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1963—1966年,上海先后有近10萬名青年支援新疆。在此過程中,上海各級共青團組織做了大量工作,發揮了重要作用:在動員環節,認真領會上級指示精神,有針對性地開展了多種形式的動員工作,并對這些動員工作進行總結反思;在輸送環節,各級團組織協同成立了專門的招收機構,并抽調專人做好上海青年的招收、培訓和輸送管理工作;在安置鞏固環節,派出護送干部協助做好青年的安置工作,并為新疆培養了大量優秀青年團干部,還參加了上海赴疆慰問團,為上海青年在新疆的鞏固工作起到了重要作用。上海共青團始終以青年為中心開展青年支援新疆的各項工作,與其他部門緊密配合、取長補短,是其工作成功的關鍵,展現了其作為黨的助手和后備軍的角色定位。
[關鍵詞]共青團;上海青年;新疆;上山下鄉
[中圖分類號]" D297" " [文獻標識碼]" A" " " "[文章編號]" 1009-928X(2023)06-0034-08
20世紀50—80年代,先后大約有2000萬知識青年(以下簡稱知青)上山下鄉。總體來看,學界目前對知青上山下鄉的歷史分期以“文化大革命”為界。1963—1966年,共有近10萬名上海青年支援新疆,約占同時期全國130萬上山下鄉知青的7.69%。可見,上海青年支援新疆在“文化大革命”前知青上山下鄉進程中有著突出地位。對此,原上海團市委書記張浩波回憶道:“1963年,剛從北京開會回上海的曹荻秋找我去談話,他告訴我,他在北京時周恩來總理、農墾部部長王震和他三個人一起開了個小會,議論了一件事,要上海每年動員兩三萬知識青年去支援新疆生產建設兵團……每年動員兩三萬人到新疆兵團去,以改變兵團的狀況。對上海來說,每年走兩三萬青年,也大大減輕了上海的就業壓力,對上海的社會秩序、治安、民心都有很大的好處。這個事情定下來后,曹荻秋就對我(當時我還是上海團市委代理書記)說,這個事就交給你們青年團去辦。”確實,上海青年支援新疆有上海城市人口增長、青年安置困難、西北邊疆危機等諸多因素,學界對此已有較為豐富的探討。但正如張浩波所言,“這個事就交給你們青年團去辦”,學界目前已關注到青年團在“文化大革命”前的知青上山下鄉中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相關研究也對其作用進行了闡釋,但多涉及動員工作,對如何輸送、安置、鞏固缺乏全面考察。對此,本文擬在各類文獻資料和口述訪談的基礎上,對上海各級共青團機構組織青年支援新疆的工作進行深入剖析,從而考察共青團在上海青年支援新疆工作中的作用,并對其成功經驗進行分析、總結,以期為今天共青團工作提供有益借鑒。
一、前期動員
當上海青年支援新疆的任務確定下來后,張浩波認為,只靠團組織很難完成這么重大的任務。他請求黨、團、婦聯、街道等協同完成,思想教育、動員工作仍由團做主要工作。誠如他回顧,在整個動員工作中,上海市勞動局、團市委、婦聯等部門聯合制定了動員政策,并發布相應的文件和通知,但團的作用又非常突出。
(一)未雨綢繆:對青年的情況進行長期調查。上海團組織與全國各地的團組織一樣,在此前就為知青上山下鄉做了大量工作。尤其是自1962年開始,團在這方面的工作更為頻繁。1962年8月,上海團市委辦公室先后通過與街道里弄干部座談,通過對社會青年來信的梳理整理并召集社會青年座談等形式,了解到這一群體的相關情況,計劃通過多種形式把社會青年更好地組織起來。與此同時,團市委地區工作辦公室還提供了上海市社會青年的統計信息,為進一步開展社會青年的工作提供依據。統計發現,截至1962年8月,上海共有社會青年約15萬人(其中家庭女青年約8萬人,社會閑散知青約7萬人);上海市區各街道、里弄均已建團,全市街道團員共有1.5萬人左右,占社會青年總數的10%。由下而上地展開搜集信息,同時又從上到下進行信息的梳理、傳達,在此過程中由上級團組織對下級的統計管理進行指導、監督。如1961年6月,上海市長寧區團委便批評愚園路第三里弄團支部對轄區內的37名社會青年情況掌握不深。
