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重從思想上建黨”

何小文

熟悉中國革命歷史的人們都知道，“山溝里的馬克思主義”——毛澤東思想源起的“山溝”，就是井岡山，就是湘贛邊界的廣大山區和鄉村。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道路，其艱難開拓，也是始于井岡山。

然而，縱觀井岡山革命斗爭歷史，井岡山革命根據地的成功開創以及井岡山道路的成功開辟，并不是一帆風順的，而是經歷了非常曲折、艱辛的過程。但毛澤東在此期間，建樹頗豐，不僅形成了實事求是的思想路線、群眾路線，而且還確立了民主集中制以及“政治建軍、思想建黨”的重要原則。尤其是毛澤東從實踐出發，創造性地提出“思想建黨”這一科學命題，而后用馬克思主義特別是中國化的馬克思主義武裝中國共產黨人，用無產階級的思想改造和克服黨內的非無產階級思想。歷史早已證明，正因為確立了這些正確的思想和原則，才使得年輕的中國共產黨在白色恐怖的包圍中得到了空前的發展，并初步形成了思想建黨的理論，這個理論指引著中國共產黨從小到大，由弱到強，逐步發展成為世界第一大黨。更為重要的是，這個理論到今天依然有著旺盛生命力，給新時代黨的建設以無窮的啟示和借鑒。

毛澤東為何要在井岡山斗爭時期“著重從思想上建黨”

在八七會議期間鄭重提出“以后要非常注意軍事。須知政權是由槍桿子中取得的”的毛澤東為何在上井岡山之初就提出恢復黨組織，繼而開始以“著重從思想上建黨”為抓手進行軍隊及各項革命斗爭呢？

這是因為秋收起義的失利，讓一些戰士對中國革命的未來產生了懷疑，以至于有許多戰士開了小差，前委抓不住士兵，無法開展有力的工作。毛澤東由此產生了將黨支部由團一級建到連一級的想法。

于是，就有了著名的“三灣改編”。“三灣改編”最重要的是采納了毛澤東提出的“支部建在連上”重大主張。毛澤東認為治軍首先要從組織上和思想上進行整頓，另外，還要加強黨員的思想教育，從而開啟了紅軍初創時期從嚴治黨的探索和實踐，為人民軍隊的成功創建奠定了思想、組織和制度基礎。

1965年5月，毛澤東重上井岡山時，著重講了“三灣改編”的特點：“對于那些對革命灰心喪氣、搖擺不定的舊軍官，根據整編原則，愿者留，不愿留者發給路費讓其回家。這樣，愿意留在革命隊伍的都是經過戰斗和過慣艱苦生活的、政治上堅定的貧苦出身的工人、農民以及革命軍人……整編前，官兵生活待遇相差懸殊。整編后，改成官兵完全一致，軍官和士兵吃一樣的飯菜，穿一樣的衣服，很快使官兵的關系密切起來。部隊在三灣完成整編后，我開始考慮上井岡山的問題。”

毛澤東在這里反復強調的是“改造”兩個字和“黨的領導、官兵一致”兩個基本點。從毛澤東的回憶論述中我們還可以看到，“三灣改編”之所以成功，關鍵在于毛澤東適時提出對軍隊要從思想和制度上進行改造，明確支部建在連上，抓士兵入黨，重心在基層和組織。后來在水口，毛澤東親自在連隊發展黨員，以此推動工農革命軍進行建黨工作。

“三灣改編”時“連隊建黨”的首批黨員賴毅回憶：“在這支革命隊伍的生死存亡關頭，毛澤東同志開展了最緊張的工作。”他每天不倦地找戰士談話，可以看出他正在為這支革命武裝的前途思索著。“部隊逃亡的現象清楚地說明了，武裝必須掌握在堅定的革命者手里；另一方面，還必須有一個堅強的組織作為核心，并通過它和廣大的戰士群眾取得緊密的聯系，這樣才能鞏固部隊……雖然共產黨員們在黃埔軍校，在北伐軍隊中起了極大的作用，可是都沒有抓住軍權，也沒有在部隊中生根立足，沒有和群眾保持最廣泛的聯系”。因此，“毛委員指示，要發展一批工農骨干入黨”。在水口，他對6名新黨員提出了明確要求，即“今后要團結群眾，多作宣傳，多作群眾工作；要嚴格組織生活，要嚴守黨的秘密……”

