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昆曲,是我國最古老的戲劇劇種之一,享有“百戲之祖”的稱號。歷經六百多年的曲折發展后,昆曲申遺成功,其藝術價值、文化價值受到了國內外專家學者的關注。數字媒體時代,實現昆曲的“數字化生存”是昆曲傳承的客觀要求,再媒介化手段的運用為昆曲傳播與發展提供了新路徑。本文以昆曲繼承與發展過程中亟須解決的問題展開,從昆曲的發展歷程、昆曲現代化、昆曲數字化三個維度,探索數字時代昆曲的傳播與發展。
【關鍵詞】昆曲;傳承;發展;現代化;數字化
【中圖分類號】J82 "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7-2261(2023)29-0039-03
【DOI】10.20133/j.cnki.CN42-1932/G1.2023.29.012
【基金項目】2023年江蘇省大學生創新創業訓練計劃項目:水墨戲曲動畫《游園驚夢》創作研究(項目編號:202311117140Y);2023揚州大學創新創業訓練計劃項目:基于O2O模式下帶動紫砂非遺發展的文化服務APP交互設計——以《圍爐煮茶》APP為例(項目編號:XCX20230182)。
隨著時代的發展,我國社會的主要矛盾從滿足物質需求轉為滿足精神需求。國家高度重視非遺文化的保護與傳承,給予昆曲劇目創作大量資金支持。昆曲距今已有六百余年歷史,在現代化發展進程中呈現出一系列問題:專業演員的缺失、傳統劇目缺失、受眾群體單一化、老齡化、雅俗不能共賞等,為昆曲傳承注入新鮮血液、拓寬受眾群體成為昆曲傳承中亟須解決的問題。2004年,王選、葉郎在“兩會”期間,指出將新觀眾的群體放在具有文化素質和對傳統文化有著濃厚興趣的大學生上,青春版《牡丹亭》演出的初衷便是希望培養出一批才賦形貌俱佳的青年演員,同時吸引青年觀眾群體[1]。在“內容為王”的新媒體時代,昆曲需要不斷探索發展新路徑,創造新發展形態,以實現昆曲數字化。
一、昆曲的發展歷程
(一)昆曲的來源及發展歷程
昆曲是中國最古老的劇種之一,其發展濃縮了中華民族傳統文化的極致美學,對中國戲曲表演體系產生了深遠的影響。昆曲最初僅作為民間戲曲,在蘇州一帶傳播,萬歷年間開始逐漸以蘇州為中心,向長江以南地區和錢塘江以北地區傳播,傳播過程中昆曲融合區域特點形成了地方性昆曲,如湘昆、北昆等。萬歷末年流入北京,為京劇的產生與發展奠定了基礎。昆曲是中國戲劇史上第一個發展成熟的劇種,其糅合了唱練做打、手眼身法步、舞蹈及武術等表演形式,曲文吸收了唐詩宋詞中的文化傳統。昆曲唱腔華麗婉轉、舞蹈動作生動、表演細膩、舞臺置景完美,在戲劇表演的各個方面達到了頂峰[8]。
明代萬歷年間,昆曲劇本呈現出爆發性增長趨勢,涌現出許多優秀的昆曲劇本,如《牡丹亭》《邯鄲記》等經典劇目。這些經典的昆曲劇目是時代的精華至今,依然保留在昆曲的演出劇目中,并以新的形式呈現在大眾視野當中。
傳統媒體時期,昆曲的傳播主要以報紙、舞臺等形式呈現。電影傳入中國后,國人開始探索戲劇發展新模式。1905年,我國拍攝了第一部電影《定軍山》,以當下主流的“京劇”為題材,增加觀眾的接受度。與此同時,昆曲也在積極探索新發展思路,1920年攝制的《春香鬧學》被認為是中國第一部昆曲電影(于戰火中燒毀,無從考證),開創了昆曲發展新形式——戲曲電影。但之后的“戲改”“全面禁戲”等政策使得戲曲發展再度陷入困境。1956年《十五貫》被周恩來總理稱為“一出戲救活了一個劇種”,昆曲突破重圍,再次出現在大眾視野中[5]。但在之后又一度陷入低迷,昆曲現代化的過程一波三折,2001年昆曲“申遺成功”后,其藝術價值、文化價值及生存境遇受到了更為廣泛的關注[9]。