正是在不斷督促下,當上海確定要開展動員青年支援新疆時,上海團市委地區工作辦公室便能及時拿出一份對全市15萬社會青年較詳細的情況說明。這份說明不但對社會青年的概況、類別有詳細介紹,同時對團組織的情況、工作現狀與改進方向都提供了指引。此后幾年內,以各級團組織的調查統計為基礎,結合其他統計材料,使相關宣傳動員工作擁有了比較翔實的數據參照。
這些材料不但對人口總數、性別等情況有統計分析,而且對畢業情況、閑散與否、年齡階段、學歷程度、家庭成分、健康狀況等方面都有具體統計,這就為動員政策的制定提供了有力的支撐。值得一提的是,這些統計數據不但包括了社會青年,而且對當年的初高中應屆畢業生也有詳細的統計分析,甚至針對資產階級家庭子女也有專門的統計分析。如1963年12月,上海團市委統戰部調查發現,全市共有資產階級子女32萬人,其中停學待業、閑居在家的有2萬人。這些長期調查對上海共青團后來開展動員工作提供了直接幫助。
(二)形式多樣:開展有針對性的動員工作。在上海青年的動員工作中,包括對現代媒介,如廣播電視、報刊等的利用;也有對文藝作品,如電影、音樂等的創作宣傳;同時還包括如對展覽會這一方式的綜合利用。這些都對動員上海青年支援新疆起到了激勵作用。其中,各級團組織更是發揮了重要作用,在青年的思想教育、典型動員方式、召開動員大會等方面有著明確體現。
一是加強對青年的思想教育工作。上海各級團組織非常重視青年的思想教育工作。1963年初,團市委便在上海市委的指示下組織青年學習中共八屆十中全會精神,激發青年奮發圖強的革命志氣,讓其明白國家一窮二白的面貌還沒有根本改變,要讓青年“決不做杜勒斯所希望的第三代,一定要做無產階級的接班人”。當時學習的內容很多,僅階級教育就包括組織青年聽苦、訪苦、查家史,參觀憶苦思甜展覽會,回憶對比,等等。總體看來,這些學習教育的內容注重循序漸進,從階級教育到個人理想的選擇等方面加強對青年的教育,同時通過辯論會等形式更加突出宣傳青年到新疆去的重要意義。與此同時,在動員過程中,各級團組織還在組織青年學習雷鋒先進事跡的基礎上,對青年進行系統教育,為動員參加新疆建設打下思想基礎。
二是采用“滾雪球”的典型形式。所謂“滾雪球”,就是由各級團組織挑選一批團員骨干,通過團校培訓后成為整個動員工作的領頭羊,然后到各區去進行動員。這其實是各級團組織掌握了骨干,然后利用骨干建立起了一個非正式的權力網絡,再利用這種網絡來開展相應的動員工作。首先,由團市委挑選具有代表性、有威信的青年樹立為全市的標兵,然后向各區鋪開。在此過程中,青年按興趣愛好等組成各類“群”,由其關鍵人物帶動一批,實踐證明成效顯著。如1964年,東三里委84名青年中有71人符合動員要求,但一開始只有10人愿意赴新疆。按此方法動員后,不幾天,愿去新疆的青年就增加到20余人。其次,在串聯的方式方法上還采用了“兵對兵,將對將”的形式,即高中生串高中生、初中生串初中生等,如此容易有共同語言,能夠做到“一把鑰匙開一把鎖”。最后,在串聯中發現問題、碰到困難,就依靠小組集體研究解決。先集中力量做好青年自身工作,再幫助青年去做家屬工作。日積月累,整個社會漸漸形成一種熱烈風氣,一些青年在無形中被“串”了起來,主動報名到新疆去。
三是召開各類動員大會。從歷年動員上海青年支援新疆的工作來看,各類動員大會的規模越開越大,人數越來越多,青年的參與度越來越高。這既與上海青年支援新疆的形勢不斷發展有密切關系,更與當時宏觀社會環境不可分。1963年6月24日,在上海文化廣場首次召開有9000多名青年活動分子參加的動員大會。到1966年5月,上海每年都會召開規模較大的動員大會。市、區開大會,街道、里弄開小會,形成大會與小會相互交織的局面,從而達到會議精神的上傳下達。據張浩波回憶,除媒體報道外,動員工作的另一個關鍵就是做報告,尤其是請領導和代表在大會上做報告。在1965年的動員計劃中就明確要求在當年4月底,上海市、區都要召開動員大會,組織前兩年赴疆青年講演團廣泛作巡回報告,掀起動員高潮。大多數的公開報道都顯示大會的動員效果良好,一些初次參加這樣隆重大會的青年頗為震撼,因此赴新疆參加建設的決心更加堅決。
