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強出版關鍵詞研究

范 軍

《現代漢語詞典》對“關鍵詞”的解釋是：（1）指能體現一篇文章或一部著作的中心概念的詞匯。（2）指檢索資料時所查內容中必須有的詞語。而源自西方學術界的關鍵詞，與一般的語言工具書有別，被視為社會和文化研究的一種路徑，現已被廣泛運用于文化研究、美學和文藝學研究等領域。

早在1976 年，英國學者雷蒙?威廉斯（Raymond Williams）出版了《關鍵詞：文化與社會的語匯》。2005 年，另一位英國文化研究知名學者本內特（Bennett）等人推出《新關鍵詞：新修訂的文化與社會的語匯》。30 年間，威廉斯等人的一系列創造性想法，作為社會與文化研究的有效路徑，不僅波及整個西方學術界，而且被引入中國，成為我國新的學術熱點和研究方法。周憲、汪民安、胡亞敏、李建中等學者從不同角度、不同側面開展了卓有成效的工作。既有《文化研究關鍵詞》這樣的綜合性論著，也有《西方文論關鍵詞與當代中國》這種學術專著，還有涉及更為全面廣泛的《人文社會科學關鍵詞》《中國文化元典關鍵詞研究》等大型叢書。

威廉斯的關鍵詞研究，一是強調詞語的關聯性，即特定詞匯與另一些詞匯構成一個“星座”，進而彰顯出該詞匯的復雜意義；二是關注詞語的變異性和多樣性，也就是在不同語境中使用的差異性。沿著這個大的思路，國內有西方文論關鍵詞研究者主要從四個方面展開：首先是對關鍵詞從詞源學和文獻學角度進行歷史文化溯源；其次是辨析關鍵詞的各種含義和核心要素；再次是探求關鍵詞在中國的傳播；最后是考察關鍵詞與中國批評理論范式的重構問題。

國內外有關關鍵詞研究的理論、方法與途徑，是很值得出版研究學習和借鑒的。有從事中國文化關鍵詞研究的學者認為關鍵詞應該包括基本概念、專業術語和重要理論命題。在出版學研究中，老輩學者林穗芳、宋原放等人一直較為重視基本概念如編輯、出版等核心概念的語源學和文獻學考察。最近這些年來，一些中生代出版學人方卿等就出版、出版物、出版價值等堪稱關鍵詞的問題進行了深入思考和探索。但作為學科的出版學，從總體看創造性的研究成果、令人驚喜的重大突破尚有待時日，這也就使得我們迫切呼吁學界同仁重視出版關鍵詞的研究。對于出版學重要詞匯的內在關聯性，同一詞匯在不同語境使用中的復雜性，應該也可以進行有計劃、有組織的探討。傳統的出版關鍵詞，是否可以以“詞根”的方式沉潛，以“坐標”的方式呈現，以“轉義”的方式再生，大有文章可做。

除了人們習見的那些出版關鍵詞，一些出版前沿問題、出版史學構建都面臨如何處理好關鍵詞的問題。有學者認為，出版前沿問題現在更加聚焦于技術變革，以人工智能為代表的新技術為出版學科帶來了法律問題、學術倫理問題、意識形態和文化安全問題等多重問題。如在內容生產模式經歷了從PGC（專業生產內容）到UGC（用戶生產內容），再到AIGC（人工智能生產內容）的嬗變之后，新型人工智能的著作權問題應該怎樣解決、意識形態和文化安全如何保障、學術出版對數字人文的沖擊如何適應，諸如此類的問題都需要高度關注、深入探索。

在出版史學領域，照樣有關鍵詞問題。比如探討中國近現代出版，“知識分子”是個繞不開的話題，它也是出版研究的重要關鍵詞。威廉斯指出，在英國，知識分子往往指那些過分依賴理性原則并根據這些原則形成自己政治社會觀點的人。關于知識分子和知識階層，愛德華?薩義德（Edward Said）《知識分子論》和以賽亞?伯林（Isaiah Berlin）《俄國思想家》皆有深入而系統的論述。我國學者許紀霖對中國現代知識分子的專門研究，對現代出版家、出版史研究大有裨益。而陳思和從“知識分子的民間崗位”論證作為編輯出版家巴金的價值與意義，就曾讓人耳目一新。對于中國出版史研究、出版史學建構，諸如此類的關鍵詞是值得深入挖掘和系統研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