平行趨勢檢驗。

圖1 平行趨勢檢驗
3.2.2 安慰劑檢驗
在研究過程中,基準回歸結果可能受到不可觀測遺漏變量的影響。對此,本文借鑒仇怡等[22]的做法,采取替換處理組方式進行安慰劑檢驗。由于實施低碳試點政策的城市有81 個,為保持研究一致性,在樣本數據中隨機選取相同數量的城市作為虛假處理組,剩余城市作為虛假對照組,基于雙重差分模型進行1000 次模擬回歸,進而得出實施安慰劑檢驗的低碳試點政策對企業突破性綠色技術創新的系數估計值,并繪制核密度分布圖(見圖2)。圖2 顯示低碳試點政策回歸系數主要分布于0 值附近,且服從正態分布,能夠區別于代表基準回歸結果P 值的垂直虛線,說明回歸結果并未受到不可觀測遺漏變量影響,進一步佐證了低碳試點政策能夠驅動企業突破性綠色技術創新這一結果的穩健性。

圖2 安慰劑檢驗
3.2.3 其他穩健性檢驗
(1) 調整樣本。鑒于北京、上海、天津、重慶的經濟、資源等方面具有較強優勢,其政策實施效果與企業突破性技術創新水平整體較高,可能使相關數據對基準回歸結果造成影響,因而將4 個直轄市內企業數據從樣本中剔除,檢驗結果見表3 列(1)。可以發現,低碳試點政策系數顯著為正,證實回歸結果穩健; (2) 預期影響。為檢驗政策實施前試點城市與非試點城市是否形成有效預期,表3 列(2) 顯示,納入低碳試點政策設立前一期虛擬項DID-1的政策虛擬變量系數顯著為正,與基準回歸結果相同,說明回歸結果具有穩健性; 而預期項系數不顯著,證明在低碳試點政策實施前,試點城市與非試點城市的企業并未形成有效預期,未對回歸結果造成影響; (3)PSM-DID。采用傾向得分匹配雙重差分模型進行穩健性檢驗,結果見表3 列(3)~(5)。觀察可知,在分別使用最近鄰匹配、核匹配與半徑匹配法后,政策虛擬變量系數仍顯著為正,這與基準回歸結論保持一致; (4) 替換解釋變量。借鑒李正峰等[3]的研究方法,采用企業當年申請綠色發明專利數量衡量企業突破性綠色技術創新,重新進行回歸檢驗,結果見表3 列(6)。結果表明,政策虛擬變量系數顯著為正,證實基準回歸結果穩健。

表3 穩健性檢驗
基于前文理論分析,低碳試點政策可能會通過企業環境信息披露與綠色金融兩條路徑對企業突破性綠色技術創新產生影響。針對企業環境信息披露,參考肖仁橋等[23]的研究,(1) 根據2005 ~2022 年《企業社會責任報告與環境責任報告》 (對個別企業缺失數據采用同一企業其他年份相應數據平均值代替)獲取詞頻數據; (2) 利用Python 進行分析,將報告中披露項目的企業指標取值為1,反之為0; (3) 通過加總環境披露項目詞頻指數取得企業環境責任得分,以衡量企業環境信息披露。對于綠色金融水平的測度,借鑒孫英杰和林春[24]的研究方法,選取綠色證券、綠色信貸、綠色保險、綠色投資4 個指標①,使用移動加權平均法進行綜合測算。在此基礎上,構建中介效應模型如下:
其中,Mit表示中介變量,涵括企業環境信息披露及綠色金融。上文式(2) 的回歸結果中β1顯著,證明存在中介效應; 當式(3) 和(4) 中系數x和z皆顯著時,表明企業環境信息披露與綠色金融能夠產生中介效應。
中介檢驗結果見表4。列(1) 展示了政策虛擬變量對企業環境信息披露的估計結果,表明政策虛擬變量系數在1%統計水平上顯著為正,證實低碳試點政策有利于加強企業環境信息披露。可能的原因在于,低碳試點政策的實施有利于加快試點城市碳排放權交易市場建立,以入市規則引導企業披露當年碳排放量,進一步推動企業參與環境信息披露[25]。列(2) 顯示,低碳試點政策對企業突破性綠色技術創新的系數顯著為正,且較基準回歸結果有所上升,表明企業環境信息披露在低碳試點政策推動企業突破性綠色技術創新過程中發揮中介作用,證實假設2 成立。列(3)為政策虛擬變量對綠色金融發展水平的估計結果,顯示政策虛擬變量系數顯著為正,證實低碳試點政策能夠提升綠色金融發展水平。原因可能是,低碳試點政策實施能夠引導各地區政府加強對綠色產業的支持力度,促進地區金融機構縮小對綠色項目的融資約束,賦能當地綠色金融發展[26]。觀察列(4) 可以知悉,低碳試點政策的影響系數在1%水平上顯著為正,并較基準回歸結果大幅提升,說明綠色金融能夠在低碳試點政策促進企業突破性綠色技術創新過程中發揮中介作用,假設3 得以驗證。