從中可以看出，注重抓思想政治教育，將重心放在人的思想上來解決問題，既要求黨員要在思想上入黨，又要求入黨后要起到應有的先鋒模范作用，這是毛澤東引兵之初在軍隊中建黨的鮮明特色。正因為在工農革命軍中及時實行了思想建黨，軍隊面貌從此煥然一新，凝聚力得到了空前的加強。后來，毛澤東欣慰地指出：“紅軍所以艱難奮戰而不潰散，支部建在連上是一個重要原因。”

與“治軍先治黨”不同的是，在革命根據地進行農村黨的建設有個艱難復雜的過程，就像毛澤東所說的：“‘斗爭的布爾什維克黨的建設，真是難得很。”這些困難也是因為井岡山革命根據地初創時，地盤小，人口少，又被白色籠罩，邊界黨的組織遭受了嚴重破壞，即使保存下來的黨組織，其基礎的最大部分也是由農民和其他小資產階級成分構成的。

因此，上井岡山后，毛澤東十分注重黨組織的恢復重建和黨員隊伍的壯大。毛澤東首先委派毛澤覃到寧岡喬林幫助地方建黨；隨后，他又親自趕赴永新縣秋溪鄉開展建黨工作。在毛澤東的高度重視和親自推動下，到1928年5月前后，邊界黨的建設進入了大發展時期，邊界黨員人數最多時達到萬人以上。這些新黨員大部分是當地農民，黨員的小資產階級思想較為嚴重，黨內機會主義現象到處可見，地方主義盛行，土客籍矛盾嚴重。存在“黨的組織擴大，完全只注意數量的發展，沒有注意質量上的加強”等問題。甚至因為“社會組織是普遍地以一姓為單位的家族組織。黨在村落中的組織，因居住關系，許多是一姓的黨員為一個支部，支部會議簡直同時就是家族會議”等弊端。結果，“白色恐怖一到，投機分子反水，帶領反動派捉拿同志，白區黨的組織大半塌臺”。

對邊界黨的這種現狀，毛澤東感到非常憂慮，他在向中央的匯報中指出：“我們感覺無產階級思想領導的問題，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邊界各縣的黨，幾乎完全是農民成分的黨，若不給以無產階級的思想領導，其趨向是會要錯誤的。”因此，毛澤東決定在邊界“厲行洗黨，對黨員成分加以嚴格的限制。永新、寧岡兩縣的黨組織全部解散，重新登記”。在“九月洗黨”中，毛澤東首先把對黨員進行無產階級思想教育擺在了突出的位置上，著重強調從思想上入黨，進而使邊界黨成為以工人階級為領導的無產階級政黨。邊界黨組織克服重重困難，先后在茅坪和茨坪等地開辦多期黨團訓練班，在黨員中進行馬克思主義和無產階級思想教育。當時遂川縣政府的文件中體現了進行思想教育具體內容，其中有要求黨員在日常起居中做到“思想系統化、行動集體化、言論革命化、工作藝術化、生活科學化”等，在工作大綱中的要求是“為團體努力，作群眾導師，到群眾中去，到反動荊棘中去”“不畏難，不怕死，不愛錢，為主義而犧牲”。

毛澤東在井岡山“著重從思想上建黨”的重大貢獻

“艱難困苦，玉汝于成”。經過艱苦努力，毛澤東終于從中國實際出發，獨樹一幟，從組織上、思想上、作風上以及在理論和實踐的基礎上，開創了一條新的“著重從思想上建黨”之路，成功地解決了在農村游擊戰爭環境下黨的發展和保持黨的先進性問題。這個思想對馬克思列寧主義建黨學說作出了巨大貢獻，并且使得井岡山上誕生了“山溝里的馬克思主義”。

