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字經濟賦能區域經濟協調發展機制研究

摘 要：發揮數字經濟賦能城市經濟是推動區域經濟協調發展的重要途徑。本文基于2011—2019年中國278個地級及以上城市的樣本數據，實證分析數字經濟對區域經濟協調發展的影響機理及作用機制。研究發現，數字經濟對推動區域經濟協調發展具有顯著的積極影響，這一促進作用在東部和中心城市中更為顯著；機制分析發現，數字經濟可以通過形成經濟集聚和提高科技創新能力，從而驅動區域經濟協調發展；且具有明顯的空間溢出效應。拓展分析發現，數字經濟與區域經濟差距存在明顯的“倒U型”關系；企業持續性創新在數字經濟與區域經濟協調發展兩者關系中起正向調節作用，且該作用在東部地區更加明顯。因此，研究結論為數字經濟對區域經濟協調發展的影響效應和作用機制貢獻了新的解釋和證據。

關鍵詞：數字經濟；區域協調發展；創新效應；經濟集聚；空間溢出

中圖分類號：F127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5－414X（2024）04－0074－12

引文格式：鄒彩芬，魏琳鵬，周雨佳，等. 數字經濟賦能區域經濟協調發展機制研究[J]. 武漢紡織大學學報，2024，37（4）：74-85.

ZOU Caifen，WEI Linpeng，ZHOU Yujia， et al. Mechanism and Test of Digital Economy Promoting Coordinated Regional Economic Development[J]. Journal of Wuhan Textile University，2024，37（4）：74-85.

0" 引言

區域發展不平衡、地區收入差距擴大、區域經濟關聯性不強[1]已嚴重制約我國區域經濟協調發展、人民實現共同富裕。而要實現區域經濟的協調發展，其實質就是要穩步縮小地區間經濟差距，加強區際聯系，實現共同發展。國家實施推進京津冀協同發展、粵港澳大灣區建設等一系列重大區域戰略，在統籌區域協調發展方面取得顯著成效。然而，南北區域經濟表現差異和南北差距擴大的特征依然顯著[2]。中東西部區域發展差距仍突出可見，甚至一些區域重新返貧[3]。

統計數字表明，中國數字經濟年均增速連續多年超過了國內生產總值的增速，2021年中國數字經濟規模已高達45.5萬億元，占GDP的39.8%。數字經濟以強滲透、覆蓋廣的特點，為推動我國區域協調發展提供了新機遇和新動能，尤其對于落后地區，發揮數字經濟的驅動作用，有利于降低地區之間的發展差異[4]。但也有研究發現，區域間數字經濟非均衡發展態勢及區域間“數字鴻溝”持續存在等問題給區域協調發展提出了新挑戰[5]，學術界對數字經濟能否促進區域經濟協調發展尚存爭議。那么，數字經濟到底對區域經濟協調存在何種影響？如果影響效應被證實，其作用機制是什么？更進一步地，因“數字鴻溝”的存在，數字經濟在作用區域經濟協調發展過程中，對區域經濟差距又存在何種影響？另外，數字經濟與區域經濟協調兩者關系是否受企業層面因素的影響？厘清以上問題，對更好發揮數字經濟驅動作用，推動區域經濟協調發展提供理論依據和決策參考具有重要意義。

1" 文獻綜述

現有研究聚焦于討論數字經濟的測度方式及經濟發展效應。關于數字經濟的測度目前沒有統一口徑，學者們多傾向于構建指標體系來衡量。國際上，OECD在2014年的官方出版物《數字經濟展望》中構建了智能化基建、數字創新等多維度共38項基礎指標的測度體系[6]。國內學者們主要從數字產業化、產業數字化、數字經濟基礎設施等方面構建指標體系。如從互聯網和數字金融發展2個維度計算城市層面的數字經濟發展水平[7]。其經濟發展效應大致可從宏觀和微觀兩個角度展開。宏觀層面主要集中于分析數字經濟對經濟包容性增長[8]、城鄉收入差距[5]1、經濟高質量發展[7]65-76等方面的影響，數字經濟既能通過優化資源配置，提高全社會勞動生產率[9]，又能憑借技術優勢，加快攻克重要領域的技術難題，促進產業轉型升級，賦能經濟高質量發展[10]。微觀層面研究主要從企業出發著重分析企業數字化轉型對企業價值[11]、企業創新持續性[12]等影響。

