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字經濟賦能城鄉產業融合發展研究

〔摘要〕 數字經濟作為一種新的經濟形態，已經成為推動城鄉產業融合發展的重要突破口。文章從帶動城鄉要素高效配置、催生新的產業聯結模式和新業態、重塑城鄉供需適配模式三個方面探討了數字經濟賦能城鄉產業融合發展的內在邏輯，結合四川發展實踐，深入分析區域數字經濟發展不平衡、城鄉數據雙向流動不暢、鄉村數字基礎設施薄弱和城鄉數字能力素養鴻溝等短板。基于此，提出因地制宜推動極核-次級區域-后發區域城鄉數字化、推進城鄉數據要素有序流動、加快數字基礎設施建設、提高勞動者數字素養、實施城鄉產業數字化改造等路徑。

〔關鍵詞〕 數字經濟；城鄉產業融合發展；共同富裕

〔中圖分類號〕F127；F323；F49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8-0694（2024）04-0045-06

〔作者〕 周婧苑 經濟師 四川省經濟和社會發展研究院 成都 610021

〔基金項目〕四川省科學技術廳2023年第一批省級科技計劃項目之一“數字經濟助力四川城鄉融合發展研究”（2023JDKY0014）；2024年度四川省社會科學院重點項目“數據資產化暢通四川城鄉要素循環的機制與路徑研究”（24XD04）；四川省社會科學院青年課題“產業數字化暢通城鄉經濟循環發展的作用機理與對策研究”（23QN8278）。一、引言

推動城鄉融合發展是中國式現代化的內在要求，而城鄉產業融合是推動城鄉融合發展的關鍵，為城鄉要素雙向流動提供載體，對實現鄉村全面振興、構建現代化產業體系、促進共同富裕具有重要意義。黨的十八大以來，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高度重視城鄉關系問題，強調以工補農、以城帶鄉，暢通城鄉要素雙向流動，促進建立現代農業產業體系、生產體系和經營體系。然而，部分農村地區由于地理位置相對偏遠、水陸空交通流量相對稀少、市場發育相對不足，導致城鄉產業融合發展緩慢且參差不齊。當前，數字經濟作為一種新的經濟形態，能夠推動城鄉生產要素高效配置，催生新的產業聯結模式和新業態，重塑城鄉供需適配模式，已經成為推動城鄉產業融合的重要突破口。本文從數字經濟帶動城鄉要素高效配置、催生新的產業聯結模式和新業態、重塑城鄉供需適配模式三個方面出發，在厘清數字經濟賦能城鄉產業融合發展內在邏輯的基礎上，以四川為例，探討數字經濟賦能城鄉產業融合發展面臨的挑戰，提出以數字經濟賦能城鄉產業融合發展的路徑。

二、數字經濟賦能城鄉產業融合發展的內在邏輯

1.數字經濟帶動城鄉生產要素高效配置

當前，各種要素由鄉到城單向流動且不平等、由城到鄉流動規模小且不積極等問題并存。顧陽（2024）提出構建以數據為核心要素的數字經濟，是釋放數據價值的關鍵動力^〔1〕，數據與資本、勞動等傳統生產要素的深度融合，可以充分掌握生產要素流動、投入、產出等各階段信息，對其他生產要素產生替代或倍增效用，加快城鄉要素自由流動頻率，為其他傳統城鄉要素的精準匹配提供有效牽引，是縮小城鄉差距、促進城鄉融合發展的有力工具^〔2〕。在勞動力配置方面，互聯網的普及提高了農村剩余勞動力在城市求職的便捷性和精準性，如家政平臺、外賣平臺等促進了城市居民需求與農村剩余勞動力的一對一精準匹配。在資本配置方面，孫濤等（2023）認為數字經濟有利于幫助創業者拓展外源融資渠道、提供資金融通平臺，彌補傳統金融覆蓋面相對較窄、便利性低、排斥性強、可得性弱等缺點^〔3〕，實現城市資金供給與農村經營主體需求間的有效匹配，提高城鄉資本要素配置效率。在技術要素配置方面，數字經濟能夠提高信息的透明度、充沛度、易獲取度，暢通城市先進技術與管理經驗輸送到鄉村的路徑。

