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世紀以來西方史學方法與觀念的繼承與發展

［摘 要］ 探討三個世紀以來西方史學寫作方法的發展，以及對“三十年戰爭”觀點的變化，并以德國歷史學家席勒的《三十年戰爭史》與布克哈特的《戰爭的戰爭》為例進行深入分析。通過比較兩位歷史學家的歷史學方法，探討了他們對“三十年戰爭”的本質的不同見解，即信仰與政治的角度差異，以及他們對“三十年戰爭”歐洲政治格局的看法。總結了兩位學者對于“三十年戰爭”史學研究的貢獻與局限，分析了他們的觀點對后來的史學研究產生的影響，以及三個世紀以來史學觀念的轉變，為后續的相關研究提供了有益的參考和借鑒。

［關" 鍵" 詞］ 三十年戰爭；弗里德里希·席勒；西方史學；約翰內斯·布克哈特

在過去的四百多年間，三十年戰爭一直是歐洲歷史學家研究的重要主題，與這個主題有關的書籍也層出不窮。在眾多相關著作中，具有代表性的經典之作席勒的《三十年戰爭》是在1788年至1793年間寫成的，這個時期正是歐洲浪漫主義思潮興起的時期。布克哈特的《戰爭的戰爭》于2018年出版，是他對德國歷史上著名的三十年戰爭進行全面重新闡釋的一本專著。時隔三個世紀交相輝映，將兩本書細細比較，其中同與不同不僅僅是兩本書的碰撞，更是四百年來西方史學的傳承與創新、堅守與發展。

一、寫作風格和方法的比較

席勒的《三十年戰爭史》和布克哈特的《戰爭的戰爭》是關于三十年戰爭的兩部歷史著作，寫作風格和嚴謹性在很大程度上有所不同。

席勒的《三十年戰爭史》更加注重文學性，以敘事和故事的形式來描述歷史事件，寫作風格具有很強的藝術性。盡管席勒的寫作在一定程度上仍然具有嚴謹性，但他更加注重表現歷史事件的人文意義，而不是純粹的歷史事實，強調故事性和情感性。他在書中通過詳細的描寫和評價，為讀者展示出三十年戰爭中的重要歷史人物，如公爵、將軍、政治家等，并以生動的語言和簡潔的敘述向讀者展示了三十年戰爭的歷史情境。如席勒對于當時的皇帝斐迪南二世進行了詳細的描寫，他把斐迪南二世稱為“較其本性要壞得多的暴君”，作為皇帝卻只根據哈布斯堡家族的利益施行暴力，而從不考慮按德意志民族的利益行事。他在書中還對其他歷史人物進行了描寫和評價，如瓦倫斯坦和蒂芬巴赫。然而，在敘事中的傾向性和主觀性難以避免，所以嚴謹性可能受到一定的影響。

相比之下，布克哈特的《戰爭的戰爭》更加注重歷史嚴謹性。作者在書中通過對國家建構和治理結構的分析，對三十年戰爭的影響和意義進行了系統的探討，同時使用了大量的歷史資料來證明觀點、分析結論。與席勒的寫作方式相比，布克哈特的寫作風格更簡潔明了，更注重歷史事實，更嚴謹科學。在對戰爭進行研究時，布克哈特采用了大量的科學方法，如對歷史資料和數據的分析，對戰爭前因后果的全面分析，以及對戰爭中各方勢力的戰略決策的詳細分析與多角度客觀性分析。這些科學方法幫助他更加準確地了解戰爭的歷史事實，并為他提供了客觀評價戰爭的依據。此外，他還通過大量的閱讀和調查來收集相關的資料和數據，進一步提高了研究的客觀性和可靠性。他的寫作風格也十分獨特，讓讀者能夠更好地理解和接受他的研究成果。

席勒的《三十年戰爭史》和布克哈特的《戰爭的戰爭》在寫作風格和嚴謹性上有著明顯的不同，前者更加注重文學性，后者更加注重歷史嚴謹性。

二、對三十年戰爭的看法比較

弗里德里希·席勒在《三十年戰爭史》中給出了自己對三十年戰爭的看法，他將其視為一個人民展現忠誠的悲劇，并認為戰爭造成了巨大的人員傷亡和社會破壞。他通過對歷史人物的描寫和評價來探究戰爭的起因和演變。他的書寫風格充滿熱情，力圖展示戰爭對人們生活的全面影響。

