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 要:“社會工作有用嗎”這一問題道出了社會工作共同體百余年來一直追尋并嘗試捍衛的價值認可問題。基于科學檢索策略對西方社會工作中有關服務成效的系統評價研究進行再評價研究,以52篇納入文獻作為分析樣本,發現社會工作服務成效的相關研究在結論上經歷了從無效到部分有效,再到特定背景下特定干預手段對特定對象有效這一過程。西方社會工作服務成效在情境特征、干預過程、評估因素和結果應用等方面呈現出新的趨勢和特點,反映了社會變遷背景下人群需求的變異性和服務介入的時代性。這為建構富有成效的中國社會工作服務體系提供了有益啟示。
關鍵詞:社會工作;服務成效;系統評價;系統評價的再評價研究
中圖分類號:C91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6–7640(2024)06-0047-12
一、引 言
建構普惠性和高質量的社會服務體系是現代化國家的重要標志。[1]作為工業化的產物,專業的社會服務在回應社會需求、解決社會問題、維護社會穩定和推動公平正義等方面發揮重要作用。在加速迭代的全球化、技術革新、新勞動力市場風險以及人口結構劇變中少子化、老齡化趨勢等多重因素的挑戰下,世界各國正不遺余力地構建回應型的社會服務體系,并竭力從龐大的社會服務支出中尋求改善服務成效的路徑和方法。[2]可以認為,社會服務體系的構建與善治是未來福利治理的焦點之一,而進一步完善現代化社會工作服務,并促使其朝更具成效的方向發展是其中至關重要的舉措。
對現階段的中國社會而言,構建富有成效的社會工作服務體系有其深刻的內源性需求和外部性根基。自20世紀80年代以來,現代社會工作實踐逐漸在各類社會服務領域展開,服務價值和專業效果相應得到不同程度的肯定和承認。[3-4] 尤其在2012年民政部和財政部下發《關于政府購買社會工作服務的指導意見》[5]后,購買服務所涉及的金額、領域、地域等指標均有大幅提升與拓展,反映了專業社會工作在福利服務遞送鏈中的必要性和適切性。然而,隨著越來越多的社會服務機構和組織自發地援引社會工作專業價值和技術來傳遞服務,令人難以忽視的服務成效問題接踵而至。一方面,人們對現代社會工作服務成效的理解尚未形成清晰的口徑,它與其他助人行動的共性與差異在多大程度上為大眾知曉和認可,整體上影響著對社會工作服務成效的界定與衡量。另一方面,在滿足服務對象需求和解決社會問題方面,在社會工作服務中充斥著對評估手段的不信任和對成效的質疑。[6]對這些問題的澄清迫切需要進一步厘清與反思社會工作服務成效的本質與機制。
在外部性根基方面,作為現代社會工作的策源地,西方現代社會工作實踐對中國影響深遠。在過去百余年的發展歷程中,西方現代社會工作實踐到底呈現出何種服務成效?其歷史脈絡中的社會工作服務成效呈現出什么樣的特征與新近的發展趨勢?……對上述諸問題的回應,將有助于從知識譜系和實踐進路的雙重角度厘定出西方現代社會工作服務成效的整體概貌,以此啟發尚處于發展進程中的中國社會工作事業。
概言之,本研究旨在通過對西方社會工作不同歷史時段的系統評價研究進行再評價研究,試從歷史脈絡中勾勒出西方社會工作服務成效的話語建構,剖析成效的演進特征和發展趨勢,進而啟發中國社會工作服務成效的建構。鑒于學界尚缺乏對社會工作服務成效相對統一的界定,本研究擬在系統評價研究的一般邏輯結構下,先從理論層面進行社會工作服務成效的文本解構,以澄清這一問題在西方社會工作發展脈絡中的歷史感、實踐感與理論感;再通過對西方社會工作服務成效文獻的再評價研究,揭示服務成效研究的演進特征和發展趨勢,并從中窺見社會工作服務成效的特質,以觀照中國社會工作的理論建構與實踐經驗。
二、歷史脈絡中的社會工作服務成效
(一) 社會工作有用嗎
“社會工作有用嗎”這一問題看似簡單,實則道出了社會工作共同體百余年來一直追尋并嘗試捍衛的價值認可問題。[7]服務成效是社會工作專業、行業、職業的安身立命之所,關乎社會工作專業的知識建構和學科地位,更是檢驗專業使命達成與否的試金石?,F有研究對社會工作服務成效的理解偏向狹義,主要著眼于服務對象的行為變化、服務使用者與環境互動的功能性分析[8-9],缺乏整體論意義上貫通的整合式理解。
