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四件書畫過億元　他們是怎樣做到的

陳曦

在2 0 2 3年中國內(nèi)地文物藝術品拍場誕生的諸多數(shù)字中，有一個頗為惹眼——全年有四件中國書畫突破億元大關。而這一數(shù)字的創(chuàng)造者則是中國嘉德拍賣。

過去的一年，盡管全國文物藝術品拍賣市場運行回穩(wěn)，但整體價格呈現(xiàn)下調(diào)趨勢，難有更多價格傳奇故事被續(xù)寫。一年能有四件億元書畫拍品誕生，實屬不易。

2023年11月30日晚上10點多，位于北京嘉德藝術中心的拍賣大廳里，當王蒙的《滌硯圖》一登場，全場被這件佳作牽制住——“起拍價1 . 8億元”，隨著拍賣師的唱價與手勢，觀眾的目光則一會兒從前到后、從左到右，一會兒從在場競投者再到委托席……面對如此高企的價格，多位買家卻志在必得，一番爭奪后，這件作品以2 . 8 75億元的成交價順利易主，并摘得年度之冠。

元 王蒙《滌硯圖》 立軸 紙本設色65厘米×34.75厘米 成交價：2.875億元

雖然是首現(xiàn)拍場，但王蒙的《滌硯圖》早已聲明遠播，一直被海內(nèi)外收藏界、學術界所關注。古書畫鑒賞大家徐邦達先生認為此幅為“王蒙元末所繪，是其中歲之筆”，且“此圖筆法蒼勁，通幅滿布圓點，是其常見面目。”據(jù)介紹，該作曾為清宮舊藏，著錄于《石渠寶笈續(xù)編》“淳化軒”中，畫幅上有乾隆帝藏印1 5方，并有乾隆帝行書題寫五言詩，詩文見于《御制詩文集》，足見其曾讓乾隆帝多么愛不釋手。

經(jīng)過歲月流轉，這件王蒙傳世之作后歸北美重要藏家鄧先生收藏。多年來他曾邀請不少藏家、專家、學者前去家中觀摩、品鑒，這之中就不乏啟功、王季遷等大家。盡管《滌硯圖》此番是首現(xiàn)拍場，但它在公眾面前“露臉”卻不是首次。據(jù)了解，其曾于美國波士頓博物館、紐約大都會博物館展出。如今槌音落定，為2 0 2 3年的拍賣畫上濃墨一筆，也續(xù)寫了這件佳作的收藏傳奇。

如果論2 0 2 3年書畫收藏界話題度最高者，非《滌硯圖》莫屬。眾所周知，“元四家”的作品可謂鳳毛麟角，傳世之作更是被故宮博物院、上海博物館等重要文博機構所珍藏，在業(yè)界看來，《滌硯圖》很可能是唯一在市場流通的又被《石渠寶笈》著錄的王蒙作品。而在這個不易之年，佳作還能創(chuàng)造出2 .875億元的成交價絕對殊為難得。

當然，它的身份問題一時也成了各路人士的關注點。事實上，市場上每有宋元書畫現(xiàn)身，都免不了會掀起一番“論道”。而這種爭論其實也是對近千年墨寶尋源的一個很好方式，無疑也會讓愛它的人多了幾分篤定。

另一件躋身億元俱樂部的古書畫，是現(xiàn)身2023年春拍中的《畫中九友冊》——以1.9113億港元成交。這套冊頁無疑是近3 0 0年來收藏史上的一個奇跡。“畫中九友”源自明末清初時詩人吳偉業(yè)對董其昌、楊文驄、程嘉燧、張學曾、卞文瑜、邵彌、李流芳、王時敏、王鑒的贊頌。近代著名鑒藏大家吳湖帆自19 3 3年起開始四方搜求，花費了大量精力與財力收集九友的經(jīng)典之作。經(jīng)過1 5 年的尋覓，“畫中九友”終于在1947年集齊，并成為梅景書屋中的一大珍藏。而吳湖帆在九本冊頁上的題跋更是高達84次。

