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氣周流”理論臨床應用

宮秀麗,劉文紅

天津康復療養中心,天津 300381

“一氣周流”理論由清代名醫黃元御提出,認為中土為氣機升降樞紐和全身氣化基礎。《四圣心源·天人解》云:“陰陽未判,一氣混芒,氣含陰陽,則有清濁,清則浮升,濁則沉降,自然之性也……清濁之間,是謂中氣。”中氣為脾胃之氣,在中焦斡旋,左路為肝木,肝木升則化心火,木火升則腎水溫;右路為肺金,金水肅降化為腎水。中土之氣通過氣機的升降浮沉帶動四象之氣的轉運,循環往復,貫通全身,如環無端,合而為一,即成“一氣周流”的循環狀態。《四圣心源》云:“中氣虛衰,升降失調,百病叢生。”中氣的盛衰在疾病發生、發展中居關鍵地位,“一氣周流”理論在臨床中應用廣泛[1-7],筆者試概述如下。

1 “一氣周流”理論

黃元御《四圣心源·五行生克》云:“五行之理,有生有克……皆以氣而不以質,成質則不能生克矣。”強調五行生克與氣相輔相成,并依賴氣的運動實現。“一氣周流”理論認為,疾病的形成有3種原因,第一,左路肝木之陽升散太過,或右路陰金潛降不及,發為陽盛之熱病,或陰虛之熱病;第二,左路之肝木升發不及,或右路肺金潛降太過,發為陰盛則寒病,或陽虛則寒病;第三,中土發病,致使升降樞紐不利,治療應以“扶陽崇陽、培土利樞、統經四象”為原則。《四圣心源·陽虛》云:“病于陰虛者,千百之一,病于陽虛者,盡人皆是也。”多種疾病的發生均與陽氣衰弱有關,如反胃為胃陽不足,下脘不開;中風為中氣衰弱,濕滯經絡等。黃元御認為,中氣衰退則氣機升降失司,脾土升舉無力則下陷,胃土上逆,致使精微、陰陽化生乏源,“中氣衰”為諸病之禍首,應“培土”以促升降之用,“燥土”以撥轉運之機[8-10],此即“培土利樞”。“統經四象”指人之六氣統馭十二經,肝經應厥陰風木,心經應少陰君火,肺經應太陰濕土,腎經應少陰君火。肝木郁而不達則生風,治肝之病常以暢達、通順為主;少陰君火化熱,心火不能下暖腎水,腎水不能上濟心火,治以斂肺降逆為主。總之,以左路升發、右路斂降為原則。

2 “一氣周流”理論在臨床中的應用

2.1 甲狀腺相關性眼病甲狀腺相關性眼病(thyroid-associated ophthalmopathy,TAO)是由多種自身免疫性甲狀腺疾病引起的眼部損害,其臨床癥狀以眼球突出、眼瞼、眼球結膜充血水腫為主。“一氣周流”理論認為,其病機為“脾失健運、肝木郁滯、肺金不利、腎水寒瘀”,即脾運化失司,水濕轉化不利,痰濁內阻,脾統血不利,氣血運行澀滯,瘀血內生,痰濁、瘀血循經上行至目,凝結于眼,致使目濡養不利[10-11]。當以固護脾胃升降之樞為治則,使肺胃右行以潛藏相火,肝脾左升以行氣活血,可用四君子湯合二陳湯加減健運中氣,行水化氣,逼邪外出。

目為肝之竅,肝氣不疏則肝木左升不利,精微布散不順,肝竅濡養不足,則可見目脹、目赤等癥狀,當疏肝解郁,培土益氣。“厥陰風木,生于腎水而長于脾土,水土溫和,則肝木榮達,木靜而風怡。”《金匱要略》云:“見肝之病,知肝傳脾”,肝木郁積可致脾運化失調,補木乘土,疏肝之氣而健運脾土,脾土運則一氣流暢通達[12-13]。

2.2 心力衰竭心力衰竭為本虛標實之證,以心氣、心陽虧虛為本,瘀血、痰濁、水濕為標。“一氣周流”理論認為,“水寒土濕”為其基本病機,水寒土濕日久,中氣升降失司,乙木不能升達,辛金斂降不暢,則呼吸不順,發而為咳、喘、滿,肺氣壅滯于胸而為悶,氣滯痰生而為咳[14-15]。白天機體陽氣得天之所助,癥狀較輕;夜間邪氣獨盛,水寒無制,癥狀較重。治當以顧護中氣為主,重在燥土暖水,正如《四圣心源·勞傷解》所云:“中氣之治,益陽補火,宜采用參、姜,培土利水,宜采用甘、苓”[16]。