受資本、稀缺資源和專業管轄權的驅動,尋求有效的服務方法和干預路徑向來是社會工作共同體努力的一致目標。[10-11]然而,這一路走得并不容易。一方面,社會工作服務成效非鐵板一塊,它明顯受服務對象的異質性、服務的多樣性、執行過程的復雜性[12],以及社會價值的多元性等因素影響。[13]在此背景下,這一野心勃勃又滿含無奈的提問,常使既有關于社會工作服務成效的研究結論飽受“為誰效力,評估什么”之挑戰。[7]另一方面,在管理主義和專業主義的對壘中,社會工作實踐徘徊于要“使命”(社會性)還是要“活命”(專業性)的二元詰問中[14],遭受了遠比其他助人行業更多的官僚制約束。[15] 諸上種種都加劇了社會工作服務成效判定的難度,也制約了社會工作實踐精進于有效性的路向。
即便如此,提供明鑒社會工作服務成效的整合性經驗證據始終是研究焦點。[16-17]尤其是伴隨社會服務領域中新公共管理主義的興盛、式微及其向整體性治理的范式轉向[18],西方社會工作自20世紀90年代以來開始進入以去專業權威、去科技理性、去病態治療、去學科規訓為主要路向的后專業化時代。[19]這使得社會工作實踐在實證主義與后現代主義的雙重沖擊與建構中經歷了更深刻的轉型,尤為突出地表現在干預內容、服務方法、實踐路徑、知識建構等方面。
(二) 從可有可無到科學化和學科化的發展之路
從歷史脈絡看,社會工作實踐之于服務成效的拷問和追求,可被概括為其從可有可無到科學化和學科化的進化之路。[20]尤其是在20世紀70年代以前,社會工作服務的有效性不僅沒有被認可,甚至一度被認為是無效的。
據可查文獻,Segal首次從綜述的角度,對20世紀30年代以來的心理治療干預成效進行了系統分析,發現當時以“心理治療”為口徑的社會工作干預并未如預期那樣產生顯著作用。[21]其后,Fischer第一次以個案社會工作為口徑,對20世紀30年代至70年代初期的相關社會工作干預措施做了服務成效的綜述評價,得出了“個案社會工作無效”的結論。[22]這在極大程度上激發了以英美為代表的西方發達國家對社會工作服務成效的研究熱情。此間,發生于1978年8月至1979年5月的英國社會工作者罷工事件,進一步點燃了社會工作界對這一問題的觀點交鋒——否定者直言,此次大罷工并未因社會工作者的“不為”而引致服務對象的生活無序與混亂,這足以說明社會工作的“無足輕重”;支持者則堅稱,大罷工之所以未引發在服務對象身上發生的不良后果,其根源在于社會工作者所服務的對象多是“低”社會經濟地位人群,他們的真實聲音少有機會被社會聽到。[23]
時隔9年,1987年,Nolan及其同事在《柳葉刀》(Lancet)上發表了一項針對345位慢性身體殘障兒童之社會工作干預隨機對照實驗不顯著的研究結論。[24]因為在為期6個月的社會工作服務后,實驗組并未比控制組表現出顯著的改變。“社會工作服務是無效的”這一結論再次被廣而告之,社會工作作為職業的合法性受到了比Flexner的“社會工作是一個專業嗎”之問更加現實的挑戰。[25]該研究結論一經發表,再次引發了社會工作界對“服務成效”的發聲與捍衛,也進一步刺激著研究界和實務界對社會工作服務成效進行深入考察。盡管這項研究在圍繞干預項目的規范性、最低干預標準、何謂社會工作服務等多方面遭受批駁,但社會工作共同體仍未能證實專業服務引致系統改變的觀點。
隨著研究證據的積累,社會工作有效性的研究得到了更多系統評價研究的支撐,相對樂觀的研究結論涌現,即社會工作服務能有效促進服務對象的積極變化。[26-28]盡管這旋即遭到了Fischer的研究駁斥[29],卻阻擋不了社會工作共同體對服務有效性的研究熱情以及研究結論逐漸正向的趨勢。[30-32]在此基礎上,原有關于社會工作服務成效非黑即白的二元思維窠臼開始松動,這有力敦促研究者們辯證地審視服務成效在該領域中的定義。社會工作干預因其聚焦“人與環境”雙向關系的特殊屬性逐漸得到重視。其中,社會工作干預設計的科學性、服務方法的嚴謹性和標準化、服務對象的特異性、實施場地的情境性,以及測量的獨立性和客觀性等直接影響干預研究信效度的因素,得到越來越多相關學者的關注與共識。[9, 16, 32]
