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符號學角度解析電影《花束般的戀愛》

摘要：電影符號學作為電影學理論中的重要理論之一，其發展也推動了現代電影研究的更進一步，電影《花束般的戀愛》以美好并真實的愛情故事與自我成長為主線，一經上映就獲得了大量好評，本文將通過符號學原理對其中的人物符號、臺詞符號、場景符號和象征符號進行簡要分析，以期為廣大受眾更好地理解電影內涵提供幫助。

關鍵詞：符號學，電影，《花束般的戀愛》

2021年由日本知名編劇坂元裕二創作的新電影《花束般的戀愛》在日本上映，2022年引進中國大陸，在情人節檔期獲得了不俗的票房。影片主要講述了一對有著相同愛好、看似百分百合拍的情侶，從相識到相愛最后分手的故事，沒有激烈的沖突與情節，一部看似普通的愛情片，是如何收獲一眾好評？這部電影不僅是單純的愛情表達，其深層次的精神內涵以及其中的符號表達更值得我們關注。下文便從符號學的角度對電影《花束般的戀愛》進行不同方位的解讀，分析其符號系統，基于符號學原理對電影中的人物符號、臺詞符號、場景符號和象征符號進行簡要分析，以期為廣大受眾更好地理解電影內涵提供幫助，了解這部影片所要傳遞給我們的精神內涵與價值。

一、符號學與電影符號學理論

（一）符號學

在索緒爾的觀點里，符號學是一門用來研究社會生活里符號生命的科學，索緒爾的思想集中體現于《普通語言學教程》這本書中，他對語言區分理論進行了詳細闡述，由“語言”和“言語”構成言語活動[1] 。在索緒爾的思想中，“言語”具有規范化和程式化的性質，“言語”就是我們平時社會生活中說的話，那么我們怎么說和說什么的規則是極具抽象意味的。此外，還提出了非常著名的“符號二重論”，“能指”表示符號的概念，也就是符號的意義，而“所指”是表述符號的音響形象，即符號的物質形式，而“能指”和“所指”一同構成符號，能夠體現符號本身的意義和形式。

皮爾斯也提出了相關理論，他認為“一個符號，或者說象征是某人用來從某一方面或關系上代表某物的某種東西?！倍坏睦碚摲较螂m有不同，但對未來電影符號學都作出了巨大貢獻。

（二）電影符號學

隨著結構主義思想運動的興起，基于結構主義語言學的研究方法，法國學者麥茨在《電影：語言還是言語》中第一次將索緒爾的結構主義語言學應用于電影研究，標志著電影符號學的誕生， 也被認為是第一電影符號學的階段，他把語言符號學的知識引入運用到電影學當中，把電影看作一個“約定性的符號系統”[2]，從而透過這個系統分析其內在規律。麥茨認為，“電影符號學可以既被看作一種關于直接意指的符號學，又可以看作一種關于含蓄意指的符號學。”

1977年，《想象的能指：精神分析與電影》一書的出版是第二電影符號學開始的標志，在第二電影符號學階段，麥茨更加注重的是精神分析，較第一電影符號學更為深入，且研究的范圍更加廣泛，包括觀眾的心理等。麥茨開創了電影符號學和電影精神分析學，這兩大理論系統直到今天也在電影理論界中占有重要的地位。但是無論是第一電影符號學還是第二電影符號學，都脫離不了結構和語言的框架。電影符號學說到底就是要為了研究電影的潛在系統性，把電影符號化。

就電影符號學而言，電影作為符號系統囊括了影像、文字、語言、音樂及音響效果。它是一種獨特的文化存在，是一種綜合符號系統。作為特殊符號的電影更具有象征性。電影符號的象征性是普遍存在的，麥茨主要通過語言學、符號學原理全面分析電影和解讀電影，在一定程度上將電影中存在的內在規律揭示出來，明確電影語言與系統語言之間的關系。麥茨認為，影像是一種語言，并且電影是通過影像來說話，在電影符號學方面，強調影像具有電影獨特的藝術形式和表現形式，最終麥茨將電影符號學的切入點確定為影像的研究。

二、影片符號系統

電影符號學是把電影看成一整個系統，而且使之細化，從不同方面不同層次了解電影，從不同維度分析出電影所要傳達的精神內涵。下文主要從四個方面分析《花束般的戀愛》這部電影的符號元素。

（一）人物符號

人物是電影作品中的主體，人物符號作為圖像符號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在影片中人物形象的塑造與描寫實際上也是一種符號的構建，通過分析人物的關系、行為、象征等符號可以更好地理解人物角色的內涵及象征隱喻，分析影片的人物符號可以透過現象看本質，深入人物精神家園，從而透徹地了解主人公性格，便于觀察人物身上所折射的時代意義和人文價值，真正讀懂影片的所指。本影片中主要人物是山音麥和八谷絹，他們作為電影的主角，構成了電影的主要故事線。

