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博物館文物保護建筑工程管理
——以中華全國總工會舊址維護保養工程為例

葛岳龍

（廣東革命歷史博物館， 廣東 廣州 510030）

1 中華全國總工會舊址維護保養工程背景

中華全國總工會舊址是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根據文物保護相關法律法規的要求，中華全國總工會舊址維護保養工程屬于保養維護工程，需要報送省級文物主管部門批準后方可實施。建設單位堅持以實地勘察為基礎，按照原工藝、原材料、原尺寸、原風貌，堅持文物保護的最小干預原則，因地制宜地推動設計方案先行，啟動《中華全國總工會舊址維護保養設計方案》編寫，經過多次現場詳細深入勘察調研，根據相關行業專家的意見，方案經過反復細致打磨。通過公開競爭性磋商招標，確定施工單位，并開展施工相關工作，目前已經完成工程竣工驗收。本次維護保養工程旨在保護不可移動建筑工程文物本體，遵循文物保護方針，在高度尊重和敬畏文物建筑的歷史厚重感的基礎上，嚴格按照文物保護原則實施。

全總項目主要施工內容為：屋頂泥質大階磚、二樓大階磚、一層大階磚保養維護；陶制寶瓶欄桿局部更換；外立面膩子層油漆保養維護；外立面、內立面裂縫處修復；對外立面風化、酥化紅磚替補更換；原木質門窗盡可能修復，局部損壞較為嚴重已無修復可能的木門窗采用印度緬茄木（俗稱“菠蘿格”）進行更換；修復或局部更換一層天花、二層天花的樓板木梁和木樓板；對所有木質構件進行三防（防蟲、防腐、防火）處理；對首層脫落剝離、空鼓開裂的室內膩子層進行鏟除并批蕩紙筋灰（采用粗纖維紙張加以生石灰浸泡發酵而成，紙質的纖維束能夠和石灰深度結合，形成抗裂、抗腐蝕、黏結力強的紙筋灰）；根據施工圖要求對首層架空層局部鋼筋混凝土崩缺的地方進行剔除清理（剔除混凝土松動層—吹干凈灰塵—銹蝕鋼筋除銹—嚴重銹蝕已失去效用的鋼筋采用植筋處理—清水濕潤—鋪設素水泥漿—原強度原配合比的混凝土補強—14天澆水養護）；局部首層判定為有承載力降低的天花承重梁采用型鋼包裹支撐并以對穿高強螺栓焊接固定。

2 中華全國總工會舊址維護保養工程成本管理

一是熟悉財政資金使用流程，開展方案概算評審工作，對資金用途做到心中有數，不漏項、不缺項，可以按照規定留設必要的暫列金。

二是開展施工圖預算評審工作，確保申請預算資金滿足施工要求又嚴格遵守財政資金監管規范。熟悉相關技術規范要求，了解當地評審規則依據。

三是施工過程中嚴格按圖施工，不縮小施工范圍，控制工程變更，非必要不進行設計變更。反之，也要求施工圖深度盡量翔實，力爭避免缺項、漏項。

四是指派專業工作人員進行成本跟蹤控制，比如對建筑材料、施工工藝、用工人數、不可抗力事項、索賠事項、簽證事項等進行管理。

3 中華全國總工會舊址維護保養工程質量管理

一是人員要專業，堅持文物修復原則，最小干預原則，原工藝、原尺寸、原材料原則，可逆、可識別原則等，指派專業能力強的工程人員進行質量管理。工程人員要充分讀懂施工圖要求，會查圖集規范，既要具備文物保護工程、結構專業、建筑工程等相關專業知識，也要具備一定的現場施工管理經驗。

二是材料要合格，材料要滿足設計要求。對材料進場的三證（產品合格證、質量保證書、檢測報告）要進行查驗，如對材料質量存疑，可赴材料產地或工廠進行監督。對主要材料如鋼筋、混凝土、砂子等，需進行抽樣檢查，并形成檢驗報告。廣州地處珠三角中心區域，周邊沿海通道、城市河道較多，市面上的砂子良莠不齊，甚至有很多是海砂輕度加工而成的。在文物保護工程中，不允許使用氯離子超標（主體結構不超過0.02%、裝修裝飾面層不超過0.06%）的砂子，并且砂子的雜物、含泥量不能超過1%。嚴禁使用安定性不良的水泥，安定性不良的水泥會在終凝后發生不均勻的膨脹，導致結構開裂，后果嚴重。

三是施工機具要合理，因為本工程的建筑墻體是磚砌體，強度較低，樓層地面的結構是磚木砂漿大階磚地面，結構較為脆弱，嚴禁使用大功率的機具，避免對建筑文物本體的結構造成破壞。