應該指明的是,對社會工作有效性的追尋亦是社會工作共同體從對心理治療方法的聚焦轉向干預科學的躍遷之路。[33-34]過去半個多世紀,圍繞“社會工作服務成效”的拷問,有力推動了社會工作學的發展。這一路向展示了實證主義與反實證主義的交融并包,更直指對“證據”的定義、看法和使用等系列問題。[35]隨著數字革命、人工智能和物聯網時代的到來,更多高精尖研究方法與技術的吸納與應用,以及社會工作這一聚焦“人”的學科在跨學科團隊中的作用凸顯,社會工作學朝向縱深發展逐漸成為可能。[36] 這一歷程迫切需要整合來自全球范圍內專業助人服務實踐的“軟證據”(soft evidence)與“硬證據”(hard evidence),而系統評價研究方法在其中大有所為。
三、研究方法
(一) 再評價研究的檢索策略
本研究是針對社會工作服務成效的系統評價文獻的再評價研究。該方法的優勢在于,它有助于對既有不同層面的單一系統評價研究進行證據的再整合,即圍繞相關研究的不同維度進行立體的整合性評價,包括針對不同干預方案的整合分析,不同結果(outcomes)、不同條件(conditions)、問題或人群、副作用等內容的分梳、整理。[37]
本研究將涉及社會工作實務領域中的服務成效及其評估研究都納入評價范圍。檢索的數據庫來自5個國外較為重要的資料源:Web of Science,PubMed,MEDLINE,PsycInfo,ProQuest Health,Medical Collection。為了保證檢索質量,筆者在關鍵詞的選擇和組合上進行了預甄選,最終確定囊括社會工作方法的各類成效或結果研究,并嚴格篩選其研究所運用的方法。
在策略上,本研究檢索的關鍵詞主要圍繞社會工作或其工作方法(social work/ casework/ groupwork)、成效或結果(effective*/ evaluat*/ outcome*)及系統評價方法(systematic review/ meta-analysis),在不同數據庫中定位符合字段進行手工檢索,以確定可能的相關文獻。文獻檢索的截止時間為2022年7月7日。具體檢索式為:
TS=(social work OR casework OR group work)AND TS=(effective* OR evaluat* OR outcome*)AND TS=(systematic review OR meta-analysis)
文獻納入標準如下:
(1)涉及社會工作干預有效性的系統評價研究;
(2)研究表明成效結果;
(3)社會工作實務方法的運用被納入其中。
文獻排除標準如下:
(1)未涉及社會工作領域(據此排除一些單一的心理/精神健康的研究);
(2)研究方法不是系統回顧/評價方法;
(3)非成效研究(據此排除一些單一干預的結果產出類研究)。
(二) 再評價研究的檢索結果
根據檢索策略對上述5個數據庫逐一進行檢索,初步檢索出930條結果,其中包括37篇其他來源渠道的可能文獻。然后,去除47篇重復的檢索記錄、532篇未提及社會工作、156篇未運用系統回顧的方法和83篇非成效研究的文獻,對剩下112篇進行細節篩查。根據文獻篩選的納入標準和排除標準,最終確定52篇文獻納入本研究(見圖1)。
四、研究發現
(一) 社會工作服務成效研究的演進特征
在被納入的52篇有關西方社會工作服務成效的系統評價文獻中,有23篇文獻屬于定量研究,其余29篇為定性研究。在年代分布上,文獻數量呈現出逐年顯著上升的趨勢:20世紀七八十年代有4篇,20世紀末至21世紀初有7篇,2010年至2019年有14篇,2020年至2022年7月已有27篇(見表1)。
從納入文獻的國家分布上看(以第一作者所在國家為準),納入的文獻以歐美發達國家為主。其中,美國占據近一半,加拿大有8篇,英國有7篇;中國有4篇(均發表于2020年后),澳大利亞有3篇,其他國家有5篇,包括芬蘭、瑞典、德國、西班牙、瑞士各有1篇。在全球化趨勢下,2019年后有5篇為跨國合作的系統評價研究。[38-42]