(三)總結反思:不斷改進動員工作。總體來看,動員工作的效果很好,大批上海青年的熱情被點燃,紛紛要求報名到新疆去。自1963年動員上海青年支援新疆的工作開始后,在短短的兩個月中就有4.5萬余名青年報名。之所以有如此效果,與前述的各種因素有直接關系,而另一因素則是宣傳中強調到新疆去是培養栽桑養蠶的技術工人,可以享受部隊供給制待遇。但這樣的宣傳存在一定偏差,要求在此后的宣傳動員工作中進行糾正。與此同時,動員工作中所存在的其他問題也要進行調整。對此,上海各級團組織不斷改進動員工作。
一方面,團中央要求各級團組織不斷做好知青上山下鄉工作的總結。1963年10月下旬和11月中旬,團中央青農部分別在北京、蘇州召開了兩個關于動員城市青年上山下鄉工作的匯報會,指出:今后,各級團委應有決心把這項工作做好,采取切實有效的措施,加強領導。省、市一級團委,應當有一名副書記和一個部門主管這項工作。上海對上述指示精神做了很好的落實。1964年1月20日,上海團市委地區工作辦公室公布了《1964年社會青年工作提綱》,為此后社會青年的工作提供了一份提綱挈領的方案:其一,明確地區工作部門的任務;其二,團的工作要以學校和社會青年工作為重點;其三,充實地區工作部的干部力量(即擴充編制),進一步加強對社會青年的管理,組織開展上山下鄉工作,做好社會青年和學校青年的宣傳教育工作。
另一方面,隨著動員工作不斷推進,上海團市委也不斷加強對動員工作的總結。據上海團市委地區工作部發現,在1963年動員工作中,高中畢業生比初中畢業生難動員,書讀得越多,越不愿從事體力勞動。因此,在當年的動員工作總結中,地區工作部就明確指出要從青少年一進學校就教育他們立志做勞動者,要積極組織學生參加勞動鍛煉,引導他們接觸工農群眾,培養熱愛勞動人民的思想感情,養成勞動習慣和吃苦耐勞的作風,而非等到畢業才對學生進行上山下鄉教育。此外,還需要加強對社會青年的管理教育工作,把他們組織起來學習政治、文化、技藝,參加體力勞動鍛煉和各種社會工作,并開展健康有益的文娛、體育活動,幫助他們從各方面做好上山下鄉、參加勞動的準備。此后,1965年、1966年,上海團市委都在不斷總結經驗,改進各級團的組織動員工作。
二、組織輸送
從上海到新疆千里迢迢,據1963年7月到新疆搜集資料的上海工作人員反映,他們到新疆來回走了18天,其中10天火車、8天汽車。而絕大多數上海青年在此之前又未曾出過遠門,現在平均每年要輸送一兩萬名上海青年到如此遙遠的新疆,工作難度可想而知。對此,上海共青團與勞動、教育、交通等部門通力合作,全力做好上海青年的輸送工作。其中,共青團在人員的招收、培訓,以及旅途日常管理等方面做了大量細致工作。
(一)建立機構:做好青年的報名、篩選工作。知青上山下鄉的動員招收工作,一般是由青年持戶口簿到街道辦事處報名,并填寫參加農業建設志愿書一式二份,然后由街道辦事處、派出所和街道團委共同組成審批小組進行審查,并填寫審查意見。各街道審查后將志愿書報區,由區與招收單位再審查,并經過目測、體檢合格后,由招收單位發給批準通知。一般而言,上海市區的每個街道都會在該街道中心地段設立一個報名站,以方便報名。當青年來到報名站時,報名站會發給登記表一份,由青年當場填寫;如果個別要求領表回家填寫也可,由工作人員做好記錄。收回報名表之后,街道將報名表與政審表合二為一,同時通知青年到指定醫院體檢,并最終把報名、政審、體檢三表合一,會同里弄委員會初審。最終,各街道初審合格的青年交由區與招收單位審查錄取,再通過街道里弄組織分批發給青年錄取通知書。當被錄取青年把戶籍關系交給各區工作組以后,即發給軍裝、杯子等并進行編隊發給隊員證。在此過程中,各街道也對一些家長反對自己子女報名的情況做出應對,在報名站設有接待室,對家長予以勸說。