席勒也關注了戰爭對當時歐洲大陸的影響。他指出戰爭導致政治動蕩，使國際關系發生了變化，歐洲國家之間的經濟合作也受到了影響。他通過分析戰爭導致的政治動蕩、國際關系的變化以及歐洲國家之間的經濟合作等情況，展現了戰爭對歐洲大陸的影響。

除此之外，席勒在書中還對戰爭對宗教和文化的影響進行了深入的分析。他提到了戰爭對宗教信仰和文化傳統造成的影響，以及戰爭如何推動當時文化和宗教的發展和演變。例如，在戰爭期間，許多宗教信仰得到了更廣泛的傳播和認同，同時，戰爭也促進了當時的文化創新和藝術發展。

總的來說，席勒的研究超越了啟蒙時期歷史學對理性的追求。他深入分析了人類心智力量在歷史和歷史研究中的作用，并強調了史學家個人的心智狀況對歷史研究的影響。他認為治史者本人的心理、情緒、思想和認識應該成為歷史的一部分。此外，他還強調了史學與文學的聯系，并注重提高史學著作的可讀性。這些觀點是18世紀末期作為啟蒙主義的部分出現的浪漫主義史學的出發點，為后來的歷史學家提供了重要的思想借鑒。

約翰內斯·布克哈特的《戰爭的戰爭》也對三十年戰爭進行了評價，但他的看法與席勒有所不同。他將三十年戰爭視為一個重大的歷史事件，并專注于戰爭的軍事戰略和政治因素，為三十年戰爭提供了一種獨特的視角。

在這本書中，布克哈特強調了三十年戰爭在塑造現代國家體系和歐洲民族、國家形成方面的重要性。他認為，戰爭在歐洲國家體系的建設中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并為現代國家的發展奠定了基礎。布克哈特認為，三十年戰爭代表了歐洲歷史上的一個關鍵時刻，政治權力的性質發生了根本性轉變。戰前，歐洲的政治格局支離破碎，小國、公國和城邦拼湊在一起。然而，戰爭導致權力在少數幾個大國手中得到鞏固，這些大國繼續建立對各自領土的統治。這反過來又為現代國家的發展奠定了基礎，國家和社會之間有著明顯的區別。

布克哈特認為，三十年戰爭是國際關系發展的一個開創性時刻。戰爭見證了現代主權概念的出現，各國承認彼此的合法性和獨立性。戰爭還導致條約和國際法體系的形成，這有助于規范國家之間的關系并防止未來的戰爭。

因此，可以說，席勒在《三十年戰爭史》中對戰爭提出了更加情感化和人文化的看法，而布克哈特在《戰爭的戰爭》中則提出了更加客觀的歷史學的看法。

三、對西方史學研究貢獻比較——浪漫主義與現代主義

席勒的《三十年戰爭史》中運用的浪漫主義與布克哈特的現代主義是西方史學中兩種不同時期的歷史學流派，它們在內容、方法、目的等方面都有明顯的差異。

浪漫主義注重對個人和民族的情感和價值觀的探索，關注歷史的主題，強調歷史的豐富性；而現代主義則更關注歷史的實際情況，重視歷史的準確性和可證明性，強調歷史的客觀性和科學性。

席勒的《三十年戰爭史》是一本典型的啟蒙運動后出現的具有理性主義色彩的浪漫主義作品，當時的浪漫主義史學是作為18世紀啟蒙思想的組成部分出現的。席勒在書中對戰爭進行了感性的描述，強調了人物的個性和戰爭的情感。他的寫作充滿了情感，關注了人物的內心世界，以及戰爭對人們生活的影響；他的作品更關注戰爭的精神和文化意義，而不是戰爭的歷史事實和軍事細節。與此相反，布克哈特的《戰爭的戰爭》則以國家建構主義為主，力圖從客觀的政治與權力的角度，通過對戰爭的歷史事實和數據的科學分析，揭示戰爭對歐洲國家和政治體系的影響。他的作品更關注戰爭的軍事細節，以及國家間的政治和外交關系。國家建構主義屬于西方歷史學中的現代主義流派，也稱為后現代主義流派。這一流派主張從歷史的宏觀角度出發，探討國家建構和國家形成的過程，并強調國家在歷史和政治中的重要性。

此外，浪漫主義與現代主義的目的不同，浪漫主義的目的是揭示歷史的內在價值，弘揚民族傳統和精神，以促進個人和民族的自我意識；而現代主義的目的則是根據對社會和文化構建的理解為國家建設提供科學依據，加強國家的政治統一和文化統一，以促進國家的繁榮和發展。