(二)傳統昆曲現代化進程
昆曲現代化是社會發展的必然趨勢,傳統昆曲在發展過程當中存在著諸如專業演員缺少、傳統劇目缺失、受眾群體單一等問題。昆曲現代化需要系統地培養青年演員以及拓寬受眾群體,積極促進跨界融合,讓昆曲以新的形態出現在大眾視野當中。
昆曲是一門嚴格的藝術,其學習講究“口傳心授”,每個字、每個音調、每個動作、每個眼神都是經過精心設計的,一板一眼,蘊含著極致的東方美學[9]。昆曲演員的缺失很大程度上是由于培養周期長,傳授形式帶有局限性,因此昆曲的傳承需要注入更多新鮮血液。2004年白先勇先生率先選擇具有一定知識素養與藝術素養的大學生作為培養目標,他打造的青春版《牡丹亭》便以青年演員為主,對服飾、背景等元素進行了“年輕化”處理,在國內外產生了較大的影響,這也標志著昆曲正朝著年輕化的趨勢發展[2]。
昆曲的現代化最重要的是表現形式的現代化。昆曲是一門以表演為主的綜合藝術形式,視覺、聽覺是昆曲表演的基礎,傳統昆曲布景簡單、表演用鑼鼓、弦索及笛、簫、笙、琵琶等管弦和打擊樂器伴奏,這樣的呈現方式在數字時代略顯單調。
數字時代下,昆曲可以適當地與西洋樂器和西方歌劇結合,增強聲音的層次感,使演出成為一場視聽覺盛宴。2021年張冉演出的昆曲室內樂版便使用西洋樂器模仿中國傳統樂器的特點,重構《牡丹亭》中的清雅古靜,多聲部的運用增強了昆曲的視覺體驗,劇中人物情緒更為淋漓盡致地呈現。昆曲的現代化需要昆曲以大眾廣泛喜愛的形式出現在人們眼前,而跨界融合正是促進昆曲現代化的有力途徑。
(三)數字時代下的昆曲發展進程
數字時代最典型的特征是碎片化,短視頻的出現在一定程度上使得昆曲藝術得以雅俗共賞。昆曲辭藻華麗、曲調婉轉,被認為是“雅文化”的代表,而昆曲+短視頻的方式,使得昆曲不再是高高在上的藝術,而是平常百姓家也能談起的藝術,短視頻的表現形式縮減了觀眾與藝術的距離,使得昆曲藝術能夠“雅俗共賞”。
短視頻時代下,信息傳播呈現碎片化趨勢,昆曲只有充分適應新時代,才能得到更好的發展。眾多昆曲傳承人入駐抖音、快手等短視頻平臺,各大昆劇院積極宣傳演出、在線售票等形式是昆曲融入新時代的具體體現。同時,也有許多“野生博主”密切關注著非遺傳承,借助“職業體驗”等一系列新穎的創作形式為我們介紹非遺文化,使得人們在刷視頻時能潛移默化地增強文化自信。眾多高校積極響應國家政策,舉行了“非遺文化進校園”活動,讓非遺文化深入滲透到大學生的日常生活當中,希望以這種方式讓大家了解非遺、愛上非遺。
傳統昆曲蘊含著濃厚的中國風元素,尤其是水墨元素的運用。在昆曲現代化、數字化過程中,周星從水墨元素入手,打造出了第一部水墨三維動畫《雙下山》,傳統國風元素結合現代化媒介形式為昆曲傳承提供了新的途徑。昆曲正適應著新時代的發展趨勢,努力調整著發展方向,借助數字媒體,創新呈現形式,促進昆曲現代化、全球化發展。
二、昆曲的數字化發展
近些年來,數字化被廣泛用于非遺的傳承與保護中,通過區塊鏈等技術手段,將傳統非遺與數字手段結合,傳統昆曲以新的形式呈現。傳統的昆曲傳播通常是借助紙媒等傳統媒體為主,進入數字時代后,昆曲的傳播路徑呈現出再媒介化特征,主要體現在視頻+昆曲,虛擬技術+昆曲,實景+昆曲等途徑的運用上。
(一)視頻+昆曲創作模式
傳統昆曲傳承通常是“口傳心授”,數字媒體技術為昆曲的傳承提供了新的途徑,傳承人可以通過數字錄制、網絡直播的方式傳授昆曲文化,該形式可以反復觀看,為昆曲愛好者提供了一定的學習途徑。
