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愛理論視角下研究生導生關系的異化現狀與破解對策

摘 要：研究生導生關系是影響研究生教育質量的重要因素之一。當前研究生導生關系出現異化現象，主要表現在學術交往利益化，導生責任感淡化；導生權力勢差懸殊，導生對話緊張化；導生關愛互動低效，導生情感疏遠化等方面。本文引入內爾·諾丁斯的關愛理論，對研究生導生關系的異化現象進行分析，并從轉變觀念、良性對話和環境建設三個方面提出破解研究生導生關系異化現狀的對策。

關鍵詞：

研究生教育；

研究生導生關系；關愛理論

近年來，研究生導師與學生之間的關系

（簡稱“導生關系”）

問題頻頻引發社會關注，諸如壓榨學生、論文署名糾紛等負面事件屢見不鮮，嚴重損害了研究生教育的聲譽和品質。2020年，由教育部印發的《研究生導師指導行為準則》中規定：“研究生導師是研究生培養的第一責任人，肩負著為國家培養高層次創新人才的重要使命。”研究生教育不僅需要院系的集中培養，更依賴于導師的個性化指導。研究生與導師之間的關系會直接影響研究生

的學習與科研質量以及心理健康狀況，進而影響研究生培養的整體質量。因此，建立融洽的研究生導生關系對于提升研究生教育的質量至關重要。

這一目標的實現，不僅需要依靠制度的規范，更需要從人倫關系的角度出發，構建

研究生與導師

健康的互動模式。本文以美國著名教育學家內爾·諾丁斯的關愛理論為基礎，分析與闡釋當前研究生導生關系異化的現狀，并提出針對性的解決策略，以期為我國研究生教育事業的健康發展提供有益參考。

一、 相關概念界定

（一）內爾·諾丁斯關愛理論的內涵

內爾·諾丁斯認為關愛是一種關系性的存在，其最基本的表現形式是兩個人之間的一種連接或接觸。在兩個人中，一方付出關愛，另一方接受關愛。要使這種關系成為一種關愛關系，當事人雙方都必須滿足某些條件，即關愛關系的達成需要關愛雙方的共同努力。付出關愛的一方（即關愛者）要對被關愛的一方（即被關愛者）保持全身心的關注與投入，并且在與被關愛者的接觸過程中產生出一種想要幫助被關愛者的動機移位心理狀態；而接受關愛的被關愛者需接受與確認關愛者的關愛行為，并向關愛者予以反饋。無論是付出關愛的一方還是接受關愛的一方，任何一方出了問題，關愛關系都會遭到破壞。諾丁斯也指出，教育中的關愛不同于生活中一些簡短的關愛關系，“它建立在一種牢固的信任關系基礎之上。這種關系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建立的，它需要時間，它要求連續性”［1］。因而，信任是讓關愛關系得以發展的條件，同時，關愛者與被關愛者要保持長時間連續的關愛互動，這樣他們之間的關愛關系才能持續、長久。

（二）研究生導生關系的內涵

研究生導生關系是“由研究生導師與研究生共同構成的，以立德樹人為核心，以研究生教育、管理、指導與服務為內容，以導師為主導，以研究生為主體，二者雙向互動形成的，貫穿于研究生教育全過程的，經濟、法律、哲學、倫理等多維關系并存的關系系統”

［2］，具體包括學術、生活、情感、權責等各方面關系。研究生導生關系的狀態類型多種多樣，為使研究生導師與研究生始終保持在一種和諧與互促的狀態，充滿關愛的研究生導生關系才是最為理想的。在關愛關系下，研究生導師作為關愛者，研究生則作為被關愛者，二者在學術上視界融合，即形成共通的研究興趣點與眼界，互相給予必要的學術性支持與幫助，為共同的學術目標和理想而奮斗；在權責上，研究生導師應充分指導研究生的學業、生活及就業等，具有高度的育人責任感與使命感，而研究生也要秉持初心，保持強烈的自我學習責任感，并且主動跟隨導師的腳步穩健前行；在生活上，雙方聯系密切，相互關照，研究生導師給予研究生充分的人文關懷，愛惜學生，同時研究生也應以合理有效的方式感恩導師，敬重導師；在情感上，雙方情感交融，相互信任，

