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凱強
“道”在中華字典中的釋義為路、途徑、規律、思想體系和技術方法等。題目中的“道”筆者將其界定為“路”,即一個人走過的路和未來要走的路。本文旨在通過喜武、練武和研武三部分內容與廣大讀者分享筆者習武之路上的所見、所聞、所感,目的在于引發習武之人的情感共鳴。
“西阿超”我的家鄉,隸屬于河北省承德市(舊稱:熱河)隆化縣,是一個少數民族聚居的鄉村。這里民風淳樸,習武之風盛行。



幼時,我在院落間玩耍,總能看見大人們習武的身影。他們舉石鎖、打沙袋,時而個人單練,時而兩人對練,有赤手空拳的對練,也有舞刀持棍的對練,拳腳相交時能見真功,器械磕碰處叮當作響,場面十分精彩。雖說時常會有人因技藝不精而受傷,但仍是樂在其中,苦練不輟。盡管那時的我還未有一把刀高,但在我看來,能把刀拿起并揮舞幾下,就十分威風。于是我背著家人獨自去拿那把大刀,它厚重無比,我多次嘗試后也沒能把它成功舉起。相反,因為力竭沒有抓牢,導致刀倒后,刀柄磕到了我的小腿骨上。接著,一陣劇痛襲來,我嚎啕大哭,姥姥姥爺聞聲趕來,見我身體沒有大礙,才放下心來。姥爺嘆了一口氣,對姥姥說:“習武太苦了,我可不想讓我外孫遭這份罪!”。從那以后,每逢姥爺練功時,姥姥都帶我出去串門,值得開心的是村里習武的人很多,即使在外面,我還是能夠一飽眼福。

鐘凱強拜師照
幾年后,姥爺外出工作,二舅家的大哥和我便與姥姥在一起生活。大哥酷愛武術,通常天沒亮他就腿綁沙袋外出跑步、壓腿、踢腿,我起床后他已經在院子里面舞刀弄棒了,那時在我的心里就埋下了一顆種子,一顆習武的種子。大哥看出了我對武術的喜愛,閑暇時便教我壓腿、踢腿、打拳、倒立等內容,對我而言,簡直是如獲至寶。此后,只要有空我便會舒展一番拳腳。為了練功夫,我請求母親給我縫制了一個沙袋,正所謂“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為了把沙袋做好,我特意推著家里的老式自行車去河邊馱回來一袋細沙。雖說此時的我已經比車把高了一點,但還是耗費了很大的力氣,即便如此,我還是抑制不住內心的喜悅。沙袋做好后,爸爸用鐵鏈把它掛在了門洞上,只要我途經此地,總會打上一陣。聽聞我喜歡武術,略懂一些木活的爺爺,也用木板給我削制了木刀和木劍,并且為了美觀,爺爺還用紅毛線做了劍穗和刀彩,雖說這木刀和木劍比幼時舉不起來的“真家伙”輕多了,但我也喜歡極了。
后來,電視機的普及使人們的娛樂場所發生了轉移,舊時的拳場失去了以往的榮光,習武的人數驟然減少。那時,我仿佛看到了武術“衰敗”的影子,即便如此,我對武術的熱情也未減分毫。
印象中,我感染了一次肺炎。因為用藥過多傷了根本,導致我的身體比較虛弱,稍經一些風雨就會發燒、感冒、咳嗽,這種情況持續了很多年。小學畢業后,我們舉家搬到了縣城,因為人生地不熟,投師無門,習武的想法只能束之高閣。高中期間,為了鍛煉身體,我參加了校體育隊。經過了一年多的系統訓練,我的身體素質有所提升,但每個月仍舊會發燒、感冒幾次。
大學前后我經歷了兩次轉變,前者是命運之變,后者是體質與氣質之變。大學前,幾近輟學的我,在母親的規勸、引導和激勵下,我迷途知返,發奮圖強,最終高考分數超過本科線,我迎來了第一次轉變。母親深知我喜愛武術,所以在志愿填報的時候,便與我一同在參考書上查找開設武術專業的相關學校,當我們看到邯鄲學院體育教學(太極拳)專業欄后,便立即對比分數,發現分數剛好夠用時,我和母親一拍即合,就填報了志愿。不久后我就收到了心心念念的錄取通知書。由于這個習武的機會來之不易,所以我倍加珍惜。開學后的第一個國慶節假期,我把吃飯、睡覺、看書以外的全部時間用來練習起勢、野馬分鬃、白鶴亮翅、摟膝拗步等動作。同時,我還自學了24 式和42 式太極拳的全套動作。由于我肯下苦功,所以演練水平提高迅速,不僅在期末考試中拿到了全班最高的分數,在邯鄲市舉辦的太極拳比賽中也拿到兩項第一名的好成績。那時我便膚淺的認為太極拳只要動作嫻熟、優美,在考試或比賽中能得高分就算練得好。
我的第二次轉變則源于我的師父,說起我和師父的相遇、相識和相知,是偶然也是必然。記得有一次上訓練課,恰好看見武氏太極拳總教練姚志公老師(姚師)和他的學生們在一起搭手“較勁”,只見與姚師搭過手的學生,都站立不穩,彈跳而出,間或也有倒地者,真是應了“被打之人如雀躍”,這種對抗方式深深地吸引了我。當時的我隸屬于競賽班,還不是姚師的學生,但興趣使然,我還是鼓足了勇氣前去向姚師求教。姚師好拳不矜、平易近人,通過他的講解我才知道剛才的搭手“較勁”是太極推手,太極推手的實質也不是單純的較“勁”,而是既較“勁”又教“技”。交談過后,我與姚師搭手試驗,任憑我怎樣用力,感覺都作用不到他的身上,隨著姚師的轉換,我的重心發生了偏倚,身體一緊間,被姚師送了出去,待我回過神來再看,與姚師已間隔一米有余。我頓時心生敬意,也正是此時我萌生了拜師的想法。