有關區域經濟協調發展文獻早期主要針對內涵及特征進行研究[13]，逐漸發展到從專業化分工[14]、地方政府博弈與市場聚集[15]等角度對區域經濟協調發展影響機制展開研究。隨著數字經濟發展不斷深入發展，學者們開始探討數字經濟對區域經濟發展的影響。一種觀點認為，數字經濟能推動區域經濟協調發展，因為依托數字經濟的技術優勢能優化勞動資源市場化配置效率[9]1488-1542。數字經濟通過空間溢出等直接效應及市場化和勞動力配置的間接效應影響區域經濟協調發展[16]。而相對立的觀點則認為數字經濟的空間非均衡特征帶來的“虹吸效應”和“極化效應”可能不利于區域協調發展。數字化普及與數字化技能的不均衡性分配，使區域間差距更加嚴重[17]。由此可見，學術界針對數字經濟對區域經濟協調發展的影響存在爭議。

綜上所述，本文梳理數字經濟與區域經濟協調發展相關文獻發現，研究的文獻雖然較為豐富，但仍存在以下不足：一是，關于數字經濟的文獻以定性研究為主，定量研究多集中于國家或省級層面，運用地級市層面數據展開研究的較少；二是，目前文獻主要集中于區域創新對區域經濟發展的影響，忽略了企業這一重要創新主體在數字經濟與區域經濟協調發展中產生的作用；三是，從已有的研究結果看，部分文獻探討數字經濟的空間溢出效應[18]，較少研究將空間溢出效應和經濟集聚效應納入統一的分析框架。

鑒于以上不足，本文構建2011—2019年中國地級市面板數據，分析數字經濟是否促進區域經濟協調發展，豐富了研究視角；在研究機制上，探討數字經濟的科技創新驅動效應、集聚效應和空間溢出效應，為欠發達地區“彎道超車”提供了一定的理論支撐；本文將地級市層面及微觀制造業企業數據進行匹配，實證檢驗企業創新持續性的調節效應，豐富了研究思路；本文還深入探討了數字經濟賦能區域經濟協調發展的異質性。

2" 影響機理與研究假設

2.1 數字經濟與區域經濟協調發展

近年來，數字經濟發展迅速，其帶來的經濟影響備受關注。現代經濟增長理論表明，要素投入在地區經濟發展中的作用不容忽視[19]，要素的自由流動和合理的空間布局能有效提升經濟發展實力，有利于經濟協調發展，數字經濟將大數據、云計算等信息技術應用于經濟領域，高效整合信息流、物流、價值流，推動各區域產業實現指數式、集約式和高效式增長，并對臨近地區產生高溢出效應，從而輻射帶動區域經濟協調發展。數字信息技術突破時空限制，促進數據等生產要素多向流動，加快數字化共享，實現“流動空間”及“流動行業”的疊加效應以推動經濟社會高質量發展[20]。

數字經濟帶來明顯的范圍經濟。借助網絡平臺，弱化空間距離以形成范圍經濟。依據交易成本理論，數字技術發展使得信息透明化、數字化，有效解決信息不對稱、“信息孤島”等問題，降低信息搜尋成本和交易執行成本[21]。也可能因現行區域保護政策、戶籍制度等原因限制要素跨區域流動[22]，增加區域經濟協調發展難度。這種現象在發展初期較為突出，隨著數字經濟的發展，“數字鴻溝”不斷彌合，數字經濟成為促進區域協調發展的重要手段。因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1：

