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很難嗎

和過去相比，今天的戀人之愛正改頭換面。

新面目有三個特征：一是，從形式到內核，親密關系更不穩定了；二是，性別上，女性對這一關系的思考和實踐比男性進步得顯著；三是，愛與欲望也不再私密，它廣泛地在公共空間被討論。我們討論愛，觀察愛，反思愛，卻不再執著于建立關系。

現在，從愛的起點開始，深情的人變少了。年輕人開始迷戀露水情緣，而不謀求一段明確身份的關系。沒有結果一點兒也不可怕。即便結婚明確了關系，走高的離婚率也說明，分開吧，現代人擁有分開的絕對自由。

現在，比起戀愛、戀愛腦，年輕人更擁抱“搞錢”。即使在追求極致浪漫的同時，也有極致的現實。人們樂于觀看夫妻分手的真人秀《再見愛人》，在社交媒體上深度旁觀他人愛情的產生、關系的裂痕、修補的努力。在他人的故事里，我們看清了愛情不是童話里的幸福城堡，而是一座遍布岔路口和死胡同的迷宮。就像在豐富的貨架面前找到合乎味蕾的食品，尋找愛的選擇越多，替代越多，人們悲觀地發現，真愛愈難尋覓。

岔路口上，是向左走還是向右走，男性不再壟斷決策權。流動和變遷之中，生活與相處的細節都需要重新討論和調適。當不作性別設定地尋找采訪對象時，我們發現，愿意表達的幾乎都是女性。而當我們刻意關注戀愛中的男性以作視角，卻不能不說，男女思維方式差異之外，女性呈現出明顯的進步性—她們對親密關系有更深入的思考，善于提出問題，行動上也更積極。

你很難想象，如今，一個成年男性被女朋友要求在家里坐著馬桶小便，以防尿液濺到馬桶圈上。你也很難想象，做著兩性知識科普的博主“六層樓”，會收到許多女孩關于“性高潮”的咨詢。密集相親中，她們甚至會對男性的條件做量化對比，以此掌握選擇的主動權。

觀念必然加速更新，因為親密關系的私密性在減弱。但談論愛情，要警惕踏入虛無。它有形的地基，是在一系列私密的生活細節里塑造的，是與他人的觸碰與緊擁，是為彼此改變的具體行動。它將給人提供原始力量，以抵抗分離的沖動，盡管現在的挑戰也是這一點—在自我無限大的時代，“做自己”有不利于親密關系的一面。

我們記錄這些變化，呈現那些在傳統與現代過渡中掙扎著求愛的男男女女。面對親密關系，人們有許多疑惑又尋求理解。這也許便是愛的模樣，它沒有標準答案，沒有固定范式，充滿曖昧。這是愛最自由的時代。

愛很難嗎？數次探索愛情時，我們越加確信，愛沒有消散，我們依然有愛人的愿望和能力。這份信念將指引眾人走出迷宮，用愛來換取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