在交談時要能避開權利的屏障，做到平等、民主、自由。

二、研究生導生關系異化的現狀

融洽的研究生導生關系能給導生雙方帶來諸多利處，但如前文所述，當前導生關系矛盾凸顯。從關愛理論視角來看，研究生導生關系異化現狀主要表現在以下幾方面。

（一）學術交往利益化，導生責任感淡化

在當前社會，“學術資本主義”的盛行和功利化思維的蔓延，使得部分研究生導師與研究生的交往失去了純粹理性的一面，忽視了人與人之間的關愛關系，轉而以各取所需的利益關系為主導。一方面，部分研究生導師為了晉升職級、獲取經濟利益，不斷擴大招生規模，以壯大自己的師門從而充當業績，將龐大的學生隊伍化作免費的勞動力；另一方面，部分研究生秉持著“一切都是為了畢業”的行動方針，將導師作為獲取學位以及擴充人脈關系的“資源庫”，與導師的交往呈現出功利化色彩。［3］

這種扭曲的功利化價值觀導致研究生導師與研究生之間的關系逐漸疏離，失去了溫情和人文關懷。雙方都將目光聚焦于自身利益之上，忽視了各自的

責任，形成了一種孤立和隔離的狀態。長此以往，雙方的責任意識可能會受到損害。研究生導師可能在經濟利益的驅使下淡化自己教書育人的責任與使命，對研究生的培養缺乏真情實感的投入與專注。同時，研究生也可能在功利化的影響下逐漸喪失自己追求學術與科研的初心，部分研究生甚至可能會“別有用心”地與導師建立聯系，從而為自己的評獎評優以及獲取對未來就業有幫助的資源與機會提供便利，導致其對導師的要求及指導予以逃避與應付，對導師缺乏發自內心深處的敬愛與尊重，進而加深導生之間的隔閡，不利于自身的長遠發展。

（二）導生權力勢差懸殊，導生對話緊張化

對話是平等者之間一種共生的交往關系。［4］關愛的實現需要關愛者與被關愛者在自由對話中把握被關愛者的需求并予以合理的滿足。［5］然而，在教育領域中，教師權威的天然存在，使得研究生導師與研究生之間的權力與地位存在顯著差異。特別是在嚴格的導師負責制下，這種不平等性進一步加劇，導致研究生導師與研究生之間的交流存在障礙，嚴重阻礙了雙方自由對話與關愛關系的建立。在導生交往過程中，部分研究生導師因自己豐富的學術積淀與人生閱歷而自認為高人一等，從而展現出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他們往往會主導研究生的研究方向、畢業論文的課題等，使得研究生很少有自主選擇的空間；當與研究生在交流過程中意見不一致時，他們也多半會否決研究生的想法。在研究生導師高權力與高地位的影響下，多數研究生，特別是那些資質一般或缺乏自信的研究生，往往會對導師的權威感到畏懼，不敢與導師展開對話。即使出現觀點分歧或被安排處理不合理的事情時，他們也往往選擇沉默或順從。這種懸殊的權力勢差導致導師與研究生之間的對話由理想層面的民主平等轉向到單向的不對等。即使導師做出了關愛行為，研究生也可能因為感知不到而無法給予積極反饋，進而導致關愛關系難以建立。同時，這可能導致雙方之間出現誤解，加劇導師與學生之間的緊張關系，使矛盾升級。

（三）導生關愛互動低效，導生情感疏遠化

關愛理論認為，只有當關愛者關注到被關愛者內心的真實需求與個性化的想法，并把關愛傳遞給被關愛者，以及被關愛者在接受到來自關愛者的關愛后及時地予以關愛者積極的反饋時，關愛關系才得以存在與維系。關愛者與被關愛者之間的積極互動對于維持關愛關系有重要作用。但現實中，部分研究生導師與研究生存在互動不足或消極互動的問題，這無疑為構建充滿關愛的導生關系設置了障礙。一方面，部分研究生導師對研究生的關愛投入度、互動的有效度較低。一是部分導師兼具研究生導師與行政人員的雙重身份，難以分配充足的時間指導研究生；二是部分導師對研究生指導采取散漫態度，對學生長期放任自流，缺乏有效指導；三是受集體組會限制，部分導師缺少對他們一對一的接觸與互動，并且部分只關注研究生產生的學業與科研，而忽視了對研究生的人文情感關懷。另一方面，部分研究生對研究生導師的關愛反饋不足。部分研究生態度不端，對專業學習與科研予以敷衍的態度，學習的自覺性與熱情不高，往往使導師的主動指導與督促有來無回，導師難以與研究生深入交流。即使導師想給予研究生關愛，但缺失了研究生的反饋，關愛關系也難以建立。