隨著國家對非遺文化的大力扶持,抖音等主流短視頻平臺也為昆曲等非遺文化提供創作流量,總體來說分為三種創作途徑:平臺內容生產、傳承人內容生產以及用戶內容生產[3]。
平臺內容生產,是指短視頻平臺拋出創作題材,提供創作流量,吸引用戶或傳承人創作相關主題作品,以達到非遺科普、傳播的效果。除了創作主題作品,平臺還與昆曲傳承人共同直播,使觀眾與主播進行雙向交流,這些直播數據能很好地反饋觀眾對于昆曲的喜愛程度以及提供相關建議,有利于昆曲的現代化進程。
昆曲傳承人內容生產是指昆曲傳承人以個人為主體,對昆曲文化自主進行創作、傳播的形式,在宣傳昆曲的同時也能帶動昆曲文創產品的變現。
用戶內容生產,即以用戶個人為中心,自發進行非遺文化的傳播行為,例如以變裝視頻、職業體驗等形式進行昆曲文化傳播。昆曲+視頻的創作形式縮小了藝術與觀眾的距離,更容易被觀眾所接納。
(二)虛擬現實+昆曲創作模式
隨著數字技術的發展,虛擬現實(VR)、增強現實(AR)技術被大家所熟知,該技術能讓屏幕上的東西如真實存在一般,最大程度地突破時空界限、真實與非真實的視覺邊界。
昆曲是一門舞臺表演藝術,它的呈現需要多種調度的配合,如燈光、道具、服裝、舞美設計等,昆曲與虛擬現實技術的結合能最大程度上打破劇場的時空局限,增強昆曲表演的沉浸性與交互性。“Inner Awareness”《游園驚夢》便是昆曲與虛擬現實技術結合的一個實時互動表演項目,借助全息投影技術、建模技術、微軟Kinect動態捕捉等數字媒體技術,形成了演員、觀眾、舞臺的三重互動效果[4]。
傳統昆曲演出多以物質實體呈現舞臺效果,常以一塊簡單的幕布作為背景,簡單的一桌二椅作為陳設,在數字技術高度發展的今天,傳統昆曲的布景、陳設不能適應觀眾對于視覺層次的要求。且傳統的昆曲劇目距今幾百余年,且以文言文為體裁,觀眾僅觀看臺上演員們的演出,不了解劇本創作的背景,無法深入戲曲本身。借助虛擬背景構建新舞臺,使舞臺更加立體化,昆曲演出更為完善化,觀眾更能沉浸感受曲目的自身魅力。在許多博物館當中,我們也借助數字媒體技術對昆曲技藝進行完整的仿真,以實現非遺科普與傳承。
(三)實景演出+昆曲創作模式
大型實景演出是近些年來地方文旅著重打造的形式,借此打造城市名片,如湖南常德的《桃花源記》、湖南張家界的《天門狐仙》等。這些劇目打破了傳統的舞臺演出,也打破了虛擬技術所營造的“虛擬”場景,是一種將藝術與戲曲本身融合的演出形式,它們有著較高的適配度。
蘇州素有“園林之城”的美譽,昆曲與蘇州園林的結合為觀眾打造出了一個沉浸式的戲曲觀劇新體驗。“不到園林,怎知春色如許”,自2018年10月至今,全新《浮生六記》在蘇州滄浪亭展演近五年,該劇目共有五折,春盞、夏燈、秋興、冬雪、春再,表演者根據戲中的季節更迭移步換景,觀眾也緊隨其后,一步一景,兼顧互動性與實景性,又不失趣味性[4]。
近些年來,蘇州因園林之美、江南水鄉等美景成為旅游熱門城市。眾多網友打卡蘇州各大園林,聽蘇州評彈、昆曲,感受獨屬于姑蘇城的吳儂軟語。基于此背景下,實景演出+昆曲的演出形式使觀眾得以邊聽昆曲邊賞美景兩不誤,擺脫了坐在劇院中聽曲的乏味,增加了趣味性、互動性。數字媒體技術為昆曲的發展提供了多種新發展途徑,使得昆曲成為一門更為沉浸、綜合性的藝術門類。
三、數字時代下昆曲傳播與發展的思考
(一)舞臺設計
昆曲的表演,是一種歌、舞、介、白各種表演手段相互配合的綜合藝術[10]。昆曲傳承面臨著一個永恒的問題:如何把昆曲這門古典藝術與現代科技完美融合?
