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 鵬 張理茜 沙小晶
(中國科學院科技戰略咨詢研究院,北京 100190)
“科技創新、科學普及是實現創新發展的兩翼”[1],為了更好地落實習近平總書記“兩翼理論”重要論述,中共中央、國務院推出一系列改革舉措,堅持把科學普及放在與科技創新同等重要的位置,以國家科普能力建設為抓手,有力推動了新時代科普工作的開展。在眾多改革舉措中,科技資源科普化是戰略性方向之一,對于科技創新和科學普及都具有重要意義。例如,2021 年6 月,國務院頒布《全民科學素質行動規劃綱要(2021—2035年)》,將“科技資源科普化工程”列為四項重大工程之一;2022 年9 月,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關于新時代進一步加強科學技術普及工作的意見》,提出了“及時向公眾普及科學新發現和技術創新成果”“搭建科技成果科普宣介平臺”[2]等要求;2023 年4月,《中華人民共和國科學技術普及法(修改草案)》在科技部官網公布,明確提出“國家把科普放在與科技創新同等重要位置”“推動科普與科技創新緊密協同、統籌部署”[3]。
實際上,科技資源科普化并不是一個新鮮事物。2002 年公布實施的《中華人民共和國科學技術普及法》明確提出,“應當組織和支持科學技術工作者和教師開展科普活動,鼓勵其結合本職工作進行科普宣傳”[4]。自此以后,我國陸續出臺了《關于科研機構和大學向社會開放開展科普活動的若干意見》[5]等一系列重要文件,促進科技資源向科普轉化,一些機構開展了較為成功的探索,產生了積極、廣泛的社會影響。例如,中國科學院發起的“科學與中國”活動,科技部提出實施的“國家重點實驗室公眾開放”活動,中國科協實施的“科普傳播協作工程”等。盡管如此,科技資源科普化仍然存在諸多問題,例如科普有效供給仍然不足,科學家參與科普還存在著不會、不敢、不屑等現象,科研機構對科普的重視不夠,科技資源科普化的體系性推動和制度設計方面還有很大的提升空間,科研與科普相結合依然任重道遠[6-7]等。
目前科技資源科普化相關研究主要關注科技資源科普化的內涵[8]、現狀[9]與對策[10]研究,以及大科學裝置[11]、科研項目[12]、學術論文[13]等不同類型的科技資源科普化策略研究,對科技資源科普化的時代語境關注度不夠,僅僅從科普的視角考察科技資源科普化,沒有系統地從歷史和理論的視角討論科技資源科普化的實踐邏輯。為更好地推動科技資源科普化工作,本文在分析科學共同體與科普關系演化的基礎上,討論科技資源科普化的必要性,以科研與科普一體化的視角來討論科技資源科普化的內涵,并由此提出相應的實踐模式,在借鑒國際經驗的基礎上提出相應的建議。
分析科技資源科普化問題的關鍵在于厘清科學共同體(科研)與科普①為了討論方便,此處的科普是一種泛指,是科學普及、科學大眾化、公眾理解科學、科學傳播等相關概念的集合。的關系,而科研和科普的內涵以及二者與社會的關系一直隨時代發展而變化??蒲谢顒幼畛跏且环N業余愛好,之后成為職業,并發展成為當前的國家事業。為此,我們可以把科學的發展分為體制化、職業化與社會化、國家化與科技治理體系建設三個階段,并以此為基礎來討論科學共同體與科普的關系。
16—17 世紀,以弗蘭西斯·培根(Francis Bacon)、勒內·笛卡爾(RenéDescartes)、艾薩克·牛頓(Isaac Newton)等人為代表的科學家取得的一系列成就推動了近代科學的確立。社會上出現了對自然系統特定方面具有共同興趣的一群人,他們有相同或相似的公共智力傳統以及研究偏好,且在學術交流過程中逐漸認同了某些經驗事實、規律特征和概念體系,形成了無形學院、以英國皇家學會為代表的科技社團等科學共同體相關組織,這也標志著科學作為一種社會體制得以確立。