2.數字經濟催生新的產業聯結模式和新業態

數字經濟可以突破城鄉空間、要素和制度等壁壘，通過要素交換、產業鏈延伸、配套服務轉移等方式形成城鄉產業聯結，持續提升農業生產效率^〔4〕，促進產業結構升級并提供差異化產品和服務^〔5〕，優化城鄉產業布局和分工合作。祝合良等（2021）提出以數據為基礎資源和創新引擎的數字經濟，對產業鏈上下游進行數字化升級、轉型和再造^〔6〕，全面滲透一、二、三產業，以數字化推動城市傳統加工產業、生產性服務業擴大產業鏈供應鏈范圍，催生出數字化種植養殖基地、創意農業、體驗農業等城鄉融合產業新模式、新業態，切實增強城鄉產業之間的關聯與互動，健全產業鏈各利益主體利益分配、風險分擔機制^〔7〕。同時，通過數字經濟與制造業、服務業深度融合，城鄉物流、商貿、餐飲等實現有效鏈接，以數字化供應鏈實現城鄉服務業更密切交融，暢通線下經營與線上精準溝通的雙向渠道，反推上游農業生產的標準化、數字化建設，有利于推動綠色化農業、設施化農業、機械化農業發展。關愛萍等（2024）基于2013-2022年我國30個省（區、市）的面板數據，發現數字經濟對農村產業融合發展具有顯著的促進作用，但其影響效應具有區域異質性，認為在推進數字經濟賦能城鄉產業融合發展中需因地制宜，走差異化發展道路^〔8〕。

3.數字經濟重塑城鄉供需適配模式

數字經濟推動供需兩端海量信息可編碼、可追溯，進行數據挖掘分析，打破多個行業、企業以及市場間的信息壁壘，助力城鄉市場需求與供給變化實現快速雙向感知反饋。一方面，在供給端，數字經濟重構產業鏈、催生跨界融合新業態，形成諸如消費互聯網、工業互聯網以及共享生產平臺等新模式，而數字平臺的長尾效應能有效解決“小農戶與大市場”的矛盾^〔9〕。進一步地，數字經濟增強了整體性市場研判能力，有利于引導農業從業者優化種植結構，推動小農戶技術應用差、經營規模小、標準化程度低的競爭劣勢轉變為“手工制作”“原生態”等市場競爭優勢，提升供給質量。另一方面，在消費端，數據要素的共享性能夠打破信息流在城市供應鏈巨頭企業間的壟斷，隨著數據規模擴大、信息量完備，有利于充分挖掘、動態跟蹤市場需求，推動形成由需求端主導、以消費為中心、以消費升級為正向激勵的良性經濟循環^〔10〕，滿足綠色、有機、地理標志農產品的消費需求，引導增加對鄉村旅游、鄉村休閑娛樂的有效需求^〔11〕。

三、數字經濟賦能城鄉產業融合發展的主要挑戰

1.區域數字經濟發展不平衡

四川21個市（州）的數字經濟發展規模和水平參差不齊，其中成都、內江、南充等在農民數字化精準育苗、精量施肥、用藥智能化管控，以及定制化服務和定向營銷等方面進行有益探索，為城鄉產業融合提供有力支撐，其他地區城鄉數字經濟發展相對較弱。從數字經濟發展規模來看，成都作為極核城市，數字經濟發展迅速，發展形成較為完善的數字基礎設施和產業集群。2022年，成都數字經濟核心產業增加值達到2779.5億元，占四川省數字經濟規模的比例達64%。四川省內其他地區的數字經濟發展則相對滯后，綿陽作為數字經濟核心產業規模第二位城市，2022年數字經濟核心產業增加值為425.1億元，僅為成都的15.3%。從數字經濟發展水平來看，四川省數字經濟研究中心發布的《四川省數字經濟發展白皮書（2022）》顯示，成都數字經濟綜合發展水平得分為97.69分，屬于第一梯隊；綿陽、德陽、宜賓等5個城市屬于第二梯隊，得分為70分以上；部分地區發展相對滯后，數字經濟發展水平差距較大，難以形成數字經濟賦能城鄉產業融合協調發展格局。