在52篇被納入本研究的系統評價文獻中,各個文獻所分析文獻數量的中位數為20.5篇,平均數為27.4篇。以所納入的文獻數量區間分類,納入10篇以內文獻進行分析的系統評價文獻有9篇,納入19—29篇文獻的系統評價文獻有28篇,納入30—99篇文獻的系統評價文獻有14篇,有1篇系統評價文獻納入了100篇文獻進行分析。
在納入本研究的系統評價文獻中,聚焦的服務人群和服務領域呈現出一定的時代特征。在21世紀以前,多為綜合性的討論;21世紀以后開始聚焦于具體的社會工作服務人群和領域。在所納入的文獻中,有11篇以兒童青少年為主,7篇為老年群體,5篇圍繞女性或家庭社會工作;11篇為醫務和健康社會工作,8篇為精神健康社會工作;還有3篇其他領域的系統評價研究,主題分別涵蓋矯治社會工作[43]、國際社會工作[44]和網絡社會工作[45]。
從服務方法上看,在21世紀初以前,多為對社會工作三大傳統方法——個案工作、小組工作和社區工作方法或綜合性方法的有效性所進行的系統評價。2010年以后,尤其是2019年以后,開始對具體的專業工作方法與技巧進行有效性評價,包括社會心理療法[41, 46]、認知行為療法[47-49],等等。另外,也開始對跨專業和新興的專業方法應用在社會工作領域的有效性進行探討,如情緒聚焦伴侶療法[50]、同伴支持服務[51]、家庭危機干預服務[52]、正念干預[42]、聚焦創傷的認知行為療法[53]、回憶療法[54]、數字健康干預[45]等。
在系統評價有效性的結論上,納入文獻中有33篇表明了社會工作的有效性,其中有7篇給出了有效性的具體數值;有19篇未給出確切結論,而是對具體情況進行了分析。
(二) 社會工作服務成效研究的發展趨勢
自20世紀30年代以來,關于社會工作有效性的探討成為一個熱議話題。但大多數研究都直接或間接地表明社會工作服務的有效性有待商榷,甚至是無效的。[9, 21-22, 55]
20世紀70年代是關于社會工作成效探討的一個轉折點,標志著從消極向客觀且積極的姿態轉向。[21, 56] 同時,原本對“社會工作是否有效/有用”的寬泛討論逐步轉向更為精細的問題研究范疇,如“針對特定類型服務對象的特定項目的服務成效如何”[27]。這些相關研究的結果表明,社會工作服務至少在效果和干預方法上具有積極作用。此后,對社會工作成效的探討趨向理性化與多元化。一方面,諸多研究者逐漸理解社會工作服務不是一蹴而就的,其成效并不拘泥于一時的結果;另一方面,社會工作在不同領域所發揮的作用不同,因而對成效的研究只有從多角度進行測量與分析,方能得出科學公允的結論。
自20世紀八九十年代至21世紀初,社會工作的成效研究又出現了新轉機。被納入的文獻不再單純地對社會工作服務的有效性進行二元論斷,而是更多地轉向探討如何進行社會工作有效性研究。其中,最為明顯的一個趨勢是延續了早期區分社會工作實踐領域的觀點——認為直接探討社會工作是否有效太過寬泛,應聚焦于特定類型服務對象的特定項目。[27]這也在一定程度上助力了社會工作服務成效研究精細化的發展。同時,它也印證了研究過程中出現的另一大轉向——從對主要基于心理問題人群的治療干預探索逐步轉向對社會工作范疇的干預實踐。即系統評價研究開始廣泛地關注不同類型的研究對象,并專注于社會工作專業領域內特定對象的研究,如精神障礙人士的社區照料[28]、慢性精神病患的干預成效[30],等等。
再一個明顯變化是,社會工作服務成效研究開始關注專業方法的運用。比如探究特定的干預技術是否與有效性相關,將干預特征細節納入評估范圍,評估具體的個案工作、小組工作等干預措施成效。[57]這些行動在一定程度上體現出社會工作的專業化趨勢。與此同時,這一時期的社會工作也關注多方評估。有3篇文獻從評估的視角來探討社會工作干預成效。社會工作評估不僅需要重視內部評估,詢問社會工作者自身對成效的看法以及從倫理的角度思考服務對象在干預措施上的權利,還應將其與外部評估相結合??偠灾?,這一時期更加關注對有效性研究方法的探討,認為應廣泛納入多種評估方式來提升整體判斷的科學性和合理性,強調服務過程在評估中的重要性。