科學進入體制化之后,社會對科學的支持需要作為一種機制安排被建立起來。科學共同體需要向社會傳播、普及科學,使科學得到更多的社會關注,科普便成為科學共同體的基本職責,科學家則成為了科普活動的主體。例如,英國皇家學會如今已成為具有學術權威的科學組織,但其直到19 世紀初都還在尋求王室和上流社會的認同。在其成立初期的每周會議上,公眾實驗是一項重要的內容,被譽為英國皇家學會的“雙眼和雙手”的著名科學家羅伯特·胡克(Robert Hooke)就曾經擔任過專門的實驗師。
科學的職業化發端于19 世紀的德國。正是德國大學制度的改革,促成了科學的職業化轉變,造就了德國科學的輝煌;德國大學制度的改革創立了學術科學家職位。與此相呼應的是,產業和政府的需求也使得科學的職業化更為深入。當時,歐洲的采礦業、金屬冶煉業、玻璃工業以及制鹽等行業都得到了快速發展,但這樣的發展帶來了許多技術層面的問題,例如,如何提高金屬冶煉的效率,尋找新型燃料等。這便在工業生產過程中產生了一種需求,科學領域亟待一批全新的能將科學和經驗性的技術知識相融合的發明創造。
科學的職業化過程,本質上是將科學活動納入到整個社會的價值分配體系中,形成與社會物質生產之間的交換關系。從事科學研究不再是業余愛好,而是社會生產的重要組成部分。19 世紀末,科學教育納入義務教育體系;20 世紀初,以杜威(John Dewey)為代表的進步主義教育思想涌現。得益于科學報道與社會上科學進步潮流的契合,以《曼徹斯特衛報》科學記者詹姆斯·杰拉爾德·克勞瑟(James Gerald Crowther)為代表的第一批職業科學記者于20 世紀30 年代開始出現,媒體的科學報道開始系統化,科學新聞報道的專業實踐準則也逐漸建立起來。自此,科普也逐漸專業化,科學研究與科學普及開始相對分離。此時,科普仍然是科學共同體的基本職責,但在科學體系中也分化出一些專門從事科普的組織、部門(崗位),參與科普也成為科學家的一種職業責任——與公眾進行交流、參與教育工作,以便更好地促進科學事業發展,在科學服務社會的過程中履行自己應盡的社會職責。
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以美國為代表的西方戰時科學研究與開發取得了空前成就。“曼哈頓計劃(Manhattan Project)”使人們相信,科學不僅可以制造出威力無比的武器,而且可以用來解決物質缺乏以及貧窮、健康、教育等問題。人們也從“曼哈頓計劃”中看到了科學研究尤其是基礎研究的重要性以及科學在社會功效方面的可靠性,科學也由此成為國家事業[14]。
20 世紀60 年代起,冷戰所造成的核試驗和核競賽日益升級,生態環境問題、能源危機日益凸顯,科學的負面效應開始顯現,此后近20 年的時間里,盛行于歐美的科學熱情開始遭到冷遇。在這樣的背景下,英國皇家學會于1985 年出版《公眾理解科學》(PublicUnderstandingofScience)報告,該報告呼吁科學家與大眾進行交流,促進公眾理解科學。2000 年2 月,英國上議院科學技術特別委員會在《科學與社會》(ScienceandSociety)中指出,“社會與科學的關系正處在一個關鍵時期”[15]。