在街道報名工作中,團市委承擔著重要任務,尤其是在青年報名材料的篩選環節更是如此。如1965年,上海團市委地區青年工作部在檢查徐匯、閘北和南市等區的街道社會青年政審材料時發現,這些地區的社會青年政審材料不嚴謹、不認真,存在道聽途說、無中生有的現象,同時還有隨意夸大、不調查就輕下結論、是非不明等情況。因此,地區青年工作部要求各街道要做好政審工作,一方面既要對已經政審的材料復查,另一方面在此后的政審工作中要更認真負責,由里弄黨支部、團支部等一起填寫。
(二)培養訓練:做好出發前的組織、培訓等各項準備工作。出發的編隊工作主要由各區勞動部門和團組織負責,但任務最終落到各街道,由街道負責具體工作,其中街道團委承擔主要任務。以街道為基礎分別編為小隊、中隊,由此組成分隊,一個分隊大約100人。在編隊時便注意骨干力量的合理搭配,對于平時過于頑皮的青年(或品質較差的)分別安插在各個小隊,便于提高組織紀律性。不過,對于品德不好但又表示愿意悔改,主動要求到新疆去的青年,則進行單獨編隊輸送,以保證青年進疆工作順利開展。此外,在每批出發的青年中配備一定數量的共青團員,并建立臨時團支部。團支部的主要工作是:通過團員和青年積極分子,團結和教育全體隊員,保證旅途的紀律和安全。有條件的小隊還建立了團小組,在出發前為團員上一次《團員在行軍途中模范作用》的團課,以充分發揮旅途中團的組織作用和團員模范作用。
關于中小隊長的選拔問題,一開始,中小隊長的名單由區縣勞動局和團委共同研究確定。后來,主要由團組織協助挑選和配備好小隊長和中隊長,以便在旅途中真正發揮各級隊長的作用,并根據各區分批出發的特點,使后面批次都保留必要的骨干。總體看來,選拔干部的要求是政治思想好,家庭出身好,群眾關系好,作風正派,有一定工作能力。但由于上海有不少資產階級家庭等出身的子弟,在選拔干部時也照顧到這些青年,如果這些青年表現確實突出,通過街道黨委審核后也可任用。
由區勞動局和團區委共同研究確定小隊、中隊干部名單后,已經編隊的上海青年即開始進行訓練,一開始主要是進行一次必要的紀律教育和沿途安全教育。要求青年在路上要互相友愛、關心,遵守紀律,保證沿途安全。同時還要進行參加新疆建設的偉大意義和歷史責任的教育,鼓勵大家做雷鋒式的好青年。在訓練工作中,各級團組織負主要責任。如1964年5月,上海團市委下發通知,要求由區團委統一向街道團委布置工作,以街道為主開展青年出發前的組織工作,加強旅途思想教育,開展必要的軍事、文娛活動。對此,各級團委請區人武部派人指導行軍訓練,以便行軍活動能夠迅速、整齊、有秩序、有紀律。如有可能,區里還按照出發批數集中搞一次會操或會演。為活躍行軍途中的文化生活,請區文化館培訓一些文娛積極分子,并排練些短小精干的文娛節目,以便在行軍途中搞車廂演出。在青年出發前,各級團組織還開展行軍“五好”(即政治思想好,行軍紀律好,團結互助好,安全衛生好,艱苦節約好)積極分子和“五好”小隊的評比活動,發動青年制訂個人與小隊的爭取行軍“五好”的計劃。此外,還訂立小隊旅途公約,以保證旅途注意事項得到貫徹。
(三)日常管理:做好旅途工作。從上海到新疆,從東海之濱到大漠深處,需要跨過長江、黃河,要經過亞熱帶季風氣候、溫帶季風氣候,再到溫帶大陸性氣候,漫長旅途需要做的工作很多。這就需要上海、新疆雙方投入巨大的精力,其中,上海共青團在帶隊護送干部培養、沿途管理、生活照料等方面都做了大量工作。
據1963年進疆旅途情況反映,從上海到西安一般沒有什么思想上的問題,但護送工作組也會組織大家讀書、看報、講故事或開展其他文娛活動,豐富旅途生活。當火車進入河西走廊后,窗外的景致與江南迥異,青年開始逐漸情緒不安。尤其是當火車過了玉門關之后,全是一望無際的戈壁灘,無比荒涼,青年的思想開始產生波動。一些青年產生思家情緒,以致哭哭啼啼,影響到旅途的紀律。同時,車廂內還容易發生飲水供應不足的現象。對此,需要加強旅途的思想鼓動工作。這就要求帶隊干部發動黨團員和中小隊長、骨干分子開展相應的思想工作,組織青年以“五好”條件為內容進行檢查對照,及時表揚行軍中的好人好事。此外,還需要做好沿途的飲食、休息、衛生等工作,教育青年發揚團結互助友愛的精神。如車到蘭州時,進行一次行軍“五好”的小評,表現突出的個人發給光榮證書,突出的小隊發給喜報。就這樣,一路上青年工作不斷得到加強,團員的模范帶頭作用得到彰顯,從而帶動了整個隊伍順利進疆。
