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行如握的旅程

海南/符浩勇

高考錄取喜報貼在縣中學教學樓前的櫥窗里。

春瑜擠在櫥窗前探頭的人圍中，看到了榜上自己的名字，同時還看到一個親切的名字，而且兩人是同一所院校，只是錄取的專業不同。然而，她始終搜尋不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春瑜記得，中考時的升學喜報是貼在街道上一家旅店門前斑駁的墻上。那天，春瑜也像今天一樣，仰頭看看那張大紅的喜報，一顆懸著的心終于放下時。擠在她前面的一個瘦弱的女孩驚叫著：“找到啦，考上了！”聲音銀鈴般刻在她心上。她記住了那個女孩，自信，又淺淺含笑。

高中開學時，春瑜才知道那個女孩有一個詩意的名字，叫秀水，她利用假期進城打工攢夠高中讀書的學費，是為數不多以優異成績從農村考進縣重點中學的人之一。

春瑜和秀水同班，秀水學習很刻苦，成績在年級里也是出類拔萃，當年就獲得了獎學金。學校讓她作經驗介紹，她的體會是每天的功課當日解決，每晚睡前過濾一下當天老師傳授的知識點，不熟之處次日抽時間鞏固深化。許多同學由此受到啟發，學習效率得到了提高。

她駝背的父親不時從鄉下送米來，在教室窗外用陌生的目光搜尋秀水的身影，喃喃地叫著秀水那不悅耳的乳名，惹得班上同學掩嘴相視偷笑。

高二第二學期未，春瑜的學業成績一度徘徊不前，或許是因為基礎差，鉆研理科課程很吃力。學校里除了上課就是不停地做練習，還有沒完沒了的考試，她感覺自己好像一頭不停轉磨的驢。整天浸泡在書山題海中，她幾乎要窒息了。她抑制不住地心神恍惚，在一個晩自習時，徑直去找班主任，卻意外見到秀水也在老師的辦公室，低著頭，用手揉搓著發皺的衣角。

春瑜進去，不顧班主任疑惑的眼神，哭訴道：“老師，我要退學，我感到學習非常吃力，我實在堅持不下去了……”

班主任睜大“酒瓶底”后的眼睛，半晌沒有說一句話。春瑜不知道的是，秀水來找班主任，也是說想退學的事。

然而，春瑜和秀水最終都沒有退學。

高考后春瑜一直沒有見到秀水的身影，也聯系不上她。她從班主任那里聽說秀水在為學費發愁，決計到鄉下尋秀水去。

秀水所在的山村叫文曲村，村名雖不可考，但金榜題名的秀水儼然已成為山里人眼中的文曲星。

春瑜告訴秀水，高二時她沒有退學的原因：“那時，你是家里條件不好才打算退學，我家里條件還好，怎能考慮退學呢？”

秀水說：“你是感到學習困難才想退學，我能學好，就更不該退學。”

秀水申請了助學貸款，順利完成了大學學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