假設1：數字經濟能夠促進區域經濟協調發展。

2.2" 數字經濟對區域經濟協調發展的科技創新驅動效應

經濟增長理論認為創新是經濟持續增長的動力，科技創新更是經濟高質量發展的根本驅動力[23]。依托于數字技術發展的數字經濟，具有天然創新性，在生產生活、管理服務領域涌現出一系列數字化產品，如“云工廠”、金融科技等既是有效應用，也是科技創新的體現。一方面，數字經濟健康發展使得市場透明化，降低創新主體溝通和協同成本，使得跨區域合作更加快捷；數字經濟的發展加速科技創新成果轉化，數字經濟以市場和社會需求為導向，通過對接科技成果來調節科技創新結構錯配，為其成果轉化提供方向，促進產業鏈創新升級，提高我國經濟整體發展質量[24]。另一方面，科技創新具有較強的區域關聯性[25]，地區之間產業融合水平的提升能夠縮小區域經濟發展差異，數字經濟加快新型基礎設施建設，優化社會網絡結構來更加有效地促進區域經濟的協調發展。基于此，本文提出假設2：

假設2：數字經濟能提高區域科技創新能力從而推動區域經濟協調發展。

2.3" 數字經濟對區域經濟協調發展的經濟集聚效應

數字經濟催生出多樣的商業模式，吸引勞動力、創新資本及信息技術的匯聚。馬歇爾外部性理論和新地理經濟學理論表明，人才、資本、技術的聚集是推動區域人力資本集聚和產業集聚的重要因素[26]。通過分工與合作、共享等方式，集聚區內企業在知識溢出效應下相互學習獲得更高生產率[27]。國際資本傾向于流向資本密集型產業更專業化的區域。同時，相同的產業聚集和不同產業協同聚集，既對集聚區內企業間溝通交流產生積極影響，也對集聚區內技術創新擴散網絡的構建起到促進作用，進而推動區域經濟發展[28]。

雖然新經濟地理學的“中心——邊緣”理論認為，集聚造成的區域差異是不可逆的。但大量研究表明，集聚與協調并不沖突。生產要素的自由流動使得勞動力、資本和技術向大城市集中，要素流入的效益會以各種形式返回到要素持有者的居住地，因而發達地區和欠發達地區的人均收入差距呈現逐步縮小趨勢[29]。數字經濟引發的要素向城市集聚，與我國發展之初以城市為增長極的規模和速度并重的發展戰略相吻合。運用“虹吸”以優勢行業為重點發展主導行業，形成“增長極”，再以各行業的輻射作用和連鎖效應促進整體經濟發展[30]。基于此，本文提出研究假設3：

假設3：數字經濟可以通過形成經濟集聚效應，促進區域經濟協調發展。

2.4" 數字經濟對區域協調發展的空間溢出效應

新經濟地理學認為，區域間的地域性和空間上的差別對產業協作、發展和創新有重要作用，而空間外溢在很大程度上影響區域經濟的發展。已有學者證明了數字經濟在經濟高質量發展[7]65-76、共同富裕[31]等方面有明顯的空間外溢作用。空間溢出效應主要表現在知識能力溢出效應和研發創新溢出效應。內生經濟增長理論認為，決定經濟可持續增長的因素是技術進步或知識增長，數字技術能夠弱化企業地理距離帶來的技術溢出效應遞減規律，突破空間距離限制，加快知識和信息傳播，強化區域內部和區域間交流、模仿和帶動作用[32]。數字經濟為企業進行線上虛擬和線下實體融合的運營機制提供了平臺，企業利用互聯網等技術實現低成本共享、學習外部優質資源和信息。數字經濟推動市場多主體協同合作產業聯盟的發展，降低運行成本，建立政府、企業、個人等創新主體之間的共享機制[26]30，創新主體間的合作交流一旦形成，將加速技術溢出與擴散進程，有助于實現資源優勢互補和集成共享，提高區域間協調發展和要素的有序流動，進而推動區域協調發展。基于此，本文提出研究假設4：

假設4：數字經濟對區域經濟協調發展水平存在空間溢出效應。

3" 研究設計

3.1" 模型構建

檢驗數字經濟對區域經濟協調發展的直接影響，本文設計如下基型：

""""""""（1）

其中，因變量為區域協調發展水平，自變量為區域數字經濟發展水平，表示控制變量；表示城市的城市固定效應，表示時期的時間固定效應，表示隨機擾動項。

為驗證假設2和假設3，在數字經濟發展水平DIG對區域協調發展CRD的回歸模型（1）的回歸系數通過顯著性檢驗的基礎上，分別構建模型（2）、模型（3）以檢驗中介變量MED是否存在中介效應。