然而，緣于“上山”這條路走得很突然，許多黨員干部思想一時轉不過來。隊伍在井岡山落下了腳，但隊伍中不少人的心卻落不下來。紅軍上山后，在極端復雜、惡劣的環境中奮斗，在經常處于優勢敵軍的“會剿”當中，缺衣少食，不少人對于紅色政權能否長期存在，表現出悲觀的情緒。一部分人認為，還是要繼續執行中央決定攻打大城市，停留在井岡山鉆山溝無異于落草為寇，淪為綠林。于是，像余灑度、蘇先俊等不辭而別，不斷有人離開隊伍或叛變，甚至發生了紅軍大隊冒進湖南，紅二十九團幾乎全軍覆沒的現象。加之黨的高層并不看好毛澤東在農村開展革命斗爭，毛澤東本人因此數次被排擠和經受多次政治打壓，受此影響，根據地一度存在“紅旗到底打得多久”的疑問。

其實，這個問題幾乎時刻考驗著我們黨。從中國共產黨成立的第一天起，中國共產黨就經歷了世界上其他政黨從沒有經歷過的苦難和生死考驗。南昌起義、廣州起義、四一二反革命政變，殺害無數革命志士，中國共產黨面臨生死存亡的嚴峻考驗。在革命的危急關頭，“紅旗到底打得多久”，成為人民心中急需找到答案的關鍵問題。

為此，毛澤東除了通過將“支部建在連上”、恢復黨團組織等方式進行組織建設，通過對黨進行嚴格整頓以及舉辦黨員培訓班進行制度管理和理論學習教育全黨，通過賦予“三大任務”讓全軍踐行黨的為民宗旨、遂行黨的任務來歷練邊界干部骨干外，還通過理論強黨的方式進行思想建黨，并為之傾注了極大的心血。

如1928年10月，在湘贛邊界黨的第二次代表大會上，毛澤東排除黨內“左”的干擾和右傾機會主義的錯誤影響，親自起草《中國的紅色政權為什么能夠存在？》，總結一年來井岡山斗爭和建立紅色政權的經驗，論證了中國紅色政權發展的原因、條件，第一次提出了“工農武裝割據”的光輝思想。這是井岡山斗爭時期，毛澤東推動黨建工作結出的碩果。毛澤東針對黨內存在的右的和“左”的思想傾向，科學論證了紅軍和紅色政權在中國存在和發展的5個條件時，其中一條就是“共產黨組織的有力量和它的政策的不錯誤”。

1929年12月28至29日，古田會議召開，確立了思想建黨、政治建軍原則。在《關于糾正黨內的錯誤思想》中，毛澤東列舉了單純軍事觀點、極端民主化、非組織觀點、絕對平均主義、主觀主義、個人主義、流寇思想、盲動主義殘余等黨內錯誤思想表現，要求共產黨員通過開展無產階級思想對各種非無產階級思想全面交鋒和堅決斗爭，從而實現黨的無產階級化。“思想建黨、政治建軍”不僅推動了當時紅軍的建設和革命戰爭的發展，而且對后來黨和人民軍隊的發展產生了深遠影響。

鄧小平同志指出：“中國革命為什么能取得勝利？就是以毛澤東同志為首的中國共產黨人，獨立思考，把馬列主義的普遍原理同中國的具體情況相結合，找到了適合中國情況的革命道路、形式和方法。”鄧小平所說的適合中國情況的形式和方法，就充分肯定了毛澤東從井岡山時期“著重從思想上建黨”所創造的成功的建黨經驗和歷史功績。鄧小平還贊嘆道：“在井岡山時期，即紅軍創建時期，毛澤東同志的建黨思想就很明確。”

2016年2月，習近平總書記鮮明指出：“偉大的理想信念要有扎實的理論基礎，井岡山道路，是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經典之作，從這里革命才走向成功。”行程萬里，不忘初心。這是新一代黨的領導人對毛澤東同志在井岡山斗爭中“著重從思想上建黨”生成實踐性成果——井岡山道路成功開辟之后，誕生出的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和毛澤東思想理論成果的最大肯定。事實正如此，這些成果哺育、感召和激勵了一代又一代中國共產黨人初心不改、接續奮斗。

（作者系井岡山革命博物館編研陳列室副主任、副研究館員）

責任編輯/曾莎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