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缺陷多動障礙兒童的智力現狀及其影響因素

張偉 方拴鋒 葉蓓 張耀東,2

（1.鄭州大學附屬兒童醫院/河南省兒童醫院兒童保健科，河南鄭州 450000；2.鄭州市兒童神經行為科學研究重點實驗室，河南鄭州 450000）

注意缺陷多動障礙（attention deficit and hyperactive disorder, ADHD）常在臨床上表現出與年齡不符的注意力不集中、活動過度、行為沖動等特點。該病是學齡期兒童最常見的神經發育障礙性疾病。ADHD兒童常因在社會適應能力和學習能力方面表現較差［1］、患病率較高（4.31%～5.83%）［2］而受到學術界的關注。ADHD 兒童社會適應和學習等社會功能缺陷的一個重要因素是認知缺陷。研究者已經廣泛使用韋氏兒童智力量表第4 版（Wechsler Intelligence Scale for Children-Fourth Edition, WISC-Ⅳ）評估ADHD兒童的認知缺陷［3-5］。過去有關ADHD 兒童的智力水平研究的樣本量普遍較小［6-8］。本研究采用WISC-Ⅳ評估河南省兒童醫院兒童保健科2 861 例ADHD 兒童的智力狀況、智商等級分布，以及性別、年級和父母教育文化程度等因素對患兒智力水平的影響，為后續的認知行為干預和治療提供證據支持。

1 資料與方法

1.1 研究對象

采用回顧性研究方法收集2014 年10 月—2022年9月于河南省兒童醫院兒童保健科就診的ADHD兒童2 861 例，年齡6～16 歲，其中男童2 444 例（85.42%），女童417例（14.57%）。這些ADHD兒童均由1名主治醫師以上資歷的醫生按照美國精神障礙診斷與統計手冊第5 版（Diagnostic and Statistical Manual of Mental Disorders-Fifth Edition, DSM-5）的診斷標準進行診斷［9］。WISC-Ⅳ測評人員均由心理學專業人員操作，并取得WISC-Ⅳ主試資格。

排除標準：（1）精神發育遲滯、情緒障礙、抽動障礙、品行障礙、對立違抗障礙等常見的精神障礙性疾病；（2）腦器質性疾病、神經系統疾病及嚴重的心、肝、腎功能不全等重大軀體疾病史或藥物依賴史；（3）總智商低于70 分。在正式施測之前，兒童的監護人簽署書面的知情同意書。該研究獲得河南省兒童醫院醫學倫理委員會的批準（2023-k-061）。

1.2 研究方法

采用WISC-Ⅳ評估ADHD 兒童的智力水平［10］。該量表共有積木、類同、背數、圖畫概念、譯碼、詞匯、字母-數字、矩陣推理、理解和符號檢索10個核心分測驗。該量表由言語理解、知覺推理、工作記憶和加工速度4個指數組成。言語理解測試包括類同、詞匯和理解3個分測驗；知覺推理測試包括積木、圖畫概念和矩陣推理3個分測驗；工作記憶測試包括背數和字母-數字2 個分測驗；加工速度測試包括譯碼和符號檢索2個分測驗。測試得分越高，表明智商越高。WISC-Ⅳ測試適用于年齡為6 歲至16 歲11 個月的兒童。根據WISC-Ⅳ測試結果，總智商、言語理解、知覺推理、工作記憶、加工速度得分為＜70、70～79、80～89、90～109、110～119、≥120分者，依次評定為非常落后、臨界、中下、中等、中上、優秀水平［10］。本研究排除總智商低于70分的兒童。

1.3 統計學分析

采用SPSS 23.0 進行統計學分析。計量資料用均值±標準差（±s）表示，組間比較采用單因素方差分析或兩樣本t檢驗。當事后比較的水平大于2 時，采用Bonferroni 方法對顯著性P值進行校正。P＜0.05表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2 結果

2.1 ADHD兒童智商等級分布

2 861 例ADHD 兒童中，總智商等級處于臨界水平為569 例（19.89%）， 中下為846 例（29.57%），中等為1 304例（45.58%），中上為111例（3.88%），優秀為31 例（1.08%）。患兒總智商及各維度智商等級分布見表1。

表1 2 861例ADHD兒童總智商及各維度智商等級分布 ［n（%）］

2.2 ADHD兒童的年級分布

2 861 例ADHD 兒童中，學齡前兒童278 例（9.72%），一年級911 例（31.84%），二年級518 例（18.11%），三年級527 例（18.42%），四年級298例（10.42%），五年級151 例（5.28%），六年級78例（2.73%），七年級100例（3.50%）。各年級組性別構成及年齡情況見表2。

