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莊子哲思，明“無用之用”
——《五石之瓠》教學課例

孫 萃 上海市徐匯中學

【課例主題與觀察要點】

課例主題：傳統文化經典的深層解讀與教學

觀察要點：

1.關注教學目標，觀察重點難點落實。

2.關注經典解讀，觀察學生理解感悟。

3.關注問題設計，觀察師生互動啟發。

4.關注課堂環節，觀察整體教學效果。

【文本解讀與學情分析】

學生在初中階段，已經在一定程度上接觸過先秦諸子，如七年級上的《〈論語〉十二則》，八年級上的《〈孟子〉三章》，八年級下的《〈莊子〉二則》《〈禮記〉二則》，但這些課文分散于不同的人文主題單元：《〈論語〉十二則》被放于講述學習生活的單元，《〈孟子〉三章》被放于古人的品格、志趣單元，《〈莊子〉二則》《〈禮記〉二則》則被放于憧憬美好、反思現實的主題單元。這些篇目并非從諸子的語言特色、思想特點的角度編選入教材的，因此在教學過程中，一般不會將對諸子的語言風格的把握、對諸子思想傳統的研習探討作為重點。高一必修下冊第一單元收納了三篇先秦諸子文章，但依然是從單元主題的角度進行編選，先秦諸子的思想特點體現得也不突出。高二選擇性必修上專門開設了先秦諸子單元，其中包括儒家、道家、墨家的6 篇經典原點篇目，以加深學生對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理解。

《五石之瓠》和《〈老子〉四章》都是道家思想的代表作。以老子、莊子為代表的道家派別主張通過觀察天地自然萬物，總結自然四時的運行規律，將人世之道并于天地之道之中，由此創建了涵蓋“清靜無為”“順應天道”“逍遙齊物”等觀念的哲學思想，歸納出了修身、治國的思想體系。《〈老子〉四章》探討了“有”“無”之辨、以“無為”為核心的人生態度和行為方式等，語言精簡，設喻精辟，邏輯嚴密，思辨性強，充滿智慧。莊子的《五石之瓠》同樣以設喻的方式論證了“小”與“大”、“有用”與“無用”的辯證關系。二者在語言風格、行文方式上卻又截然不同：《〈老子〉四章》質樸簡潔，有韻文的特點；《五石之瓠》汪洋恣肆，以寓言說理為主。在思想上，兩篇文章又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有無”之辨是二者關聯的根本。

《五石之瓠》節選自《莊子·逍遙游》，選文想象奇麗，寓哲理于故事之中。文章講了兩個故事，分別圍繞“大”和“小”展開。在惠子看來“五石之瓠”大而無用，以致被打破扔掉，而孟子看它則別有妙用；小小的“不龜手之藥”在漂洗絲線之人那里僅能用以謀生，吳國卻據此大敗越國，實則小有大用。由此得出結論：同樣的事物，視角不同，目的不同，價值也就各異。因此，我們要善于變換角度，從不同的視角和出發點發現事物的價值。

但其實《五石之瓠》中蘊含了更為深刻的哲理。莊子并非不看重事物的實用價值，“不龜手之藥”這個故事中莊子就肯定了轉變用法可以發揮事物最大實用價值的觀點。但是面對“五石之瓠”“瓠落無所容”，缺少實用價值的時候，他卻開辟出其另外一種價值——審美的價值，以其“浮乎江湖”而非“絕于江湖”。“浮”是無目的的，是自在逍遙的，是莊子理想的生活狀態。而發揮事物這種“無用之用”，追尋不受拘束的精神自由，才是這篇文章中莊子真正之所想之所求，是審美之于實用的一種超脫。

【課時目標與環節貫通】

課時目標：

1.把握重點實詞虛詞的含義和用法，理解寓言的內涵。【重點】

2.思辨“有用”與“無用”的辯證關系，探究莊子“無用之用”的思想。【難點】

環節貫通：

1.導入新課【鋪墊課時目標1】

教師引導學生從復習回顧上學期學過的《庖丁解牛》入手，引入本課內容。

2.疏通大意，理解內涵【落實課時目標1】【鋪墊課時目標2】

問題1：文章中講了幾個故事，故事之間有什么關聯？

提示：

兩個故事。一個是惠子講的故事——瓠的故事（五石之瓠），大而無用，最終被打碎；一個是莊子講的故事——藥的故事（不龜之藥），宋人得百斤，買藥人得封賞，吳王打勝仗。

惠子講的故事是提出自己的疑惑：五石之瓠大而無用，只好毀掉。莊子則是用藥的故事解答惠子內心的苦悶：事物有用無用，大用小用，在于使用之人“所用之異也”，這正如對待“不龜手之藥”所采用的不同的方式。

