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代文脈、蘭亭遺韻之《文賦》

王海軒

此《文賦》特指被譽為“大唐第一行書”的唐初書法代表作——其書為紙本墨跡，無款。文為晉代陸機撰，唐朝陸柬之書。全卷縱26.6厘米，橫370厘米，共144行，計1658字，其中行楷1566字、草書92字，現藏臺北故宮博物院。

陸柬之（585—638），吳郡吳縣（今江蘇省蘇州市）人，是唐朝著名書法家，也是唐朝書法家虞世南的外甥、“草圣”張旭的外祖父。陸柬之年少時隨舅舅虞世南修習文論，早年出仕隋朝，官至朝散大夫。入唐后，官至太子司議郎、崇文館侍書學士。書法初學虞世南，又學歐陽詢，晚學“二王”，在初唐與歐陽詢、褚遂良齊名，曾得唐太宗李世民稱贊。

在書法史上的筆法傳承譜序中，智永以先祖王羲之為宗，將筆法傳給了外甥虞世南，虞世南將筆法傳給其外甥陸柬之，陸柬之傳給了兒子陸彥遠，陸彥遠傳給了張旭，張旭又傳給了徐浩、顏真卿等人。

陸機所撰《文賦》，其文辭采華美，膾炙人口。全篇以賦成文，是我國最早系統地探討文學創作問題的論著，在文學、美學史上有重要價值。

陸柬之是以極其崇敬的心情來書寫遠祖的代表作《文賦》的。據說陸柬之年輕時讀陸機《文賦》極為傾心，一直想以書法錄之。因怕自己書藝不精而“玷辱”遠祖，始終未敢正式動筆，直至晚年書名赫赫才了此夙愿。以柬之之逸翰，紹先祖之宏文，被贊為“二絕”。

《文賦》其書，尚存虞世南臨《蘭亭序》之靜雅氣韻，但增益了潤澤，筆法直逼王羲之，深得晉人韻味。筆畫方圓兼備，運筆靈活多變，起筆工穩，入筆凝重，收筆清楚。時有楷書之法度，時有行草書之規范。行筆斂鋒得宜，不遲不疾，收筆偶有回鋒，卻無礙字與字之間的顧盼呼應。筆致圓潤而少露鋒芒，既能鋪毫求潤，又能流麗不滯。字體以正、行為主，間參草字，三體并用卻上下照應、左右顧盼。字形大小錯落，扁長參差，交輝映襯，結構欹側相間，疏密有致，自然天成。通篇寬博厚重而氣息通暢，尤其是結體不一而極能通篇協調一致。字里行間光華自生，一改刻意夸張之態，展現出高妙的悠遠蕭散之氣，創造出平和簡靜的意境，達到了“清淡寂靜、以空靈為美”的美學境界。

明朝劉伯溫在《文賦》題跋上曰：“晉陸之詞，唐陸之書，可謂二美。”元代書法家揭傒斯題跋盛贊《文賦》：“唐人法書結體遒勁有晉人風格者，惟見此卷耳。雖若隋僧智永，猶恨嫵媚太多、齊整太過也。獨于此卷為之三嘆。”

元代大書法家趙孟頫對《文賦》的評價更高。他在題跋中感慨：“唐初善書者稱歐虞褚薛，以書法論之，豈在四子下耶。然世罕有其跡，故知之者希耳。”趙孟頫一生研習《文賦》，從中領悟晉人筆法和結體。明朝孫承澤在《文賦》的跋文上寫道：“趙文敏晚年書法全從此得力。”可見《文賦》這一經典的功用與魅力。

這卷《文賦》因筆法“神似”《蘭亭序》，一直得到良好傳藏。卷前引首有明代李東陽篆題“二陸文翰”及沈度隸書“陸機文賦陸柬之書”，卷后有趙子昂、李倜、宋濂、孫承澤等多位名家題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