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蘇霍姆林斯基學做教師

摘 要：《給教師的建議》指出，教學和教育的技巧和藝術就在于，要使每一個兒童的力量和可能性發揮出來，使他享受到腦力勞動中的成功的樂趣。教育的理想就在于使所有的兒童都成為幸福的人，使他們的心靈由于勞動的幸福而充滿快樂。蘇霍姆林斯基屢次談到學校教育中要重視閱讀。時下教育上的很多問題和解決辦法，都沒有超越蘇霍姆林斯基的洞見。

關鍵詞：《給教師的建議》；蘇霍姆林斯基；和諧教育

三十多年前讀師范的時候，我第一次接觸“蘇霍姆林斯基”。一位同學在演講中，引用了蘇霍姆林斯基的一句話（至于是哪句話，早已經忘記），當時就把我鎮住了，我從此認定這位同學才華橫溢。敬佩的同時，我也意識到自己的無知，因為，我第一次知道世界上有蘇霍姆林斯基這個人。這位同學的演講，也成了影響我教育工作不可或缺的“關鍵事件”。以后，在零星的閱讀中，每每看到“蘇霍姆林斯基說過……”的字眼，就更加對這位世界矚目的神奇教育人物充滿敬佩，幾至狂熱崇拜。

然而，由于條件的限制、圖書的匱乏，從教之初的很長一段時間，我都無緣一睹“蘇霍姆林斯基”的真面目。我所知道的蘇霍姆林斯基，基本上就是從別人那兒得來的零星語錄。可以說，一個并不清晰的“蘇霍姆林斯基”，極大地刺激了我的好奇心。蘇霍姆林斯基，成了我從教初期最急于打探的一個名字。

1996年，在南京進修時，一位舍友炫耀說，他有一本蘇霍姆林斯基的《給教師的建議》（又譯作《給教師的一百條建議》）。我馬上和他套近乎，借來閱讀。摩挲著已經發黃的封面，我好像與老友久別重逢，愛不釋手；又如聆聽師長的諄諄教誨，滿懷敬意。慢慢地，一種強烈的自私自利之情涌上心頭——我想奪人所愛，將其據為己有！我從暗示到明索，可惜，這家伙就是不肯送給我。我發動全宿舍同學進行游說，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軟磨硬泡、死纏爛打，最終，我以請全宿舍同學在小餐館里撮一頓為代價，將這本渴望已久的書收入囊中。其實，花去的人民幣遠遠超過一本書的價錢，但我暗自竊喜，覺得物超所值。

多年的夙愿一朝得償，喜不自勝。讀這本書，我撰寫了整整5本筆記，我后來的教育思想和行為都深受其影響。我一直以為，做教師，不僅是天縱其能，更要后天學習修煉。每當在教育上遇到困擾或曲折，我就會到這本書里去尋找答案。

學習成就這個概念本身就是一種相對的東西：對一個學生來說，“五分”是成就的標志，而對另一個學生來說，“三分”就是了不起的成就。^［1］

這句話啟發我們，教學和教育的技巧和藝術就在于，要使每一個兒童的力量和可能性發揮出來，幫助他享受到腦力勞動的成功的樂趣。而這一點，又與孔子的“因材施教”不謀而合。每每讀到這里，我不禁會心一笑，人類的教育思想，有時也會連接古今、溝通中西，引發共鳴。

面對“學習困難的”學生，蘇霍姆林斯基指出：

不要靠補課，也不要靠沒完沒了的“拉一把”，而要靠閱讀，閱讀，再閱讀，——正是這一點在“學習困難的”學生的腦力勞動中起著決定性的作用。^［2］

從這些論述中，我們可以看到，蘇霍姆林斯基研究和教育學習困難學生的策略就是閱讀，讓學生通過閱讀進行腦力活動，而不是把教育變成簡單刷題、機械重復，給學生形成“肌肉記憶”的體力活兒。在整本書中，蘇霍姆林斯基屢次談到學校教育要重視閱讀，足見其對教育本質的認識多么深刻和前瞻。