文章采用了主客問答的方式講故事，其實是一則寓言故事。《史記?老子韓非列傳》評價莊子：“其著書十余萬言，大抵率寓言也。”

問題2：通過惠子和莊子講的故事，我們認識到什么道理呢？

生思考并回答，師引導提示。

提示：

同一種事物，出發點不同、視角不同，價值就會因而不同。因此要善于轉換視角，發現事物的價值。

3.合作探究，思辨寓意【落實課時目標2】

問題3：同為有用，惠子和莊子所認為的有用有什么不同？

生思考，比較，討論，作答，師引導提示。

提示：

惠子：實用，工具性的使用，看重的是好處、利益。功利性的用處，指向物質世界。

莊子：拋開葫蘆的具體功用，通過“浮乎江湖”，而獲得自由、閑適、逍遙的心理感受。審美性的用處，指向自己的內心。

問題4：莊子是如何評價惠子的行為的呢？（意在引導學生進一步認識莊子“無用之用”的思想內涵。）

生思考，作答，師引導提示。

提示：“夫子固拙于用大矣”“夫子猶有蓬之心”。

向秀說：“蓬者短不暢，曲士之謂。”從中，我們能看出莊子對惠子功利性地看待事物是持抨擊態度的。回到我們前面得出的結論：同一種事物，用法不同價值就不同。因此要善于轉換視角，發現和發揮事物的最大價值。

在莊子看來，獲得事物的“無用之用”才是真正的智慧所在。超脫俗世的束縛，與自然相融合獲得精神上的自由，方為逍遙。本文就選自《逍遙游》。郭象《莊子注疏》：“此章言物皆有宜，茍得其宜，安往而不逍遙也。”“夫小大之物，茍說失其極，則利害之理均。用得其所，則物皆逍遙也。”

4.總結課堂，布置作業【鞏固課時目標12】

進一步思考，莊子批評惠子“夫子固拙于用大”，那么莊子有沒有論證清楚如何“用大”呢？莊子的思想對生活在21世紀的你有什么啟發意義呢？

生思考、討論，師引導提示，最后布置作業將課上的思考與認識整理成文。

【執教反思】

《五石之瓠》出自部編版高中新教材選擇性必修上冊的第二單元。本單元集中了先秦諸子多篇散文，通過教學可以加深學生對傳統文化的理解和認同。《五石之瓠》通過“有用”“無用”之辨體現了莊子的“相對主義”思想和擺脫實用主義束縛，實現精神自由的人生追求。我希望通過這節課使學生體會莊子語言魅力、文學造詣的同時，也能借由莊子的思想對自身的生活有所思考。所以我設置了諸如“如果你有這么大的一個葫蘆你會用它來做什么？”“你對葫蘆的使用是更接近于惠子還是更接近于莊子？”這樣的一些小問題。語文必須要回歸生活，與生活有所關聯進而解釋并引導生活，才能將語文教育的核心素養落在實處。

此外，莊子是最擅長論辯的，尤其擅長通過一則則奇妙的小寓言來形象闡釋其深邃的哲思。在《五石之瓠》這篇文章中，他也是通過“小用”“大用”兩個故事來進行說理的。轉變看問題的角度可以使“無用”變為“有用”，也可以使“有用之用”變為“無用之用”。然而這兩種轉變卻并不是能在同一個思維層面實現的：前者是實用層面，后者是審美層面，前者的經驗并不能抵達后者的高度。所以，我希望在授課過程中，能夠使學生在敬服莊子文章的同時也敢于思考：“如果我是惠子，我能不能被莊子說服？”進而發展學生的思辨能力和批判思維。

當然本堂課還有很多問題，如孤篇教學的痕跡較重，在新的教學背景下應該將單元教學意識貫穿其中；教師的教學過程設計較滿，使學生的生成受到了一定的限制。這些問題都將在接下來的教學實踐中思考并改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