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風篷（外一首）

上海外國語大學 林屏秀

曾經 你給搖晃的自然上鎖

作別水下青眼而苦行的田螺

我們憂傷的船靠在藍綠的疆界

世界將要被馴化成另一種語言

我飛鳥的心收斂雙翼

落地死去，碎成滿地黃花

替你板結成巖的身體道千言萬語

我要是流水，便晃醒你如河床邊睡軟的卵石

我們巨石的欲望并肩滾下山崖

投入湖底；我從深處掙出來愛你

蚊群惶然靜默；我用僅剩的鹽，青焰與黯淡回音

虛構你孤獨燃燒的彩繪眼睛

我曾在白色翼膜上震耳欲聾地奔跑

星宿的小火炭，驟亂的疾呼里噼啪爆裂

折下雷電，尖銳跳躍的助杖，敲下夜的結晶

我用濕潤的問詢煅燒你發亮的白金

你是謎：反復解開你緊閉的唇

叢生的芭蕉樹，索取愛一般索取記憶

我的生死懸在掛你胸前，一顆彷徨的琥珀

你合攏我狂亂的風，教我沉睡如初

并排躺著的兩個人

冰做的大地是黑色裂谷

時間存在之初，有風從這里穿過

如吹奏骨笛一樣，吹奏著大地

它吹過荒原上躺著的兩個人

一個談起月亮的信仰

一個談起野草的死亡

星河自龐大的寂靜中驟然升起

兩個并排的人被照耀

照耀著的人是黑色遺址中的白色遺跡

一個對另一個說

信仰是用存在反對死亡

一個對另一個說

死亡是用虛無反對信仰

寒冷的星光流過無知的眼睛

如同細密的鎖鏈，如同時間

如同水，如同蛇

穿過生命，穿過懷疑

穿過無從相識的過去與將來

于是他們碎裂，他們無從知道

他們從不喊叫

世界徒勞的廢墟里

兩個人是易碎的

星光又是致命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