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小學教師實施懲戒的問題表征與解決策略

●郭夢，孟倩蕓，黃慶麗

我國《中小學教育懲戒規則（試行）》（以下簡稱《規則》）正式施行后，盡管法理依據與教育目的早已明確， 但不少教師在實施時仍存在諸多倫理困惑與現實挑戰。由于缺少事先的操作規范及實施細則，以及事后的申訴制度與救濟制度，因而出現了不愿懲、不會懲、不評懲等一系列問題。要充分發揮《規則》的育人功能，需要正視這些問題，并探尋出有效的解決策略。

一、中小學教師實施懲戒的問題表征

（一）懲戒前：不愿懲

作為一項特殊的育人行為， 教育懲戒面臨一定的倫理風險。 因此，是否愿意實施懲戒行為，可能會演化成教師個體的選擇。一方面，教師會規避學生因心理承受能力較弱帶來的一系列問題而不愿懲戒學生。中小學生具有未成熟性和未完善性，尚未完整地形成正確的人生觀、 價值觀， 他們有時容易沖動犯錯， 乃至難以遵守規則。 教師對其進行懲戒時常常會考慮：懲戒方式用口頭提醒還是責令罰站，學生在出現失范行為后即時進行懲戒還是課后單獨管教，懲戒輕重程度如何判斷等。作為否定性的教育措施，有些心理承受能力較弱的學生因為受到當眾批評，自尊心遭受打擊，在其他同學面前抬不起頭來，有可能變得膽小懦弱，甚至可能遭到強勢同學的欺凌，身心受到難以挽回的損傷。鑒于此，一些教師對失范學生不愿意采取懲戒措施， 或者只是采取象征性的表面措施，達不到懲戒育人的目的。

另一方面，教師面臨多重壓力，進行懲戒可能會導致責任超載進而影響職業聲譽。河南省17 個行政區的調查數據顯示，將近70%的中小學教師存在“不敢懲戒學生，怕惹麻煩”的想法。[1]實施懲戒后，學生不滿教師懲戒而狀告老師、 家長袒護孩子而出現校鬧現象，一些媒體大肆報道又可能會產生網暴，如此等等，都會使教師的聲望、自身利益以及個人尊嚴面臨極大挑戰。 因此，一些教師為追求安寧與自保，害怕管束學生而帶來不必要的麻煩，不愿對學生的失范行為進行懲戒。

學生的失范言行牽動著教師的育人神經， 教師在懲與不懲之間經歷著價值沖突與言行抉擇。 不少教師采取了“眼不見心不煩”的躲避策略，在有機會對學生的失范行為進行制止和管教時放任不理，從而使“不愿懲”的問題進一步加劇。

（二）懲戒中：不會懲

1.模糊懲戒界限

第一，濫用、誤用懲戒權。懲戒作為教育手段，若不謹慎使用，可能會成為一些教師謀取個人利益的方式。其一，因學生成績和自身績效掛鉤而實施學業性懲戒。 在學生成績與職稱評定、工作績效、職業聲譽等密切關聯時，教師會考慮到利益受損而進行學業性懲戒，即把對作業的要求和完成質量的情況，與懲戒進行不恰當的關聯。有教師表示，他們會因學生成績不理想而多布置一些作業，要是不寫作業，就會多懲罰一點。 他們對這些學生進行懲戒的目的有兩個：一是培養他們良好的學習態度，二是學生成績關乎自己以及學校的榮譽。其二，因個人情緒而對學生實施懲戒。教師也是情感人，但在學生面前需要抑制負面情緒，展現積極正能量的一面。霍克希爾德把情緒管理分為表層扮演和深層扮演：前者指人通過語言或非語言的方式，刻意表現為體驗或感受到的情緒；后者指真實體驗或感受到的情緒。 教師在懲戒時會調整或偽裝情緒，當內外表達不一致時，便會爆發負面情緒，對學生濫用懲戒，借助權威形象和地位壓制學生，以發泄和排解負面情緒。