席勒在《三十年戰爭史》中強調了歷史的傳承作用，并將歷史的精神傳承與民族的自我意識緊密聯系在一起。強調歷史對于民族的重要性，并將歷史看作民族傳統和精神的源泉。他希望通過這部作品激發讀者對歷史的興趣，以促進個人和民族的自我意識。例如，他描述了三十年戰爭期間，德國民族的英勇和不屈不撓，以及戰爭期間許多人物為了民族自由而做出的犧牲。這些描述不僅向讀者展示了歷史的傳承作用，也突出了民族精神和傳統的重要性。

而屬于現代主義流派的布克哈特在書中提到的國家建構主義，是通過研究歷史的發展過程，以更加科學的方法來建立國家。他認為，國家的歷史是一個國家文化和政治的發展歷程。例如，在這本書中，布克哈特對30年戰爭的歷史進行了詳細研究，并將其與當前國家的情況相對比。他發現，三十年戰爭期間，國家的政治統一和文化統一存在嚴重缺陷，因此導致國家的動蕩和衰落。布克哈特希望通過對歷史的研究和分析為當前的國家建設提供科學的依據，從而加強國家的政治統一和文化統一，以促進國家的繁榮和發展。

兩本書中體現的兩種不同的歷史學思潮各有其獨特的特點和價值。這兩種歷史學思潮在西方史學史中各有其地位和作用，互相補充和互相影響，都對西方史學的發展和完善做出了重要貢獻。

四、三個世紀以來西方史學史的發展

在21世紀，歷史學家布克哈特發表了他的新作《戰爭的戰爭》，這本書不僅繼承了18世紀歷史學家席勒的《三十年戰爭史》中關于歷史的內在價值的觀點，而且進一步加強了國家建構主義的重要性。

在過去的三個世紀里，西方歷史學的觀念發生了巨大的變化。早期的歷史學觀念強調歷史的內在價值，重視歷史的文化和精神價值。然而，隨著時代的變遷，西方歷史學觀念也在不斷地演變，更加注重客觀事實的記錄和分析，以及社會、經濟、政治和文化環境對歷史的影響。從18世紀最初的浪漫主義史學到21世紀客觀的現代主義，這種變化反映了社會對歷史學觀念的重新評價。

18世紀啟蒙運動后段——浪漫主義時期，社會對歷史的看法充滿了浪漫情懷和主觀感性。當時的歷史學家關注歷史的內在價值，注重歷史人物個性的塑造和歷史事件的故事情節。席勒在他的作品中強調了歷史對于社會、文化和人類進步的內在價值，他認為歷史不僅僅是記錄事實，還是一種探究人類社會進步的方式。布克哈特在繼承席勒的這個觀點的基礎上，加強了國家建構主義的重要性，強調了國家的政治統一和文化統一的必要性。

布克哈特的觀點反映了21世紀歷史學的發展趨勢，即隨著21世紀的到來，人們開始意識到歷史不僅僅是對過去事件的簡單記錄，而是社會、文化和政治發展的復雜過程。在這個過程中，國家的建構和形成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國家建構主義就是在這個背景下逐漸形成的一種歷史研究方法和理論，它的出現反映了人們對于歷史和國家發展的認識和理解的變化。

所以在21世紀的今天，歷史不僅僅是對過去的回顧和分析，更是對當今社會和未來的啟示：現代歷史學家在研究歷史時，不僅要關注歷史事件本身，還要考慮這些事件對國家和民族的影響和貢獻，通過對歷史的深入研究，可以更好地理解當前的政治和社會問題，從而更好地應對挑戰。

五、結語

席勒的《三十年戰爭史》和布克哈特的《戰爭的戰爭》分別代表了浪漫主義時期和國家建構主義時期歷史學的特點。這兩本書的出現都標志著西方歷史學的轉向，并對后續歷史學的發展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通過將席勒的《三十年戰爭史》與布克哈特的《戰爭的戰爭》兩本書進行對比研究，可以深入了解西方歷史學敘事方式和觀念的演變，并對西方歷史學的研究和發展產生重要的影響。通過這種研究，可以更加全面和客觀地理解歷史事件，揭示歷史背后的政治、經濟和文化因素，從而對當代社會的發展和歷史的認識產生重要的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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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周聽雨（2002—），女，漢族，江蘇常州人，上海大學文學院本科在讀，研究方向：世界史。

作者單位：上海大學文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