進入21 世紀,科技治理特別是新興技術的治理、科學與社會變化的關系等成為以歐美為代表的發達國家政府和學術界關注的議題??萍贾卫眢w系強調政府、科學共同體、企業、公眾等多主體參與,治理過程的核心是發展共同的知識基礎以及協調各方利益,從而使科學發展和決策過程互相支持,以確??茖W為人民的健康和福利服務。隨著科技社會功能的不斷彰顯,科學共同體也在科技治理體系中承擔著越來越重要的科普職責。因為在發展共同的知識基礎以及開展科學與社會的交流過程中,科學共同體也會面臨諸如科學的復雜性、專業科學知識不確定性等相應挑戰,這些挑戰是專職科普人員無法解決的,因此迫切需要科學家的參與。
此外,科學的組織形態也在拓展。公眾科學(Citizen Science)探索了公眾參與科學研究的可能性,使科學研究隊伍突破了傳統的專業科學家范圍,也使得科研和科普完美結合起來。通常,公眾科學指公眾參與收集、分類、記錄或分析科學數據的項目,例如物種調查、動物遷徙追蹤等。盡管目前仍然屬于小眾活動,但它正在逐漸成為一個日益重要的社會機遇[16],并且未來仍有較大發展空間。
從歷時視角對科學共同體與科普關系演化過程的梳理可以看出,科技資源科普化的必要性主要反映在社會對科學的支持以及科技治理體系建設的需要。此外,科技資源科普化在我國還有兩方面特殊的意義,這在《關于新時代進一步加強科學技術普及工作的意見》中有較為明確的表達。一是,深化科普供給側改革,提高科普服務供給效能,提供種類豐富、精準高效、為人民群眾所喜聞樂見的科普供給,全面提升科普公共服務能力;二是,發揮科普對科技成果轉化的促進作用[2]。聚焦戰略導向性基礎研究和前沿技術等科技創新重點領域開展針對性科普,在安全保密許可的前提下,及時向公眾普及科學新發現和技術創新成果。推動建設科技成果轉移轉化示范區、高新技術產業開發區等,搭建科技成果科普宣介平臺,促進科技成果轉化。
那么,什么是科技資源科普化?科普是科學普及的簡稱,是對科學的普及,本身就是科技資源科普化。為什么現階段還要強調科技資源科普化?這也說明科技資源科普化是試圖將科技資源和科普資源放到同一視域下的探索,并不改變科技資源的本質屬性,嘗試用融合的眼光來看待二者,尋求二者之間的共性和相互轉化延伸的可能。進一步說,科技資源科普化就是加強科研與科普的結合,科普使科研更有動力,科研使科普更有基礎。二者雙向促進、共同發展,從而使科普逐漸發展成為實現創新發展的重要基礎工作。
為此,科技資源科普化可以理解為以科研機構和學術團體作為科普主體,根據自己的學科特色(研究內容、對象、方法、應用領域等),利用合適的途徑,向公眾(包括非本學科的科學家)提供科普產品和服務的過程,以滿足科研機構學術團體等科普主體推廣科研成果、吸收優秀青年人才的特定需要。
為了更好地理解科技資源科普化的內涵,我們嘗試從學科屬性(基礎或應用)和公眾熟悉程度兩個維度出發,在進行大量訪談的基礎上構建了科技資源科普化的四種典型模式(見圖1)。這也表明,我們在推進科技資源科普化的進程中不可一成不變,而是要根據學科特點因地制宜,充分激發科技機構和科學家的積極性。

圖1 科技資源科普化的四種典型模式
模式一是面向公眾熟悉程度較低的基礎學科,其科研成果具有基礎性、前沿性等特征,但與公眾的現實生活相距較遠。因此,這類學科的科普能力建設主要通過教育的方式,著重對同行及學生進行科普??萍假Y源科普化的主要目標是,面向世界科技前沿,通過科學技術的普及,促進不同學科的溝通、交流和融合,使研究者將某一學科的概念、原理、方法或技術等移植融合到另一門學科領域,從而促進新的交叉學科產生或帶動已有交叉學科進一步發展,同時吸引更多年輕人的加入。
例如高壓物理領域,高壓物理是一個理論性較強、內容比較艱深的專業領域。因此,對于該科技領域最新進展的科普宣傳應該選取淺顯易懂的例子,用有趣的應用吸引公眾的興趣,然后逐漸引入研究內容。例如,在介紹高壓下有著較高臨界溫度超導性的硫化氫材料時,可以從超導電性的應用出發,引入有較高臨界溫度的意義,然后再引入高壓物理的基本概念。對高壓物理學科的科普,可以從其發展史以及在科技方面的應用開始,利用這類相對并不艱深的內容,進行生動的介紹,選取有趣的事例,達到推廣高壓物理學科、向大眾進行科學普及的目的。