現實主義者的掙扎。山音麥并不是一開始就以一個腳踏實地的現實主義者出現的，在電影一開頭，他還是一個喜歡畫畫、看書、看藝術電影的“文藝青年”，當時的他還沒有受到現實與理想之間的沖突的壓迫，也正是因為這些興趣愛好他才能夠和女主角八谷絹相遇。在戀愛甜蜜的期間他們可以一起看漫畫書掉眼淚，一起看電影、打游戲。平靜是從大學畢業步入社會開始打破的，面對兼職手繪的低薪，和來自雙方父母的壓力，山音麥開始動搖。開始大量投遞簡歷、去面試，剛加入公司的時候山音麥也并不知道未來是面臨的各種突發事件，以及加班和出差，他逐漸沒有時間再去陪女朋友一起看話劇，沒有時間和心情靜下來去閱讀一部文藝作品。男主角作為一種符號，代表了剛步入社會的大部分青年人，因為繁忙的工作，在浮躁的社會環境之下，被迫卷入名為努力生活的旋渦。

理想主義者的堅持。八谷絹的形象從影片開始的呈現就是一個典型的文藝青年，不喜歡嘈雜人多的環境，喜歡閱讀和一個人吃面寫博客，即使是與男主角山音麥的相遇，也是基于兩個人都有相似的愛好，并且山音麥喜愛畫畫也是一開始最吸引八谷絹的一點。在步入社會需要全職工作以后，八谷絹仍然保持了閱讀的習慣，在閑暇之余看看漫畫。在面對符合自己興趣但是薪資待遇沒那么好，看起來像是“玩”的工作時，毅然堅持自己，選擇了與男主角相反的道路。女主角的人物形象代表了現實社會中少部分堅持自我的年輕人，在功利名譽跟前仍然不愿意妥協，只為堅持自己心中的理想與熱愛。

（二）臺詞符號

臺詞符號是影視的聲音符號中較為重要的一部分，臺詞可以推動電影情節發展，對人物形象進行直接的刻畫，并且對電影主題具有明確和延伸的作用。分析影片的臺詞符號，可以通過影片表征，深入體會臺詞這一語言的外延及內涵。外延與內涵這對范疇是建立在能指與所指的基礎上的，外延是指表征符號與參照物之間建立起來的聯系，內涵則意味著使用語言來表明語言所說的東西之外的其他東西，也就是經過臺詞所引發的深層含義。

“開始是結束的開始，邂逅的本質是分離?！迸鹘窃陂喿x《戀愛生存率》博客時，對作者寫的文字時的有感而發，認為戀愛就像一場聚會，總有分開的一天，而一旦開始就意味著要結束，此時提到的這些話，也預示了男女主角兩人的戀情最終會結束。

“今后的每一天，我們也會繼續幸福下去的。我的人生目標就是和你維持現狀”在山音麥剛開始工作以后，還沒有完全了解加班出差的常態，和往常一樣與八谷絹在家里享受生活，此時的他有工作有愛情，一切都是完美的樣子處在了生活的完美高點，以為往后的人生會繼續維持這般美好，但實際這種平衡是非常難維持的。也正是這句臺詞，和后續的情節進展形成呼應，兩人的未來反而與現狀背道而馳。

影片中的臺詞中曾有兩次提到過2014年世界杯巴西球隊的故事，第一次是在影片開始，女主角錯過最后一趟電車時，認為自己和當年輸掉的巴西隊相比，“我現在可真的比他們幸福。”第二次是在和平分手后一起并肩走路的時刻，男主角山音麥引用了巴西隊隊長朱里奧塞薩爾接受采訪時的發言，“我們這一路走來的經歷都很美好，只有一步之遙了?！睂嶋H上也正是表達了他對這段感情的惋惜之情。兩次提及，結合場景，也正是戀情發展、自我成長不同的階段，蘊含著主角內心不一樣的心情。

（三）場景符號

在《電影的意義》一書中，麥茨曾說“電影符號存在于任何一個場景之中”，電影的影響像文字，場景則像句子，場景由影像構成，正如同句子是由文字構成一樣。[3]場景，就是電影里人物所處的環境，是一種空間關系，而電影場景具有自己獨特的空間關系，麥茨提出的八大組合段，其中場景符碼是電影符號學體系中的一個重要的組合段。 場景是指不同鏡頭連續呈現一個空間或者一個敘事段落。

兩次電車內的情景也形成前后對比，首先是兩人因為錯過末班電車而相遇，在約會后、表白前的電車里，滿員的車廂，兩個人面對面緊緊的靠在一起，心里在想著對方心里是如何想自己的。第二次是在同居以后，山音麥下班，八谷絹和同事聚會玩，與上司一起吃拉面后乘電車回家時兩人遇到，車廂內的人其實并沒有那么多，然而他們也只是笑著打了招呼，并沒有到對方身邊。此時的二人關系早已出現了很多問題。

