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往的日子

◇ 王崇菊

往事因遙遠散發窖藏的香，如章回小說的懸念。每一次回望，總有令人意想不到的收獲，有如重生般的豁然。在時間與時間之間，人在交錯變化。在人與人交錯變化間，我們長成個性迥然的人。不管如何，已散落成往事。串起所思所想所作所為，不過是對一個時段簡單的整理，然后繼續未完的路。

青春

鳥雀在窗外叫，這是很多清晨醒來最美的聲音，伴隨整個清晨的美好。曾多少次把它們寫在文字里，也曾將記憶深刻在這些清脆而純凈的音樂中。這個世界還有多少純純的美好，多少不計較得失回報的給予，覺得鳥鳴該是擁有的輕松又不用負擔的歡喜甜蜜。有時候就那么躺著聆聽，覺察它們的歡悅，并不真正懂得鳴叫的含義，卻也足夠。

她約定了時間，執意要請我吃飯，想到幾年不見，是否如微信里那個樣子。米色皮草，緊身小黑褲，長長黑發。化了濃濃的妝，有點洋娃娃的可愛，清瘦而神情自若，她是我多年前的學生。曾經頑劣至極，能把班主任氣暈的那種，唯獨聽我的話，愿意跟我相處。覺得當時也是一點情感的付出，微不足道，已多次約我，要看我，說很想念我。

她領著三歲多的女兒，肉嘟嘟的臉龐像極了那時有點嬰兒肥的她。跟幾年前見面有很大的不同。成為夫妻的兩人成熟許多，少了年少不羈、輕狂、張揚，有了過日子的男人女人樣。我心里欣慰，從前跟她一樣頑劣的，好多變得面目全非，令人搖頭嘆息。她性格剛烈，快人快語，各種表現叫人無法直視，而我堅信她內心的善，骨子里有主意，多次跟她聊。曾經的她不可能完全明白，卻愿意同我交流往來，時隔多年還念念不忘，她了然我的做法。

每個孩子都帶著使命，都有別樣的特點，當我們多點耐心，多些細致，多點相信，每一個孩子都會有另一個樣子。未來的她路還長，愿意看到她更加美好的生活，更加幸福的樣子。

篤定

總是在安靜的時候體味深刻的生命內涵，也恰是安安靜靜的生活才能由內而外呈現最初的你我。喧囂與悸動無法安適一顆跳動的心，唯有歷經千回，方能得到一種冥冥注定的結果。

已經拋棄奢華與迷離文字組合，卻在闌珊處發現依然有人追尋這種字與字組合的形式，于是在時間的節點交付一份人與人，人與時間，時間與空間的答卷。一眼的塵世轉成秋月春風的詩意。這種望見清風心生曼妙的感覺，溢出花香的甜美，在峭寒的冬日堪比天上驕陽。一籬圍墻半方寸光，日子晃蕩其中，煥發瑩然的光芒，管它時光如箭，還是時光飛逝，擁有那些時間章節成一曲曲連續不斷的篇章，給予塵世煙火心靈最瑩潤的光澤，足以抵抗所謂薄涼的人情冷暖，所有遇見的阻梗。總有人為你設限，逼你打破原來，重塑另外一個別樣的自己；總有人助你錦上添花，打造閃光的自己。

從前最愛不以為然，在諸多言語和臉色中孤身攀援，不顧周圍風景變幻流淌，然后安靜，感受呼吸游絲樣移來移去，懂得當下的分秒潔白晶瑩，實屬難得的珍品。于是，停下腳步，緩緩而行，卻在不期然遇見生命中原意深情。如果能夠將日子的每一個瞬間制成影像，回頭重新播放，人人將會啼笑皆非又淚眼朦朧，人人都在日子里現場直播，卻喜歡看到別人的劇情，為別人歡喜憂愁。日子如詩，一行兩行三行，相互凝望，具有天然的美意。又似陽光，一閃一閃又一閃，咫尺天涯，相隔兩端，卻靈犀相投，意深情長。