研究生導師作為導生關系中關愛者的一方，若不給予研究生高度的專注與投入，將導致關愛關系的起始環節缺失。同時，關愛理論也要求關愛者關注到每位被關愛者的個性化需要，并對每位被關愛者都產生一種動機移位心理狀態，即關愛者想對被關愛者的需要予以滿足的心理愿望。導師對研究生的關愛應當是完整的，不僅要在學術指導上給予關愛，也要在日常交往中注入人文關懷。此外，關愛關系的形成不是作為關愛者的研究生導師單方面的事情，它需要導生雙方積極主動的反饋與互動。缺少被關愛者的反饋所建立起來的導生關系是畸形的，會使導師與研究生距離拉大，漸漸疏遠。

三、研究生導生關系異化的破解對策

研究生導生關系的異化使導生之間的相處走向疏遠與緊張，嚴重阻礙研究生教育質量的提升。為使研究生導生關系走向正常與和諧，本文從導生觀念、導生對話與環境建設三方面進行逐一破解。

（一）轉變三“觀”，突破導生之間的“隔膜”

要使導生關系走向正常與和諧，形成關愛關系，需要導師與研究生共同努力，而首要前提是雙方需要轉變觀念，打破雙方在交互過程中存在的“隔膜”，使導生關系朝著正常化的軌道前行，為進一步的良性對話奠定基礎。首先，在學術研究的傳承、創新與產出方面，雙方應樹立正確的義利觀，在合作與互利的基礎上獲取正當利益。研究生導師應當以自己的學術素養與獨特的人格魅力去幫助研究生獲取必要的科研技能、提升研究生的人力資本以及豐富研究生的精神境界，培養學生成為有用之才。［6］與此同時，待研究生各項技能成熟之后，研究生導師可以讓學生參與自己的科研課題，形成導學共同體以實現雙方的學術理想，促進教學相長。其次，研究生導師需要重新建構師生觀，樹立正確的權威觀。導師不能壓制研究生內心真實的想法與感受，而應當正確運用自身權利去更好地了解與親近研究生。導師決定任何事情時都應當與研究生協商，而不能采用簡單粗暴的方式為學生分配不合理的任務。只有把握好導生權勢差異的“度”，才能打破導生雙方單向度的對話，減少導生之間的誤會與不理解，促進導生關系朝著正常化與和諧化的方向發展。再次，在導生互動過程中，導生雙方應樹立正確的職責觀。研究生導師一方面應當做好研究生的學術導師，要以高度負責的態度去指導研究生的科研與學習；另一方面，更應做好研究生的人生導師，關愛與呵護學生的心靈，關注學生的情感需求與真實感受，培養學生正確的世界觀、人生觀與價值觀，積極承擔育人的責任與使命。研究生應當全身心地投入學術與科研，保持對知識的熱情和求知的渴望，不斷磨礪自己的毅力，培養堅韌不拔的精神，并且從內心生成主動學習的高度責任感。

（二）良性對話，建立導生情感關聯的橋梁

導生間的交往，從本質上說就是一種生命的相遇。［7］充滿關愛的研究生導生關系的真正形成需要導師與研究生在相遇與互動過程中相互作用，實現良性對話，并以此作為導生之間情感關聯的橋梁與紐帶。第一，實現良性對話，需要研究生導師做好關愛工作的起始環節，真誠走近并全方位了解學生，明確研究生在學業與生活中的真實需求