表4 機制分析
3.4.1 企業異質性
由于不同所有制企業在制度優勢、融資方式、資源配置等方面皆存在巨大差異,可能導致低碳試點政策對企業突破性綠色技術創新影響效果不同。對此,從企業性質劃分,探究低碳試點政策對國有企業和非國有企業突破性綠色技術創新的影響效應,結果見表5 列(1) 和(2)。不難看出,政策虛擬變量系數在列(1) 顯著為正,而在列(2)為正卻不顯著,表明低碳試點政策對國有企業突破性綠色技術創新的影響效應強于非國有企業。

表5 異質性分析
3.4.2 行業異質性
鑒于不同行業、企業的技術研發能力有所不同,低碳試點政策對高新技術企業與非高新技術企業突破性綠色技術創新的效果可能存在差異。據此,以不同行業類別將樣本劃分為高新技術企業與非高新技術企業,檢驗結果見表5 列(3) 和(4)。由列(3) 所示,政策虛擬變量系數為0.176,且顯著為正,證明低碳試點政策能夠促進高新技術企業突破性綠色技術創新。列(4) 顯示,非高新技術企業政策虛擬變量系數為正,但未通過顯著性檢驗,表明低碳試點政策對企業突破性綠色技術創新影響較弱。由此可知,低碳試點政策雖能夠為非高新技術企業開展突破性綠色技術創新提供政策支持,但因受到科研能力及資源渠道等方面限制,仍無法推動非高新技術企業突破性綠色技術創新。
本文基于2005~2022 年滬深A 股上市企業數據,實證考察低碳試點政策對企業突破性綠色技術創新的影響機制。研究結果表明: 低碳試點政策能夠促進企業突破性綠色技術創新,且經過系列穩健性檢驗后結論依然成立。與此同時,試點政策以企業環境信息披露及綠色金融為中介,推動企業突破性綠色技術創新。異質性檢驗發現,在不同所有制、行業類別中,低碳試點政策對企業突破性綠色技術創新的影響效應存在顯著差異。具體而言,較于非國有企業,低碳試點政策更能促進國有企業突破性綠色技術創新。低碳試點政策可以推動高新技術企業突破性綠色技術創新,但對非高新技術企業相應的促進作用有限。
基于研究結論,本文提出以下政策建議:
(1) 完善綠色發展頂層設計。各地區政府要完善綠色發展頂層設計,宣揚綠色生產理念,激發企業環境責任感與綠色轉型積極性,從而推動企業突破性綠色技術創新。①低碳試點城市應針對企業綠色轉型升級完善政府補貼、財稅優惠等激勵政策,進一步強化頂層設計,以資金支持帶動企業突破性綠色技術創新; ②低碳試點城市政府應聯合臨近地區共同出臺綠色一體化發展相關政策,充分發揮低碳政策溢出效應,并積極開展綠色技術創新交流活動,加強綠色資源流動,為促進企業突破性綠色技術創新奠定基礎。
(2) “因企制宜” 出臺扶持政策。根據前文研究結果,各地政府應針對當地企業不同的性質與優勢,為其制定相適宜的差異化扶持政策,推動各類企業逐步實現突破性綠色技術創新。①各地政府應針對本地國有、高新技術企業提供更多綠色項目扶持,充分發揮其研發創新積極性與能力,加強與相關企業的突破性綠色技術創新合作;②各地政府應對非國有、非高新技術企業提供資金、技術、人才方面的支持,鼓勵社會力量加強對綠色項目的投資,引導高校與企業達成“產學研” 合作,強化其技術創新能力,推動企業實現突破性綠色技術創新。
(3) 強化綠色金融支持力度。具體而言,各地政府要積極推進碳排放權交易市場建設,引導金融機構開展與碳排放權掛鉤的綠色金融服務,提升低碳企業融資水平,促進企業攻克技術研發短板,推動企業突破性綠色技術創新。此外,各地政府也要聯合地方金融機構共同完善綠色金融體系,深入推廣綠色基金、綠色保險等綠色金融產品,進一步為企業突破性綠色技術創新提供資金支持與保障。
注釋:
①綠色證券指標選用環保企業總產值在滬深A 股總市值中占比衡量; 綠色信貸指標采用高污染高耗能產業利息支出占工業產業利息支出比重指代負指標表示; 綠色保險指標選擇農業保險收入與農業總產值比值測度; 綠色投資指標選取財政環保支出占財政支出比重衡量。將各指標以極差法進行標準化處理,再利用變異系數法對處理后的指標指數進行權重賦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