（2）

（3）

為檢驗假設4，探討數字經濟對區域協調發展的空間溢出效應，在（1）式基礎上引入二者及控制變量的空間交互項，將模型擴展為空間計量模型：

（4）

其中，為空間自回歸系數，為空間權重矩陣，本文設計兩種空間權重矩陣和：為空間鄰接矩陣：當地區與地區相鄰時，權重取值1，否則為0；空間反距離矩陣，采用空間單元距離平方的倒數表示。與為數字經濟發展水平和控制變量的空間溢出系數。

3.2" 變量測度與說明

（1）被解釋變量：區域經濟協調發展水平（CRD），參考彭橋等[33]，采用人均GDP并取對數來代表區域經濟協調發展情況。

（2）核心解釋變量：數字經濟發展水平（DIG）。目前，針對數字經濟衡量方式的研究以省級層面居多，城市層面的數字經濟測度較少。城市是一種區域經濟增長極，因此，借鑒趙濤等[7]70的研究思路并結合數據可獲得性，本文從互聯網和數字金融2

個維度進行衡量，包括每百人移動電話用戶數、每百人擁有互聯網寬帶用戶數、人均郵政業務、信息軟件行業單位從業人員比重數和數字普惠金融指數5項指標。通過熵權法對上述指標數據進行計算處理，得到地級市層面的數字經濟發展水平（DIG）。

（3）中介變量和調節變量

中介變量（MED）：本文采用經濟集聚程度（DEN）和科技創新（INNOV）這兩個中介傳導變量來分析數字經濟對區域經濟協調發展的具體作用途徑。參考李紅昌等[34]研究，采用城市單位就業密度衡量城市經濟集聚程度，計算方法為市區每平方公里的從業人員數量。參考胡西娟等[35]研究，用地方財政科學技術支出的對數來量化衡量科技創新（INNOV）。

調節變量：持續性創新（SRD）。本文參照潘鎮等[36]的研究，考慮研發項目資本化及無形資產核算，采用無形資產增量與企業總資產的比值衡量企業持續性創新。

（4）控制變量

本文選取政府干預度、產業結構水平、固定資產投資、地區工資水平及對外開放程度作為城市層面控制變量，選取公司規模、財務杠桿、盈利能力、成長能力等作為企業層面控制變量。具體變量測度如表1所示。

3.3" 數據來源、描述性統計

首先，宏觀層面分析樣本為2011年—2019年各地級市數據，數據均來源于《中國城市統計年鑒》、部分地級市統計年報，個別缺失數據通過線性插值法進行填補。其次，選擇所有制造業A股上市公司作為微觀研究對象，相關數據來源于CSMAR數據庫，剔除金融行業、ST、*ST類的上市公司樣本和缺失樣本。此外，為減少極端值的影響，對企業層面所有連續變量進行1%分位和99%分位的縮尾處理。

表2是本文主要變量的描述性統計結果。結果顯示，數字經濟發展水平（DIG）的均值為0.095，最大值為0.820，最小值為0.018，均值為0.095，標準差為0.055，表明地區間數字經濟發展水平有較大差距；區域協調發展（CRD）同樣呈現出區域差異大的特點；企業持續性創新（SRD）也存在較大差異，最小值為-0.515，表明大部分企業的創新難以持續。區域和企業層面的控制變量存在明顯差異，取值均在合理范圍內。

4" 實證結果分析

4.1" 基準回歸結果分析

表3是假設1的基準回歸結果。為提高估計結果的穩健性，分別采用混合OLS和面板固定效應模型進行回歸。結果均顯示數字經濟發展指數（DIG）的估計系數顯著為正，表明數字經濟促進了區域經濟協調發展。第（4）列是加入控制變量的雙重固定效應回歸結果，數字經濟對區域經濟協調發展水平的影響系數為1.061，在1%水平顯著，同樣表明數字經濟發展能顯著提高地級市層面的區域協調發展水平，故假設1成立。各地區產業結構（Str）、對外開放程度（Fdi）顯著為正，表明產業結構調整、吸引外商投資能夠有效促進區域經濟協調發展。但是政府干預程度（Gov）與區域經濟協調發展水平在1%水平上顯著負相關，這說明經濟中并不能完全以計劃代替市場，應謹慎有形之手的運用，若干預過多，可能會造成資源的低效或無效配置，跟實現區域經濟協調發展的愿景漸行漸遠。