四是施工工藝要遵循原材料、原工藝、原風貌、原尺寸的文物維護保養原則。對于紅磚、紙筋灰、木門窗等傳統建筑構件，需按原材料、原工藝、原風貌、原尺寸進行維護保養。

五是施工環境，廣州夏季高溫多雨，冬季時或寒冷、空氣濕度大，墻體砂漿批蕩不適宜在5攝氏度以下作業，屋面卷材不適合在高溫暴曬條件下作業。

4 中華全國總工會舊址維護保養工程進度管理

一是建設單位熟悉工程情況，深度熟悉施工內容，科學分解施工任務，合理安排工作時間，套用必要的合理施工圖定額，必要時可以咨詢相關有經驗的單位以及查閱本地區標準施工定額。

二是通過合同管理開展進度管理，在招投標文件、施工合同約定工期要求及違約責任，工期按照日歷天進行計算。

三是開展進度跟蹤工作，確定施工進度表，安排具備專業知識的現場管理人員對照進度計劃表進行動態跟蹤和糾偏。

四是通過材料管理為進度管理提供富余保障，要求相關單位對材料準備、材料使用提前準備，部分預制構件可以根據設計文件要求在場外加工制作。

五是監督問責兜底，如責任單位違反進度約定，或約談，或問責，或追究違法責任，樹立進度問責意識。

5 中華全國總工會舊址維護保養工程安全管理

一是中華全國總工會舊址文物建筑安全管理，從行業主管部門行政要求、設計文件要求、預算提供資金保障、施工安全管理經費專款專用、施工過程管理、建設單位安全管理、監理單位安全監督、主管部門安全監督檢查等方面進行安全管理。

二是落實中華全國總工會舊址維護保養工程安全交底工作。建設單位組織項目工程安全會議，設計單位就安全技術問題向施工單位進行書面交底，監理單位形成書面記錄。開展項目安全三級教育—企業—項目、項目—班組、班組—工人。

三是落實中華全國總工會舊址維護保養工程安全防護措施，落實安全網、安全帽、安全繩的使用，做好屋面、樓層、樓梯、洞口臨邊防護措施。

四是開展節假日安全檢查，對照文物保護工程易發高發的安全隱患，據項目特點制定具體的安全檢查表，對標對表，在重大節假日等思想容易疲勞的時間開展專項檢查，查思想、查防護用具、查行為規范，形成書面臺賬，發現問題一追到底，直至完全解決。

五是施工過程的安全檢查，發揮監理單位的專業性作用，對施工行為進行規范檢查，發現問題責令改正，如拒不整改，則下發暫停施工令。

六是開展不定期的日常安全檢查，針對各工種的施工特點，有重點、有針對性地進行安全檢查，如外立面高處作業的防護規范，做好防止高處墜落的措施，又如油漆作業，做好可吸入有毒性化學物的防護措施等。

6 文物保護工程存在的問題

一是缺少相關規范圖集作為參考依據。在建筑工程領域，有較多的工程圖集作為設計、施工、預算結算決算、解決爭議爭端的參考依據。然而，在文物保護建筑工程管理過程中，因每項文物保護工程都具有專一性，且必須遵循原工藝、原材料的原則，無法套用相關規范圖集。這導致在制定最高投標限價過程中，無法準確套用相關施工定額；在質量管理過程中，或因監理、施工、設計、建設單位的意見分歧，無法短時間達成一致意見，耗費協調時間較多；在結算評審階段，無法有效快速地套用相關準確的依據，無法快速進行結案，導致結算評審往往耗費較長時間。例如，定額使用不同，如果按照普通裝修的施工定額進行套價，施工圖預算較低，建議參考《廣東省傳統建筑保護修復工程綜合定額（2018年版）》。

二是設計工作人員參差不齊。文物建筑工程從業者中熟悉文物保護設計理念且經驗豐富的設計人員較為急缺，且文物保護工程設計方案申報審核較為嚴格，這導致設計方案往往需要多次修改完善方可通過。建議簽訂設計合同前，考察實際設計人員的工作能力。對于文物保護工程設計，相關主管部門出臺了文物保護責任工程師執業相關要求。設計人員需要具備相關執業資格證書，對學歷、工作年限、業績等均應有一定的能力水平要求。

三是施工專業人員緊缺。具備文物保護工程施工經驗的人員往往年齡較大，身體不能勝任文物保護工程細致又強度高的專業勞動。而年輕力壯的施工人員，通常囿于施工經驗不足專業水平不佳，無法滿足施工工藝的要求。建議選取具備相關資質的施工單位，考察施工單位是否具備穩定充足的文物保護工程施工人員。施工單位內部科學有效的管理體系，也是落實文物保護工程施工的有力保障。

四是掛靠借用資質現象依然存在。文物保護工程均對施工資質和執業范圍有具體明確要求，在實踐過程中往往有較多的“包工頭”個人拼湊一幫工人進行施工，通過掛靠借用資質來規避施工資質方面的要求。這樣會導致施工組織效率低下，質量無法保障，進度滯后不前，甚至“包工頭”跑路等諸多問題。