2010年以后,成效研究愈加關注干預情境的復雜性,這標志著社會工作從聚焦于特定對象的精細化、專注于特定方法的專業化走向關注情境敏感性的學科化道路。這一時期,社會工作的有效性研究常常遭受“成效—效果”的詰問——在實驗條件下判定為有效的治療方法能否推廣到現實世界中。[58]相對而言,20世紀90年代以后至2010年前,社會工作在追求專業和科學的道路上,對醫學模式的崇拜導致不少社會工作者只關注技術和方法的有效性[59],忽視了實踐智慧、隱性知識、服務對象價值觀和本土知識等技術之外的復雜情境知識和問題溯源,專業自主性明顯受到挑戰。而自2010年以來,社會工作在不斷的批判性反思中意識到科學的規訓,認識到剝離情境的服務成效討論并不能回應真實世界的需求。
作為一門應用的、以實踐為本的社會科學,社會工作在被評估其服務有效性時需要考慮學科自身的兩大特點——社會環境的復雜性和社會工作實踐的互動性。[60]社會工作的性質決定了其實踐要與生活在復雜生活環境中的服務對象互動,服務對象身處的生活世界是影響服務成效的關鍵所在。因此,這一時期的系統評價文獻轉向關注社會工作干預環境的復雜性和差異性,即探究具體情境下的干預成效,需警惕的是只依賴一種類型的干預或僅聚焦于一種干預的評估。[61]社會工作不僅要因“地”制宜,重視展開具體干預實踐的場域選擇[62],還要注重干預過程中的環節設置以及干預結束后的持續性影響。因為干預概念框架的選擇、目標行為、干預設置、目標對象的參與、目標技能、方案格式和方案實施等都會影響最后結果的有效性。[63-64]
此外,2010年以后的成效研究還關注社會工作實踐情境中的權力和倫理問題,重視干預對象的文化、人口和種族差異。這說明社會工作實踐認識到了干預行動的多樣性和包容性,在回答“社會工作是否有效”這一問題的同時,也踐行著社會工作專業價值和使命?!罢l的真相為誰所用”的觀點得到社會工作者的支持,不僅文化、種族因素被納入社會工作實踐中,“第三世界”社會工作有效性干預的實踐證據也在不斷發展。這源于社會工作國際化交流中所生成的批判性話語,即西方的知識體系、意識形態、社會關懷和干預方法并不具有普遍適用性[65],更無法有效地回應西方之外其他地域群體的需求,亟須打破“專業帝國主義”中發展中國家無法找到自己的模型的隱含假設,認識到社會文化的異質性和文化多樣性。[66]這一轉變推動社會工作實踐知識從單向的知識傳播走向雙向的對話交流,證據實踐開始走出西方范式,以更具有文化敏感性的方式回應當時當地的問題和需求。
近十多年來的系統評價不僅注意到干預措施在不同文化、不同種族之間的差異,還對特定文化和種族人群的某種干預措施進行了系統綜述,以便能夠為相應群體的服務提供更好的證據,保護他們的主體性。例如,Shaw和 Funk強調難民安置服務要注意文化差異和不同人口之間的差異;[44]Lehmann和Boerdlein探究了文化適應性行為激活治療對于少數民族的抑郁癥的有效性;[67]Martinez等認為,社會工作將行為健康和身體健康結合起來,對于受健康不平等影響的有色人種更為有效,表明社會工作堅持了其促進社會正義的專業承諾;[68]Canuto等系統回顧了將澳大利亞土著居民的觀點引入婦幼保健工作的有效性;[69]Howes等綜述結果發現在線的CBT和線下的CBT尤其對中產階級、非西班牙裔白人女性有效。[48]
綜上所述,有關社會工作的成效研究經歷了從無效到部分有效、再到特定背景下特定干預手段對特定對象有效這一過程。相應地,研究者逐漸認識到社會工作服務成效存在差異,追求社會工作服務有效性應界定適度范圍,這也在一定程度上推動了社會工作朝專業化、精細化和學科化發展。
(三) 社會工作服務成效研究的關鍵要素
隨著社會工作服務的縱深推進,社會工作研究者愈加認識到服務成效不僅僅體現為統計上的結果顯著性,對服務成效的研究不應僅限于如何獲得最大限度的內部有效性,還應測試和確定結論的外部有效性,即結論能否適用于其他服務行動。這進一步要求對社會工作實踐的情境特征、干預過程、評估過程以及結果使用進行理解與調整。