第二，“表面化”懲戒或懲戒過度。 “凡是需要懲罰的地方，教師就沒有權利不懲罰。在必須懲罰的情況下，懲罰不僅是一種權利，而且是一種義務。 ”[2]一些教師經驗有限，無法及時判斷教育懲戒的輕重程度以及學生接受教育懲戒的意志， 游離在合法與違法之間，“蜻蜓點水帶過”成為最佳的實際行動策略，因為采取這種方式， 既不會引起學生以及家長的不滿，也能保全自身盡職盡責的名聲。但中小學生作為未成年人，在成長道路上出現失范行為，是形成其規則認知與內化道德規則的良好契機，表面化懲戒并不會讓學生及時受到教誨，反而會助長他們的不良行為習慣，久而久之就會影響其良好人格的養成。

與此同時，懲戒過度也會出現問題。它不僅會將教師的合法權益置于違法邊緣，更會嚴重侵犯學生的合法權益，無法幫助其形成良好的倫理道德觀。教育懲戒與體罰之間具有明確界限，但體罰與變相體罰間的界限卻無法準確裁量。 部分教師由于法律意識淡薄，沒有正確認識合理懲戒和過度懲戒的邊界，無法斷定懲戒措施與學生個體的匹配性，又因個人情緒波動、學生表現出逆反行為等因素，把合理懲戒變成了變相體罰，進而侵犯了學生的合法權益。

2.忽視因人施懲

因人施懲，是指綜合考慮智力因素與非智力因素，分別考慮學生的不同情況，對其進行人性化與層次化的教育懲戒。成績優異且穩定、學習能力和理解能力相對較強的學生，可能會出現傲慢優越心理，一些教師對其懲戒時，因光環效應選擇避重就輕，認為其失范行為存在偶然性，并不需要小題大做，因而從輕懲戒。對成績不突出但相對穩定的學生，教師對其懲戒方式具有主觀隨意性，多運用口頭訓誡、罰站、叫家長談話等簡單形式，難以顧及學生的性別、性格以及身心發展差異。對于學習成績、自我管束能力相對較差的學生，教師因其進步微小甚至毫無進步而放棄懲戒，或在面對學生屢教不改時容易生氣發火，將懲戒與體罰混淆，出現了一些不合理甚至違法的懲戒方式。

3.缺乏愛的懲戒

教師實施懲戒的影響，不僅局限于學生的行為改變，其對錯誤的認知、知錯而改的意識以及改后自覺遵守紀律規則的意志都是需要進一步考察的重點。 如果懲戒實施不當，其結果可能會使學生從不知錯而不改到知錯而不改。實施懲戒時，部分教師過度表現權威性，通過發號施令及嚴肅神情逼迫學生認識錯誤，無法做到尊重學生的人格與權利，沒有做到相互理解、善懲學生，激起了學生的逆反心理，進而對教師產生疏離與抵觸。“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 ”教師需注重學生受到懲戒后的心理狀態， 讓其意識到犯錯而產生強烈的愧疚與羞恥感。如果在懲戒過程中，教師未能及時給予愛和信任，消除學生的負面情緒，辨別學生對教育懲戒的反應，循循善誘將其轉化為“知恥而后勇”的動力，其結果輕則失范行為再次發生，重則造成嚴重后果。

涂爾干認為，懲罰的本質是維護良知,引起學生藏在內心深處對道德的尊重之感。 學生在受到教育懲戒后，內心的痛苦是對自我的深刻反省，是行為與道德感相碰撞的結果。這種隱藏在內心的良知、對道德感的尊重，在將要出現不端行為時會被重新喚醒，從而引導自身及時避免，做到知錯即改。 因此，教師在實施懲戒行為外，還需重視學生的情感體驗，從外而內，保證其知情意行和諧發展。