2.3 歷節病歷節病始載于《金匱要略》,屬中醫學“痹癥”范疇,臨床表現以關節紅、腫、熱、痛為主要表現,“一氣周流”理論認為,該病的病機為腎水寒而不能溫肝木,肝生血不足而致血虛,加之外感之邪氣侵襲,入筋骨則傷筋,發為歷節病[17-18]。中土水濕不升,則脾陽氣不運,胃氣上逆而不降,水木俱陷于左路,致使火金心肺之氣不能下達,為右路不降;脾虛濕邪運化不利,彌漫全身經絡,黏膩澀滯,使氣血澀滯不暢;厥陰不升則木郁不達而生下熱,經脈澀滯則郁而化熱;少陰不升,水寒停滯,并阻滯于經脈之中[19-21]。故當治以溫化寒濕為主,方用桂枝芍藥知母湯加減,附子溫化水濕,知母、白芍清肺降氣,桂枝、麻黃、防風宣寒通絡開痹塞,助脾陽恢復中土之元氣,培土以克邪,復土以培元,暖腎水、補肝血以促氣之周流[22-23]。

2.4 口瘡病口瘡屬中醫學“口瘡”“口糜”范疇,以口腔黏膜局限性淺表性潰瘍為主要臨床表現,伴灼熱疼痛。“一氣周流”理論認為,口瘡病機為氣機郁滯不通,澀滯于中焦,氣郁而化火,火氣上炎,循經上沖口腔;左路之氣升發不足,肝木克體,土壅木郁或心火熾盛,心陽升發太過,氣血循經上擾,則生口瘡;右路,心火應沿肺金肅降下移以暖腎水,然心火亢盛,心火不下移至腎,腎水失溫,不能上濟于心,則心腎不相交,水火不相濟,致“一氣周流”不暢[24-25]。脾胃樞機不利,脾升清不暢,胃降濁失司,下焦陰火,趁虛上乘,致火熱之氣熏蒸口腔,即發腫痛糜爛,總為氣郁而致病。治當顧護脾胃,宣暢中焦,恢復其升清降濁之力,方用平胃散加生姜、大棗等溫陽益氣之品。

2.5 骨質疏松癥骨質疏松癥屬“骨痿”“骨痹”范疇,中醫學認為,其病機為濕困中焦,致脾土不健,中氣升降失常,肢體濡養不足,四肢失稟,痿軟而不可用[26-27];戊土不降,心陰不得下降化為金津,影響肺的收斂和腎的封藏作用,肺金不能收斂陰液以化腎水,腎陰不足而為陰虛,致水不涵木,肝陰充養不足,誘發肝腎陰虛,發為骨痿;腎陰不足,髓海失養,骨濡養不足,發為骨折、畸形、疼痛等癥[28-31]。

2.6 腸易激綜合征腸易激綜合征屬中醫學“泄瀉”“便秘”“腹痛”范疇。“一氣周流”理論認為,腸易激綜合征的病機為氣機升降失常,即脾土虛弱,中氣無力升舉,右降不及,以致于木郁水寒,木郁克土,土虛則百病叢生[32-33]。《四圣心源》曰:“泄利者,肝脾之下陷也……脾陽陷敗,不能蒸水化氣,下趨二腸,而為泄利。”脾陽衰敗,則水液蒸騰氣化不足,濕邪內生、趨下,發為泄利,當治以疏肝、健脾、燥濕為主,兼以溫補腎陽,使脾陽左升有道,氣機周流順暢,清氣得升,泄瀉自止[34-35]。

便秘型腸易激綜合征臨床表現以便秘為主,黃元御認為,其病機有兩方面,一方面,中土左升不及,胃、肺右降無力而上逆,津液不能下移滋潤腸道而致腸道干澀,糞便滯留腸道發為燥之便秘;另一方面,脾土左升不及,濕蘊脾土,土濕則木郁,肝木疏泄不暢,大腸傳導不力,發為濕之便秘[36]。

3 小結

中氣即元氣、真氣,中氣渾然一體,無陰無陽,混動始開,則中氣旋轉,清者上旋化為陽,濁者沉降而為陰,陽升極則降,陰降極而升,以中氣為樞紐,陰陽升降一體,周流不息,循環往復,即中氣運行陰陽以奉生生。

平人“一氣周流”,循環不息,如環無端,人身安和;氣不入流則周流失常,升散或潛降失調則陰陽失調,陽盛則臟腑失養,糟粕難以排出,陰盛則氣血散發不足,經絡四肢百骸氣血不通,故必有邪在。健運中土,推動左右旋轉,則氣能周流,御氣祛邪,以復陰平陽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