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道德經》樸素辯證思想議當代審美同質化現象

隨著社會壓力的增加，快節奏消費盛行，在商業領域，如何在短時間抓住眼球、如何符合大眾化審美等逐利思考形式，漸漸占據主導地位，而在文娛領域，許多作品也是“一花開則百花同”，當代審美出現了同質化現象。本文采用文獻研究法、文本情感分析法、案例分析法等搜集信息，根據《道德經》第二章所指出的事物相反相成的辯證思想，探討當代審美同質化現象，分析現代美學與中國古典哲學的碰撞反應，追尋老子美學思想與現代社會的融合新方向。

《道德經》是中國古代的哲學著作，其作為彰顯道家思想的經典作品，既反映了人類與自然的相處之道，也點出了中國古典哲學思想中事物發展與形成的辯證關系。“天下皆知美之為美，斯惡也”，《道德經》第二章以世間美好與丑陋的對比關系為論述起始，通過善惡、美丑、有無、難易等一系列相對相反的概念，說明了自然與社會中存在的物質在不斷轉化中達到統一，既相和相生，又相反相成，在矛盾與對立的狀態下完成事物的發展與變化，在相互依賴、相互促進中構成客觀事物的真實狀態。這一章也指出了在中國古典哲學中的一個重要的樸素辯證概念，即事物的相反相成關系，而在當代審美領域，亦可以運用這一思想來看待同質化現象，深入思考并辨析在當下社會的審美現象及背后的思想。

真正的美應是與丑相互促進的，在“丑”的詮釋里理應包含著一種對于美的另類表達。當藝術與生活開始相融，平等的交流，保持一定的批判性磨合，共同探尋關于“人”的本源訴求時，人類對于美的追求或也將邁入一個新的階段。而在當今社會，出于對利益的謀求，工業化的一體式生產模式在逐漸淘汰傳統手工藝的過程中拋卻人文情懷、摒棄生活體驗，以爭名奪利為主要訴求，商業化至上的風氣如浪潮席卷藝術市場。在這種情況下，越來越多的作品呈現出一種嚴重的同質化傾向，美的形象往單一的方向發展，而丑的形象也在不斷地符號化、標簽化，并將二者的聯系推向一種極端割裂的境地。在這樣的環境中，道家的相反相成思想有助于我們更好地理解和應對這種審美同質化的現象，將人與自然的關系、人與社會的關系以和諧統一的原則聯系起來，進一步思考現當代藝術市場所需要的改革風潮與未來走向。

一、《道德經》的樸素辯證思想

老子的哲學思想體現了中國古典哲學辯證主義，老子通過對“道”的詮釋，解析了生命、自然與社會的聯系。而“有”“無”出自“道”的自身運動，被當作老子辯證法的重要體現與哲學上的顯著特征。老子在論述中借隱喻闡釋“道”的辯證含義，解釋治國理政和創新范式的歷史意義，構建道家的初步的思想體系，以自然天地為基，珍愛生命，無私不爭、守柔謙下、公正寬容，集批判與重建為一體，以辯證的思想建設社會，體現“以人為本”，對當今社會來說有著重要啟示意義。

馬王堆帛書版本中的《道德經》與《道德經》通行本不同，有部分字詞差異。《道德經》通行本中，第二章提到“故有無相生，難易相成，長短相形，高下相傾，音聲相和，前后相隨”。但在馬王堆帛書版本中，第二章提到的是“有無之相生也，難易之相成也，長短之相形也。高下之相盈也，音聲之相和也，先后之相隨，恒也”。增添了“之”字，乍看無較大差別，實則有不一樣的意義，對比有無互通、相生相和，應和后文“天下之物生于有，有生于無”，進一步強化了后者的重要性并肯定了其根本性，兩種概念相互依存和生產，兩種概念都不是絕對的，它們都是相對的，而且存在著一種相互關聯的關系。這樣的說法反映了《道德經》中的辯證思維方式，即通過分析兩個相反的概念之間的關系，來更好地理解世界的真相。和諧是“道”的本性與要求，老子闡釋了萬物是其自身、萬物得以發展的原因。老子認為，只有達到“道”所要求的和諧，天地萬物才能生長。《道德經》自始至終都沒有強調對立，沒有強調非此即彼、非黑即白，而是認為對立都是變化的，發展就是相互轉化的一個過程。世界因其多樣性而產生不同的可能與結果，而這些不同的發展衍生未知的變化，一環相接于一環，環環相生，環環相扣，所見為利不一定有益，所得以為害不一定有弊。