（三）懲戒后：不評懲

1.重短期表現輕長期效果

《規則》第四條要求“實施教育懲戒應當符合教育規律，注重育人效果”[3]。 在懲戒后，學生情感會波動、行為會調整，但此時表現的狀態并不能代表最終的育人效果。 “十年樹木，百年樹人”，人格的完備需要不斷滲透。教育懲戒作為一種特殊的育人行為，雖然要以短期改變為基礎， 但更重要的是提升長期效果。在懲戒后，教師需要幫助學生意識到自身的不當行為，并以此作為開端，循循誘導，從性格、人際、家庭、 行為等多方面出發， 幫助學生深刻思考自身不足，喚醒其內省與內生動力，直至其在不受監督干預時仍能自覺恪守規則。只有這樣，懲戒才產生了長期效果。但學生的長期發展離不開群體的作用，單一評價某一學生的懲戒效果， 無法確保教師的懲戒方式適用于班集體內每位同學。 根據馬卡連柯的集體教育思想， 懲戒需要教師與班集體共同承擔責任。 因此，教師還需利用個人懲戒案例，在班集體內積極開展相關主題活動，鼓勵其他同學參與討論，最終形成集體教育目的，帶動全班同學共同發展。

2.重學生教育輕自我教育

此處的自我教育， 是指教師對自我懲戒行為的反思與改進。 一些教師因受到輿論威懾以及個人利益與學生利益相沖突的限制， 會選擇性地進行懲戒或者不懲戒。 如果教師面對學生的失范行為選擇不懲戒，學生就可能失去束縛，其失范行為就會引起其他同學的效仿。在此意義上，教師需要認真反思在當時情境下不懲戒的原因， 及時了解懲戒的相關法律規章，考慮下次遇到類似情境時是否實施懲戒。

涂爾干的教育懲戒思想要求教師保持公正原則、人道原則、情感原則、及時性原則、確定性原則、懲罰尺度多樣性原則等。[4]在這些原則的指導下，教師反思的方向得以明確。公正原則，要求教師實施懲戒時考慮違規行為的嚴重程度， 爭取做到懲戒措施與行為相匹配；人道與情感原則，要求教師注意學生的道德感、心理反應，防止學生因懲戒受到傷害；懲戒的尺度多樣性， 要求教師根據學生個性設計不同懲戒方式。所以，教師不斷進行自我教育、自我反思，逐步把外部規訓、管理和控制、引導，轉化為學生的自律、自主及自由、自覺，才能不斷優化懲戒行為。

3.重教師作用輕家校合作

教師懲戒權和父母懲戒權共同促進兒童的個體化和社會化發展。如果家庭與學校教育理念不一致，將會產生價值沖突， 進而影響兒童身心的發展和良好品德的形成。在現實情境中，兩者之間較易出現學校要求嚴格而家庭要求放松的情況， 部分家長由于缺乏正確的育兒觀念， 意識不到孩子失范行為的嚴重后果，有可能不贊同教師的懲戒措施，甚至可能認為教師是在濫用職權、小題大做；有些家長聽聞孩子在校受到懲戒后會不分青紅皂白地跑到學校質問老師甚至大打出手。[5]家校之間的矛盾使部分教師將重心放在自身的教育行為上，有選擇性地忽視家校合作以避免沖突發生。 但此種做法極易造成學生的價值觀和行為方式失衡。教師須調整重心，從懲戒的動機、目的、過程、方法以及結果等諸多角度，多與家長協商；要消除家長的不安與焦慮，從家庭教育角度分析孩子不當行為的諸多原因，依據家長反饋結果調整懲戒措施，爭取家長的理解與配合，家校雙管齊下，才能達到懲戒目的。