青衫不著痕，不再如青蔥年少那樣狂嘯而追問，沉默著沉默的沉默。親情與時光共有的印記，在回望的滴點里草蛇灰線，凝思時一下子凸顯，直直撞擊得一顆心顫顫巍巍，以為的不在意，或者忘卻，不過是一廂情愿的一刻沖動，深藏在內心里的東西，哪里能說忘記就遺忘，說淡然就消失。有時候看到曾經生活的地方，無須多言，場景如水波洶涌，閉目不是忍不住落淚，是令人錐心。撫摸樹根清晰的棗樹，往事在眼前翻滾。幾個人爬到樹上摘棗子，跟小伙伴吆喝著樹上樹下互動，逗引不更事的孩童仰望而流露艷羨的神情。如風的少女，恰似頑劣的男孩，何等的氣定神閑，何其瀟灑野蠻。后來才知，青春及回憶飄到樹的根部，不能觸摸了。

我想，如果有回頭，絕不會那么莽撞，那么幼稚，那么隨性，失去不會再來，錯過無法重開。只是，再次擁有，真的能無怨無悔，了無遺憾？看著樹木遮掩的水洼，想到樹木除了經濟價值，還能給人留下記憶豐盈的存在，另一種欣喜涌出。破曉前夜很黑，腳步聲聲入耳。一天奔向開始，青春的生命燃燒希望，是我努力的意義，問心無愧，心安即可。

鳥開始鳴叫，它們總是在黎明將來時活躍。仔細聽，美好溢出心田。多少次因為鳥鳴，開啟一天歡快的旅途。冬去春來，醒目耀眼的，不僅是落葉紛紛離開，枝頭，更有霜重寒苦冷峭凄婉結伴。站在屋內，看春天的香樟，鵝黃的新綠，蓬勃著生命的力量，那是經冬藏之后不可阻擋的釋放。在這個綠意逐漸深濃的季節，我常常因為一些新綠而心生柔情。它們在一個時間段，用最大的能量施展著本分，同時給予人類美好的情愫。萬象萬物，看起來復雜，仔細看，其實簡單而純粹。有時候的復雜是為了應對繁雜的俗常，有時候的心機是為了面對叵測的無端，倘若如春天的一縷縷新綠那樣簡單綻放自我，該是人生最美的時光。

很愛這嫩嫩綠綠的花草樹木，我喜歡用文字抒懷，借以記錄一個章節的心緒。恰如遇見的一些人一些事，當下的記憶總清晰而明了，當下的感覺總歡喜而甜蜜。曾喜歡拜倫的一句話：時隔多年，我們再見你，以眼淚，以沉默。原以為就是眼淚和沉默，后來才知道除了這些，也許還有云淡風輕的漠然和傲世，珍惜的自當珍惜，不珍惜的自當用更好的自己喜歡這人間留存的每一個日月星辰。

用一段心緒交織的思維，構建一場夢與夢抵達的情話。當下的每一寸一厘甜蜜成一碗可口的奶酪，所有來得及，來不及的，結成冰雕美好的樣子，塑在光陰的岸上。與日子四目相對，竟然互生萬般深情，手抓不到時間和空間，頃刻卻有了被牢牢緊握手心的暖意，生出清幽的芬芳。也許偶爾的閑情雅致，將一段歲月收容整理，打包成一幀秋葉靜美，夏花爛漫的奇妙相遇。

人影交疊，舞步婀娜，正對著滄桑已久的面孔釋放旺盛的精力，只為那一刻心里膨脹的火花，求得一時慰藉。漿白臉色總是閃爍詭異的神秘，以為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不過是掩耳盜鈴，自欺欺人。也有單純的性情釋然，握著手柔情蜜意，送上安慰和鼓勵催人奮進，不失煙火氣息里最溫暖的妥帖。人的兩面性無從評價對錯，有人給予完美的肯定，有人用冷風冷意披頭蓋來，合上心意，就是好的契合，不合心意，便會給出另一種答案。恰如四季輪回，每一季風景不都按理出牌，按照既定軌道航行，略微的偏差，多彩了季節的風景，豐富了人生的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