。研究生導師需要付出一定的時間與精力，創造自由平等的互動情境，放下心中的權威感與自身優越感，與研究生進行真誠的交流。在導生交互過程中，導師要給予研究生

高度的專注與投入，表達對研究生的尊重與關愛；要創設個性化的對話空間，以理解每位研究生充滿個性的想法，實現面向不同研究生的因材指導、因境指導與因時指導。第二，實現良性對話，需要研究生心懷感恩，對導師的真情與無私奉獻的付出予以積極有效的反饋；要接受導師有意義的指導，并按導師提出的合理要求去做出行為上的改變

；更應主動地向導師進行階段性的反饋，向導師提出自己在當前階段面臨的學業困惑或生活問題，加強與導師的交流，主動拉近與導師之間的距離，以實現導生間的情感融通。第三，實現良性對話，需要導生雙方相互信任與理解，達致視界融合。視界融合本質上是一種認同，要實現這種認同，導生雙方需要在互動過程中相互移情與理解。［8］導生雙方需要通過有效的雙向溝通，深度了解對方的目標愿景、行為習慣與價值訴求等，再經過共同協商建立相處的價值準則與行為規范，以達到互相信任與理解，在情感上實現共鳴，在學術與價值觀上實現視界融合。

（三）環境建設，推動導生關系和諧持續化

“關愛關系的建立不僅需要導師和學生的努力，還需要發揮學校組織結構的支持作用，改變學術生態，激勵導師真正把心思用在‘育人’上。”［9］研究生導生關系之所以出現異化與矛盾叢生的現象，是因為當前高校環境缺乏關愛的氛圍以及研究生導師管理制度與評價體制存在缺陷。因此，為了使研究生導生關系長遠地走向正常化與和諧化，

高校需要加強關愛環境建設。首先，高校應創設關愛化的校園環境與校園文化，主動給各科專業的導師與學生提供穩定舒適且固定的科研與學術交流空間。各二級學院可以組織增進導生情誼的各種活動，宣傳關愛教育理念以及弘揚正向積極的導生交往案例，使研究生導師與學生能夠潛移默化地滋養相互關愛的意識。其次，高校應當優化導師評價制度，改變當前高校對研究生導師唯量化的業績評價標準（即主要通過所指導研究生的數量、教學課時、課題立項結項數量以及論文發表的數量來進行評判），建立系統多維化的導師業績評價體系，將研究生培養質量與導生關系發展作為重要評價指標，使導師重拾立德樹人的應有職責，以確保導生關系的健康長遠發展。再次，高校在規章制度中需要明確規定研究生導師和研究生的權責與義務關系，明晰導生交往的正確規范，包括學術規范與行為規范等，并加強對導師師德師風的監管。最后，高校還需打破導師負責制，必要時可以采取靈活的導師更換制度。例如，在導師嚴重違背師德或者無法滿足研究生正當合理的需求以及不履行導師職責時，應予以紅線警告；同時高校相關部門應及時與研究生協商解決問題，保障研究生的合法權益。

四、結語

研究生導生關系是影響研究生成長、成才的重要因素之一，改善當前研究生導生關系的異化現狀，對于推進研究生教育高質量發展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高校、研究生導師及研究生本人應共同努力，轉變思想觀念，實現良性對話，共同營造關愛和諧的教育環境。同時，高校還應建立健全相關的物質和制度保障，營造良好的學術生態，為研究生的學術成長和未來發展奠定堅實基礎。

參考文獻

［1］ ［美］內爾·諾丁斯.學會關心：教育的另一種模式［Ｍ］.于天龍，譯.北京：教育科學出版社，2014：88．

［2］ 劉志.導生關系的內在規定、對象范圍及基本特征［J］.學位與研究生教育，2020（12）： 4-9．

［3］ 陳俊源.關懷型導生關系建構研究［D］.武漢：華中師范大學，2020．

［4］ 王向華.對話·人類存在·教育——對話教育研究之引論［J］.山東師范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07（3）：114-117．

［5］［6］［7］ 張先璐.理解與關懷：導生關系的現實旨趣與實現路徑［D］.天津：天津大學，2021．

［8］ 任強，王譽澄.道德情感視角下研究生導學關系的省思與構建［J］.教育發展研究，2022（23）：77-84．

［9］ 杜芳芳.諾丁斯關心理論及其對研究生導學關系的理解與建設啟示［J］.黑龍江高教研究，2022（10）：101-1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