二、中小學教師懲戒問題的原因剖析

（一）核心原因：教師懲戒能力提升不夠

第一，一些教師法律意識淡薄，未將懲戒權真正內化為自身權力。 教師對懲戒的認知是懲戒權真正落地的關鍵。 實施教育懲戒不僅是教師的一項法定性權力，更是教師的一項職業性權力。[6]相比于權利，權力具有強制性，一般需要承擔相應的責任，這就規定了學生出現失范行為后，教師必須依法履行權力，采取相應的懲戒措施， 否則需要承擔法律責任。 同時，作為一項職業性權力，教師也需履行自身的職業道德與職業要求實施懲戒。目前，懲戒多是針對學生所采取的教育方式，而教師該懲時不懲卻無須承擔責任。 即便懲戒，一些教師也多以口頭訓誡、書面檢討等表面形式為主，并不能起到威懾作用。 此外，在“尊重人”“以人為本” 教育理念為主流的背景下，一些教師將懲戒看作是自身能力低下的表現， 相比于激勵、鼓勵、點到為止等策略，懲戒成了下下策。面對懲戒，教師在法律層面上仍未擺正位置，缺乏相關法律法規知識，未意識到不承擔責任的嚴重性。

第二，一些教師對教育懲戒的本質屬性有認知偏差。 教育懲戒作為學生形成道德認知、產生道德情感并指導道德行為的一種方式，其本質在于立德樹人，更在于以懲生戒。教育懲戒過程中立德樹人的關鍵在于尊重學生人格，及時給予學生愛和關心，幫助學生認清違反規定的事實， 進而激發學生對道德感的認同。 皮亞杰認為， 道德認知發展需要經過無律、他律、自律三個階段，教育懲戒對學生產生的教導與控制正是第二階段的表現形式， 同時也是過渡到第三階段的必備方式。適當的懲戒，會促使學生認知規則邊界，從而將遵守規則內化為自我意識并指導實踐，完成由他律到自律的轉化。 如此，內在準則消化與外在行為改變相結合，螺旋循環，才會促使學生成為一個知情意行相結合的社會人。

第三，一些教師的素養提升不足，缺乏對案例的學習，無法做到以案釋法。教師懲戒能力的形成呈現經驗性和滯后性等特征， 即一代代教師通過相互言傳和目睹而形成教育懲戒能力。 當傳統體罰被禁止后，教師自身素養如果不及時提升，一些教師為了保住目前的職業，就不可能有效行使懲戒權。[7]在新聞媒體大肆報道負面案例的背景下， 出于對自身利益的考慮，教師往往陷入負面案例的陷阱，不僅對此產生較多關注， 而且會從中規勸自身避免懲戒引起的麻煩。 然而，教師懲戒能力的提升源于實踐，越規避越難以有效實施懲戒。事實上，負面案例雖然未發生在自身身上，但其本質并無差別，教師也可將其變相看作實踐改進的源泉， 利用負面案例進行自我警醒和自我教育。但由于自身素養不足，一些老師錯用了負面案例，影響了懲戒行為的實施。

（二）內部規約：懲戒法律細則制定不完善

第一，教育懲戒形式與犯錯程度無法精準匹配。目前法律制定的教育懲戒形式在分類上存在模糊不清的問題。一些學者在調研中發現，點名批評作為一般懲戒形式之一， 是目前中小學教師使用最頻繁的形式，作為課后留校教導的一般形式卻很少被使用，而承擔校內公共服務任務這一較重懲戒形式卻比一般懲戒形式更普遍。[8]點名批評作為一種言語性刺激手段，稍有不慎便會對學生的心理造成嚴重破壞。因此在實踐過程中， 教育懲戒形式分類邏輯存在一定黏性，與犯錯程度的匹配性仍需仔細考量，以防止部分教師在采取懲戒形式時因省時省力出現隨意性。