模式二是面向公眾熟悉程度較高的基礎學科,其科研成果具有學術性、前沿性等特征。雖然其科研成果與公眾的實際生活相距較遠,但公眾出于好奇心等因素影響,對其有強烈的未知欲和探索欲,對相關的科研設施、成果應用等內容也較為熟悉。因此,這類學科主要是通過體驗的形式,使公眾在體驗中參與科技資源科普化,例如借助大科學裝置等基礎設施,加強公眾對學科的了解。
例如天文學領域,天文學是與大眾接觸非常密切的學科,大眾對其關注度也非常高。借助“果殼網”等科普公眾號、知乎等應用程序都可以拓寬科普渠道,增加宣傳對象群體,擴大影響力,從而達到提高科普宣傳面的目的。在線上宣傳的同時,參觀大科學裝置也能達到直觀、有效的科普效果,是一種體驗式的科普方式。
模式三是面向公眾熟悉程度較低的應用學科,其科研成果具有應用性、技術性等特征。雖然與普通公眾的實際生活相距較遠,但由于成果的應用性很強,成果相關者有著強烈的科普推廣需求。這類學科主要通過服務成果相關者的形式,使其在成果的使用過程中得到科學知識。科技資源科普化的主要目標是,面向國民經濟主戰場,對科研成果相關者推廣成果的應用。
例如分子育種領域,育種的成果服務對象主要包括農業種質審定部門、省級農科院、地方農技站等,通過書面材料等方式介紹成果的優勢(產量、抗病性、抗逆性、品種等),遞送品種審定材料,通過審定程序方可獲得最大收益??破罩黧w在面向農民科普時,通過廣播、網絡、電視、報紙等途徑展示成果,利用各地市的農技站或種子站發放宣傳材料,讓農民認識到本研究成果的價值(如高產、優質、抗病等)。該學科的宣傳在服務應用對象的同時,也達到了科普的目的。
模式四是公眾熟悉程度較高的應用學科,其科研成果具有應用性、爭議性等特征。成果與公眾的實際生活距離較近,同時某些研究問題存在爭議性,公眾對其求知欲較強。因此,這類學科主要是通過對其科研成果的宣傳,增加普通公眾對其了解程度,減少公眾對相關話題的誤解。
例如應用心理學領域,對于公眾來說,應用心理學的傳播形式包括面對面傳播、線下媒介傳播以及線上媒介傳播三種。面對面傳播主要指公眾在接受面對面的心理治療或者在扮演應用心理學研究對象的過程中所接觸到的應用心理學知識。線下媒介傳播主要指利用傳統媒體傳播應用心理學知識,包括通過各種科普讀物的出版,以及廣播電視節目的播出,使有需求的公眾能夠了解他們所需的應用心理學知識。線上媒介傳播能夠精確地回應各種需求,逐漸成長為主要的傳播形式。當前,網絡上針對各種心理學問題,逐漸形成了各種專業化的網絡社區,能夠有效地回應各種不同的應用心理學需求。
發達國家在促進科技資源科普化方面有許多有效的辦法。從科研機構和學術團體的層面來看,美國航空航天局(National Aeronautics and Space Administration,NASA)、美國科學促進 會(American Association for the Advancement of Science,AAAS)等機構都有一些具體的舉措來鼓勵科研機構和學術團體在科普中發揮力量和作用。
(1)NASA 科學教育[17]
科學教育是《國家航空航天法案》(National AerospaceandSpaceAct)對NASA 的要求,為了讓國會通過NASA 的預算,NASA 不僅需要通過卓越的科研成果來證明預算的價值,而且需要取得廣泛的社會支持。NASA 充分利用人們對其重大航天項目的關注,發揮太空探索獨特的學科特點,利用自身所擁有的世界一流設施和優秀科學家隊伍,將空間技術發展與科學教育、科普緊密聯系起來,促進人們對航空航天及其相關科技領域的了解,激發公眾對科學、技術、工程和數學(STEM)領域研究的興趣和靈感,贏得他們的支持,吸引更多的青少年加入這些領域和航天事業的隊伍中來。