2.城鄉數據要素雙向流動不暢

數據要素通過有效地流動、共享與應用，加速在城鄉不同行業、場景下流通共享，是帶動要素資源優化配置的關鍵，但城鄉數據標準不統一和流通壁壘等制約數據要素有效流動。一是城鄉數據要素標準不統一。囿于農村生產經營方式難以達到規模化、標準化，導致不同來源數據的格式不同，分散在不同的管理系統中，加之應用模型不統一、接口難對接等，導致系統間的數據無法完全打通^〔12〕，城鄉之間普遍存在無法有效共享信息的情況，造成信息孤立、數據要素流通不暢。二是城鄉數據要素流通存在壁壘。政府、行業、企業和個人等不同層面的數據存在權屬和責任問題，加之數據的獲取、存儲、處理等成本較高，導致數據開放和共享程度不夠，特別是農業大數據共享開放不足、農產品產銷信息不對稱。

3.鄉村數字基礎設施薄弱

長期以來，我國農村基礎設施投入和后期維護遠少于城市，特別是數字基礎設施建設規模和等級明顯不足。就四川而言，截至2023年，共建成5G基站超過11萬個、光纖寬帶端口超過6500萬個數據來源：《2023年四川省人民政府工作報告》。，鄉鎮以上區域“雙千兆”網絡100%通達。然而，縣域數字鄉村建設相對滯后，北京大學新農村發展研究院聯合阿里研究院發布的《2022年縣域數字鄉村指數報告》顯示，2021年，四川進入前100位的縣域僅有2個，分別是第45位的新都區、第63位的郫都區。同時，部分地區因人口居住分散、密度小，產業基礎薄弱和地方財力不足等，致使農村地區5G網絡、百兆寬帶覆蓋率遠低于城市地區，導致現代物流、智能倉儲等數字基礎設施布局缺失或滯后^〔13〕，不利于農村地區數字經濟發展，阻礙了當地將特色優勢資源轉化為經濟價值的進程。

4.城鄉數字能力素養鴻溝

我國城鄉數字鴻溝在不同人群中具有明顯差異，其本質是城鄉經濟社會發展二元結構在數字時代的反映^〔14〕。一是數字素養差距大。除成都平原和宜賓等相對發達地區的農村數字應用較好外，多數地區農村居民的數字應用意愿相對較弱，“不會使用互聯網”仍是農村非網民不上網的最主要原因^〔15〕。農業生產經營尚未形成深度運用大數據、物聯網和人工智能的管理模式，農村數字經濟受人力資本與資金積累的限制難以發揮其創收能力^〔16〕。數字應用場景開發不足，特別是針對四川農村生產發展和風俗習慣特性的鄉土化數字應用亟待挖掘。二是數字能力培養力度差距大。長期以來，農村居民獲取數字技術教育和培訓的機會相對缺乏，農業數字化改造意識較為滯后^〔17〕，難以有效刺激使用互聯網和參與數字化活動的需求。隨著人工智能、區塊鏈等新一代信息技術的發展，技術使用門檻再一次提高，更難以培養和提升其利用數字資源的能力。三是農村數字人才隊伍建設欠缺。因經濟發展不足、設施配套不完善等，鄉村對人才的吸引力有限，勞動力和人才處于凈流出狀態。2022年，四川共轉移輸出農村勞動力2629.81萬人。同時，農村人口結構老齡化，農村居民數字化素養較低、數字化技能應用薄弱等，也阻礙了農村數字人才隊伍建設。

四、數字經濟賦能城鄉產業融合發展的路徑

1.統籌推動城鄉數字化分區實現，梯次實現城鄉產業融合

結合區域鄉村面積大、類型多等特征，因地制宜推進城鄉數字化。一是強化極核區域的輻射帶動作用。加快推進數字技術基礎設施建設，提高應用普及率，持續推動城市資本技術下鄉，助力農村創新創業和數字經濟高質量發展。充分發揮極核的帶動作用，加強地區間互動協作，鼓勵搭建區域數字應用共享平臺，進一步拓寬周邊區域農村居民應用數字技術的范圍，并根據年齡結構、教育層次、文化習俗等推動適宜的操作模式。二是增強次級區域的承載力。以區域中心城市為核心，承接極核城市輻射，提高農村地區的數字接入質量，面向有條件、有需求的農村地區，盡快緩解極核區域造成的虹吸效應，向發展能級更低的邊緣地帶輻射，形成全域數字經濟協同發展體系。三是聯動后發區域推動數字經濟賦能城鄉產業融合。協力開展網絡服務提檔升級行動，加快數字產業發展和數字基礎設施建設，加強數字素養與技能培養同傳統教育的有效融合，注重農村義務教育階段的數字素養能力培養，為農村教師和學生提供豐富的網絡教學或學習資源，阻斷技能不足的代際傳遞。