4.2" 穩健性檢驗

（1）替換數字經濟的度量

使用北京大學互聯網金融研究中心編制的《數字金融普惠金融指數》作為代理變量來衡量中國數字經濟發展程度，進行穩健性檢驗，回歸結果見表4第（1）列，結論仍穩健。

（2）變換區域經濟協調發展的度量

參考陳啟斐和巫強[37]的做法，用t年i城市的人均GDP 與t年份所有城市中人均GDP最大值的比值來衡量各地區的區域經濟協調發展，該值越接近于1，說明區域間經濟發展差異就越小，表明區域經濟趨于協調發展。回歸結果見表4第（2）列，結果仍穩健。

（3）剔除直轄市城市樣本

考慮到四個直轄市（北京、上海、天津、重慶）實行較為特殊的經濟發展政策，剔除四個直轄市，其他變量均不變對回歸系數進行重新估計。結果如表4第（3）列，各估計系數符號與基準回歸結果一致，說明本文的回歸結果是穩健可靠的。

4.3" 內生性問題

考慮到依托數字技術的數字經濟對區域經濟協調發展有促進作用，而區域經濟協調發展水平的提升也會對數字技術提出更高要求，即可能存在內生性問題。文章借鑒易行健和周利[38]的做法，選取數字經濟變量滯后一期與其一階差分的乘積作為工具變量，選取理由是：第一，全國層面的數字經濟發展水平是由所有城市決定的，不會明顯受某一特定城市影響，指數變化對某一具體城市而言是相對外生的；第二，全國層面數字經濟一階滯后，某個城市當期經濟發展水平對上一期全國層面數字經濟發展水平的影響幾乎不存在，則工具變量有效。并采用二階段最小二乘法（2SLS）進行估計，結果如表5所示，工具變量通過了弱工具變量（F=324.11）和不可識別檢驗（p=0.000）。在考慮內生性問題后，結論仍成立說明結論總體上是穩健可靠。

4.4" 異質性分析

4.4.1" 地區異質性分析

考慮到我國東部、中西部在數字經濟發展程度、經濟發展水平等方面的差異，會導致各區域經濟的不協調發展。因此，為探究數字經濟的區域差異性，本文在全樣本的基礎上，進一步劃分為東部城市樣本、中西部城市樣本兩類分別估計回歸結果如表6中列（1）—列（3）所示。結果顯示，數字經濟對區域經濟協調發展水平的提升作用呈現出東部高于中西部的現狀。可能解釋是東部地區數字經濟發展基礎優越，“數字紅利”的先發優勢更強[7]；在國家政策的持續支持下，中西部地區數字經濟雖得到相應發展，但總體上數字經濟發展基礎和區域經濟協調水平都處在相對落后地位，產業多樣化不足、產業結構調整較慢，因而促進區域經濟協調發展的“雪中送炭”效應相對較弱。

還使用鄒檢驗來檢驗表6中列（2）和列（3）是否存在顯著差異，可知F值為50.09，在1%水平下顯著，表明分組回歸結果存在顯著差異。

4.4.2" 城市級別異質性分析

在不同等級城市，數字經濟發展程度、交通基

礎設施完善程度等方面的差異，基于此，本文參考李宗顯等[39]做法，將城市級別分為外圍城市和中心城市，以考察在不同級別城市中數字經濟對區域經濟協調發展的異質性影響。回歸結果見表6第（4）列、第（5）列，數字經濟對中心城市和外圍城市區域經濟協調發展水平的回歸系數均顯著為正，但就系數大小而言，數字經濟對中心城市的區域經濟協調發展水平的促進作用更為強烈。原因可能在于：中心城市在經濟政策、數字經濟規模和質量、企業數量、資金支持、高校人才輸送等方面更有優勢，更能夠匯集區域內優越的發展要素，能夠吸引更多高技術企業入駐、內外部投資等，更有利于發揮數字經濟的積極效應。