另外兩件億元作品則來自近現(xiàn)代書畫作品。其中，齊白石的《咫尺天涯— 辛未山水冊》曾于1 9 9 4 年在嘉德拍場以51 8萬元落槌，創(chuàng)下了當時的中國書畫拍賣紀錄。此番再度登場，交出了1 . 4 4 9億元的戰(zhàn)績，近30年增長了25倍。而張大千創(chuàng)作于19 4 4 年的《紅拂女》以1.15億元的身價成交。此作堪稱張大千工筆仕女之最，也是其稽古敦煌、遙望盛唐精麗畫風的典范巨制。10 年前，其也曾是拍場上的咋舌之作，當時的成交價就高達7130萬元。

中國拍賣行業(yè)協(xié)會藝委會最新發(fā)布的數(shù)據(jù)表明，2 0 2 3年，中國書畫仍在市場中占有最大份額。在其統(tǒng)計的全國1 5家文物藝術品拍賣公司中，書畫板塊共成交9 7.11億元，占比達5 3 .7 5 %。而1 5家公司共誕生了19 6 件（套）成交額逾10 0 0（含）萬元的全品類拍品。

這之中，中國嘉德在中國書畫板塊遞交的成績單則是：全年總成交額約2 7億元，年度平均成交率89%。除了4件過億元拍品外，成交價逾5 0 0 0萬元的拍品有9件，逾千萬元的有3 8件。毋庸置疑，成績是斐然的，也再度彰顯了嘉德在中國書畫市場的深耕與號召力。

槌聲如此響亮，其實也是意料之中的。

2 0 2 3 年適值中國嘉德3 0歲生日，而立之年也是萬眾期待的“重啟”之年。呈獻名家巨制、高精稀之作往往是慶生不可或缺的一環(huán)，“所有頂尖藝術品都不是等來的，必須主動上門去爭取。”據(jù)中國嘉德董事總裁胡妍妍介紹，為了能找到稱心如意的拍品，嘉德人開啟“寰宇征集”模式——全球奔走，在艱難的環(huán)境下為各路藏家奉上“饕餮”藝術大餐。像《眾山皆響——畫中九友集冊》便是嘉德跟蹤已久的對象之一，而《滌硯圖》能現(xiàn)身拍場也得益于嘉德與藏家多年的深情厚誼。顯然，賣家買家等的助力，也讓2 0 2 3 年嘉德的中國書畫板塊精彩不斷。

董其昌、王時敏、王鑒、李流芳、楊文驄、張學曾、程嘉燧、卞文瑜、邵彌?《畫中九友冊》水墨、設色紙本、水墨綾本36.5厘米×24.7厘米成交價：1. 9113億港元

齊白石《咫尺天涯—辛未山水冊》設色紙本、水墨紙本31.5厘米×35厘米×12成交價：1.449億元

傅抱石《云臺山記圖卷》 手卷 水墨紙本畫28.4厘米×163.9厘米 跋33.3厘米×240厘米 成交價：9200萬元

事實上，這種力挺并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3 0 年的深耕不輟。回望3 0 年前的那場首拍，被知名大藏家張宗憲先生以8.8萬元落槌價競得的那幅吳熙曾《漁樂圖》，就“歷史性”地成為嘉德書畫拍賣的第一件拍品。中國書畫作為嘉德拍賣的一個主力板塊也就此開啟。“國內(nèi)大多數(shù)拍賣行創(chuàng)辦人或管理團隊成員都是做過古董字畫生意的行家，而嘉德的管理團隊幾乎沒有行家，也不是藏家。他們以現(xiàn)代企業(yè)管理理念來掌控嘉德拍賣的進程。”在不少媒體人看來，這種管理模式在眾多從事中國文物藝術品拍賣企業(yè)中，可謂獨樹一幟。

做拍賣是需要專業(yè)人才的，但嘉德的起步卻很與眾不同。“他們以謙遜、嚴謹?shù)膽B(tài)度求教于各方專家。”對于文物藝術品拍賣行來說，拍品的鑒定問題至關重要，不是行家里手卻要與這些藝術精品天天“ 打交道”，在外人看來難度太大甚至不敢想像。但嘉德人卻有自己的方法與法則。就拿中國書畫來說，他們的制勝法寶則是“嚴把拍品質(zhì)量、建立一系列拍品鑒定規(guī)范與流程”，當然他們多年積累下來的資源與人脈也是不容忽略的。