三、安置鞏固
大批上海青年來到遙遠的新疆,一開始實行三年供給制,三年期滿定級實行工資制,其目的就是要讓上海青年在這三年時間里有一個緩沖適應的過程。其實,上海青年進疆后不久就奔赴生產一線,大多很快就能勝任各類勞動。這與帶隊干部協同新疆當地干部做好安置工作有直接關系。不過,因為新疆與上海之間天然的差異,以及新疆的艱苦勞動,使一些青年產生情緒波動,這就要求上海方面做好相應的鞏固工作。
(一)協助接收:幫助新疆做好安置工作。每批陪同上海青年進疆的帶隊護送干部帶領青年來到新疆后,并沒有馬上返回上海,而是協助新疆各接收安置單位做好青年的接收安置工作。1963年,上海市帶隊護送干部徐海榮、王瑾玉兩人護送上海青年來到新疆兵團農二師四團,兩人在青年到團場后還協助做了大量工作。其中,徐海榮一直工作到當年10月18日才返滬。而在這些帶隊護送干部中,不少是從上海各級團組織中抽調出來的優秀干部。
與此同時,新疆各級接收安置單位在承接上海出發時的整體編制基礎上,也在各批進疆青年中逐步建立健全黨、團、俱樂部三大組織,這三大組織在后來的安置鞏固工作中發揮了關鍵作用。在1963年秋上海青年進疆的火車上,新疆兵團農二師塔里木二場就在上海青年中建立了黨、團支部和俱樂部,并在此基礎上成立業余宣傳隊,演出各種文藝節目56個。從旅途到安置地,共青團組織都發揮著重要的作用,從而保證了新疆對上海青年的接收安置。
(二)培養干部:為新疆各安置單位輸送大批團員骨干。當時新疆,尤其是新疆兵團的青年工作比較薄弱,需要上海為新疆培養一批青年團干部。因此,每年動員輸送上海青年時,都會有一批青年團干部一同來到新疆。隨著上海青年支援新疆工作的深入開展,一些在上海團系統工作的青年干部受到感召,也主動報名支援新疆。其中,原在上海市盧灣區團委宣傳部工作的茅國生即于1964年報名前往新疆,時年27歲的他想法很簡單,認為有這么大批的上海青年前往新疆,需要有做青年工作的團干部去做相應的工作。最終他以調干的方式與上海青年一道前往新疆。確實,新疆需要大量懂青年、熟悉青年工作的團干部,就連張浩波都差點被調往新疆,可見當時新疆對團干部的需求之大。為此,上海團市委為新疆輸送了大量青年團干部,并注意對這些團干部做好培養工作。
為做好團干部的培養,上海團市委通過主題團課等形式對選拔的團干部進行培訓,以提升其工作素養。1962—1963年,上海團市委為做好上海青年支援新疆工作,對團的干部、赴疆青年骨干等進行了全方位、多角度的培訓,并舉行了幾次全市主題團課報告。可見,針對團員骨干的選拔、培養,上海在一開始就有比較明確的思路。此后,上海也一直注重這方面工作的開展。1965年,在上海團校學習的480名青年,經過20幾天的學習,絕大部分到新疆去的態度更加堅決。
(三)赴疆慰問:為上海青年帶去家鄉的問候。長期以來,新疆的物資匱乏問題難以解決。對此,上海青年有非常深刻的體會。一些上海青年回憶,他們到新疆后最深刻的感觸就是吃不飽肚子,因此,吃飽肚子成了急需解決的問題。再就是精神上的空虛,尤其是對家鄉的無盡思念。1963年初安置在新疆兵團農二師塔里木一場的501名上海青年,其中不少人難以適應艱苦的生活,因此用編歌謠來描述新疆生活的艱苦:“新疆好,新疆好,新疆都是葦子草,吃的是蘿卜湯,睡的是地鋪床。”還有一些小隊集體哭鼻子,開始一個人哭,大家去安慰勸解,一提到上海如何好,爸爸媽媽的可愛,哭成一團。為此,1965年8月12日至11月13日,上海派出由時任副市長宋日昌帶隊,勞動、教育、文化、新聞、團委等部門組成的赴疆慰問團,開展了前后長達93天的赴疆慰問工作。一開始,上海市赴疆慰問團團長準備由團市委書記張浩波擔任,但因為上海市委認為新疆兵團,尤其是農一師的干部大多是老紅軍、老八路,去一個小伙子不行(張浩波時年37歲),故最終決定讓上海市副市長宋日昌擔任團長。