第二， 教師懲戒申訴機制與糾紛解決機制不完善。保證教師愿意并有效實施懲戒的根本，是要給予教師足夠的善后救濟， 即保證教師依據判斷標準作出正當懲戒后，一旦面臨質疑，可以參照相關法律依據進行申訴， 以免陷入糾紛和承擔責任。 首先要明確，教師在學校內部申訴時，負責解決糾紛和申訴的人員是由非獨立于學校的內部人員組成，也就是說，教師始終屬于學校的管轄范圍內， 這就會讓家長和社會覺得學校無法確保申訴的公平公正性。另外，通過教育行政部門進行申訴時， 相關部門對懲戒權的干涉有可能過于行政化。因此，懲戒糾紛解決機制與申訴機制在運行時仍不完善，兩者結合并不緊密，未轉向教育系統與行政部門協同立法的軌道， 因而難以確保教師合法權益。

（三）外部制約：社會協同氛圍營造不足

第一， 社會大眾和學校對學生進行的傾斜性保護，導致師生地位在社會關系中的不平等。 如今，教師合理合法的懲戒權成了燙手山芋。 一旦發生教育懲戒， 學生首先作為承受者很容易被當作同情的一方，外加中小學生屬于未成年人這一特殊身份，教師作為懲戒的執行者成了社會大眾指責的對象。 一些媒體聲稱為保護未成年人的身心健康， 借助公眾力量對教育懲戒事件加以導向性的報道， 偏離客觀公正。一些學校面對家庭和社會大眾的指責，犧牲教師以求保全學校聲譽，滿足家長和社會。 同時，為深入調查事情真相， 教師需要配合學校和相關司法部門的調查和走訪，這些都容易使當事教師身心俱疲，游離在職業道德與冷酷現實之間，只好低頭讓步、息事寧人、遠離懲戒。

第二，家庭對待懲戒的態度差異，造成教師難以有效實施懲戒。根據“父母代理地位說”的觀點，之前很長一段時間，兒童在父母這一監護人的管理下完成教育，但隨著義務教育的普及，學校逐漸取代了家庭教育的部分職責，教師懲戒權來自于父母懲戒權的部分讓渡。[9]這就導致眾多家庭對待教師懲戒的態度參差不齊，存在缺失與沖突現象。 一方面，部分家長將懲戒權過渡給教師，如果自身不認可教師的想法，教師在校會對孩子產生偏見，從而導致教師無法準確裁量懲戒程度。另一方面，部分家庭教育逐漸轉為以孩子為中心的教育，將教師的懲戒看作是挑戰孩子合法權益，家長以維權名義干預教師懲戒，與教師發生沖突甚至使事態升級，造成教師承擔不必要的責任。

三、中小學教師實施懲戒的優化策略

（一）教師自主：加強懲戒能力培養

教師必須加強對法律法規的學習，規范懲戒意識，內化懲戒權力。教師不會懲戒，常常是對政策文本不甚了解，因而在實際教育情境中不知何時以何種方式使用，容易造成認知偏差與行為不當。 因此，教師需要在崗位培訓或自我研修中重視有關懲戒的學習，深入研讀《規則》，準確把握教育懲戒的行使主體、實施要求、運行方式等。 首先，教師要明確，懲戒作為一種法定性權力， 是不可隨便放棄也不可隨意擴大的，要清晰地理解其目的和內涵，端正認識。 其次，熟練掌握懲戒方式和程序，確保自身行為的規范性和合法性。最后，教師還要掌握善后救濟機制。 如在依法行使懲戒的過程中，因家長、學校、社會輿論的影響，導致自身利益受到損害時，要勇敢地拿起法律武器和輿論工具， 來保護自己的合法權益與正當利益。

教師必須加強對教育懲戒本質屬性的理解，在實施懲戒時要保持個性原則。 針對具體失范言行實施干預時，要尊重學生的各項合法權益，尊重他們的內心情感需求，發掘其主動改過、立志自新的主觀能動性。 懲戒的方式與程度要與學生失范言行的性質及影響相匹配， 既要避免過度懲戒， 也要防止走過場。 同時，基于學生存在的個體及群體差異，教師要秉承因材施教的原則，對學生實施差異化懲戒。教師要基于教育目的，根據學生的身心發展特點、性格特征和學習能力等因素，進行不同形式的約束、管理或訓導，促使學生意識到失范行為并改正。