社會工作服務的情境特征主要表現在兩個方面。一是評估對象呈現出多樣性。評估對象不僅包括直接服務的接受者(服務對象),還包括與接受者利益相關的其他人,如社會工作者、政策制定者和具體產出的數據。[70] 整體上,評估已經從傳統的“客觀觀察”轉向由利益相關者參與評估過程的多主體治理。[71]利益相關方的參與不僅能保障評估結果的客觀性,促進社會公正,還有助于提升評估的有效性。二是成本效益評估日益被重視。20世紀70年代末,新自由主義思潮的發展導致福利投入減少,社會工作服務被“外包”給第三部門和私營機構,使得社會工作不可避免地走向市場化和私有化,社會工作服務中“物有所值”和“消費者”的概念隨之出現。這讓人們反思社會工作服務有效性的同時,也開始考慮服務的成本效益。其中一些系統綜述不僅提倡對干預措施進行經濟成本的分析,還建議今后的研究應采用既定的成本會計方法進行經濟評價,記錄參與者使用資源的詳細信息,或按組織工作量分配總成本。[52]此外,隨著數字干預方式的迅猛發展,人們逐漸將其和其他新技術運用到社會工作服務中,使其成為比面對面項目更具成本效益的干預措施。[72]
社會工作服務的干預過程體現在三個方面。一是日益追求評估方法的科學性。在評估社會工作直接實踐的服務成效時,評估方法論的嚴謹性與科學性越來越受到重視。有學者指出,評估研究很少進行同行校驗或成員校驗,因而缺乏科學性,加上研究人員的角色交織,潛在的評估偏差不可避免。[73]干預研究結論的有效性隨之受到質疑,其研究結果也就不足以為鑒。但在研究方法的重要性日益受到重視的同時,真正有效的研究成果仍十分有限。[32, 36]二是對干預過程及其影響因素的重視。成效研究是一個有限定的概念,主要與干預過程有關,需要明晰干預過程才能聯系結果來評估有效性,但研究過程受諸多因素影響,極端復雜。[55]因此,在探討干預是否有效之前明晰干預過程中的影響因素,并確定可測量的指標是必要的。[74] 在現有文獻的系統回顧中,與干預有效性顯著相關的影響因素有服務對象的參與程度[16]、服務對象的個人特質[69]、社會工作者的實踐技巧、干預方法和所選用的實踐模型[75]以及社會工作者與服務對象之間的關系,尤其是社會工作者對服務對象的態度和價值觀等。[52] 而方法論和理論框架與有效性之間沒有呈現出顯著相關性。[30]盡管不同類型的理論框架所指導的方法在過程中占主導地位,但仍沒有證據表明在理論指導下的方法(如CBT)比其他干預措施更有效。[57] 三是關注干預措施和形式的選用。干預措施的有效性直接決定了社會工作服務的效果。[76-77] O’Neal等對比了認知行為療法和短期心理動力療法治療抑郁癥的效果。[47] Hui等詳細綜述了當前對中度至重度癡呆癥患者的心理社會干預措施哪種更為有效時,發現芳香療法和回憶療法在改善生活質量方面表現出最有力的證據效果。[41] 在具體情境中,針對不同的服務對象應選用何種具體的干預措施才能達到最好的效果,仍然需要在實踐證據的不斷積累中探尋答案。[78-79]
社會工作服務的評估因素表現在兩個方面。一是不同實踐模型的評估內容不同。實踐模型可以分為個人取向模型和系統結構模型,分別聚焦于服務對象個體的改變和其他環境因素的改變,二者對有效性的探討有所側重,不同模型應用不同的測量標準。[57] 相對而言,前者更關注服務對象自身在整個服務過程中的變化,評估實務介入問題是否得到解決。后者則更加關注除個人之外其他因素的改變。換言之,評估目標的落腳點攸關服務成效的結論:當個人取向的研究從系統結構角度進行評估時,更易得出無效的結論,且這種評估不具有任何意義。因此,需要基于社會工作結構化的實踐模型來選用適切的評估測量方式,以使社會工作者在解決問題和目標進程中所產出的效果得到充分闡述和說明。二是評估角度相互彌合。Gorey提供了一個新穎的評估視角——即以第一作者的實際投入程度區分為內部評估和外部評估①,兩種評估均表明社會工作干預具有顯著效果,且前者比后者的有效性高出25%;當社會工作發展到一定程度時,外部評估的有效性能夠鼓勵在這一領域中不斷付諸努力的人。[16]這意味著此類評估賦予了專業助人者一定的主體性空間,并通過外部評估賦能實務工作者。
此外,成效研究也日益關注評估結果的反思性運用。Otto等認為,在第二代專業循證實踐中,社會工作者在實務過程中需掌握批判性反思以及從經驗中搭建因果機制的技能,以此為豐富學科知識體系奠定基礎。[80] 更為重要的是,社會工作者需要發展出以提升服務對象能力為目標的可操作化因果機制。這意味著他們不僅要悉知有效的因果描述,更需在掌握人與環境雙向互動基礎上對因果生成機制進行解釋性理解。② 換言之,社會工作者不僅需要考慮對因果機制的掌握和理解,還要考慮情境或社會背景相關的適當性,并反思將之應用于特定情境下的可取之處,以此整合科學知識和情境知識,進而解決服務對象的現實問題。