另外，使用鄒檢驗（Chow～test）檢驗兩個子樣本是否存在顯著差異，可知F值為22.41，在1%水平下顯著，表明分組回歸結果存在顯著差異。

5" 數字經濟對區域協調發展的作用機制

5.1" 科技創新機制

進一步考察科技創新能否作為數字經濟推動區域經濟協調發展的作用路徑，將科技創新作為中介變量對模型2和模型3進行回歸，回歸結果見表7第（2）列、第（3）列。從第（2）列知，數字經濟對科技創新的影響系數為1.838，在1%水平顯著，說明數字經濟能正向促進科技創新能力提升，分析第（3）列，數字經濟和科技創新均在1%水平上顯著促進區域經濟協調發展。由此知假設2成立：科技創新在數字經濟與區域經濟協調發展的關系中存在部分中介作用。其內在邏輯在于：數字經濟的發展主要表現為新技術的應用和新產業的變革，如數字技術促進產業與科技的融合創新，通過改變組織模式，擴展區域間經濟活動范圍，提升區域協調發展程度。因此，鼓勵支持將科技創新作

為促進地區經濟增長的強勁內生動力，不斷促進區域經濟的協調發展。

5.2" 經濟集聚機制

為檢驗數字經濟的經濟集聚機制，驗證假設3，將經濟集聚程度作為中介變量對模型2和模型3進行回歸，結果見表7第（1）列、第（4）列和第（5）列。列（1）為主變量回歸結果，在數字經濟發展水平對區域經濟協調發展水平有顯著性正向影響的基礎上，列（4）顯示數字經濟（DIG）對城市集聚程度（DEN）的回歸系數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正，表明數字經濟水平越高，越容易在區域內形成經濟集聚。列（5）表明數字經濟和城市集聚程度對區域經濟協調發展的回歸系數分別在1%和10%的水平上顯著為正，表明數字經濟通過經濟集聚對區域經濟協調發展產生顯著的正向影響。文章同時還用Sobel法和Boostrap法來檢驗中介效應，兩種檢驗結果均呈顯著性，結論支持假設3。

5.3" 空間溢出機制

為檢驗數字經濟的空間溢出機制，文章對模型4進行回歸，以驗證假設4。基于空間關聯視角，需檢驗變量是否存在空間自相關性。本文采用全局Moran’I指數計算2011年—2019年我國數字經濟發展水平和區域經濟協調發展的空間效應，結果如

表8所示，2011年—2019年數字經濟發展水平與區域協調發展水平在鄰近矩陣（W1）和反地理距離矩陣（W2）下的Moran’I指數均在1%水平上顯著為正，說明兩者存在顯著的空間依賴性。換言之，鄰近城市間的數字經濟發展與區域經濟協調發展都存在空間上的相互影響，具有輻射效應。

基于空間相關性檢驗結果，選取合適的空間計量模型以便分析各要素的空間效應，本文參考Elhorst[40]研究思路，最終選取隨機效應空間杜賓（SDM）模型。

表9報告了鄰近矩陣和反地理距離矩陣下的回歸結果。結果顯示其空間溢出效應系數均在1%水平顯著為正。即驗證了假設4。另外，表10中數字經濟發展的直接效應（系數0.824）和間接效應（系數2.349）均在1%水平顯著，說明數字經濟在推動本地經濟發展的同時，也能對周邊城市經濟發展產生正向溢出效應。即隨著數字經濟的發展，數字經濟能更好地為增強區際聯系提供條件，時空邊界、行業邊界將進一步模糊，城市間聯系越發緊密，本地數字產業政策會引起鄰近地區效仿，相鄰地區的示范效應和輻射效應推動本地經濟高質量發展。

結合表3發現，在不考慮空間效應的固定效應混合OLS回歸結果中，數字經濟的回歸系數1.061（大于0.824），更進一步說明如果不考慮空間溢出效應將高估數字經濟對區域經濟協調發展的促進作用。