NASA 科學教育的主要目標是,提升NASA 和國家未來勞動力的質量,吸引更多學生加入科學、技術、工程和數學領域,使更多美國人參與NASA 的使命。為了更好地完成目標,NASA 于2006 年制定了科學教育戰略框架,將NASA 教育分為四個層次,并明確其對象和產出(見圖2)。
(2)美國研究機構與中學建立高效的科普合作伙伴關系[18]
美國研究機構與中學建立高效的科普合作伙伴關系,目的是吸引學生參與科學。很多大學啟動了相關的科學普及項目,設置專門的科學教育者和專職人員,在大學與中學中建立合作關系。華盛頓大學圣路易斯分校的青年科學家項目(Youth Scientist Program,YSP)幾乎全部由碩士研究生和志愿者組成,通過該項目提升中學的科學教育,讓中學生直接參與到科學實驗過程中。吸引青少年參與科學,幫助研究生和高中學生建立伙伴關系,讓中學生直接參與到科學實驗過程中。YSP 啟動以來,參與人數逐年增長,產生了積極的效果。五年的追蹤評價顯示,志愿者通過參與得到了職業技能的提升,中學生通過親自參與實驗及團隊討論,在設定的系統的科學模式下對科學進行了探索,在科學研究過程的各個層面得到了提升。
在國際眾多科技機構的基金與科技計劃中,通過制定明確的項目管理要求,促進項目團隊參與科普。例如,英國研究理事會(Research Councils UK,RCUK)及其八個學科理事會對其資助的項目提出了“公眾理解科學”的要求,“公眾理解科學”的資金占英國五個學科理事會總資金的0.2%。英國粒子物理和天文研究理事會要求項目負責人拿出1%的經費從事科普。美國國家科學基金會(National Science Foundation,NSF)設有“非正規科學教育”項目,該項目資助的范圍包括開發和實施旨在提升公眾對科學、技術、工程和數學的興趣,增長參與和理解非正規學習經驗;增加非正規科學教育的知識和實踐。項目經費約占NSF 總經費的1.1%,并且NSF 會對課題申請提出價值評估,涉及對正規和非正規科學教育的價值評估。NASA 要求所有獲得資助的項目,均需提取0.5%~1%的經費從事面向公眾科普的“社會服務和教育”活動。日本科學技術振興機構(Japan Science and Technology Agency,JST)下設有“促進公眾理解科學”相關的部門,其經費占JST 總支出的6.7%。歐盟科技發展框架計劃中專門設有“科學與社會行動計劃”,旨在促進科學家與公眾的對話和交流,促進公眾理解科學。
發達國家的科技社團、科研機構建立了相應培訓機構,設立了幫助科學家參與科普活動的常設項目、長效機制等,旨在提高科學家的科普技能。例如,英國科學促進會(British Association for the Advancement of Science,BAAS)設有培訓科學家如何與公眾進行有效溝通的“視點”項目。英國皇家學會(Royal Society)要求所有科學家都必須學會如何有效地向公眾普及科學,通過培訓學會如何把專業術語和知識轉化為通俗易懂的科普語言,以及如何應用類比和比喻解釋復雜的科學概念。澳大利亞國立大學的科普研究和培訓機構十幾年來堅持不懈地舉辦科學家科普培訓班,進行科學普及策略方面的培訓,并幫助其總結交流經驗。歐盟國家相關組織編寫了科學家科普實用手冊并免費發放,供科學家通過自學在實踐中提升科普能力。
(1)多渠道鼓勵科學家參與科普是釋放科研機構科普潛力的關鍵。