五是建設單位缺少專業能力強的工程管理人員，不可移動文物的管理單位往往在人員編制上缺少工程管理人員。建議建設單位加強文物保護工程人員的管理和培訓，提升業務能力。博物館行業中的文物保護工程管理相對建筑工程經濟市場份額不大，部分年輕人在擇業的時候，認為文物保護工程是冷門專業，往往傾向更加熱門的專業，從業人員的職業發展上升的巨大空間不被眾人認知。建設單位管理人員往往缺少學科背景及理論知識，對相關技術管理、人員管理、質量管理、安全管理、信息管理缺少方向感，在工作過程中面對新問題不知所措，老辦法不管用，硬辦法不敢用。這要求文物保護工程管理者需要有理論知識，更要有工作經驗，面對錯綜復雜的工作事項，增加理論自信，做到游刃有余、從容應對。

六是文物保護工程的監理單位數量較少，監理從業者普通知識能力水平相對局限。其原因可能是文物保護工程的工程監理服務費較低，因薪資原因，監理單位無法吸納、留住優秀文物保護工程人員，也可能是工作發展前景相對局限，上升空間不太明朗。根據監理服務費計價規范，簽約監理服務酬金較少，無法派駐人員進行全方位監督。文物保護工程涉及面很廣，需要隱蔽驗收、旁站、巡視、平行檢查的分部分項較多，需要監督管理人員參與的檢驗批也很多，這導致文物保護工程監理的實際服務往往與建設單位的預期相去甚遠，建設單位有更加高的期望。

七是文物保護工程從業者中缺少具備結構專業知識的人員。建設單位、設計單位、監理單位、施工單位、其他相關參與者，具備結構相關專業知識和工作經歷的人員相對較少。如中華全國總工會舊址是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建成至今已超過100年，使用的結構形式是當時的磚木結構。因年代久遠，木制品充當結構受力構件，往往容易受到蟲蛀。廣州地區多雨潮濕，夏天炎熱暴曬，冬天陰雨連綿，冷熱交替導致木質構件在短時間失去效用。紅磚是中華全國總工會舊址建筑的主要承重墻體材料。紅磚歷經百年風霜，表面容易酥化、粉化、破損。中華全國總工會舊址的二層樓板采用的結構形式由下往上為木梁—木板—砂漿層—泥質土大階磚，面對局部結構受損的情況，更加需要具備結構專業知識的人員進行處理。

7 文物保護建筑工程管理存在問題的對策

一是文物保護工程管理者主動積極學習文物保護工程知識，普通建筑工程和文物保護工程共同點比較多，很多地方是可以學習借鑒的。裝修裝飾工程定額與文物保護工程定額的人工、材料、機械機具、管理費、規范、利潤差異較大。文物保護工程耗費的人工時效較多，在預算評審、結算評審過程中，參照普通裝修的施工定額進行套價，評審定案費用較低，或遠低于實際工程造價。在廣東地區，我們可以參考使用《廣東省傳統建筑保護修復工程綜合定額（2018年版）》。

二是選取信譽好、資質好、能力強的設計單位。在選取設計單位前，先考察設計單位的經營場所，主要設計人員的執業資格證書、工作經歷、過往的工作業績等可以作為重要的參考材料。設計單位決定了文物保護工程的設計成果質量，設計單位必須充分熟悉文物保護工程相關規范要求。

三是建設行業主管部門通過市場調節提升文物保護工程施工專業人員薪酬待遇，拓寬施工專業人員的專業發展前景，吸引更多的優秀施工專業人員加入文物保護工程隊伍。

四是行業主管部門嚴厲打擊掛靠借用資質現象，人證不合一的、違規掛靠的要堅決取締，營造一個風清氣正的文物保護工程行業環境。

五是建設單位增加專業工程管理編制數量，招納優秀的專業工程管理人員，加大文物保護工程職業發展規劃的宣傳力度，可以考慮從高校課程教育開始。拓寬文物保護工程職稱評審路徑，讓文物保護工程管理人員能夠更好地干出業績，評審核定職業稱號。

六是支持文物保護工程監理單位蓬勃發展。通過行業部門組織專業培訓、相關部門提升監理從業者的待遇，提升文物保護工程的發展前景規劃，吸引增加更多監理單位加入文物保護工程，吸納更多優秀人員參與文物保護工程行業。

七是鼓勵文物保護工程從業者學習結構專業知識，主動吸納結構專業人員參與文物保護工程行業。文物保護工程結構是非常重要的，且文物建筑歷史悠久，歷史價值十分豐富，任何結構性工程事故都是對文物建筑的災難性打擊。文物建筑十分薄弱，往往需要在結構方面多下功夫，因而壯大文物保護工程結構專業從業者隊伍十分重要。

文物保護工程任重而道遠，通常建設單位是起到主導作用的，所以加強建設單位的文物保護工程管理能力建設顯得十分重要：一是充分發揮學科背景優勢，吸納具備相關專業知識的優秀人員加入文物保護工程隊伍；二是加強理論知識學習，支持業務人員參加相關專業知識培訓；三是結合工程案例進行現場觀摩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