“30年前，我們從‘一張白紙’起步，沒有客戶名單、拿不準估價、不知道如何組織一場拍賣會，摸著石頭過河，一點點探索，在這個過程中得到了海內(nèi)外專家、學者與前輩的支持，結識了很多藏家朋友。”在以往接受《中國收藏》雜志采訪時，胡妍妍這樣表示。

每逢春秋拍賣季，大大小小的專場動輒數(shù)十、上百個，讓人目不暇接，而“大觀：中國書畫珍品之夜”往往是眾多專場中最惹眼的。至今已舉辦2 6 場的“大觀”早已被鐫刻上“品質(zhì)”。這一王牌項目，不足百件的拍品卻能在一晚斬獲數(shù)億元甚至逾10億元的成交額，不少書畫拍賣紀錄都是在這個專場上誕生的。“大觀之夜”叫好又叫座的強韌實力早已在業(yè)界達成共識。

2 011年春拍，“ 大觀之夜”在嘉德拍場上橫空出世。別看是首次，但一鳴驚人——32件中國書畫拍品書寫了逾10 億元的成交額，令業(yè)界振奮，也極好地推動了書畫市場。歷經(jīng)12年的精耕細作，這個“ 大觀”不再僅僅是嘉德的一個特色專場，更是業(yè)界不可或缺的風向標，畢竟諸多精彩都是在這一席“ 夜宴”上創(chuàng)造的。如曾以2 . 0 7億元占據(jù)當年全球中國古代書畫拍賣價格榜首的曾鞏《局事帖》，以3 .4 5億元創(chuàng)造畫家個人拍賣紀錄的黃賓虹《黃山湯口》，以2 . 8 7 5 億元成交價刷新畫家個人拍賣紀錄的潘天壽《無限風光》，2 019年以2 . 67億元成交的趙孟頫《致郭右之二帖卷》……顯然，這一王牌專場為中國書畫市場的細分、升級、引領，起到舉足輕重的作用。

張大千《紅拂女》 鏡心 設色灑金箋106.5厘米×58厘米 成交價：1.15億元

吳冠中《豐收》 鏡心 設色紙本143厘米×364.5厘米 成交價：7820萬元

古代書畫一向是拍賣市場的制高點。相對于近現(xiàn)代書畫或其他門類而言，古代書畫存世量小，精品資源稀缺。因而古代書畫收藏的門檻較高，不少藏家并不敢輕易染指。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多的人被古代書畫的稀缺性和深厚文化底蘊所吸引，高精尖的古代書畫呈現(xiàn)了飚升態(tài)勢。就拿趙孟頫的《致郭右之二帖卷》來說，據(jù)了解，嘉德初次與藏家接觸時估價也就一兩千萬元，但到了2 0 19年亮相嘉德“大觀之夜”，一番鏖戰(zhàn)后，成交價最終鎖定在2 . 6 7億元，足以讓人眼鏡大跌。這也從一個側面印證了市場對稀有古書畫佳作的認可，而認可的背后卻是一個循序漸進的市場培育過程。

槌起槌落間，嘉德儼然是一桿“秤”，既能掂量出藝術家、藝術品的真正斤兩，也能較好地反映出市場的冷與熱。就像這場別致的“ 夜宴”，天價、紀錄頻仍已習以為常，起起落落也是家常便飯，但業(yè)界似乎有一條鐵律：不管市場怎樣——期待也好，焦慮也罷，家家都等待著中國嘉德率先敲響拍槌，顯然“大觀”不再是一家企業(yè)自己的事。

2 0 2 3年11月2 5日，星期六，北京寒流來襲，宅在家中成了不少人的首選。位于王府井大街的嘉德藝術中心卻是另一番景象——人頭攢動，人們要想一睹高光拍品的風采甚至需要排隊。原來這里正在舉辦中國嘉德秋拍預展，而書畫板塊的觀者更是格外多。