科技資源科普化首先要有科學家的積極參與。從西方國家的經驗來看,之所以有很多科學家親自上陣從事科普工作,與他們的激勵機制有很大關系。在美國,NSF 會考慮科研項目的研究結果能否得到公眾的支持,因此研究報告需要能讓公眾聽懂,這些報告本身即可成為很好的科普。英國有些基金會甚至要求撥款項目結束后,研究人員必須進行與該項目有關的科普活動,寫科普書或者進行科普演講。這些都從“硬環境”上推動了科學家參與科普。
同時,也需要注重對科學家科普技能的培訓??茖W家具有很好的科研能力,但不是每個科學家都能或應成為優秀的溝通者[19],需要建立一定的培訓機制來提升其能力??破占寄艿呐嘤柲軌蛱嵘茖W家參與科普的“軟實力”。
(2)科技資源二次集成科普創新是提高科研機構科普能力的核心。
科研設施、科研成果等科技資源或服務于科研過程或是科研的結果,不一定滿足科普的要求,只是科普供給的源頭,往往需要科學家與科普專職人員共同協作,把科學的專業化和科普的專業化結合起來開展科普創作、進行科普創新。例如,科研設施是科研機構的獨特資源,現有的科研設施經過國家科研投入與發達國家相比在硬件環境上有了很大進步。如何在科研環境中發揮科普基礎設施的科普功能,還需要深入挖掘整合,提升科技資源面向公眾,尤其是面向青少年的科普能力,在科學背景知識、科普解說詞、可視化多媒體手段、參與互動體驗、科學實踐過程展示等方面注重細節表達,把一個完整或階段性的科研過程和成果展示出來,讓公眾真正體驗到科學研究與生命、生活、社會發展的關聯,激發其科學探索的精神,提高公眾科學素質。
(3)發揮專業科普組織和社會組織功能,頂層設計科普內容是提升科研機構科普能力的根本。
科技資源科普化僅僅依靠科研機構和科學家是不夠的,必須發揮專業科普組織和社會組織的力量,加強與科學家的協作,頂層設計科普內容。專業科普組織和社會組織要積極主動挖掘更多的科學家和科技資源以服務社會科普需求,為科學家與公眾搭建交流溝通的渠道和平臺。同時,針對不同受眾,選擇不同科普內容,增加科普活動的針對性和適用性。
積極推動完善相關法律,強化相關創新主體的科普責任。探索制定相關激勵政策,鼓勵相關創新主體開展科技資源科普化,加強科研和科普成效的互動,對于活動開展較好的主體給予一定的科技資源獎勵;推進將科普工作納入各級科技計劃項目、重大工程項目等目標任務,解決科普工作的資源瓶頸問題和科學家從事科普工作的動力機制問題。
中央及各級地方政府分級設立科技資源科普化基地,設立相應的專項基金,鼓勵更多的科研機構和科研設施對公眾開放。根據科技資源科普化不同模式的內涵,制作有特色的科普資源,以傳播內容為根本,根據傳播主題確定傳播方式,探索不同模式的傳播規律、效果;鼓勵科研機構與地方科技館、科協間的科普資源進行共享與合作,推動科普展覽和展品在各類科普場館和服務機構之間交流。
舉辦科學家科普培訓班,進行必要的傳播學培訓、溝通技巧培訓,提高他們與公眾、媒體互動的自信心和能力。建立多種形式的科技資源科普化平臺,以及科學家就重大應急事件與媒體面對面的機制,充分運用新媒體形式,加強專業科普人員、專業科普組織和社會組織的協作支持,使得愿意參加科普的科學家有能力、有機會參與到科普工作中。
我國科技工作者參與科普活動有著明顯的分層現象,離退休人員以及在學研究生是比較活躍的人群。因此,可以加大對離退休人員以及在學研究生參與科學普及活動的力度,給予相應的獎勵,提升重點人群的參與度,從而提高科學共同體參與科普的規模;同時積極鼓勵戰略科學家參與到科普工作中,有效發揮科學家參與科普的示范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