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理的意味

李慶霞

對我來說，清理，有三重含義：徹底整理或處理；明于事理；治理。

我喜歡在某一個空閑的時刻，如周末的清晨或飯后的黃昏，將室內做一番清理。關注清理的過程，心境既平靜又安適。

那些平時不太涉及的角落，日常很少用著的器物，還有那些日積月累的灰塵，什么書柜、衣柜、櫥柜，什么客廳、臥室、廚房，都可能作為被整理的對象。我擦拭灰塵，舍棄贅物，將物品擺放整齊。

清理的過程中，我時常會對一些不用的衣物進行一番取舍，會對墻上掛的、桌上擺的家人的照片或自己的攝影、繪畫作品進行一番擦拭和打量，還會對到處堆放的書籍收集整理歸還給書架……這樣的清理，不僅僅是簡單的抹抹灰、拖拖地那么簡單，而是對生活本身進行一番梳理和清整。這個過程，會引發我內心情感的波動，甚至會引發對生活本身的凝視與思考，或多或少會使我收獲一些意想不到的東西。

比如，當我將散落在沙發、床頭、衛生間的各式書籍整理歸類，重新擺放時，內心充滿對這些書籍的感激之情，是它們陪我度過一段又一段孤寂的時光，同時也慶幸自己愛上閱讀這件意義非凡的事情。比如，當我將朋友送我的生日禮物——一對情侶攜手向前的雕塑擦拭干凈時，內心又涌起對于友情及愛情的感恩之心，世間情誼，是生而為人最寶貴的財富啊。比如，當我將自己的攝影作品一一擦拭端詳時，內心涌動著對藝術的熱愛及對自然萬物的尊重與感恩，那些攝影途中的經歷，那些決定性瞬間都讓人記憶深刻。比如，當我將兒子房間零亂的衣物收拾整齊時，內心禁不住感嘆時光竟如此匆匆，他已從一個幼兒長成了大人。比如，當我將衣柜里的衣服重新排列整齊時，作為女人的幸福感便油然而生……曾經的過往和今天連接，脈絡清晰，指向分明。

當然會大汗淋漓，氣喘吁吁，但整理的結果總會讓人感到清爽舒適，給客廳騰出了不少空間。每當四歲多的小外甥女在地板上自得其樂地玩耍時，我總是坐在一邊很享受地看她，心里充滿快樂，心也跟著寬松了許多。

至于對內的清理，我會在某一個安靜的時刻，坐下來，整理一下自己的心情或情緒，靜靜地聆聽來自心靈的聲音。尤其心神不寧、無所適從的時候，我會認真理一理思路，弄清自己內心最真實的需要。明確哪些應該放棄，哪些要好好珍惜。不讓心房太空洞，也避免讓它過度擁擠。我會讓快樂、煩惱，忙碌、悠閑，消極、積極，自卑、自信，統統各歸其位，都不要越俎代庖。就像整理衣柜那樣，冬裝與夏裝分開，內衣和外衣要單獨擺放；用不著的衣物，一定要及時處理掉。也只有這樣，才可能騰出足夠的空間來裝更多、更新的東西。通過清理，可以給心靈騰塊空地出來，好讓累了的心靈得到安歇，好讓煩亂的心緒得到歸整，讓靈魂有個棲息的家園……

我喜歡清理，喜歡將雜亂歸于秩序；清理與生活不能分離，它與生命關系緊密。當清理好了內外，望一望天空，人生仿佛也被治理得井井有條。

（摘自2023年第5期《思維與智慧·下半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