表2 ADHD兒童各年級組的基本情況

2.3 性別對ADHD兒童智力水平的影響

ADHD男童工作記憶、加工速度及總智商的得分低于女童（P＜0.05），而兩組兒童言語理解和知覺推理的得分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3。

表3 男女ADHD兒童各維度及總智商得分的比較（± s，分）

表3 男女ADHD兒童各維度及總智商得分的比較（± s，分）

性別例數言語理解知覺推理工作記憶加工速度總智商男童女童t值P值-0.251 0.802-1.319 0.187-4.735＜0.001-3.050 0.002-2.697 0.007 2 444 417 92±13 92±13 95±14 96±14 92±12 95±12 90±13 93±12 90±11 92±11

2.4 年級對ADHD兒童智力水平的影響

不同年級的ADHD 兒童知覺推理、工作記憶和加工速度得分的比較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4。兩兩比較顯示：學齡前兒童知覺推理得分與二年級之間的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學齡前兒童工作記憶得分與三、四、七年級之間的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學齡前兒童加工速度得分與一、二、三、四、五、七年級之間的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一、二、三年級與七年級之間的差異也有統計學意義（P＜0.05）。

表4 不同年級ADHD兒童各維度及總智商得分的比較 （± s，分）

表4 不同年級ADHD兒童各維度及總智商得分的比較 （± s，分）

注：a示與學齡前兒童比較，P＜0.05；b示與一年級比較，P＜0.05；c示與二年級比較，P＜0.05；d示與三年級比較，P＜0.05。

總智商年級例數言語理解知覺推理工作記憶加工速度89±12 91±11 91±11 91±11 92±10 91±11 89±10 92±10 2.000 0.052七年級F值P值100 90±14 0.951 0.465 94±12 2.681 0.009 96±11a 4.212＜0.001 96±15a,b,c,d 7.189＜0.001學齡前兒童一年級二年級三年級四年級五年級六年級278 911 518 527 298 151 78 93±13 92±13 91±13 92±13 93±13 91±15 91±13 93±15 95±14 96±14a 96±13 96±12 93±13 92±12 90±13 92±12 92±11 93±12a 94±12a 93±12 92±12 86±14 91±13a 91±12a 91±13a 91±12a 92±12a 91±12

2.5 父母文化程度對ADHD兒童智力水平的影響

父母文化程度不同的ADHD 兒童的言語理解、知覺推理、工作記憶、加工速度和總智商得分的比較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5。其中總智商得分的兩兩比較顯示：父母文化程度為小學者與父母文化程度為大專、本科、碩士/博士者之間的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父母文化程度為初中者與父母文化程度為高中/中專、大專、本科、碩士/博士者之間的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父母文化程度為高中/中專者與父母文化程度為大專、本科、碩士/博士者之間的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父母文化程度為大專、本科者與父母文化程度為碩士/博士者之間的差異也有統計學意義（P＜0.05）。

表5 父母文化程度不同的ADHD兒童WISC-Ⅳ各維度及總智商得分的比較 （± s，分）

表5 父母文化程度不同的ADHD兒童WISC-Ⅳ各維度及總智商得分的比較 （± s，分）

注：a 示與父母文化程度為小學者比較，P＜0.05；b 示與父母文化程度為初中者比較，P＜0.05；c 示與父母文化程度為高中/中專者比較，P＜0.05；d示與父母文化程度為大專者比較，P＜0.05；e示與父母文化程度為本科者比較，P＜0.05。

總智商父母文化程度例數言語理解知覺推理工作記憶加工速度89±11 87±10 90±10b 93±11a,b,c 94±12a,b,c 100±12a,b,c,d,e 42.321＜0.001碩士/博士F值P值99 101±13a,b,c,d,e 54.861＜0.001 103±15a,b,c,d,e 19.646＜0.001 99±11a,b,c,d,e 23.094＜0.001 95±13b,c,d,e 2.552 0.026小學初中高中/中專大專本科244 816 557 615 530 90±13 87±12a 91±12b 95±13a,b,c 96±13a,b,c 93±14 92±13 95±13 97±13a,b,c 97±14a,b,c 91±13 90±11 91±12 94±12a,b,c 95±12a,b,c 92±13 91±13 91±12 90±13 90±13