教師要從負面案例中反思，爭取做到以案釋法。教師要進行有效懲戒，面臨著加強法律意識和提升懲戒能力的雙重考驗。 懲戒權意識的提高源于潛移默化的影響， 而推進懲戒能力建設的關鍵在于實踐訓練。在充斥著負面案例的網絡時代，教師應該把重心放在反思上，通過從負面案例中換位思考、總結感悟，進而加強自身對懲戒權的認識。以此為基礎主動學習教育懲戒的法律法規，才能堅定懲戒合法性的意志，進而指導自身在懲戒過程中掌握懲戒的動機、方式及程度，最終避免產生類似的負面問題。

（二）立法規制：推進教育懲戒落地

細化法律規定的懲戒形式，協同校規班規有效落實，才能促進懲戒的有效落地。 對教師來說，條理清晰、分類規范的懲戒形式，相當于行使懲戒權的操作手冊，如何斷定懲戒程度以及懲戒情形都可從中尋找依據，以最大限度避免失當懲戒行為。國家層面出臺的懲戒規則具有一定的宏觀性， 很難做到具體細微和因地制宜。為契合學生實際，教育懲戒的實施還要針對學校和教師的實際，在吸取教職工、家長和學生意見的基礎上， 根據實際情況制定適用于本校和班級情況的校規和班規，形成精細化的懲戒規則。一方面，校規的制定要依托校園文化，尊重各方參與者的權利， 從中觀角度規定教師實施懲戒的可操作方式以及學生的共同基本行為準則。另一方面，班規作為校規的組成部分， 是由全班同學共同制定并遵守的班級制度，從微觀角度規定教師的懲戒方式、程度、時間等，甚至可以規定對不同個體所實施的差異懲戒等細則，以此作為教師實施懲戒的操作手冊，才能推進教育懲戒有效落地。

完善校內申訴機制，維護各方合法權益。當教師利益受到侵害時，會首先向學校提起申訴，對學校訴訟結果不滿時，再交由教育行政部門復核。校內申訴是進行行政申訴的先決程序， 要盡可能將糾紛在學校層面解決，這就需要完善校內申訴機制。 首先，必須有專門的職能部門受理申訴， 強化中立性和獨立性，以保證受理事件時不受其他部門的影響。 其次，設立的專門職能部門，要廣泛吸納各方成員，包括家長、學生以及教師等，以最大限度全面獲取信息從而保證各方權益。[10]最后，將申訴程序和結果公開，在學校內部形成糾錯機制，避免矛盾加重。

（三）多方協作：共營良好教育生態

大眾媒體應引導社會大眾加強對教育懲戒的理解和認可。大眾媒體應增強宣傳教育懲戒的意識，勇于承擔社會責任，積極以大眾喜聞樂見的方式宣傳懲戒的真正內涵、行使方式及教育原則。 要保持理智的宣傳理念，不要曲解懲戒的本質，將其與體罰相關聯。 要提醒社會大眾，在看待負面案例時保持客觀，不可以偏概全；對于正面案例則需多加報道，將重心放在懲戒所取得的效果上， 促進公眾對教師實施懲戒的理解和支持。

家校要加強溝通合作，建立信任機制。《規則》第十六條規定，學校、教師應當重視家校協作，積極與家長溝通，使家長理解、支持和配合實施教育懲戒。[11]首先要通過制度保障以促進家校合作，推進父母參與學校管理的權利，以實現家校良性互動。在實施懲戒時，教師要指導家庭教育，就學生不當行為的利害關系與懲戒措施的要點、作用等進行說明，獲得家長的配合與協調。同時，家長應保持與學校的良好溝通，就學生在家中的表現情況及時向教師反饋，配合學校進行懲戒后的心理疏導， 謀求學生的自我人格和道德品行的長遠發展。只有這樣，才能讓教師敢用、會用、巧用教育懲戒，才能真正實現國家推行教育懲戒的育人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