房間作為本部影片的經典場景，從山音麥最開始的出租屋到一起合租的溫馨小屋，男主角一開始的小屋雖小，但卻是二人依偎之地，可以窄小的榻榻米上相擁而眠，在兩人搬到更大一些的新房子后，隨著工作的繁忙，兩人思想、價值觀上的轉變，偌大的房間卻把二人分隔開來，在一些房間內的鏡頭里可以看到男女主角分別處在畫面的兩側、或者前后，各自做著各自的事情，山音麥在書桌前工作時，八谷絹在沙發上打游戲或看書；山音麥在沙發上時，八谷絹在餐桌前……即使是睡覺時，兩人也是背對而眠，聊天的時間逐漸減少，兩人的思想與生活節奏的相斥也正是促使了這些日常相處模式的改變。剛搬進新家時兩個人一起布置、打掃，到最后分手時家具一件一件搬走空空如也，也正如同這段感情從零開始建立，最后一切又歸零的命運。

在影片中兩人每一次在餐廳里都有著不同的含義，一次是在約會后，此時還沒有正式在一起，可以坐在餐廳里討論著喜歡的電影、書籍、分享耳機收聽同一首歌，在第二次錯過末班電車的時候，山音麥在餐廳向八谷絹表白后二人開始交往。這時的餐廳還承載著甜蜜的回憶。第三次的餐廳場景，已經是兩人之間出現嫌隙，準備好好聊聊，此時的他們已經和第一次到餐廳時的青澀模樣不同，剛參加完婚禮身著西裝、高跟鞋，即使山音麥說著“我們可以組建家庭”，但彼此心知肚明他們的生活節奏、理想追求已經大相徑庭，此時出現的年輕情侶坐在對面桌，如同他們第一次走進餐廳，交換書籍、討論文學，和如今相對而坐的男女主角形成鮮明對比。

（四）象征符號

電影里最少不了的就是象征的含義，幾乎在每部電影中，都會有象征符號出現。 在象征和符號研究過程中，意義雖混亂，但使用得最多。象征符號可以是一個小物、音樂、色彩等，通過象征符號分析《花束般的戀愛》，可以更好地理解影片中一些事務的隱喻與內涵。

涂了黃油的面包。八谷絹在吃早餐時，提到過面包片的墨菲定律：涂好黃油的面包片一定會掉，還是涂了黃油那面著地。正如同她呵護戀情一開始也是小心翼翼不舍得，會撿起面包片吹吹再吃，而后來面包片已經不會再撿起。

石頭、剪刀、布的游戲。影片一開頭山音麥的獨白中就曾經說過他不理解石頭剪刀布這個游戲中，為什么布能夠戰勝石頭。遇到八谷絹后，他們交流這個問題時，八谷絹也表示自己想不通，然而在影片最后二人分手要分屬家具時，山音麥卻出了布。即長大之后男主適應了大人的法則學會出布，女主卻堅持自己的原則出石頭。社會磨平的只有山音麥的棱角，因而八谷絹卻還和當初年輕的自己一樣。

鞋子。影片中關于男女主角的鞋子給了幾次特寫的鏡頭，第一次是在錯過末班電車相遇的時候，兩人一起去居酒屋喝酒，需要寄存鞋子的時候驚訝的發現是同款的白色帆布鞋。在同居之后一起布置新房子時，脫在門口的依然是兩個人一模一樣的白色帆布鞋。到山音麥和八谷絹都工作之后，鏡頭再次給到門口的鞋子，兩人都已經換上了皮鞋。從象征青澀單純的白色帆布鞋，到成熟的成年人常穿的皮鞋，也象征了兩人的成長以及社會身份的轉變。在最后一次餐廳相談遇到了那對年輕情侶，男主角的眼神有一個向下看的動作，隨即鏡頭一轉到了那對情侶的鞋子上，是和男女主當年一模一樣的白色帆布鞋。此時再次用白色帆布鞋象征著當年青澀的他們以及那段一去不復返的美好回憶。

花束。影片取名為《花束般的戀愛》但在影片中出現花的情景卻很少，唯一一次八谷絹抱著花束就是在剛搬入同居小屋時，兩人一起去采購，在回家路上路過老夫婦開的面包店，抱著花束、果蔬、面包滿載而歸。而在影片結尾，很多年以后，兩人已經分手很久，山音麥再次通過谷歌地圖看到當時兩人抱著花走在河川邊上的影像。在熱戀期開啟新生活時的花束也如同戀情一樣，美好絢麗，但花總歸有花期，會枯萎會凋零，就如同山音麥與八谷絹的戀愛，從含苞待放的歡喜，到盛放時期的甜蜜，到最后結束的歸零。

結語

通過以上對《花束般的戀愛》的符號解析，對于這部影片的理解更加深刻，更便于我們理解影片中物象、人物設定等背后的意義，以及電影深受喜愛的關鍵。全片以清新唯美的鏡頭，大量的主角獨白橋段在一眾愛情片中脫穎而出，與以往的日本純愛類影片不同，加入從校園步入社會不得不面臨的現實因素，向我們展示了一段看似百分百合拍的情侶從相戀到分手的過程，在他們的身上能夠看多許多當代年輕人的影子，在面對選擇的時候，在面對改變的時候，其實選擇都沒有對錯，而有過相遇和相知，即使如鮮花一般有保質期的盛開，但曾經有過也已經足夠美好。 PR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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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魏靖怡，學歷：碩士研究生）

（責任編輯：李雪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