除此之外,不乏有研究指出,社會工作干預的無效有著深層次原因。[39, 63] 盡管被納入系統評價文獻中的19篇無法給出社會工作是否有效的明確結論,但這些消極或模棱兩可的結論與積極結論同樣有重要意義,因為審慎的辯證觀有利于社會工作的長久發展與永續進步。[75]
五、討論與建議
社會工作服務成效研究歷經幾十年的曲折發展,而今已具有自身的學科敏感性和科學性。基于社會工作實踐和研究方法的精深發展,西方發達國家早已跳出社會工作服務有效與否的二元論斷,而闊步于提升服務成效、提高民眾福祉水平和助力社會使命實現的整合路徑上,社會工作成效研究也已經從狹隘的個體改變轉向聚焦社會工作干預的整合成效,而非僅僅聚焦于社會工作在多大程度上解決了實際的人群問題。
對中國而言,在需求與資源的結構性缺口之下,社會工作服務成效的研究和討論也正被推上風口浪尖。事實上,相對成效有著中國式表述。王思斌教授曾在2018年的社會工作教育研討會上提出“實踐效用”一詞③,其與相對成效有著相似的內涵,主要指在社會工作服務成效中,應該關注治療及干預過程中對服務對象的影響與改變,聚焦于階段性的突破,哪怕只是在思想觀念上邁出了一小步。這并不代表社會工作成效僅僅依賴對結果或過程的單一評估,整體性的把握不可缺失,此處強調的是不能忽視社會工作者在過程中的主體性努力及廣義的成效產出。結合本研究的發現,若能將具有本土意涵的“實踐效用”概念推廣應用,將是中國式社會工作成效理解上的一大突破和跨越。
(一) 著力相對成效,改進評估方法的系統升級
當前,我國社會工作服務通過評估項目的執行過程、結果改變、指標完成度來衡量社會工作成效,主要以目標實現程度和問題解決程度為可操作的衡量指標。然而,這種局限于傳統的實證主義范式下的“客觀觀察”和實驗室情境的“科學評估”,存在偏倚且單一的風險,忽視了對整體服務過程的把握。而且,這樣的評估方式難以深入理解項目的運作機制,難以在復雜動態的社會情境中證明社會工作服務的有效性。
要完成相對成效的評估,亟須改進當前社會工作服務的評估范式和方法。即積極推動從“實證主義”向“建構主義”轉向的評估范式、從“預定式”向“響應式”轉向的評估方式。在利益相關者參與的基礎上決定評估什么問題、收集什么信息,推動如賦權評估、參與性評估、發展性評估等利益相關者的評估方法,在本土情境基礎上整合科學的評估技術和方法。此外,當前還十分欠缺情境化的本土評估方法和技術,評估的理論和知識體系亦尚處于淺層次狀態,亟須推動理論驅動的評估方法,夯實評估的在地化、專業化和體系化,為社會工作服務成效評估的系統升級奠定基礎。其中,在政策及結構性的安排下,促進研究者、政策者和實踐者之間的力量整合是推動社會工作服務成效系統升級的前置條件。[81]
(二) 重視平臺建設,加強證據的合成與轉譯
高質量的社會工作服務成效離不開循證導向的專業實踐。當前,這一取向的專業實踐在我國逐步被認同和發展,但關乎社會工作服務成效的“證據”定義、辨析和使用尚需形成一定的社會共識。在數字化時代,一線社會工作者對“證據”的定義、看法和使用會直接影響社會工作服務的實踐過程,并環環相扣地影響著社會工作服務成效的提升和使命達成。而成功的證據實踐離不開數據管理的有效性和分析的科學性。但是,當前我國許多社會服務的評估存在缺失或質量不高的問題,更未在隨后的實務過程中給予足夠的權重,限制了證據鏈的生成與更新。在人工智能時代,亟須運用數據和數據分析創建學習系統,提高社會工作服務的相對成效。
換言之,證據鏈的搭建需要社會工作共同體加強證據合成轉譯的平臺建設。首先,對一線社會工作者而言,他們需要發展對證據的敏感性,不斷提升反思性實踐的意識,扮演好能動的證據制造者、消費者和傳遞者等多元角色。其次,整合力量建立全國性證據數據庫和權威而開放的證據等級系統,循序漸進地推進證據數據庫的資源共享。當前我國循證數據的權威性還不足,開放性與共享性程度不高,政府需傾注一定的資源支持并推動證據數據庫的免費開放與資源共享。以證據平臺為載體,聚焦實務界常見的社會工作問題,以課題、項目的形式向循證實踐研究和項目傾斜;選樹優秀的循證實踐項目,編制具體、可操作的實踐指南、標準與手冊。最后,建立社會工作研究者和一線社會工作者雙向溝通平臺,建立研究者的理論產出、證據指導與實務者的實踐反思對話機制,不斷提高證據實踐在中國的情境適用性,同時改進并優化社會工作理論和實務方法,為全球社會工作共同體貢獻中國智識。