2.推進城鄉數據要素有序流動，協同帶動傳統生產要素高效配置

建立健全城鄉數據要素互聯互通的機制和平臺，破除妨礙數據要素雙向流動、平等交換的制度和空間壁壘，促進數據帶動其他生產要素雙向流通。一是建立健全城鄉數據雙向流動機制。打通數據要素流動的制度性通道，明確數據權屬和責任。統一數據標準體系和處理技術規范，制定統一的數據標準和格式，明確數據收集、存儲、處理和傳輸的技術要求，降低數據交流成本，確保不同地區和部門之間的數據無縫對接。二是加快完善城鄉數據雙向流動平臺。建立城鄉經濟、環境、公共服務等領域的數字平臺，整合城鄉業務數據和各類信息資源，提升農村數字化管理與服務能力，實現數據要素在城鄉之間自由雙向流動。三是加大城鄉數據管理力度。扎實做好城鄉數據統計工作，探索構建數字經濟統計監測評價指標體系，及時對數據質量、數據安全、數據流動進行維護和監管，結合最新技術實時優化數據管理。

3.加快鄉村數字基礎設施建設，促進城鄉產業互聯和供需對接

強化政府引導和頂層設計，制定中長期發展規劃和目標，對農業農村智能化、數字化、信息化建設進行資金、政策、人才等多方面支持，引導鼓勵社會資本、企業、金融機構、集體、個人等多方參與，構建由政府引導、市場化運作、多方參與的合作共贏發展模式。一是加強農村地區互聯網基礎設施建設。接續推進行政村通光纖、通5G工程，建成相對完整的縣、鄉、村三級農業信息網絡體系，提升農村落后地區信息化發展水平。二是構建基礎數據資源體系。重點建設農業自然資源、重要農業種質資源、農村集體資產、農村宅基地、農戶和新型農業經營主體等大數據，夯實數字農業農村發展基礎。建立科研機構、農業高等院校、地方農技推廣中心、地方政府部門的農業信息共享機制。

4.提高鄉村勞動者數字素養，增強城鄉產業融合內生驅動力

從外部引進和內部培訓兩個維度出發，擴大鄉村地區高數字能力素養的勞動力供給。一是加大數字鄉村人才培養力度。鼓勵高校、職業院校涉農專業廣泛開設數字鄉村、數字農業相關的課程，積極推動相關參與主體進行數字能力培訓，增強參與主體的數字化建設能力。同時，探索建立城鄉柔性人才共享機制，積極探索從“個人到家庭”的流動模式和支撐條件，保障城市數字人才能夠“安心”下鄉。二是提高農村居民數字能力素養。開展農民數字能力素養專項提升行動，借助社會力量進行培訓，為農村居民提供具有針對性和個性化的數字應用和數字資源，提高數字使用能力。進一步地，通過樹立數字素養帶動生產致富的典型，激發農村居民提高數字能力素養的積極性。

5.加快實施城鄉產業數字化改造，助力城鄉產業多元融合效能提升

推進數字產業化、產業數字化，引導城鄉數字經濟與實體經濟深度融合。一是推進“智慧農業”示范區建設。充分利用國家現代農業示范區資源，統籌開展應用示范，探索人工智能、物聯網等在農業生產領域深度融合應用，全面提升農業生產、加工、銷售、物流等產業鏈各環節數字化水平，培育信息化發展模式和可持續發展機制。加強相關數據資源的采集、存儲、匯集、分析，為政府決策提供數據支撐，為生產經營主體提供全方位服務。二是加快推進一二產業數字化融合。依托特色小鎮、農業科技示范園等重要載體，加快推動工業平臺的數字化運營，搭建城鄉產業協同發展的數字平臺體系，延伸對接本地農業特色產品深加工需求，打造農產品精深加工產業集群。三是推動一三產業數字化融合。立足各地資源稟賦和發展基礎，利用數字化技術活化鄉村優秀傳統文化資源，打造體現鄉村特色的數字文化產品和體驗項目，創新鄉村文化創作、傳播、展示方式，積極培育發展“數字＋旅游”“數字＋文化”等現代鄉村新業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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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肖華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