通過這次慰問,包括團市委在內的上海各單位,對新疆和在新疆工作的上海青年都有了進一步的了解。據上海慰問團第一分團反映:“每到一個連隊,大群大群的青年遠遠地就朝我們奔來,他們跑著跳著笑著,許多人都激動地流下了熱淚,把我們團團地圍住,這一個拉你到他們親手蓋的地窩子里去坐一會,那一個一定要你嘗一嘗他們親手種的瓜果,這一邊墻上貼滿了青年人學習毛主席著作的心得和體會,那一邊演不完的文娛節目……”慰問團的到來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了上海青年的思鄉之苦。與此同時,他們的到來還帶來了相應的物質支援,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了上海青年缺衣少物的困難。1965年11月6日,在上海市慰問團向新疆兵團匯報慰問情況的會議上,宋日昌開門見山提出:“兵團要上海支援什么?”同日,時任新疆維吾爾自治區書記處書記祁果在與宋日昌的談話中明確請求上海要進一步為新疆提供相應的支援,除人之外還有技術、物資設備等支援。慰問本身及其所帶去的各類支援,對于新疆的發展、上海援疆青年工作的鞏固都起到了重要作用。
四、余論
上海青年1963—1966年支援新疆,是20世紀五六十年代上海動員知青參加墾荒支邊、上山下鄉運動的重要組成。據統計,1955—1966年,上海共有16.4萬名知青參加墾荒支邊、上山下鄉運動。有學者指出,上海之所以能夠在此時掀起大規模的知青墾荒支邊運動,特別是參與新疆兵團的建設,是同當時上海各級黨組織深入細致開展思想政治工作和組織工作,同廣大青年的政治覺悟分不開的。確實,上海共青團組織上海青年支援新疆既是上海各級黨組織工作的一部分,同時也是共青團組織知青上山下鄉的一個縮影,從中可以看到,在黨中央集中統一領導下,共青團是如何根據青年特點來開展相關工作的。
從上海青年支援新疆來看,共青團之所以能順利完成任務,此前所積累的青年工作經驗是其成功的前提,嚴密的組織體系是成功的保證,對中央精神的融會貫通是其成功的關鍵。共青團在上海青年支援新疆的各個環節都未落下,在動員、輸送、安置、鞏固等所有環節都發揮了獨特而關鍵的作用。
作為當時組織知青上山下鄉制度機器上的重要一環,共青團與勞動、教育、交通、公安等部門協同開展工作,如果沒有這些部門的密切配合,共青團的作用也不能發揮得這么淋漓盡致。同樣,沒有共青團的工作,整個工作也無從開展。在上述各部門的協同工作下,廣大上海青年為新疆的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作出了重要貢獻,得到了黨和政府的高度肯定。以新疆兵團農一師為例,到1980年初,該師2萬多名上海知青中,有1615人加入中國共產黨,1279人擔任各級領導工作。1985年7月24日,時任中共中央總書記的胡耀邦在該師大光棉毛紡織廠召開有上海知青代表參加的座談會。他指出:“同志們支援邊疆建設的方向是對的。你們為支援邊疆、開發邊疆貢獻了力量,貢獻了青春。這在歷史上是要寫一筆的。”會后,應上海知青要求,胡耀邦題詞:“歷史貢獻與托木爾峰共存,新的業績同塔里木河長流。”
總之,上海青年支援新疆的偉大事業之所以能順利開展,并在新中國史上留下重要一頁,與共青團堅持以青年工作為中心,扎實做好本職工作密不可分。這一點,對今天的共青團工作同樣具有重要的借鑒意義。
本文系2021年度國家社科基金青年項目“新中國成立后黨領導新疆人口工作與邊疆長治久安”(21CDJ021)的階段性成果
作者系中國社會科學院當代中國研究所《當代中國史研究》編輯
(責任編輯:沈" 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