(三) 激活證據實踐,夯實相對成效的實踐根基
社會工作教育對成效評估和研究進展發揮著不可替代的作用,社會工作者需要通過專業教育來提升證據的篩檢和轉譯能力,進而提升實踐能力。高等教育或專業培訓必須植根于地方性知識和社會科學的整合基礎上,進而奠定社會工作領域產出高質量實務和研究的根基。在教育方面,首先強調技術性實踐和反思性實踐相結合的實踐教學模式,把理論研究嵌入反思行動的實踐過程,實現理論和實踐的反思對話。其次,提高學生專業實習教育中的技能培訓,尤其要突出研究、評估、證據收集、證據利用方面的課程,比如尋找證據、篩檢和使用證據、系統評價方法、設計和實施干預實驗與評估方法、促進證據為本實踐的利益相關者對話機制等。最后,培訓一線實踐者,鼓勵其進行證據導向的助人實踐,積累原始證據。
在研究方面,一是當前的社會工作循證研究多借用醫學方法和理論,需要系統比較醫學循證研究和社會工作循證研究的聯系與區別,客觀評價將循證醫學的證據邏輯引入社會工作領域的適切性,進而形成更符合社會工作特點的循證研究和實踐范式。二是鼓勵社會工作研究人員跨界整合,以利益相關者視角實施更多實踐為本的干預研究,并推動旨在揭示內在機制的實踐研究。既要對社會工作專業介入的成效進行研究(尤其是隨機對照研究、隊列研究和個案對照研究),同時鼓勵研究者對相關的社會工作問題進行系統評價和薈萃分析,生成更豐富的社會工作實踐證據。
六、結束語
中國正進入福利治理的深度改革階段。眾所周知,福利治理具有雙重意涵:一是滿足特定人群的現實需要,二是維護社會的穩定或常態化運行。[82]在現實中,福利治理的雙重意涵容易因治理理念、目標、關系、過程的差異而產生沖突,這決定了中國社會工作服務在現實世界中的成效分殊。在福利治理視野下,明晰中國社會工作服務成效的水平和特征,澄清現行社會工作服務成效的影響機制,將是未來中國社會工作界的核心任務。
西方社會工作服務成效研究的演進和特征啟示我們,社會工作服務成效研究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在未來,社會工作研究應該更加重視社會工作的干預研究和系統評價,聚焦社會工作干預的特殊貢獻,將研究、政策和實踐結合起來,倡導優化政策與結構性的安排。
須坦誠的是,本研究在研究方法上還有改進的空間。本研究主要聚焦于已發表的英文同行評議文獻,因時間精力等限制,既有的“灰色文獻”④和非英文文獻未能納入本研究中(如歐洲國家和日韓等東亞文化國家因非英語語言限制的一些研究),這在一定程度上限定了研究結論的推展性。未來可以從更廣闊的文獻范疇推動社會工作成效研究的理論探討與系統評價。
注釋
① 發表研究的第一作者本身受雇于社會工作服務機構且親自參與實踐,在此基礎上,社會工作者將在日常實踐經驗積累的基礎上所進行的評估被界定為內部評估。相應地,第一作者與研究僅有從屬的學術關系,則被界定為外部評估。
② 解釋性理解是將經驗的解釋性知識與實踐聯系起來,通過應用實踐交流來定位服務對象生活世界中的科學知識,以解決每個特定案例中出現的問題。
③ 2018年六校聯合社會工作教育研討會由復旦大學社會發展與公共政策學院主要承辦,王思斌教授在大會上進行了發言,與“實踐效用”相關的觀點由筆者從參會期間的筆錄內容整理而來。
④ 指存在于專著、學位論文和研究報告等范疇中的相關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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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編輯:王香麗 責任校對:徐朝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