3 討論

有研究顯示，工作記憶水平偏低和加工速度偏慢是ADHD 兒童在認知方面的核心缺陷［11］。ADHD兒童的認知缺陷是影響其社會適應能力和學習能力的重要因素。WISC-Ⅳ能夠全面評估ADHD兒童的認知水平和智力結構。本研究采用WISC-Ⅳ評估河南省兒童醫院兒童保健科ADHD 兒童的智力水平狀況，發現ADHD兒童總智商及4個維度得分水平的等級分布與韋氏兒童常模數據的正態曲線圖有差異［10］，即ADHD 兒童的智力等級呈左偏態分布，具體而言，ADHD兒童在中下和臨界的比例高于正態曲線圖。同時，位于中等及以上的被試比例低于正態曲線圖，較深圳市兒童醫院保健科ADHD 兒童的智力水平偏低［11］。這可能與本研究納入的ADHD 兒童低年級占比較高有關。當然，ADHD兒童智力水平會受到諸多因素的影響，比如地區、文化等方面。此外，本研究納入的ADHD兒童樣本量比以往多數同類研究樣本量都大［5-8，11］，因此，本研究的結論可能更具穩定性。

本研究還發現，ADHD男童工作記憶、加工速度和總智商的得分低于女童。這與既往的研究結論［12-13］一致。一方面，男童和女童在工作記憶和加工速度這兩個測量任務中表現出的差異可能受具體測試任務的影響。在該量表中，工作記憶的測量任務要求ADHD 兒童對信息進行暫時加工和存儲，而這一過程受限于記憶系統的容量。工作記憶是一種較短時間范圍的記憶形式，能夠讓大腦同時組織多種想法。該任務主要涉及注意、心智警覺性、認知靈活性、操作和控制，檢測兒童短時記憶及對外來信息加工處理的能力。而正常人群中女生比男生更加重視細節，重視細節有利于擴充工作記憶容量，有助于強化特征，加強記憶線索，提高工作記憶。這種加工優勢也會在ADHD兒童中體現。加工速度是測量兒童心理運作的速度和準確度、手眼協調、短期視覺記憶和專心注意的能力。加工速度可能也與注意細節有關；女生在細節加工方面的優勢可能導致加工速度上的優勢。另一方面，本研究沒有報告男童和女童在ADHD 癥狀上的差異。癥狀上的差異亦可能影響男童和女童在工作記憶和加工速度上的差異。本研究沒有涉及ADHD 的亞型和病情程度的報告。因此，未來研究可以結合不同亞型的ADHD 癥狀和不同病情程度深入分析ADHD 兒童的智力水平現狀。本研究結果還顯示，ADHD女童總智商高于男童，這可能是由男童和女童在工作記憶和加工速度方面的差異貢獻。

此外，ADHD兒童的智力水平受到年級和父母文化教育程度的影響。就年級因素而言，ADHD兒童的年級在知覺推理、工作記憶和加工速度上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兩兩比較發現，這種差異在知覺推理指數中體現在學齡前兒童與二年級之間，工作記憶指數中體現在學齡前兒童與三、四、七年級之間，加工速度指數中體現在學齡前兒童與一、二、三、四、五、七年級之間及一、二、三年級與七年級之間。這可能是由于不同年齡階段兒童前額葉的發展不同。具體而言，在8～14 歲這個年齡段，大腦的大部分區域已經基本發育成熟，前額葉是為數不多的依然在快速發展的大腦區域之一。前額葉是大腦中最重要的片區之一，負責高級思維，如記憶、判斷、分析、思考、自控力和注意力［14-15］。二年級以上兒童前額葉快速發展，繼而在知覺推理、工作記憶、加工速度方面與學齡前兒童產生差距。然而，年級之間的差異卻沒有呈現正常的發展趨勢，即隨著年級的增加，兒童智力水平也逐步增加。這提示，在干預和治療ADHD兒童時，應結合相應年級ADHD兒童的智力水平開展針對性的治療。

就父母文化教育水平而言，父母文化程度不同的ADHD 兒童在言語理解、知覺推理、工作記憶、加工速度和總智商上的得分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總體而言，父母文化教育水平越高，ADHD兒童智力水平越高。這提示，較高的父母文化教育水平對ADHD 兒童智力發育具有促進作用。這可能是因為：（1）受遺傳基因的影響；（2）父母文化程度較高的家庭，通常能為兒童提供較多的語言和教育資源，對于教育的重視程度也較高，這有助于兒童的智力發展。然而，在測評初期僅登記ADHD 兒童的父母一方最高教育水平，因此本研究無法進一步區分父親和母親的文化教育水平分別在ADHD兒童智力水平中的作用。

總而言之，本研究分析了大樣本的ADHD 兒童的智力水平和智力等級，發現ADHD 兒童智力等級分布呈左偏態，其智商水平受到性別、年級和父母文化水平的影響。未來在開展個性化治療時應綜合考慮這些群體的智商水平和潛在的影響因素。

利益沖突聲明：所有作者均聲明無利益沖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