被姚師列于門墻后,我每天早起五點便騎車到六公里外的師父家練拳、推手,這一練就是3年,在此期間,師父除了傳拳授理外,還教給我許多做人做事的道理。與師父朝夕相處的幾年里,我的氣質儒雅了許多,同時還認識到了尊師敬友、與人為善、謙遜好學的重要性。再者就是通過練拳,我從每月病兩次到每月病一次,再到每兩月、每三個月、每半年病一次,現在一年下來也很少生病。因此,我認識到了太極拳對于人格完善和體質塑造的好處。今后,我將繼續努力練拳、科學傳拳,把武氏太極拳傳遞給更多的人,因為這并不僅是個人喜好以及對師恩的回饋,其實更多的是想讓人們因習拳而受益。
太極拳是中國傳統武術,亦是一種源于中國屬于世界的非物質文化,推動太極拳的對外傳播是弘揚中國傳統文化,樹立民族自信心的重要表現。2017年我參加了河南工業大學組織并開展的一次援外培訓活動,活動的主要內容是傳授來自15 個國家的60 名學員少林武術、太極拳及漢語。開班儀式過后,舉辦方把60 名學員一分為二,分別命名為“少林班”和“太極班”,少林班以學習少林武術為主,學習太極為輔,太極班則與之相反。師父和我主要負責太極班的推手課程教學。太極推手較為接近實戰,需要在與人搭手的過程中控制好自身平衡,并對來勁進行聽、化、借、發等處理。教學與訓練中,師父與學員搭手,無一不隨手奏效,而我只能勉強應付幾個。
認識到自身不足的我,在后續的太極推手課程中,付出了幾倍于外國學員的努力。課程的中后期,通過與他們搭手較技,我能明顯地感覺出來自身的進步,正所謂一分耕耘一分收獲。此次培訓讓我感覺武術的國際傳播近在咫尺,雖然我擁有傳承人和助理教練的身份,但是我的收獲恰恰是身份光環之下的反思。太極拳博且大,精而深,植根于中國傳統文化之中,對其進行科學的傳播與傳承,才能使太極拳這項中國傳統文化傲立于世界文化之林。
研究生期間,我在完成基本的課程修習基礎上,還擔任遼寧省老年大學、遼寧省農商行總部的太極拳專任教師。通過了解,部分學員在開課之前就有一定的基礎,同時,也存在胸悶、膝關節疼痛等問題,但在我的幫助下,他們的問題都得到了解決。碩士論文準備期間,我深入到楊、武氏太極拳的發源地河北省永年區展開調研,通過拜訪傳承人和走訪拳場、武館發現,目前太極拳的傳承存在傳而不承、未承就傳等嚴重問題。這或許也是太極拳界普遍存在的問題,問題的解決非一己之力所能為也,且關乎未來太極拳這項非物質文化的存續,希望能得到有關部門和專家學者們的重視。
太極拳項目健身效果顯著,對場地的要求不高,有著廣泛的群眾基礎。太極拳的科學傳播能進一步推動太極拳項目的發展,為太極拳營造良好的生態環境。太極拳的科學傳播是前提條件,太極拳的科學傳承才是最終目的,因為良好的生態環境是太極拳生存、發展的根本,生態環境如有失衡便會造成太極拳的流失,而太極拳的流失就是中國傳統文化的流失,太極拳的存續就是中國傳統文化的存續。如何讓太極拳更好的存續下去,如何讓太極拳服務于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構建,是時代給予學者們的課題與任務。
在我見道與尋道途中,有得亦有失,失的是只為習武自娛、強身健體的“小我”,得的是愿為傳統文化的弘揚畢其一生的“大我”。隨著文化全球化程度的進一步加深,各國之間的競爭,歸根到底是文化底蘊的競爭,是文化存續的競爭,只有文化底蘊深厚、生命力強才能在競爭中立于不敗之地。因此,我號召有志之士為中國傳統文化的弘揚貢獻一份力量。