這里，請允許我轉述一個經典故事。在《教師的時間從哪里來？一晝夜只有二十四小時》這篇文章中，蘇霍姆林斯基講述道：

一位有著三十年教齡的歷史教師上了一節公開課，……課上得非常出色，聽課的教師們和視導員本來打算在課堂進行中間寫點記錄，以便課后提些意見的，可是他們聽得入了迷，竟連記錄也忘記做了。

課后，有教師問道：“您把自己的全部心血都傾注給自己的學生了。您的每一句話都具有極大的感染力。不過，我想請教您，您花了多少時間來備這節課？不止1小時吧？”

那位歷史教師說：“對這節課，我準備了一輩子。而且，總的來說，對每節課我都是用終生的時間來備課的，不過，對這個課題的直接準備，或者說現場準備，只用了大約15分鐘。”^［3］

以上這段精彩講述，我讀了之后感慨萬千，常常用來自勉。我們所從事的教育工作，離不開勞動和創造，就好比一條大河，要靠許多小溪來滋養它。博觀約取，厚積薄發，說的就是這個道理吧。有趣的是，文中歷史教師的自我表白，甚至還被很多人移花接木，變成我國很多名師的“名言警句”。

《給教師的建議》的核心觀念是“和諧教育”，“我認為教育的理想就在于使所有的兒童都成為幸福的人，使他們的心靈由于勞動的幸福而充滿快樂”^［4］。我在教育上的很多想法和做法，其思想都來自蘇霍姆林斯基。而且實踐證明，跟著蘇霍姆林斯基學做教師，沒錯。說實話，從教最初的幾年，我對教育停滯在“管好學生”這一簡單粗暴的理解上，甚至會覺得，就這樣“循環往復，周而復始”，自己一定會成為一個經驗豐富的老教師。讀了蘇霍姆林斯基之后，我才懂得，真正的教育是把“人”的旗幟樹立在心中。我通俗地把教育的人道主義歸納為兩句話：把學生當人，把自己當人。我不斷告誡自己，做教師，絕不能工作一年然后重復三十年。那不是經驗積累，只是一個經歷疊加而已。如今，對于蘇霍姆林斯基所提倡的教育境界，我可以說是雖未能至，但心向往之。

《給教師的建議》是我第一次整本閱讀的教育類著作，也是對我影響最大的一本書。而今，琳瑯滿目的教育類書籍早已走入尋常百姓家，只要愿意，隨時可以購買和捧讀蘇霍姆林斯基的書，但我仍然覺得當年花代價換來的這本書更值得珍藏。后來，教育科學出版社新出了一套《蘇霍姆林斯基全集》五卷本，我毫不猶豫一下子購齊，細細研讀，反復咀嚼，對蘇霍姆林斯基的教育教學思想體系有了相對完整的了解。據我有限的觀察，時下教育上的很多問題和解決辦法，都沒有超越蘇霍姆林斯基的洞見。

我自己是受益者，也不忘與其他人分享。只要有機會，我都會竭力給青年教師們推薦這本書——《給教師的建議》，甚至會當作禮物贈送給我的弟子們。2023年暑假，我應邀去山西長治講學，當地教育局的一位局長開車來接我。我驚訝地發現，局長的車子上放著一本蘇霍姆林斯基的《給教師的建議》。我說，有這樣的領導，這個地方的教育生態一定不會差。后來我發現，這位局長的朋友圈中幾乎不發出席會議、視察基層、陪同領導等圖片，大多是轉發本地普通教師參與研究、讀書反思的文字，從一個側面驗證了我所言不虛。

所謂經典，不是我正在讀的書，而是我正在重讀的書。相信我，《給教師的建議》，就是值得一讀再讀的書。

參考文獻：

［1］［2］［3］［4］B.A.蘇霍姆林斯基.給教師的建議［M］.杜殿坤，編譯.北京：教育科學出版社，1984：2，52，7，486.

（梁增紅，江蘇省常州市第二十四中學，特級教師，正高級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