《道德經》從看似相反的觀點出發，探究事物的真相。《道德經》提倡在思考問題時，不要偏向于一種片面的觀點，而要從多個角度來看待事物，并通過辯證思考來找到真相。這種思維方式有助于人們理解世界的復雜性，并找到更好的解決問題的方法。事物的發展過程不能僅僅通過單一的因果來解釋，其復雜性與延展性具有一定的不可控性，并會隨著不斷的演變生出不同的新的未來分支，通過觀察事物的發展過程和變化，人類發現并總結其中的內在的規律，從事物的客觀實際出發，加強研究，運用辯證的方法闡釋并予以實踐，幫助理性地思考問題，從而得到更加合理的結論。

對老子哲學思想的當代解讀是必要的，而《道德經》在涉及精彩的辯證法的同時，也在為人處世、德性的修養、境界的提升等方面給予人們啟示，鼓勵人們超越對立、超越經驗，達到無分無別、渾然一體的“道”的境界。人們應修身養性，在自然與人性中找到符合自身的平衡生活方式，平和應對紛爭，不被隨波逐流的浪潮磨出尖刺，順應時代的同時保持歷史性、合理性與獨特性。

二、審美同質化現象評析

審美同質化是指在當今社會，人們對于美的定義和標準變得越來越相似，越來越難以有所區分的一種現象。它使人們的審美觀念發生一定的同一性偏移，認為所有事物都應該具有相似的外觀、風格或特征，一些藝術家追求流行、普及，以獲得更多的票房和銷量，導致作品的審美特質逐漸模糊、類似，甚至相同。人們在接觸到大量相似的藝術品或者文化作品時，對于這些作品的審美反應變得十分相似，甚至產生模仿和偏見，久而久之，轉為麻木并有喪失正常審美感知能力的風險。這種現象不僅存在于傳統藝術繪畫、音樂等領域，也滲透了大眾媒體乃至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從正面的角度來看，同質化審美有助于統一視覺風格，增強人們對于環境的感知和體驗，提升美感和審美情趣。它能夠給人們帶來一種視覺上的協調感和和諧感，消除外界的刺激和干擾，使人們能夠更好地沉浸在藝術之中。從負面角度來看，同質化審美可能會導致人們忽略多樣性，偏好一種標準化的美感。這可能會導致人們對于真正獨特的東西感到厭倦，甚至產生對新事物的抗拒情緒。此外，這種審美標準的僵化也可能會壓抑個性和創造力，使得人們無法表達自己的真實想法和情感。另一個潛在的問題是，同質化審美可能會讓人們對自己和他人產生不實際的期望，導致人們對自己和他人產生負面的情緒，甚至導致自卑和焦慮。這種情況往往是由于人們認為自己或他人必須滿足某種審美標準，而實際上，每個人的審美都是獨特的，并不應該被任何一種標準限制，甚至壓制。同質化審美也可能會導致文化和藝術的停滯，因為人們只接受那些符合標準的作品，而那些不同尋常的創意和觀點，往往會受到冷遇。這樣一來，藝術家們就只能在一定范圍內重復和模仿，無法真正發揮自己的創造力和想象力，使得文化和藝術變得單調乏味。