行家里手來了，各路藏家到了，愛好者們也紛至沓來，爆棚的場景讓見多識廣的媒體人都連連贊嘆道：太熱鬧啦，沒想到！

作為北京黃金地段的新地標，嘉德藝術中心很難閑著。除了拍賣季的展與拍，日常的各式展覽也讓這座大樓與臨近的故宮博物院、中國美術館等文化機構打成一片，已然成為藝術愛好者必打卡的一站。而打卡的不少展覽與活動也是與中國嘉德拍賣休戚相關的。

2 0 17年歲末，就在嘉德藝術中心剛剛啟用時，一場名為“方寸之間─ ─梅潔樓藏手卷冊頁”展覽就適時登場。來自香港的“梅潔樓”，其坐擁的2 0世紀中國水墨書畫被譽為“全球最具價值的私人收藏之一”，而該展展出了極少公開亮相的5 0 件“ 梅潔樓”收藏的書畫作品。當時有媒體這樣評價道：“北京嘉德藝術中心里上演了一場方寸之間的水墨大戲，盡管所呈現(xiàn)的作品不多，但件件精到，讓參觀者無不驚嘆：方寸之間原來這么有戲！正所謂見微知著。”

像這樣的展覽活動貫穿了中國嘉德拍賣的這3 0 年。如“夢幻成真——紀念何海霞誕辰110周年精品展”“堅凈——紀念啟功先生110周年誕辰特展”。毋庸置疑，這些展覽一方面讓觀者品鑒到展品的品位；一方面也拉近了拍賣與觀眾的距離——藝術品拍賣不是高高在上的；此外，展覽本身也是一次不錯的藝術普及教育活動。

在不少業(yè)界人士看來，拍賣預展本身就是一場免費的藝術教育盛宴。從早期的數(shù)十件、上百件書畫拍品，到今天動輒就是上千件的書畫拍品；從最初的近現(xiàn)代書畫到今天洋洋灑灑橫亙古今的書畫拍品……如今越來越多的公眾無需靠“天價”“紀錄”等詞，才后知后覺了解名家之作的珍貴性，早在拍賣預展，他們就已趕赴現(xiàn)場，近距離品鑒這些文化藝術瑰寶。

“ 好的文物拍賣公司是文物保護的重要力量，是普及文物知識的大學校。”國家文物局原局長張德勤曾這樣評價道。應該說，3 0 年來，中國嘉德以實際行動生動地詮釋了這兩點，也才會讓像石濤《高呼與可竹石圖》、朱熹《春雨帖》、錢鏡塘藏明人尺牘、翁氏藏書、宋高宗《養(yǎng)生論》等在內(nèi)的諸多國寶級文物，入藏故宮博物院、上海博物館、上海圖書館等重要文博機構。

在中國文物藝術品拍賣3 0 年之際，胡妍妍告訴《中國收藏》雜志記者：“長期以回報率、成交價、撿漏為樂趣的收藏圈也日漸成熟理性，不少藏家不斷打磨自身的鑒賞水平，安心整理研究藏品，建立私人美術館、博物館，不再急于出手變現(xiàn)。傳承文化、熱愛藝術，不僅是一句期許，已然成為了藏家和民眾由衷的感悟和具體的行動。”這之中，而立之年的嘉德拍賣也為大眾的藝術普及、傳播、品鑒等做了很多，而且是潤物細無聲。

中國拍賣行業(yè)協(xié)會發(fā)布的《2 0 2 2中國文物藝術品拍賣統(tǒng)計年報》顯示：在全國文物藝術品成交價前二十榜單上，中國嘉德占據(jù)九席；在全國文物拍賣企業(yè)成交額、全國文物拍賣企業(yè)實收拍品款、千萬級拍品成交量、千萬級拍品成交額等1 2 項重要指標中，嘉德均榮獲第一。

顯然，無論外部環(huán)境如何，嘉德總能捧出最精彩的作品以饗藏家，為市場注入強有力的信心。

30歲的嘉德，正當年。我們期待著下一個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張即之《楷書卷》 手卷 水墨紙本書法34.2厘米×60厘米 成交價：6900萬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