舞臺設計是人為的、可控的因素,好的舞臺設計能吸引觀眾,被人銘記。例如央視春晚的《只此青綠》節目,實現了“深度視覺化原則”,很好地詮釋了千里江山圖的意境。舞臺設計也是一門綜合藝術,需要仔細研讀劇本,了解故事發生的背景,理清人物與角色之間的關系之后,整體規劃出一個適合表演、符合觀眾視線的表演區域,根據角色的走位等進行燈光設計。
近些年來,昆曲在舞美設計上加強重視,張慶山老師設計的《梧桐雨》在舞臺視覺呈現上將古典美與現代美融合,一改舞臺上的“形式主義”之風,使用傳統文化中的水墨、宣紙元素,將劇本中深藏的國風韻味體現得淋漓盡致[7]。《梧桐雨》采用極簡的布景方式,不喧賓奪主,以演員為中心,設計中對中國傳統水墨元素等進行重構,最大程度體現劇中思想。
(二)傳統劇目繼承與發展
傳統非遺,繞不開繼承與發展的關系。在昆曲的傳承當中,如何平衡傳統劇目與新劇目之間的關系,也是我們需要著重討論的話題。
近些年來,國家高度重視昆曲的繼承與發展,提出了昆曲發展的“八字方針”,并給予新劇目開發足夠的資金支持。在此過程當中,我們要防止過度開發新劇目而忽視對傳統劇目的保護與開發。由于創作年代久遠,傳統劇目有劇本缺失、背景不詳等問題,我們便需要結合現代元素進行再創作,最大程度上保留劇目本身的情感態度。
2004年白先勇老師創作的青春版《牡丹亭》基于劇本中的內容,只刪不減,將劇目濃縮成精華進行演出,是傳統昆曲劇目傳承的一次創新。從演員陣容上看,該劇目引用了一大批青年演員;從服飾上看,拋棄傳統的戲曲服裝,采用清新、青春的服裝,且均為手工蘇繡制作;劇本上,《牡丹亭》中的亂世背景,對于年輕觀眾來說十分陌生,而劇本背景陌生化會使得劇本演出蒼白無力,甚至顯得枯燥無味。對此,需要深入剖析劇本,理清人物關系,體會作者想要表達的感情。《牡丹亭》講述的是戰亂時期,富家千金杜麗娘對書生柳夢梅心生愛意,卻無法走到一起,傷情而死化為靈魂,人鬼相戀,最后起死回生的故事。雖然戰亂時期已經距今幾百余年,人們只是讀過歷史并未有相關人生經歷,無法與之共情,但白先勇先生認為愛是時代永恒的命題,主要從“愛”這個角度去打造青春版《牡丹亭》。
同時,近幾年也開發了許多新劇目,不似傳統劇目,新劇目的開發需要做好充足的前期宣傳工作,利用抖音、微博等大眾媒介進行宣傳,并借助大麥、抖音等在線購票軟件進行在線售票,可以增設觀眾提問、粉絲合照等環節,增強演出的現代化、年輕化特征,讓昆曲實現“數字化”“現代化”。
四、結語
數字時代,昆曲需要綜合運用各種媒體手段,實現昆曲的現代化與數字化。數字技術的運用能加深昆曲的視聽覺體驗,促進昆曲形成新的發展熱潮。昆曲作為“百戲之祖”,對中國戲劇的發展有著深遠的影響,對學術界也有著巨大的研究意義。昆曲的傳承不僅需要國家政策的支持,也需要平臺、昆曲傳承人和觀眾自身的傳播,未來昆曲需要加強與其他產業或藝術形式的融合,創新傳播形式,以新的姿態出現在大眾視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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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鄭愛琪(2004-),女,漢族,湖南常德人,揚州大學新聞與傳媒學院數字媒體藝術專業本科在讀,研究方向:戲曲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