6" 拓展分析

6.1" 數字經濟與區域經濟差距

數字經濟快速發展不可避免地帶來“數字鴻溝”，影響區域經濟協調發展。在數字經濟發展早期，區域間不僅存在基礎設施、人力資本等方面的差異，而且還存在信息甄別、利用與加工等方面的數字鴻溝，加上農村居民與城鎮居民相比不能利用數字經濟資源提高收入，因而此階段區域經濟差距逐漸擴大[5]5。但隨著數字化進程的深入，區域間“數字鴻溝”在時間上開始以逐步強化的趨勢彌合，更加“普惠”，賦能產業調整產業結構，延伸產業鏈、價值鏈以及增收鏈，提高農村居民收入水平[41]。因此，數字經濟發展與區域經濟差距之間并非簡單的線性關系，二者之間呈“倒U型”關系。

為驗證數字經濟對區域經濟差距的影響，構建了模型（5）。其中為i市 t 年的區域經濟增長差距，參照陳文等[5]研究用城鄉居民可支配收入的比值來衡量，其他變量含義同前。

（5）

回歸結果見表10列（1）。發現DIG回歸系數顯著為正，而DIG2的回歸系數顯著為負，表明數字經濟發展先擴大了區域經濟差距，隨著數字經濟發展到一定程度會縮小區域經濟差距，兩者呈倒U型關系。原因是發展初期，強化了發達地區的資本、產業等多維集聚效應，使得欠發達地區要素資源不斷流失，擴大了區域經濟差距；但隨著數字經濟的深入發展，要素資源共享性得到強化，縮小區域間的經濟差距[42]。

6.2" 企業持續性創新的調節效應

數字經濟的發展促成了要素、知識信息共享，企業使用數字技術降低科技創新成本，促進本地經濟效益的提高，又因技術進步產生的空間溢出效應，促進鄰近地區新興產業發展。這些點狀的企業創新上升到區域這一宏觀層面，就表現為強有力的區域創造力。創新能力強的企業其創新活動具有主動性和持續性[43]，對于互聯網產生的海量信息資源的吸收能力更強，更容易利用數字技術進行研發創新，加速與實體經濟融合，推動企業利用數字化轉型提高產品質量和企業利潤；創新能力強的企業也更易于推出新理念和新發展方向[44]，運用數字技術搭建數字化協同研發平臺，集聚研發資源、調整研發策略，提高處在不同供應鏈環節企業匹配效率，加強有機聯合，進而帶動區域經濟的協調發展。基于以上分析，本部分將檢驗企業持續性創新對數字經濟與區域經濟協調發展的關系產生調節效應。

為考察企業創新持續性是否調節數字經濟與區域經濟協調發展間的關系，文章采用如下模型進行回歸：

（6）

其中，為持續性創新水平，為數字經濟發展水平與持續性創新水平的交乘項，其他變量的含義同前。

回歸結果見表10。表10中列（2）顯示，交乘項系數=1.005為正，主效應=1.135為正，均在1%水平顯著，表明創新持續性不僅直接影響區域經濟協調發展水平，而且在兩者關系中存在正向調節作用。進一步地，分組回歸，若持續性創新水平超過了年度制造行業中位數，則被認為是高持續性創新，否則為低持續性創新。結果如表10中列（3）和列（4）所示。相比低持續性創新，高持續性創新更能強化其促進作用。這可能是因為創新持續性作為一種良性創新、一種循環反饋創新，加強了數字經濟帶來的技術、規模效應。創新能力強的企業也更易于推出新理念和新發展方向[44]，持續性創新越強的企業更可能緊跟科技發展前沿推出與數字經濟相關的發展戰略，吸引更多跨界高端人才實現進步技術，加速人才融合和技術擴散效應產生；數字經濟優化創新環境，增強人才鏈、創新鏈、產業鏈之間的協同和互動，助力區域經濟的協調發展。

按地區分組進行回歸，結果見表10列（5）和列（6），相比于中西部地區，東部地區持續性創新使得數字經濟對區域經濟協調發展的正向影響得到增強。原因可能是，東部企業密度要大于中西部地區，更易實現規模效應和技術溢出效應，進而釋放數字經濟紅利；而中西地區尤其是西部地區，企業對資源依賴性較強，很難通過產業鏈前后的關聯形成經濟循環體系，且同質化競爭不利于區域經濟協調發展。