人人都有審美的需要，但在現代都市空間中，人的存在被忽視，人的身體成為被規訓的、機械的勞作工具，現代化與商業化不應該成為剝奪人們擁有審美權利的正當性的借口與理由。在當下社會，電視、廣播、報紙、網絡和其他媒體的共同作用所形成的媒介景觀對人們的日常生活產生了重大影響，在豐富生活、提供信息和娛樂的同時也可能會影響人們思維方式和價值觀。無處不在的媒介景觀打破了日常生活空間與神圣空間之間的區隔，使審美消解于日常生活中，曾經的嚴肅、明確與價值被流水線作業替代，進入了單一、匱乏與同質化的狀態。經濟全球化、一體化，不僅改變著世界范圍內的政治經濟格局，對審美文化的發展也產生了廣泛而深遠的影響。例如，在電視劇層面，從創作美學角度來講，創新能力不足導致“劇二代”盛行，從接受美學角度來講，同質化電視劇容易激發審美主體的審美期待，投資方為了節約成本和降低風險，多次拍攝制作同質化電視劇，美學訴求和文化原則讓位于產業原則。創作者對消費市場的一味迎合和藝術創作的單一化，共同導致了影視熱播IP劇、熱門游戲設計、小說高人氣等二維創作中角色同質化、符號化、標簽化的現象。而受眾廣泛的自媒體平臺，因快節奏形式與便利平民化深受人們喜愛，并產生了網紅群體，但與此同時，建立在粉絲與作者之間的某種價值符號和情感皈依價值導向在多方的驅使下不可避免地發生了改變，自媒體平臺的作品出現了虛假宣傳、粗制濫造現象，出現了單一性“丑”化、工業制“美”化等隱藏風險，消費者或大眾群體則“單向度”地服從符號體系的指令，成為任憑擺布的“人偶”。當前，網絡符號消費已經成為普遍的社會消費與社會心理現象，如果消費者個體想要重獲自身的主體性，就必須自覺抵制求異、從眾、攀比的強迫性消費心理，基于求實心理進行網絡符號消費，并以此超越由資本驅動的“符號拜物教”的行為邏輯。

老子在《道德經》中反復提及“無”與“有”兩個概念的相互聯系，而同質化現象，忽視了“無”的層面，只關注“有”的層面，缺失了對于其他方向的審美多元性。首先，可以通過加強對不同審美觀點的尊重和保護，鼓勵個人獨立思考和創新，來推動審美領域的多樣化發展。可以多接觸不同類型的藝術作品和設計，拓展自己的知識面和視野。這樣能夠幫助我們更好地理解和欣賞不同類型的藝術作品，從而提高我們的審美能力。其次，可以培養獨立思考的能力，不要被外界的觀念或壓力所左右。通過自己的思考和實踐，找出自己的審美觀，并堅持培養。同時，可以多與他人交流，學習別人的審美觀，并借鑒和啟發，這樣能夠豐富我們的審美觀，使我們能夠從不同的角度看待事物，更好地進行審美評價。辯證性地看待審美符號化、消費主義化及同質化現象，結合文化自覺、融合創新、多維度賦能，結合時代特色、自然實踐與生活意義，創新性發展，打破同質化困局。

三、結語

道家的相反相成思想源于道家哲學，強調和諧統一、自然天成的原則，萬物皆有自己的特點和性質，在當今的藝術市場，同質化導致藝術創作變得枯燥乏味，人們漸漸喪失了對美的認知和欣賞能力，藝術作品的外觀、形式和內容變得越來越相似，缺乏創新和個性，并產生一系列諸如藝術作品的價值被抬高、藝術家難以尋找到創作的空間、藝術市場的多樣性受到損害等致使藝術創作遭受癱瘓甚至倒退的不良問題。這種現象嚴重影響了藝術的發展，也削弱了藝術的社會作用。糾正不良風氣，結合時代審美訴求與人文精神應對審美同質化問題已是必然，而如何在社會經濟發展、藝術活動繁榮的背景下弘揚審美多樣性、堅持美丑并行的自然規律，又是一個值得追尋與思考的命題。

（武漢紡織大學藝術與設計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