為了進一步驗證分組回歸的可靠性，本文運用鄒檢驗來檢驗表10中列（3）、列（4）和列（5）、列（6）是否存在顯著差異，可知F值均在1%水平下顯著，表明分組回歸結果存在顯著差異，結果穩健。

7" 結論及政策建議

本文選取中國278個地級市2011年—2019年的面板數據考察數字經濟對區域經濟協調發展的影響。基準回歸結果表明，數字經濟對區域經濟協調發展具有顯著的積極影響；其促進作用在東部城市和中心城市更加顯著。作用機制表明，經濟集聚、科技創新和空間溢出效應是數字經濟促進區域經濟協調發展的重要機制。拓展分析表明，數字經濟發展水平與區域經濟差距之間存在“倒U型”關系；企業持續性創新存在調節效應，創新持續性水平越高，數字經濟對區域經濟協調發展的促進作用越明顯。盡管如此，政策上仍應重視數字經濟發展過程中可能帶來的數字鴻溝和虹吸效應問題，最大化發揮數字經濟的示范效應和輻射效應，提升區域創新能力，以此推動區域協調發展，據此，本文提出相應的政策建議：

（1）借助數字經濟破解區域經濟發展不平衡問題。要實施差異化、動態化的數字經濟發展戰略，對于發展好的地區借助數字經濟的要素配置功能改善產業間、區域間資源錯配現象，同時也利用自身經濟、科技、區位優勢，打造智能化、數字化產業鏈。

（2）通過科技創新破解區域經濟發展中的不充分問題。發揮科技創新在解決區域發展不平衡中的核心作用，增強科技人才和知識技術引進，引導科研機構、創新型企業入駐，構建跨區域創新協同發展機制。鼓勵頭部企業建立開放式協同創新平臺，促進企業資源共享和系統集成，充分釋放知識溢出效應。

（3）發揮數字經濟集聚效應的示范作用，弱化虹吸效應。加快市場化進程，削除要素流動的體制機制壁壘，搭建產業合作平臺，發揮重點領域產業數字化示范效應。而由于“虹吸效應”的存在，政府應做好公共服務提供者的角色，選擇性地扶持傳統優勢產業，避免資源過度集中。

（4）對于企業而言，應發揮企業創新主體優勢，實施數字化轉型和聯合創新策略。處在較低創新性的企業應加大對服務創新等持續性創新活動的資金投入，以推動企業創新持續性獲得良性發展。創新性強的企業應以更開放的發展理念去拓寬數字技術的應用范圍，加速數字化轉型和技術研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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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chanism and Test of Digital Economy Promoting Coordinated

Regional Economic Development

ZOU Caifen1，WEI Linpeng1， ZHOU Yujia2， WANG Yalei1

（1.School of Accounting， Wuhan Textile University，Wuhan Hubei 430200，China；2. Wuhan Donghu University，Wuhan Hubei 430212，China）

Abstract： It is such an important way to promote coordinated regional economic development by making advantage of the digital economy to empower city economies. Based on the sample data of 278 prefecture-level and above cities in China from 2011 to 2019， the" impact of digital economy on coordinated regional economic development and the acting mechanism are empirically examined. The study finds that the digital economy has a significant positive impact on the coordinated development of the regional economy， and this promotion effect is more significant in the east and central cities. Mechanism analyses show that the digital economy can drive the coordinated development of the regional economy by forming economic agglomeration and improving scientific and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capacity; and there is a significant spatial spillover effect. Additional analyses find that there is an obvious inverted U-shaped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digital economy and regional economic disparity; the continuous innovation of enterprises plays a positive regulating role in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digital economy and the coordinated development of regional economy， and this role is more obvious in the eastern region. Therefore， the findings of the paper contribute new explanations and evidence to the impact effect and mechanism of the digital economy on the coordinated development of regional economy.

Key words： Digital Economy; Regional Coordinated Development; Innovation Effect; Economic Agglomeration; Spatial Spillover

（責任編輯：田媛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